不知何時。
穹頂之上,日月齊輝。
倏爾垂下光焰,明長百丈,自中央倒注於地上,然後逆卷而上,重重疊疊,交織光暈,千變萬化。
陳巖靜靜地坐在亭中,整個人在光靄中,如同披了一件霞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敲着玉案,發出咄咄的聲音。
嘩啦啦,
他的手指頭動作或緩或急,如雨打芭蕉葉,每一下敲擊,都有萬萬千千的赤金篆文自靈竅中躍出,掉在地上,叮噹作響,凝成玄妙的經文,字字珠璣。
經文成型的剎那,他的法身也發生玄妙的反應,如同雨後的晴空,乾淨,純粹,光明。
“元氣之妙,就在其中。”
陳巖眸子越來越亮,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濃重,整個人靜靜端坐,內斂深沉。
“不簡單,真不簡單。”
陳巖越是琢磨,越是覺得有興趣,這個宇文旭給自己的經文,講述元氣之道,不疾不徐,不齊不怪,平鋪直敘,卻是方方正正。
這樣的經文,絕對是大有來歷,是真正的正經,不是外道邪說。
參悟之後,和元氣大法王相互印證,非常好。
好一會,陳巖收了功,目光一轉,發現宇文旭還在祭練寶珠,身上的氣機越來越純正,金烏遮蔽。
“這傢伙到底是得到了什麼奇遇?”
陳巖還真是看不透,他進入日月生神黃天宮得到的機緣很大,現在看來,別人也不遑多讓。
陳巖提起玉壺,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晶瑩的水線從壺口拉起來,注入到杯中,凝成細小的靈珠,交互碰撞,叮噹有聲。
茶香和花香浮動,氤氳散開,嗅一嗅,神清氣爽。
陳巖抿了一口,目不斜視,實際上卻是在暗自觀察宇文旭的變化。
他冥冥之中,有一種感應,自己以後可能還可以從他身上獲得更大的好處。
嘩啦,
半個時辰後,宇文旭睜開眼,用手一指,寶珠滴溜溜一轉,光芒斂去,落入雲光中。
他笑容滿面,開口道,“金丹境界,觸手可及。”
轟隆隆,
正在這個時候,後山之中,陡然升起一道筆直的精氣,明明亮亮,上接天穹,上臨霜水,氣象萬千。
嘩啦,
少頃,精氣呈扇形鋪開,化出彎彎的新月,玉蟾低吟,桂枝飄香,一種說不出的明光清輝映照周天,瀰漫上下。
這樣的氣象,即使是大星都遮擋不住,感應到澎湃的天地威勢。
“是有人成就金丹?”
宇文旭挑了挑劍眉,他剛纔已經掌握凝丹的訣竅,非常高興,可是一轉眼看到有人成功,心情一時莫名。
陳巖自然知道是何人成功凝丹,心中高興,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看着。
隨着時間的推移,冷光越來越盛,天地之間,充塞光華,羊脂美玉一樣。
剎那間,似乎天地成了冰壺瑤界,白雲朵朵,一塵不染。
淨明,剔透,暈開冰彩。
須臾之後,一聲清亮的鳳鳴聲中,冰雕玉琢似的玲瓏鳳凰自裡面飛出,尾翼之上,細細密密的霜白音符跳動,鋪成樂曲,華彩文字,蘊含天地至理。
冰鳳飛來飛去,玄音不絕。
“這,”
見到冰鳳,宇文旭身後悄然無息地浮現出三足金烏,踏着焰火,熊熊燃燒。
金烏和冰鳳,一陽一陰,剛柔相濟。
“是紅玉。”
宇文旭真的驚訝了,本來有人凝結金丹就足以讓人驚訝了,而成就金丹之人居然是安紅玉,就更令人驚訝。
陳巖見此局面,念頭一動,開口笑道,“沒想到居然有道友在附近凝結金丹,成就宗師,宇文兄,不如我們出去一觀?”
“若是同道,也可以賀喜一番。”
“哈哈,好。”
宇文旭大袖一展,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道,“乍一看,像是我的一位故人,不知道是不是她。”
“那可是巧了。”
陳巖微微一笑,跟在後面。
外面。
橫枝生冷光,顫顫巍巍。
一會兒,似乎枝頭承載不了過多的冷光,嘩啦啦,如同玉雪般灑了下來,落到地上,再彈起,泛起明輝。
一片霜白,晶晶然到極致。
“看來是差不多了。”
陳巖以元氣大法王的神通,感應着四周跳躍的月華之力,暗自點點頭。
他六感敏銳,統御諸般元氣,只是一觀,就能看出七八不離十。
至於宇文旭,自從出來後,就一直仰着頭,盯着半空中的異象,面上的表情很複雜。
有高興,有擔憂,有不情願,有懊惱,不一而足。
不知道過了多久,半空中的異象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彎月。
彎月暈光,上面坐着一個清冷的少女,手持寶樹,黛眉入鬢,容顏絕美。
嘩啦啦,
彎月像小舟一樣,破開雲氣,徐徐地像大星駛來。
所到之處,騰起層層的玉浪。
白光,彎月,佳人。
美如畫。
等到了大星近前,安紅玉看到陳巖和宇文旭並肩而立,一時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會聚到一塊,看樣子,關係還不錯?
雖然想不明白,但毫無疑問,安紅玉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她只是玉足一點,自彎月上跳下,俏生生而立,不說話。
靜待其變,纔是王道。
看見凝鍊金丹後,越發清麗脫俗的紅衣少女,宇文旭目中閃過一絲迷醉之色,他上前幾步,聲音中帶着熱切,高興,道,“紅玉,祝賀你成就宗師。”
“宇文旭,”
安紅玉美眸一亮,爆出一團冷光,一下子看出宇文旭的不同尋常,心中驚訝更甚,她念頭一轉,和往常一樣,平平靜靜地道,“多謝。”
“我也很快會凝鍊金丹,成就宗師的。”
宇文旭現在自信滿滿,有神秘的龍先生幫忙,再加上剛剛得到的寶珠梳理體內異氣,現在閉關,都很有希望進行突破。
“嗯。”
安紅玉點點頭,玉顏精緻,目光看向陳巖。
陳巖也沒有說話,平視對望。
宇文旭見此,還以爲兩人不認識,上前介紹道,“紅玉,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陳巖陳兄。”
“陳兄,這是我的未婚妻,安紅玉。”
聽到這樣的介紹,陳巖和安紅玉都覺得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不過兩人都不會露出馬腳,從容見禮。
一個斂裙萬福,一個打個稽手。
一個稱呼陳兄,一個稱呼安姑娘。
行禮後,同時擡頭,目光一碰,心有靈犀。
兩人的身邊,是宇文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