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圖往下。
水光漸漸,深不見底,而地勢奇詭,飛巖如削。
嶙峋石骨,萬萬千千,橫豎左右,攢簇森然。
有彎彎曲曲的珊瑚樹生在期間,大有半畝,形似人面,看上去非常可怖。
風一吹,枝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有鬼哭狼嚎之音。
金玉珠寒着俏臉,伸出纖纖玉手,撥動尋星天光儀,指針轉動,很是緩慢,而且左右搖擺。
“真是,”
金玉珠着急上火,最近陳巖的氣息愈發晦澀,要捕捉是越來越困難。
叮噹,
正在此時,尋星天光儀陡然間發出一聲清音,然後上面細細密密的篆文飛快流轉,如同羣星般向四面八方飛去,最後歸於平靜。
金玉珠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美目睜大,用難以相信的聲音驚叫道,“陳巖的氣息完全消失了?”
“什麼?”
王志林都嚇了一跳,他們好不容易進入血海,一路艱難,要是沒了目標,那可是太好笑。
“我再看一看。”
金玉珠深吸一口氣,用手一指,自指尖躍出一個璀璨的文字,然後滴溜溜一轉,落入尋星天光儀裡。
叮噹,叮噹,叮噹,
尋星天光儀暈開水紋般漣漪的星輝,綿綿不絕地像外擴散,似幻是真,像是掃描錨一樣,不停地傳遞迴四下的氣機。
可是正中央的指針似乎沒了靈性一樣,從頭到尾,紋絲不動。
金玉珠玉顏上蒙上了一層寒霜,很不好看,她擡起頭,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道,“蕭師兄,尋星天光儀已經捕捉不到陳巖的氣機了。”
蕭定九穩穩當當地坐在雲榻上,清亮如水的星光自他天門中升起,倏爾散開,化爲千百,垂落入竅,再盤旋凝神,生光耀輝。
乍一看,星光流衣,衆神匯聚。
而他就是統御星辰的衆星之主,無量光,無量壽。
聽到金玉珠的話,蕭定九睜開眼,眸子深處有星雲漩渦,深邃,古老,神秘,似乎將天地間所有的明光吞噬。
“師兄?”
金玉珠一看,差點心神失守。
蕭定九手一揮,打出一道清光,穩住金玉珠的身子,然後緩緩斂去眸中的異相,開口道,“剛有所悟,一時沒有收斂住氣機,倒是驚擾師妹了。”
“師兄嚴重了。”
金玉珠穩了穩心神,纔開口問計道,“我們該怎麼辦?”
蕭定九沒有說話,他坐在雲榻上,四平八穩,目光微眯,星辰在其中運轉,凝練出洞徹神光,破除虛妄,還原真實。
好一會,蕭定九收回目光,玉音清清,道,“確實是無法感應。”
“怎麼會這樣?”
金玉珠非常納悶,即使是血海中,星辰之力微不可見,可是以尋星天光儀的威能,對方不可能完全隱瞞。
蕭定九拇指和食指捏了個古怪的法印,揣摩氣機,道,“以陳巖的力量,暫時是無法驅除星印的,他能夠消失不見,應該是徹底融入血海中,氣機混元如一,大隱於市,我們纔會感應不到。”
“怎麼可能?”
金玉珠訝然出聲,要知道,這裡可是血海,污穢邪惡,而他們玄門仙道之人,在其中清光升騰,格格不入。
打個比方,他們就如同白光墜入墨水中,黑白分明,想遮掩都無法遮掩。
陳巖分明是正宗的仙道之人,一身氣機宏大純正,沒有任何的邪意,他是怎麼融入血海氣機中的?
蕭定九看着外面連綿不到盡頭的血光,扶了扶星冠,道,“我閱覽門中卷宗之時,曾經留意過陳巖在尚未凝練出法身之前,用魔神之姿態橫行金臺府城,見其形象,和修羅皇族的魔功有三分相似。”
頓了頓,蕭定九的聲音再次響起,道,“現在看來,陳巖得到的傳承不一般啊。”
王志林點點頭,表示自己也知道卷宗上的有關記載,道,“我以爲陳巖只是得到了皮毛,只能夠糊一糊金丹以下的修士,如今見他完美地融入血海氣機中,圓潤自足,才知道大錯特錯。”
金玉珠則是拿出堪輿圖,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紋理,道,“剛纔血海的入口,在堪輿圖上沒有任何標註。”
“沒有任何的標註?”
王志林聽完,就是一驚。
像無極星宮這樣的超級勢力,對整個世界的瞭解是普通修士根本難以想象的,而對於血海這樣的險地,都會明明確確地標註。
沒有任何的標註,代表着,他們剛纔是從一個連無極星宮都不知道的血海入口進入的。
這樣的話,陳巖是怎麼知道的?
他到底是無意間得知,而是有別的莫可名狀的緣由?
王志林越想越多,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蕭定九卻是比兩人想得更深刻。
實際上,以自己現在的修爲境界,智珠圓潤,完美無瑕,陳巖在凝練法身之前的魔神之相不會有任何的疏忽。
自己早就應該防微杜漸,安排好接下來的應對。
可是非常巧合的,在進入血海後,自己就進入一種莫名的頓悟境界,順利地突破了神通的瓶頸,但同樣是讓自己現在纔有時間想到卷宗的記載。
這真的是巧合?還是玄之又玄的氣運轉移?
蕭定九自己都看不準,氣運之說,虛無縹緲,又真實不虛,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把握。
可是不管怎麼講,這一次,他稍微落到了下風。
“陳巖,”
蕭定九眸子深深,真是不可小覷啊。
三百里外。
陳巖重新化爲魔神之相,彎角猙獰,身覆細鱗,正站在一處不見其底的洞**上。
他的目光森森,血光如鏡,正好映照出寶圖。
在他的所見中,寶圖熠熠生輝,清光升騰,和周圍的血光血氣簡直是水火不容。
“嘿嘿,”
陳巖化身魔神後,笑聲變得愈發冷漠,有一種深沉的殺機,他以無上修羅滅仙經催動力量,在血海中如魚得水,氣機圓潤,將寶圖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還可以讓三人無法發現。
主場之利,可從來不是說說就是的。
關鍵時候,就能夠顯示出威能。
“不要急,等會就讓你們好看。”
陳巖嘴角勾了勾,笑容冷酷,他可不是一個喜歡吃虧的人,被追殺了這麼久,早就在醞釀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