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上。
雲霞澄明,銀光曳輝。
倏爾赤氣如扇形鋪開,綵帶昭昭,託舉飛宮,冉冉上升。
再仔細看,古木蓊蔚,綠雲照影,藤花生在階前,麋鹿出沒。
兩個道人對坐而立。
正中間是一方玉池,平滑如鏡,蓄翠深深。
光可鑑毫髮,明映千里。
正在此時,一陣風過,池中頓生漣漪,繼而給人一種不斷拉近的感覺,非常清晰。
於是,自陳巖長身而起,一劍破妖雲,再起一劍,徹底斬殺明妖王,整個過程,變得緩慢,看得明白。
到最後,玉池上一點血紅,瑩瑩一點,觸目驚心。
隔得這麼遠,依稀能夠嗅到其中的濃烈,怨念和不甘心。
這是來自於一個妖族上人死前的執念!
兩名道人看完,相顧無言。
好一會,青衣道人擡起頭,目中還有不敢置信之色,道,“剛纔的一劍,縱然是明妖王猝不及防,但煌煌若天威,委實太過可怕。”
“嗯。”
黃衫道人點點頭,想了想,道,“即使是明妖王全力以赴,早有準備,以對方表現出的力量,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麻煩了啊。”
青衣道人皺起眉頭,手中的拂塵來回擺動,穀雨有了這樣一個強悍幫手,要從她手中奪寶可不容易。
“再等等看。”
黃衫道人也覺得棘手,以陳巖表現出的強橫殺傷力,別說是他們,即使是東荒中最頂尖的幾個,與之交手,也得小心謹慎。
這樣的力量和神通,超乎想象。
兩人還不甘心放棄,只能靜觀其變。
傅公子踩在一個山丘般大小的綠葫蘆上,腰懸飛劍,大袖如翼。
看到陳巖縱起一劍,將明妖王斬殺當場,他不由得一陣子毛骨悚然。
這樣的局面,實在是太可怕了。
“想不到此人如此兇殘。”
傅公子又是驚訝又是慶幸,複雜難明。
他驚訝的是,對方表現出的力量遠超一般的上人層次,在整個東荒都是頂兒尖的存在,慶幸的是,幸好是明妖王先出手了,不然的話,自己真要倒黴。
“我不是對手。”
傅公子看似高傲,實際上很懂得取捨。
他見機不對,立刻駕馭法器離開,沒有任何的猶豫。
問道乾坤圖再好,也不值得冒險。
不過,傅公子也不會讓陳巖好過,在他離開之前,他手一抖,一道傳音符籙沖霄而起,向北方飛去。
東荒的人都知道,妖廷正是雄踞北方,君臨天下。
且說彩舟中。
石色嶙峋,松竹幽靜。
嵐氣自成雲來,攜帶清涼雨意。
陳巖倚石而立,對雲飲酒,神情自在,無拘無束。
日光照身,晶瑩剔透。
神光外顯,裁線爲衣。
時光漸長,元氣大法身步步提升,整個人如同琉璃般純粹,不染雜質。
他很享受這樣的進步。
至於斬殺明妖王之事,好像雲過天空,不留痕跡。
要知道,兩人的修爲本來就有不小的差距。
而陳巖又是突然暴起,雷霆一擊,斬殺一名金丹宗師,也在情理之中。
這個時候,穀雨已經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斂裙端坐,閒靜修潔。
“陳道友,”
穀雨開口說話,聲音清脆,道,“以道友展現出的力量,足可以讓不少人知難而退,這樣下去,或許我們很快就能抵達水月地界。”
陳巖點點頭,沒有說話。
穀雨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好一會,才道,“陳道友,我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下次動手,還是不要斬盡殺絕的好,有資格圖謀問道圖的,背後都有不小的勢力。”
她還一句話沒講,陳巖畢竟是外域之人,要是太過鋒芒畢露,惹了衆怒,恐怕會有不小的麻煩。
陳巖知道對方的提醒是好意,先感謝了一句,然後又道,“這個明妖王,我看他不順眼,就隨手斬了。”
“不順眼。”
聽到這個古怪的解釋,穀雨真的有翻白眼的衝動,這可是上人,不是大白菜啊。
穩了穩心神,她不再多說,只是道,“陳道友行事,自然不需要我置喙,道友自我決斷即可。”
說完,她站起來行了一禮,往舟中去。
陳巖一個人待在舟頭,看半空中雲捲雲舒。
“水月仙門,”
陳巖琢磨着事兒,到了他現在的境界修爲,只有元神大道纔是不變的追求,對方宗門中的典籍,很有益處。
除此之外,水月仙門中的永恆雷池,同樣非同小可,到時候可以借它的力量,將萬魔災星再進一步,擁有至寶本質。
要不是有這樣的好處,陳巖也不會答應給穀雨護持。
或許真的是懾於陳巖一劍斬殺明妖王之威,其他人沒有舉動。
接下來的路途,變得暢通無阻。
彩舟過雲海,行山口,繞大江,穩穩當當。
離水月仙門,是越來越近了。
這一日,彩舟行到北高地界。
只見古崖插天,江水滔滔。
日光不到,綠意不濃。
水光萬頃,一眼不見邊際,人在其中,滄海一粟,非常渺小。
“嗯?”
陳巖起身,日月法目一看,洞徹虛空,立刻就感應到,山和水之間,有形無形的禁制法陣鋪開,連綿成一片。
沒有殺機,可是重重疊疊,像迷宮一樣。
“是困陣?”
陳巖劍眉一挑,負手而立,發現此大陣依據地勢,勾連山水,有無量偉力,生生不息。
不得不講,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出虛實。
由此可見,佈陣之人,早陣法禁制上的造詣非同小可。
“以大陣相阻,倒是很聰明的想法。”
陳巖立在舟頭,不疾不徐,既然有人佈陣,自然到時候會現身。
果不其然,時間不大,只聽水聲響起。
初始之時,纏纏綿綿,須臾之後,轟然而鳴,若天河倒懸。
下一刻,
一道水光延伸出來,如同龍擡頭一樣,層層拔高,上面有一個道人,月白法衣,眉目清秀,手持橫笛。
“在下元明,見過陳道友。”
道人行了一禮,聲音清亮。
陳巖擡手還禮,目光炯炯,道,“元道友阻我去路,可是要動手不成?”
“陳道友劍法犀利,所向無敵,在下甘拜下風。”
元明笑了笑,道,“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希望道友莫要見怪。”
“好。”
陳巖踏前一步,道,“我就進陣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