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從秋水酒店回家的時候,才知道新任統戰部長劉丹泉已經到了常委院十八號樓,就在客廳坐等,正和嚴菲笑語盈盈的,似乎聊得很投機。
劉丹泉這是遵循着慣例,上任之初,先期拜訪班子裡的同志。尤其是劉飛鵬和柳俊這兩位班長家裡,是一定要露個面的。
照說柳俊不在家,她就不應該登門。但她是女同志,卻沒有這個顧忌。省長不在沒關係,可以和省長夫人聊聊嘛,一樣的可以聯絡感情。
只是劉丹泉再也沒有想到,柳省長的夫人,竟然是如此的美麗迷人。縱算同樣身爲女姓,劉丹泉也幾乎立即就對嚴菲入了“迷”,當真是我見猶憐。
劉丹泉知道柳俊的夫人是嚴玉成的千金,心裡頭暗暗納罕,真鬧不明白,威嚴厚重,令人望而生畏的中紀委嚴書記,怎麼就養了如此美若天仙的女兒?
汽車聲一在門外響起,劉丹泉和嚴菲就同時站起身來。
“省長回來了!”
劉丹泉朝柳俊微微鞠躬,禮貌地說道。
“呵呵,是丹泉同志,你好。”
對於劉丹泉的拜訪,柳俊倒是不感到意外,微笑着和劉丹泉打招呼。
根據官方資料介紹,劉丹泉今年五十歲,不過看上去,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好幾歲,頭髮略略燙了一下,烏黑油亮,看不出染髮的痕跡。中等個子,身材很是標準,不胖不瘦,穿着整潔的天藍色女士西裝,整個人顯得十分精神,臉上總是帶着和善的笑容,倒是和她的身份十分吻合。
做統戰工作的幹部,表情不能太過嚴肅。
和郭繼賢在清江棋院手談過後,柳俊就知道,將是劉丹泉過來接替周成培的職務。底下的幹部不知道劉丹泉的底細,柳俊還是比較清楚的。當然這種清楚,不是指官方履歷。
嚴格來說,劉丹泉不能算是那邊的人,倒是和老年家關係比較近。劉家老爺子,是年老爺子的老部下,據說戰爭年代,曾經給年老爺子做過貼身警衛。後來在大動亂中,劉家老爺子不幸遭難,年老爺子對他的子女,給予了很多的關照。從這個角度來看,劉丹泉也要算是世家子弟。
調走周成培,因爲某位大人物的堅持,已經成爲定論,郭繼賢很隱晦的告訴柳俊,這個結果難以改變了。言下之意,此事連李治國主席都是贊同的。不管怎麼說,劉飛鵬作爲省委書記,明確表示了不滿,李治國主席也要考慮他的感受。顧及方方面面的感受,是上位者必須考慮的問題。
柳俊也明白向郭部長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希望接替周成培的人選,主要是出於工作層面的考慮。
至不濟,也不能又給放一個那邊的嫡系過來。
有些時候,該堅持的就一定要堅持。
所以最終是劉丹泉來了。
老年家傳統上,是和那邊比較親近的。“錦官城”一役,迫使老年家讓步,保持中立。但那只是指的大方向,就個人感情而論,年家兄弟對柳省長沒有絲毫好感。將劉丹泉放到a省來,明面上是不偏不倚,實際上,劉丹泉向柳俊靠攏的可能姓極低。
柳俊甩老年家巴掌的事情,京官裡頭,誰不清楚?
對於劉丹泉的任命,劉飛鵬無疑是極其滿意的。這說明,他的“進言”,起了一定的效果。別看柳俊手段了得,也只能在a省一隅之地呼風喚雨,對於高層政治,可還差點火候。
中央表明態度之後,a省的政局,隨之也會發生重大變化。不要說原本緊跟劉飛鵬的幹部不會首鼠兩端的持觀望態度,就算是原先邰惟清留下來的“嫡系”,想要向柳俊靠攏的某些人,現在又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了。
劉書記已經確立了他在省委常委會上的優勢,官帽子攥得牢牢的,應該跟着誰,還不清楚嗎?
柳省長雖然強勢,總也不能把a省所有的劉系幹部,全部抓到大牢裡去。再這樣搞,只會讓a省絕大部分幹部“團結”起來,一起和柳省長掰腕子。
劉丹泉未到a省之前,自然也對a省的政局現狀,做了一定的瞭解。劉飛鵬與柳俊不和,在高層並非什麼機密,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京官都很清楚。劉丹泉對自己在a省應該如何定位,想必也早就有了一定之規。
不過此時,兩人第一次私下接觸,自然一切都是客客氣氣的,賓主盡禮。
“省長,我對您是久仰大名啊。十年前,您作爲百名優秀縣委書記在人民大會堂作報告的時候,我就是您的聽衆。”
劉丹泉和柳俊握手,笑容可掬地說了一段和當年省委組織部長,現任中組部副部長王德裕一樣的話語。只不過那時候王德裕是省委常委,柳俊不過是新提拔的玉蘭市委副書記。現在正好顛倒過來。
劉丹泉這句話一出口,自己也是暗暗吃驚。
十年前,眼前這位封疆大吏,還僅僅只是一位縣委書記罷了!
十年!
這位的升遷曲線,不是一般的陡峭。
這種吃驚,甚至讓劉丹泉對自己即將要採取的某些策略,產生了懷疑。這樣一個人,自己真的要和掰腕子嗎?縱算是間接的掰腕子,也是風險極大啊。
柳衙內的“剛勇果決”,或者貶義一點說,他的“狠辣”,在整個京師官場,都是傳遍了的。
根據劉丹泉的履歷來看,那個時候,她是某國家部委的副司級幹部,在人民大會堂做聽衆,很是合情合理。自然,也有可能劉丹泉根本就沒有參加過那個表彰會,只是刻意奉承柳俊一句罷了。
不管以後大家在公事上怎麼相處,私下裡不必搞得太緊張。這也是在首都大衙門裡呆慣了的官員,特有的爲人處事的方式,算是一種“辦公室文化”。
“呵呵,丹泉同志客氣了,請坐吧!”
柳俊笑着說道,自己先坐了下來。
劉丹泉微笑落座。
嚴菲親自爲柳俊端了茶水過來,又爲劉丹泉續了熱茶,然後挨着柳俊坐下。
“丹泉同志來了不少時候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會過來,剛纔約成培同志和他家裡人一起吃了個飯。”
柳俊很隨意地說道。
劉丹泉又在心裡吃了一驚。柳俊這個時候約周成培和他家裡人吃飯,內裡的含義,是很豐富的。而且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提起,又是什麼意思呢?
久在京師大衙門裡工作,劉丹泉養成了這種凡事分析個所以然的習慣。和地方官員比較起來,京官更喜歡玩“袖裡乾坤”。
“省長客氣了。我和嚴菲同志,交談得十分愉快。哎呀,省長真是好福氣啊,嚴菲同志這樣的妻子,不要說全國,恐怕全世界也是獨此一位,呵呵,我都好羨慕省長的福氣。”
劉丹泉腦海裡轉着圈子,嘴裡卻一刻不停,笑呵呵地說道。而且將話題輕輕帶到了嚴菲身上,不動聲色間就將周成培的話題避開了,很見功底。
說起這個,柳省長倒是一貫不謙虛的,望了身邊的嬌妻一眼,微笑點頭,說道:“不瞞丹泉同志說,我這輩子,最大的能耐,就是娶了一位好妻子。”
嚴菲便佯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饒是如此,那神情也是甜甜蜜蜜的。
一時之間,十八號樓裡洋溢着歡聲笑語。
大家聊了一陣家常,劉丹泉笑着說道:“省長,我剛來,以前對地方工作,也沒有太多的經驗,以後還要請省長多加指點啊。”
她今晚上拜訪柳俊,純粹是禮節所需,這樣的客氣話,是一定要說的。而且她在地方上工作的時間,確實遠遠不如她在中央部委工作的時間那麼長,有限的一兩次基層鍛鍊,也猶如蜻蜓點水一般,沒多久就調回京師去了。以至於劉丹泉都養成了習慣,到地方上任職,均是孤身赴任,家屬並沒有隨同前來。根據以往的經驗,反正不用多久,她又會調回首都。
當然,就劉丹泉的本身來說,也很想面對面的和柳俊說說話。對於柳俊,不要說劉丹泉這樣的副部級京官,就算很多封疆大吏,甚至是資深元老,其實都是很好奇的。
柳俊微笑着說道:“丹泉同志,以後大家就是一個班子裡的同事了,客氣話不必多說。統戰工作,歷來是我黨極其重視的,丹泉同志正是這個方面的專家。我相信在丹泉同志的領導之下,省委統戰部和省工會的工作,均會有長足的發展。”
劉丹泉忙即欠了欠身子,說道:“省長過獎了。統戰工作和工會工作,離不開省委的正確領導和省政斧的大力支持。”
劉丹泉這個話說得客氣,也說得明白,基本上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省委是領導,省政斧嘛,請多支持。
柳俊淡然一笑,說道:“丹泉同志也不要有什麼顧慮,統戰工作和工會工作,省政斧和我本人,都是十分支持的。如果有什麼需要,丹泉同志可以隨時和我溝通。”
“謝謝省長。”
劉丹泉說道,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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