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給江友信上了一個臺階,雖說級別還是副科,7少,正兒八經管着台山區六個公社了。孟宇翰心中那個憋氣就不用提了。
紅旗公社那幫支大隊長可真是操蛋得很,竟然一個個寫信向地委反映問題,還捅到了省委。據說省委常委裡頭有好幾個人對此事作出了批示,其中包括宣傳部長白建明和常委副主任廖慶開。
省委常委都關注了此事,地委自然要給一個答覆。可是具體到向陽縣,事情就不是很好辦了。周冠雄的任命文件都已經下達了,難不成又拿掉人家的記再將江友信派過去?想來想去,只得採取了個折中的辦法,重新讓江友信回到台山區,做了排名第四的區委委員,副記。這就能管着紅旗公社了,對上上下下也有個交代。
當孟宇翰再次在記辦公會上提起此事,唐海天只管端着杯子喝茶,一聲不吭。馬智寬臉色鐵青,也是一聲不吭,孟宇翰心裡罵娘,臉上還得堆着笑,自顧自說了一通沒營養的套話,就算是記辦公會通過了。上了常委會,常委們古怪的神情讓孟宇翰有摔杯子的衝動,不過還是忍住了。
“孟宇翰同志,你要注意呢,你去向陽縣是幹工作的!”
龍鐵軍電話裡這句話,說得可是很重。
劉文舉的話就說得直截了當:“向陽縣去年經濟總量排到了全區的第二位,如果你去了之後,排名反倒下降,就不好說話了。”
這話說得孟宇翰心驚肉跳。
77日,國務院布《關於城鎮非農業個體經濟若干政策性規定》,明確指出,個體經濟是國營經濟和集體經濟的必要補充。
看來風向真的要變了,連個體經濟這種過去被稱爲“資本主義尾巴”的東西,也堂而皇之被國家最高行政機關提到與“國營經濟和集體經濟”相同的高度上來了。
國務院批准國家體改辦《關於XX省X市經濟體制改革綜合試點報告》。X市成爲全國第一個經濟體制改革綜合試點城市。
可是說到抓經濟。孟宇翰實在有些兩眼一抹黑。他以前一直是搞黨務工作地。甚至因此而自豪。黨務幹部嘛。當然是以精通黨務工作爲榮了。
如今做了一把手。這個經濟工作也要抓起來了。還真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啊。
所幸柳晉才七月底結束了省委黨校三個月地培訓。回到向陽縣革委會主任地工作崗位上來了。論到抓經濟。不要說他孟宇翰。整個寶州地區也沒幾個越過柳晉才頭裡去。
老爸回任。讓之前所有關於他要調走地流言不攻自破。柳系幹部一個個揚眉吐氣。感到有了主心骨。老爸回來地次日。唐海天就不顧嫌疑跑到家裡來了。還留下來吃了頓飯。整了兩杯小酒。和老爸足足談了三個小時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隨後李承彥和魏玉華也登門拜訪。李承彥是昂挺胸來地。魏玉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李承彥這人。我一直是不大看得順眼地。沒想到這人立場蠻堅定。數月以來。未曾有過絲毫動搖。看來“人不可貌相”啊。
只有吳秋陽,儘管誰都知道他是嚴柳系的鐵桿死忠,卻未曾登門。他就是這樣的人,站隊歸站隊,私誼歸私誼。政治上我堅定不移支持你,私下裡還是不要搞得太膩歪。
這也是吳秋陽能夠充分贏得嚴玉成和老爸尊重的主要原因。
隨着老爸回到縣革委主任的崗位上,記辦公會和常委會上的情形爲之一變。記辦公會還是二對一,不過情形再次逆轉,不是孟宇翰和馬智寬對唐海天,而是柳晉才唐海天對孟宇翰。
儘管如此,孟宇翰倒也沒變回“小媳婦”,老爸和唐海天牢記龍鐵軍關於“班子要團結”的指示,一般情況下,還是很尊重孟宇翰一把手的權威。不是特別原則性的分歧,都會注意保留自己的意見,支持孟宇翰。
而常委會上,老爸回來,柳系本就穩穩拿到四票,魏玉華也不再胡亂棄權,基本上牢牢掌握着主動權。不過比起剛來那會子,孟宇翰的情勢要好得多了。
馬智寬已經徹底易幟,他那邊也穩穩拿到四票,假使老魏偶爾軟一把,來個棄權44的表決結果,孟宇翰就能行使黨委記的最終決定權,拍板定案。
當然這種情形不多見,一般情況下,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孟宇翰不會輕易將議案拿到常委會上表決。以免自取其辱。
不過孟宇翰也掌握着一個很有力的主動權,那就是如果他不同意,基本上沒有重要議案能拿到常委會上表決,類似吳秋陽那種“突然襲擊”的事情,畢竟不能經常生。就是他剛到任的那次“襲擊”,吳秋陽也還是頂着一個“嚴記定下來”的名義。若沒有這個名義,吳秋陽這麼幹就是嚴重違反組織紀律,會被地區大佬毫不客氣地“修理”。
這個就是“民主集中制度”的具體體現。
所以儘管記辦公會上是二對一,孟宇翰也並非全無辦法。很簡單,柳晉才和唐海天要想提拔自己的幹部,就得和我老孟商量着辦,你們上一個,我也要上一個。好白菜就那麼多,哪個不眼紅?你們拱一顆,我也拱一顆,大家扯平,誰都不吃虧。
官場爭鬥,聽起來滿神秘,說白了也就那麼回事,無非是利益的糾葛罷了。
看上去,孟派和柳派暫時達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柳派略微佔優。孟宇翰上任五個月,能夠在嚴玉成和柳晉才經營了三年的向陽縣取得這樣的“成績”,算是很不錯的了。
但是人的貪慾是永遠都得不到滿足的,孟宇翰以縣委記之尊,絕不樂意總是以下風之勢打個平手。縱觀寶州地區七縣一市,有哪個記當得像他這麼窩囊的?特別是和他同時調動的嚴玉成,到得寶州市之後,如同“黑旋風李逵”一般,舉起大斧“排頭砍去”,短短几個月時間,不要說科級幹部,便是副縣級幹部,也砍翻三四個,一把手當得威風凜凜,霸氣盡顯。
唉,這也難怪,人家是去收拾爛攤子的,自家頭上頂着個“地委委員”的大帽子不說,還有龍鐵軍全力支持,這一頓斧子砍起來便加倍酣暢淋漓。向陽縣卻是去年進步的典型,地委的要求很明確,只
進步,不能倒退。當初劉文舉舉薦孟宇翰來向陽縣t金”的意圖很明顯。
有優異成績墊底,升官有底氣啊!
但是不管怎麼說,自己不能做個軟柿子,被柳晉才和唐海天這麼隨便捏!
要想做“硬柿子”,孟宇翰先就要改變記辦公會的格局。這時候要求地委派一個副記下來明顯不合適,而且就算地委答應了,誰知道派來的這位,和自己對不對路?萬一又是個刺頭,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此孟宇翰舉薦的是馬智寬。理由倒也充分,中央不是要強化經濟體制改革嗎?縣革委主管經濟建設,增強力量很有必要啊。馬智寬同志資格很老,工作能力和所取得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提一小格上個副記,有什麼不應該的?
地區倒是挺給面子,同意了。
孟宇翰大喜,再接再厲,又以同樣的理由向地委推薦分管農業的縣革委副主任蔣立羣進入縣委常委會。
在蔣立羣和林雲這兩個縣革委副主任之間,孟宇翰是做了一番權衡的。林雲資格老,是以前王本清線上的人,一直以來被邊緣化,對嚴玉成和柳晉才心懷不滿,只是敢怒不敢言。舉薦林雲的話,他一旦入常,肯定毫不猶豫倒向自己這一邊。不過要在地區通過難度太大。
究其原因,也在於林雲的“王派”背景。縣革委正副主任七個,常務副主任馬智寬已經明白無誤地倒向孟宇翰,如果再加上林雲這麼一個常委副主任也和柳晉纔不對路,這個縣革委主任就難當了。地委假設這麼幹,那還不如直接調走柳晉才靠得住些。沒的整日內耗,耽誤工作。
那麼蔣立羣呢,地區農業局下來的,明顯有鍍金的意思,明年換屆時估計要高升的。推薦他地區通過的可能性比較大。況且劉文舉也透露過,蔣立羣雖然不是他線上的人,也還比較靠近,關鍵時刻,或許用得上。
不過這一回,地區便沒那麼爽快了。遲遲未作答覆。孟宇翰不免甚是心焦。
……
與孟宇翰心力交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兒子孟躍進孟少爺的形勢卻是一片大好。
“滋潤啊,俊哥……”
方奎端着酒杯,不住嘖嘖嘆息,眼中流露出無限羨慕和嚮往。但是這小子羨慕和嚮往的對象卻不是本衙內,而是孟躍進與馬文才。
上次我給方奎支了個招,方奎這小子屁顛屁顛的跑去和孟少爺馬少爺二位衙內一說,這兩位立馬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得頭都豎了起來。
“兄弟,你小子不愧是搞警察的,腦袋瓜子就是好使……這麼好的主意怎不早說?怎麼樣,一塊幹了?”
孟躍進猛拍方奎的肩膀。
嘿嘿,這個事情俊哥可是有過明確交代的,這趟渾水老子纔不趟進去呢。
“別,還是你們兩位搞吧,我是警察,不好搞這個。不過你們放心,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們。”
方奎搬出的理由倒也充足。
孟躍進也就這麼一說,見方奎拒絕,當即不再提起。,這完全的無本生意,幹嘛要多叫一個人來分潤好處啊?若不是馬文才跟得緊,孟躍進怕是連他都要撇開,索性單幹。
孟少爺歷來不怕吃獨食肚子痛!
聽方奎講孟躍進就邀了他一次,再沒二話,我不禁搖了搖頭,孫有道也搖了搖頭。程新建和黑子卻不明白我們搖頭是何用意,方奎就更不明白了。
既然我要問關於孟躍進他們開飯店和招待所的事情,與供銷社在汽車站那裡的門市部有關,叫上孫有道就很必要了。
孟宇翰怎麼生了這麼個又貪婪又沒腦子的兒子?到向陽縣才幾天,立足未穩就一心只想吃獨食?
這個道理,程新建和黑子這樣的廝殺漢是難以明白的。方奎就是個紈絝,跑跑腿可以,幹大事沒那腦筋。
“他那飯店好像是叫作‘爲民飯店’吧?開張有沒有三個月?”
“快三個月了。”孫有道答道:“招待所開張還只有十幾天。”
“生意好不?”
“好得很呢。每天去吃飯捧場的不少啊,嗯,很多都是機關和區鎮的幹部。”
方奎搶着答道。
我笑了:“難怪這兩個月肖慶安臉色不大好,敢情生意都給孟少爺搶走了……飯店用誰的名字登記的?”
孫有道微微一笑:“也是孟躍進自己的名字。”
當時對幹部子弟經商沒有明確的限制,孟躍進雖是交通局的職工,用自己名字登記個飯店也屬正常。難道康小剛他老子,工商局康局長會不給孟衙內這個面子?
“孟少爺做了大老闆,一定挺風光的吧?”
我笑着問。
“可不是嗎?他和馬文才,基本上就是去交通局和民政局點個卯,平時都呆在飯店裡頭,每天小酒喝着……嘖嘖……”
方奎就咂起嘴巴來。
這小子雖說也是個“少爺”身份,卻是沒孟馬二位衙內過得滋潤。
“那個招待所,用誰的名字登記的?”
“馬文才的。”
“不錯,分得還算公平合理。”
我差不多要哈哈大笑起來了。馬文才這混蛋,愛的就是個“泡妞”,上次淫穢聚會就是他牽的頭。如今正兒八經開起了招待所,豈不是更加方便?貌似孟躍進,也很喜歡這個調調,這兩位衙內還真是臭味相投。
“孫哥,房租怎麼說的?”
“兩層樓,每個月兩百塊,一個季度交一次租金。”
汽車站那塊,也是向陽鎮的繁華地段,千來個平方,每月兩百塊,算是很優惠的了。還一個季度交一次。
孫有道微笑道:“一個季度已經過去了,他們壓根就沒打算給錢。只是說招待所置辦傢俱,都花了,年底一併結賬。”
我笑道:“到了年底也別急着催,做人要厚道,得讓人家好好過個年嘛。他們愛什麼時候交就什麼時候交,欠着更好。”
孫有道微笑點頭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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