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軍的家宴,不是一般人可以參加的。柳俊有幸在列,深感榮幸之後,就只剩下深感頭痛。任誰喝了半斤二鍋頭,只要不是酒量如海,都非頭痛不可。
單隻海向軍請客,還則罷了,柳俊反正也賴慣了的,能推就推,能賴就賴,實在不行了,端起酒杯沾沾脣,意思一下。海向軍知道他量窄,也強勸。
問題的關鍵在於,何長征也在,武秋寒也在,這兩位居然都舉杯向他相邀,試想柳衙內焉敢託大?
這個酒,乃是海向軍晉升陸軍第X集團軍參謀長的慶功宴。
正式的慶功宴,幾天前就喝了的,軍區首長以何長征爲首,地方首長以武秋寒爲首,有數十人之多,都是海向軍的老上級、老戰友,不是軍中翹楚,就是一方大吏,大有來頭的角色,在海江賓館大擺筵席,喝了個昏天黑地。
這個宴席,海向然也是邀請了柳俊的。
這人講義氣,嘴裡不說感的話,心裡頭明鏡似的,知道自己這次之所以能順利上軍參謀長,實則這個小朋友居功至偉。沒有軍報上的系列文章,就沒有這個軍參謀長的烏紗帽。
柳俊估量了下自己的酒量,沒敢接茬,以學習緊張爲名推脫了。
事實證明,柳俊這個決定是完全確的。
試想海向軍何等酒量,十二度的二鍋頭如同白開水一般,也是好漢架不住人多,最後被灌得七葷八素,回到家裡吐了好幾回,差點給整到醫院裡去。
柳若果與會。純粹找死!
鐵定會穿越一回。
但海向軍家宴。柳俊便不好再推了。
何夢瑩親自駕車來接地。
樑巧這幾天去上海視察工作去了。
秋水大酒店連鎖公司和華興置業都在上海有分部。價值上百億地股票交易也在那邊實是巧兒眼下重點關注地所在多多視察在情理之中。
作爲柳俊商業帝國兩大掌舵人之一,樑巧越來越融入角色了,巡視各地,正是她的工作之一。
在何夢瑩清香怡人的寶馬車裡衙內不顧何大小姐的白眼,照樣掏出煙來點上,吞雲吐霧。何大小姐儘自氣得沒法車之前還得交給他一個小藥丸,說道:“待會含在嘴裡,醒酒的!”
柳俊一怔,詫道:“不是說家宴嗎?也要喝酒?”
何夢瑩“冷笑”一聲道:“呆會你進去就知道了。”
柳俊一踏進客廳,便叫一聲苦,不知高低。
卻原來何長征、武秋寒這兩個黑麪煞神也在!在他們面前,俊少無所遁形,也不能混賴,只能硬着頭皮上前鞠躬爲禮恭敬敬地問好。
“何伯伯好!武書記好!海叔叔好!”
何長征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武秋寒一張臉卻黑如鍋底“哼”了一聲:“小子,你管我二哥叫何伯伯管老海叫海叔叔,就管我叫武書記?分得倒挺清楚明白的!”
敢情這位是爲了此事板着臉呢。
柳俊笑道:“長輩不發話也敢亂叫啊!”
武秋寒又“哼”了一聲。
海向軍笑道:“老武,人家上門是客,你可不興搞審案子那一套,沒的嚇住了人家。”
“他會被嚇住?”
武秋寒滿臉不爽。
“我給大丫頭介紹了個對象,愣讓他給攪黃了!”
萬沒想到武秋寒會當着何長征的面興師問罪,柳俊頓時一頭冷汗。
何長征一愣,卻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
柳俊偷眼覷了一下何夢瑩,卻只見她拉着海向軍愛人的手,聊得正歡呢,壓根就不往這邊看一眼,不由恨得牙癢癢的。
每次都玩這種“坐山觀虎鬥”的把戲!
“武叔叔,這可真是冤枉啊……您給夢瑩姐介紹的那個對象吧,我覺得挺錯的,夢瑩姐讓我給她做參謀來着……至於後來怎麼就黃了,我可真不知道……我忙着寫畢業論文呢!”
事已至此,柳衙內退無可退,只得硬扛,睜着眼睛說瞎話!
武秋寒又狠狠盯了柳俊一會,忽然展顏一笑。
“瞧把你小子嚇得!滿頭大汗!虧得我二哥和老海,把你誇得跟朵花似的,原來也就這麼點膽子!”
柳俊擦了把汗,不敢接茬,心裡頭腹誹不已。
有你這麼嚇唬人的嗎?誤人終身和毀人前程一樣,罪名實在太嚴重了,哪裡承受得起?何況還是當着何長征的面“揭短”,怎不令人心中惕惕!
貌似柳俊和何大小姐之間,還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好,既然大丫頭叫你小子做參謀,那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懶得管了,往後大丫頭找對象的事就着落在你頭上!”
武秋寒大手一揮,下了命令。
柳俊再次擦了把汗,諾諾連聲,且過了這一關再說。待得回過神來,不由大叫“上當”!這樣的事情,是可以隨便攬到身上來的嗎?
只是已經當着何長征武秋寒海向軍的面“諾諾”了,卻又怎生反悔得?
唉,薑還是老的辣!
一不小心啊!
“軍長、老武、小俊,來,上桌吃飯!”
海向軍盛情相邀。
他對何長征還是以前的稱呼,叫“軍長”。只是將小俊與軍長老武並列,實在是給了很大的面子了!
除了他們四位,就只有樑經緯與何夢瑩作陪,何夢潔在家帶孩子,陪老母親聊天說話,不曾與會,海向軍的愛人很老派,堅持不上桌子。
樑經緯也是一身戎裝,中校軍銜,這次與海向軍一道,各進一步,已經擔任某主力步兵團的團長了!儘管樑經緯是何長征的女婿,戰鬥英雄,原本也不能晉升得這般快速。實在這次老美胖揍薩達姆,新式武器和新式戰法層出不窮人眼花繚亂。原以爲伊拉克就算最終不敵能拖上了個一年半載,讓老美大傷元氣,不料竟然幾十天空襲加1個小時地面戰爭,就將老薩打得滿地找牙全印證了柳俊當初的預言——一面倒!
伊拉克不但全無抗拒之力,連招架之功都沒有多少,基本上就是個捱揍!
這個可是讓全世界都大跌眼鏡。
伊拉克不濟就不濟好了不會有人當回事。關鍵是老美表現
力過於強大。這個強大的老美還喜歡到處惹是非管不能不讓人重視起來了。
海向軍和樑經緯,算是軍隊中難得的“先知先覺者”,早先就對這個局勢有很清醒的認識且提出了一些應對之策。既然如此,給樑經緯一個團,去實驗他的那些軍事理論,就很應該。貌似他本就是帶兵打仗出身的人,既有戰功又懂理論,人才難得!
這樣兩個人才出在何長征以前帶的老部隊,何參謀長也與有榮焉得了些彩頭。估計今年晉升高級將領的名單裡,一定有他一份。
海向軍現在職務已經是副軍級是軍銜還是大校,應該會與何長征晉升中將的時候一同步入將軍行列。軍隊內部校進階爲將軍,相對地方上正廳進階爲副部還要困難。儘管也部分師級幹部被選任爲將軍,但是爲數極少。一般都是資歷很老,年紀較大或者戰功卓著。這幾條,海向軍一條都不佔。要晉升將軍,上這個軍參謀長至關重要。
因了這個原因,何長征與海向軍對柳俊高看乃是理所當然,進階將軍,是多少軍人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夢想啊!武秋寒由於寧愛雲的案子,早就與柳俊有過接觸,對柳俊的沉穩和膽色,其實是極欣賞的。見何長征與海向軍都對柳俊這般看重,這纔有剛纔柳俊規規矩矩叫他“武書記”反倒惹他不開心的事情。
武秋寒儘管早轉入地方工作,卻依舊是在部隊的性子。與何長征海向軍一樣,一旦認定了柳俊不錯,便即對他另眼相待。何況柳俊的父親現今也是高級幹部,接納他進入自己這個圈子,也不算破例。
上得桌來,樑經緯與何夢緊着給大夥斟酒。柳俊因爲害怕“惹火燒身”,卻做起了老爺,不肯去碰酒瓶子。
“來,小俊,我敬一杯!”
不料海向軍第一杯酒不是敬何,而是敬他。
饒是柳衙內再自負,這卻萬萬不敢僭越,慌忙站起身來,連連搖手:“海叔叔,這個可不敢當!這杯酒應該先敬何伯伯!”
當也不待海向軍有何言語,趕緊端起杯子朝何長征一舉。
“何伯伯,您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好小子,果然不愧是周逸飛主任親自調教的弟子,該守規矩的時候不含糊!嗯,好,我老武欣賞的就是你這種年輕人!來,大家滿上,敬二哥一杯!”
武秋寒叫了一聲好。
原來這人對他的底細也查探得很明白,連他是周先生及門高弟這樣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何長征微微一笑,也不客氣,舉杯向大家示意,一飲而盡。
這一下卻苦了柳衙內,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暖流從嘴裡一直辣到胃裡,彷彿食道都被灼傷了。這個“酒精”真不是一般人能嘗試的。
“海叔叔,給你提個建議啊,不要每次都是二鍋頭,這也太傷身體了!”
何夢瑩正眼都不向柳俊這邊望一眼,只是和海向軍抗議。
“你懂什麼?二鍋頭就是男人喝的酒!”
海向軍一曬。
何夢瑩扁扁嘴,不屑道:“你這就是歪理。照你這麼說,凡是不喝二鍋頭的,就都不是男人?國宴上好像喝的也不是二鍋頭!”
海向軍哭笑不得:“丫頭,你存心跟我擡槓是不是?”
“開都已經開了,總要喝掉。都是在家裡,沒有外人,大家隨意就好,不勸酒!”
何長征笑着開了口。
海向軍便得意地笑了,何夢瑩氣得扭過頭去。
實在,她是不願意看到柳俊喝酒的痛苦樣子,每次都是眉頭一皺,如同捱了一刀似的,皺得人心肝尖上都打哆嗦!
可是她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着何長征的面給柳俊擋酒!
好在何長征說了不勸酒,貌似還有迴旋的餘地,柳俊可以拿這個話做擋箭牌。
但是很快,事實就證明,在酒桌上,就是將軍說的話,有時也不能算數。大家你來我往的,哪裡停得住?
“軍長,這個他媽的美國狼的空軍還真是厲害……”
幾杯酒下肚,海向軍搖頭嘆息道。
這些話,估計以他的身份,在公衆場合是絕不會說出口的,也就眼下這個環境,他能毫無顧忌。
何長征臉色凝重,沉思稍頃,緩緩點頭:“美國的軍事實力,確實是增長很快,新式武器層出不窮,看來要急起直追啊!”
何長征這個話一出口,被二鍋頭搞得暈頭脹腦的柳俊頓時精神一振。
“何伯伯,我個人覺得吧,其實武器還不是最重要的……”
大家便一齊望向他。
如果說,以前柳俊“妄論”軍國大事,還會讓人覺得狂妄的話,現在是再不會有人這麼看的了,至少眼下屋子裡這幾個人絕對不會。
“最重要的,還是思想的轉變,整個軍隊作戰方向和建設方向的轉變。裁減軍隊員額是完全正確的作法,員額裁減後,戰鬥力如何不降反升,纔是值得思考和探討的問題。軍隊的武器裝備要改善,操作武器裝備的人員素質,也一樣要改善。高科技的武器裝備,不能靠小學文化程度或者初中文化程度的人去掌握……”
柳俊侃侃而談。
何長征再次緩緩點頭,手裡把玩着酒杯,臉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以何長征的睿智,柳俊無須把話說得太透,點到即止就可以了。
“軍子,你還是應該再上個電大或者函授大學……過兩年,再推薦你進國防大學高級研修班去進修……現代高科技戰爭,沒文化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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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長征沉思稍頃,對海向軍說道。
聽何長征對海向軍的稱呼,柳俊拼命忍住,纔沒有笑出聲來。
魁梧健碩之極的海向軍,實在和“軍子”這麼親暱的稱呼搭不上界!
海向軍這次不犟了,點了點頭。
待得兩瓶二鍋頭見了底,何大小姐眼見大夥都有了幾分意思了,忽然站起身來,一邊給大家斟酒,一邊很隨意地說道:“爸,有個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何長征隨口問道:“什麼事?”
“我想脫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