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戶外活動很盡興。
先在荔枝園摘了一陣荔枝。說起來,柳書記一家三口,已經在荔枝園裡面吃飽了。不過還是買了一大堆荔枝,怕不有好幾十斤,放在車裡帶回去,叫厲淑穎帶到華興公司總部去做人情,分給辦公室的職員們嚐嚐鮮。
關鍵還在於不能光吃不買,不然柳書記和樑董事長也太不厚道了。
就在荔枝園附近的農家菜館用過中餐,下午去了釣蝦場釣蝦。這個活動,樂樂還是第一次參加,興高采烈的。釣蝦不需要太多的技巧,相比釣魚,幾乎沒有什麼技術難度。樂樂儘管是新手,也能釣上很多蝦米來。
樂樂第一次釣上來一隻蝦子,高興得大呼小叫,與平日裡的乖乖女形象迥異。
巧兒有點奇怪地說道:“這孩子,平時不這樣啊,今天比較特別……”
柳俊笑道:“這是因爲我的緣故。老爸在,有人給她撐腰了,就放開一回。”
巧兒不由瞪了他一眼,嗔道:“什麼話,我是後媽啊?你啊,就是慣孩子。難怪小青說,你總是做好人,惡人都是我們做!”
柳俊就笑着搖頭。似乎除了嚴菲之外,每位嬌妻都在這個方面對柳書記“嘖有煩言”。其實柳俊之所以溺愛子女,也是有些愧疚感作怪。他陪孩子的時間,實在太少了。陽陽儘管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陪孩子一起思考,娛樂。
所以只要和孩子們在一起,柳俊就表現得十分溺愛。
晚餐就在釣蝦場附屬的燒烤地點搞燒烤,烤新鮮的魚蝦,再弄點蔬菜和饅頭之類,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不是食物有多美味,關鍵是心情好。
不過巧兒總覺得柳俊似乎有什麼心事,時常會走神。這種情況十分罕見。巧兒跟了柳俊三十年,哪怕是柳俊很小的時候,做什麼事都特能拿得定主意。幾乎從來沒有什麼事,能夠讓他心神不寧。
難道國家或者國際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前不久的“南海事件”,引起了很大的風波,至今未曾平息。
海關緝私警和海軍陸戰隊的戰士們,可是動了槍,當場格斃三名走私分子。問題是,我們說這是走私分子,其他一些別有用心的國家和政客並不承認。那四艘走私船,掛的可都是安朗國的國旗,也是以漁船的名義登記的。
共和國的執法機關和精銳部隊聯合對鄰國的四艘“漁船”出手,打死三人,焉能不被人大做文章?
這個事,巧兒不好直接問柳俊,卻請了黑子過來,質詢了一下他的意見。名義上,巧兒是秋水集團的董事長,日常事務均是黑子在打理,那個“政研室”也是直接向黑子負責。黑子在政治上的很多見解,柳俊都很看重的。此番南海事件,黑子甚至直接參與其中,遠赴江邊市,與安朗國的高級官員會了面。
據黑子說,最大的問題,不在國外而在國內。
國際上儘管有許多質疑甚至“詰難”的聲音,實際不足爲慮。在這一點上,柳俊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所謂國際鬥爭,說白了就是“弱肉強食”。共和國表現越強硬,其他國家便越是小心謹慎,不敢隨便挑釁。
這一點,從西方國家官方的態度和正規媒體的態度,便可窺見一斑。對於“南海事件”,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政要,言論均很謹慎,幾乎沒有公開的評價。偶爾在某些場合被新聞記者問到,政要們也大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做正面的回覆。
以前我們抗議的時候,還有很多人跳出來說三道四,引經據典地說共和國的抗議沒有道理。這一回直接動真格,殺他幾個,反倒都消停了。
“人嘛,都是欺軟怕硬的。”
這是黑子的原話,說這話的時候,黑子嘴角浮現起一絲驕傲的神情。他親赴江邊市,可是見識了那些所謂安朗國高官的嘴臉。一個個都老實了!
至於西方國家個別政客別有用心的指責和叫囂,不必放在心裡。
但是國內的某些政要,對於柳俊“先斬後奏”和擅自調動軍隊,頗有意見。據說在某個私下場合,就有一位元老對此提出公開質疑。
柳俊一個電話,就調動了海軍陸戰隊一個旅的兵力,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要警惕!
軍隊是國家公器,不是私人的打手!
爲了這個事,已經有好幾位元老都出面了。多數元老,是爲柳俊說話的。陸戰一旅的參與,只是適逢其會罷了,難道見了走私分子向我們的緝私船開火,海軍陸戰隊坐視不理?
幾位元老同時出面表態,這個事情,表面上是平息下去了,但對景時候,是不是會有人再提出來說事,也很難言。
巨頭們是個什麼想法,現在也不得而知。不管怎麼說,心裡面不能沒有疙瘩。
不過黑子的判斷比較樂觀。所謂強硬,不但對外的時候能起到震懾的作用,對內也一樣能起到這個作用。
擅自調動兵力,或許是犯了忌諱。但能夠調動,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不是什麼人,都能一個電話就將陸戰旅投入戰鬥的。
柳俊已經在不經意間展露了自己的崢嶸。
政治,說到底是實力的對決!
柳俊今天心神不寧,或許還跟此事有關吧。人多嘴雜的時候,巧兒不方便問,只是暗暗在心裡着急。
吃完燒烤,樂樂心滿意足,一家人上車,打道回府。
在車上,樂樂又纏着爸爸講故事。小時候,聽爸爸講故事是樂樂的一大享受。現在也一樣。或許樂樂如今要聽的不是故事,她要的只是一種被父親寵愛的溫馨感覺。
柳俊微笑應諾,和女兒講起了故事。
“以前啊,就是三十多年前,那個時候,大動亂還沒有結束,農村都很窮……”
柳俊給女兒講故事,多數時候樑巧也會旁聽。這一次自然不例外,臉帶微笑。每每此時,也是樑巧最開心的時候。不過聽着聽着,巧兒就有點詫異。
貌似柳俊正在給女兒講的是他自己的故事。
但聽到後來,巧兒又覺得有點不大對頭。因爲在這個故事之中,並沒有一個叫樑巧的女孩子出現,也沒有一個叫嚴菲的小姑娘陪伴至今。那麼,柳俊說的又不是自己的事了。
故事的主角,很平凡。
平凡地上學,平凡地成年,平凡地外出打工謀生,平凡地結婚生子,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柳俊講的時候,十分投入,似乎對這個人的事情很熟悉。
樂樂是聽得津津有味,巧兒卻有些迷惑不解了。
“後來呢?爸爸,後來他怎麼樣了?”
樂樂不停地追問。其實這樣平凡的故事,正是大多數人一生真實的寫照,如果不是因爲柳俊講故事很有天賦,斷然不能引得樂樂如此追問不休。
“後來啊,他睡着了,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再往後,我也不知道了。”
柳俊輕聲說道,聲音裡似乎有點隱隱的畏懼之意,樂樂聽不出來,巧兒能夠感覺得到,不由很奇怪地望了柳俊一眼。車裡很黑,柳俊沒有注意到巧兒的眼神。
樂樂便有點不高興地撅起嘴巴,說道:“爸爸,下次講故事,不許講一半,要講完嘛……”
柳俊輕輕撫摸着女兒的腦袋,點了點頭:“好,爸爸下次注意。”
路程比較遠,從郊縣回到南方市巧兒那棟豪華的海濱別墅,差不多花了一個半小時,樂樂耐不住困,在車上偎在爸爸懷裡睡着了。
“小俊,今天累了,你洗個澡,早點休息吧。”
終於回到家裡,安置好了樂樂,進了主臥室,巧兒便忙着給柳俊準備洗澡的衣物。
柳俊微笑點頭,又摟住巧兒,笑着說一起洗。巧兒頓時雙頰暈紅,卻是沒有拒絕。夫妻倆相偕着進了浴室。
進去的時候,看上去都有點疲勞了,兩個小時之後,柳俊卻意氣風發,抱着巧兒嬌柔的身子,笑哈哈的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隨手丟在牀上,和身撲了上去。
“小俊,你有心事?”
巧兒笑着撐住了他,輕聲問道。
柳俊略略愣怔了一下。
他知道巧兒能感覺出來。可是這事,卻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今天,是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一日!
這個日期,在柳俊腦海中深刻無比,再沒有任何事情,能把這個日期從他的腦海裡抹去。如果一切是真實的,三十三年前的這一天,他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
但是,一切都真實嗎?
不是夢境?
不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今天,會不會一覺醒來,什麼都沒變?
冥冥中的安排,誰能說得清楚!
三十三年來,柳俊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發自內心深處的害怕。
“沒有,我挺好的……”
柳俊搖了搖頭,說道,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不對,你有心事。跟我說說吧,到底是什麼事?還有啊,你剛纔在車上給樂樂說的那個故事,是誰的故事?我聽起來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巧兒望着他的雙眼,很認真地說道。
柳俊從巧兒的身上下來,輕輕擁住她,說道:“巧兒,今晚上,我們別睡覺了,說話聊天……你陪着我聊天,別讓我睡着了!”
“你怎麼啦?”
巧兒不解地問道。
柳俊再次搖搖頭,點上了一支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