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鼻子之間的距離只有幾釐米,他突然伸出手指,在她臉上迅速的拭了一把,然後微微伸出舌尖,輕舔了下那根沾上淚水的食指,品品,認真地說:“原來沒有看上去那麼好吃啊!“
語氣裡有着明顯的失望。
怔楞了幾秒,葉安然的臉色迅速由紅變白再變綠,怒吼一聲:“顧白!!!“然後憤懣地轉身,推開門,衝了出去。
而在她走後的下一秒,從外面的巷子裡閃進來一個人影,拎着一大袋東西,見着悠閒得坐在樹下喝茶的顧白,急急道:“你怎麼惹她了?”
“我沒有,”平淡無波的回答聽起來更像是無所謂。
來人無奈的坐在對面的石凳上,雪獒小白立刻撲上來,趴在腳邊,“不是告訴過你要多說話麼,這個樣子很容易露陷哎!”
顧白皺起好看的眉,道:“在熟悉的人面前纔會露出破綻,你和她走的太近了。”
對方準備說的話立刻被噎住,頓了頓,臉上有片刻的迷茫,低聲呢喃道:“也許吧—“
“不過,很快就會結束的。”顧白麪無表情的說,食指卻下意識的輕撫脣角,一下又一下。
葉安然衝出來後,埋着頭一直跑,竟然下意識的來的學校的小樹林,此時正是假期,樹林裡更加安靜,她躺在那塊大石頭上,透過枝椏的罅隙望着蔚藍如水的天,心臟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不禁喃喃道“天哪,怎麼會以爲他要吻上來——”,雖然這個身體只有10歲,但她的內心畢竟是貨真價實的成年人,不說身經百戰,在前世也是有過與男友相處多年的經驗,如今竟然會因爲一個剛成年的青澀毛頭小子的無聊舉動而亂了心神,實在是丟臉到家了,她捂着雙眼,鬱悶的哀嚎幾聲,垂着的腳更是煩躁的踢的邊上的野草簌簌作響,卻不知道這樣的動作甚是孩子氣。
糾結了片刻,她突然慢慢的停下來,然後靜靜的躺在原地,手卻依舊放在眼睛上,睡着了般的一動不動,而後過了很久,一聲近乎消失的嘆息,彷彿告誡般乾澀的語氣:“葉安然,他只是這裡的過客···記住···不能動心···”
從那天以後葉安然一直沒在進顧白的院子,即使每回腳不由自主的走到附近,也趕緊回神般的撤回,這樣來來往往好多次,自己都鄙視自己的猶豫不決,但卻依舊如故,球球因爲受限制越來越得勁纏着要去看小白,她實在拗不過,只好也就半推半就的應了,
現在尷尬的站在院子裡,望見顧白端着茶水走過來,更是頭皮發麻,真想扔下那個麻煩的小跟班自己衝回家,不過她的腳剛稍稍移動一點,顧白就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來,淡淡招呼道:“怎麼?一個月沒有來,就找不到凳子在哪了?”
“啊?!哦——“一如往常的綿裡針般的說話調調,讓葉安然呆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便也立刻釋然了,自己幹嘛這麼糾結啊,一切順其發展纔是正道。於是,乾乾的輕咳一聲,走過去,熟練的坐下了端起茶杯。
顧白拿起一旁的扇子,在手裡把玩了一番,開口道:“那天,我生病燒糊塗了——“
葉安然聽到他又提起那天的事,臉恨不得埋進茶杯裡,從喉嚨底擠出一聲彆扭的“嗯“。
“那我們還是朋友吧,”顧白頓了頓,自顧自地笑了幾聲,然後輕輕敲了她一記,道:“可不能—再不理我啊——“
葉安然擡頭見着他亮亮的眼睛,也淺淺的勾起笑。
暑假轉眼間便過去了,班級並沒有分,所以不用適應新的人羣,便直接進入新的教室,大家又從輕鬆的日子回到了正常的緊繃狀態,心裡原本餘留的那麼點歡快氣氛隨着初三緊張的學習狀態而消失殆盡,第一週上課老師就耳提面命,告誡大家要時刻謹慎,備戰中考,學校甚至安排了晚自習,不過考慮到大部分住在鄉下的學生晚上回家不方便,也就減了一節課,八點便結束了。
一週的緊張學習下來,葉安然除了剛開始不太適應獨自一人走夜路以外,現在也習慣了很多。不過,此時她仍舊被嚇了一跳,任誰在大晚上被個從路邊突然竄出來的黑乎乎的人影攔住,也會心跳加快的吧,藉着昏暗的路燈模糊的瞧見那人的面目,她心有餘悸的下車,拍拍胸口,沉聲道:“劉宇,你想謀財害命啊?”
他第一次沒有誇張的反駁,而是上前,抓住自行車的把手,急急問道:“杜霞去哪了?“
“嘿?”葉安然挑眉,滿眼譏諷,“感謝你還記得她呀?”
“葉安然,我在鄭重的問你問題,請你不要這樣,好嗎?!”
聞言,她先是聽了笑話般的低低笑了兩聲,然後擡起頭,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既然還記得她,那該不會忘了你自己做過的齷齪事吧?!”雖然杜霞說過不要怪他,但如今他自己撞上來,就不能怪她夾槍帶棍的了。
“我沒——”劉宇準備出口反駁,但卻又被人扼住脖子般戛然而止,臉色在隱約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靜默了幾秒後,他垂下頭,無力的說:“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葉安然原本還想着聽他的解釋,畢竟大家做了兩年的朋友,相互也瞭解不少,對方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但如今見他這個樣子,她在心裡忍不住唾罵了自己,識人不清的本事還真是從來沒改過,當下不想再多說什麼,立馬漠然的調轉車頭,騎上去。
劉宇見此,咬咬牙,動了下脣,急急地對着夜幕中那個遠去背影喊出來:“我沒有做過,真的——“最後那句“真的“甚至帶着隱約的顫音,喊完,也不知道前方的人有沒有聽見,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頭,久久沒有動彈。
不遠處路燈照不到的角落裡,一個嬌小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轉身,迅速的隱沒在夜色裡。
初三這一年是兵荒馬亂的一年,也是平靜如水的一年,因爲學業的繁忙而來回奔波,同樣的似乎身邊的一切事情也只是圍繞着學習,葉安然除了偶爾去顧白家下下棋,聊聊天,也在分心想其他事情,連一直搗鼓的漫畫事業也在一次性交給王慧多本畫稿後,停歇下來。劉宇從那次後也沒再找過她,可能是從別人那裡知道了杜霞的事情。
葉安然此時一心撲在學習上,填了中考志願,目標統一,三個都填的是市一中,這個想法從她那次參加比賽回來就在考慮了,畢竟好的師資條件對於以後考大學很重要,而且在市裡上高中對於她以後的事業計劃也有一定的幫助,雖然知道從玉溪鎮這樣的小鎮考過去很難,但她有決心也有信心,回到家裡也卯足勁做資料,背書。
葉媽瞧見她用功的樣子,不禁心疼了,晚上夫妻倆躲在房裡夜話時,擔心的說:“你看囡囡那股傻勁,想考市裡的高中,也不能壞了身體啊?“
葉爸雖然也疼女兒,但卻比葉媽冷靜些,安慰道:“沒事,女兒這麼大了,有分寸呢?你看我們不在家,家裡哪樣沒顧得好好的呀?“
“說的也是,“葉媽的語氣裡透着那麼股驕傲的味道,對於自家女兒愛學習,又疼人的個性很是滿足,但在父母眼裡,孩子哪怕再大,也還是小孩子,依舊不太放心,想了想,“還是讓球球適時的跟姐姐親近親近吧····”
於是,葉安然在以後忘我的學習中,總是被葉家小弟弟騷擾,不得不停來陪着他玩一玩,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應該動靜結合,但是看到書本就會忍不住拿出來,牽着球球白嫩的小手走在院子裡,她不由苦笑:“看來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
中考就這樣來了,一考完,大家便瀟灑扔掉各種資料,學校的垃圾桶裡塞到爆出來,即使有人考的不好,這一年也總算是過去了。
考試結果是在考完半個月以後公佈,這一天葉安然去學校取通知書,初始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的,但走進老師辦公室看到肖維異常燦爛的笑臉時,便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下心神,鎮定的接過那張紙,翻開,雖然有預料到結果,但此時喜悅仍舊倏地炸開充塞心胸,仔細反覆的在嘴裡咀嚼那句話:恭喜葉安然同學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我校·····雖然是薄薄的一張,卻更像是在她重生後遞過來的另一扇門的鑰匙,讓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堅定了幾分,一切是真的不一樣了。
“葉安然,恭喜你!考的很好!”肖維此時很高興,沒想到自己班裡考了兩個市一中,其中一個還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去,讓他這幾天天沐浴在領導關愛的目光下,很是享受,但是轉念又想到馬上就要送走這個教了三年的得意門生,心裡還是升起了濃濃的傷感,拍了拍葉安然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以後可不能像初中這樣隨意了,到了市一中,競爭更大,要繼續努力啊!當然,遇到問題還是可以回來問老師的·······“
頓了頓,他扶了下眼鏡,笑着說:“待會兒,跟着老師去宿舍把那把吉他拿給你,就當老師送給你的臨別禮物吧!”
聞言,葉安然鼻子一酸,退後幾步站好,深深的朝着他鞠了一躬,說:“謝謝您這三年來的栽培,還教我那麼多東西,謝謝,我永遠不會忘的。”雖然聽着很官方很正式的話,卻是她最真誠的感謝,學習生涯裡遇到肖維這樣的好老師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領完通知書,她拎着手上的吉他,獨自一個人在小樹林裡彈了一首又一首,跟這三年,道了一聲再見。
(這一章比較倉促,思路有點亂,所以寫起來磕磕絆絆,不在狀態,如果有什麼不妥,以後回過來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