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安安怎麼站在這兒,出什麼事兒了?“門突然被打開,林龐擔憂的看着在牆根埋頭蹲着的葉安然,在對方擡起的臉蛋上仔細的打量一番,看到她一臉正常,眼睛沒紅沒腫,心下也鬆了一口氣。
難得的失態就被別人撞見了,她尷尬的站起身,訥訥的道:“我以爲沒人在家,今天鑰匙忘帶了····”
“哦,”林龐不疑有他,轉身拿起玄關的鞋櫃上放着的書包,背上身,邊繫鞋帶邊囑咐道:“明天星期天,我要回家一趟,你表姐也回家了,冰箱裡做了幾樣菜放着,你要是不出去吃就熱一熱吧·····”冰箱是葉爸狠下心來買的,這個時候的價格堪稱是奢侈品,不過有了確實方便很多。
葉安然一一應了,乖巧的模樣卻還是讓林龐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在這真的行嗎?千萬不要貪懶不吃飯啊!”
“恩,我會準時吃飯的,哥,你就放心回去吧,”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跟我爸媽說一下,我最近要月考,比較忙點,等考完了就回家,讓他們別擔心。”
“好的,那我走了,門窗一定要關好啊····“林龐再三叮囑,那嘮叨勁讓葉安然失笑不已,心裡偷偷給了他一個”林媽“的標籤,簡直和葉媽有的拼了,對方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升級到媽媽的級別,兀自說完了,才提上東西下了樓。
門關上,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孤獨感似乎從未有過的嚴重,使勁的敲了自己一記,重來這一遭已經是老天給的額外福利,不好好把握,在這傷什麼春,悲什麼秋啊!她深吸一氣,走到桌子前,拿出書本認真複習起來,心神一靜,其他瑣事完全排出了腦外,任何事也擊倒不了她。
然而,葉安然從自己的設定的泥沼中爬出來,某個人卻陡然陷入人生的重大危機中。其實關於那天的廁所裡的事她幾乎都忙忘了,月考的日子還有幾天,面癱臉瘋了似的給他們加強複習力度,市一中裡的老師日子不好過,評教調研什麼的,都需要看班級成績,更何況做爲班主任,葉安然也能理解幾分,但這些作業資料還是壓的她抽不出一點空,連想要去看看房子的計劃也不得不一拖再拖。當然不止她們班,其他班也是如此,只不過稍微鬆一點,這一鬆就出事了,某種流言以病毒擴散般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傳遍整個學校,他們班是後來才知道的。
下課的時候,張雯和周圍的女生圍成一圈,趁着面癱臉不在趕緊交流信息,葉安然只聽到什麼“懷孕”“夜不歸宿”之類的詞語,心裡立刻顫了顫,剛想跑過去問一問,班級裡放哨的就噓了一聲“老班來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立刻歸位,端正姿勢,作認真作業狀,她也只好暫時作罷。
一待放學,葉安然就拉過張雯,問:“出什麼事了?”
張雯首次見自家老大主動找自己打聽事情,很是激動歡快,聲音不由的拔高几分:“聽說肖莉莉懷孕了,全校都傳遍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她還是楞住了,半響,回過神,她狀似不相信的問:“消息準確麼?”畢竟那張驗孕試紙只有自己看到,說不定純屬謠言。
“應該準確,好像是孕吐的厲害昏倒了,被老師和同學送到醫院查出來的。”
葉安然心下一沉,這個污點足以毀了一個女孩的一生,更何況現在弄的人盡皆知。“孩子是誰的?”
“不知道,她緊閉着嘴巴不肯說,老師們也沒辦法。”張雯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臉上不由的帶着點同情。
原來又是一個偷吃不擦嘴還沒種承認的渣,葉安然立刻給暗處的那男人判了刑,不過,沒想到肖莉莉還是個固執的主,估計這麼一鬧,學校也不得不處分了吧。
果然,兩天後,學校抵抗不住學生中間沸沸揚揚的議論,爲了複習期間的學習氛圍着想,果斷的做出了決定,肖莉莉被強行退學。之所以叫強行退學,是因爲一直待在廣州,被急招回來的肖家爸媽苦苦哀求校方重新決斷,甚至用上了金錢攻略,如果大家都不知道,這法子也許管用,請個假把肚子裡的孩子偷偷做掉,休養幾天又可以沒事人似的來上學,但是這一會兒全校皆知,就算校方想放寬政策,那些學生家長也不放心,這不是給孩子樹立一個壞榜樣在那麼,有着鼓勵孩子早戀的嫌疑,所以肖莉莉這回真的栽了個爬不起來的大跟頭。
雖然不喜歡肖莉莉囂張跋扈的爲人作風,基於杜霞那一層,她也不想和這一家子扯上什麼關係,但是前世因爲有過相似的遭遇,她還是擔心一個鮮活青春的女孩子陷入自我禁錮中,用別人不齒的目光流言作刀給自己一個所謂的解脫,這是她不忍看到的結果。
所以在校門口見到拎着大包小包東西的肖家一家人,葉安然還是硬着頭皮打了聲招呼,肖爸肖媽因爲常年在外做生意,習慣了察言觀色,見對方一身看似便宜卻實質不菲的衣服,臉上也沒什麼鄙夷同情的神色,立刻微微的朝着她笑了一下,隨即對肖莉莉說:“莉莉,既然要走了,就多和你同學聊聊吧···”說完,就先往停車的地方走了。
肖家父母平靜無波的臉色,語氣裡顯而易見的寵愛都讓葉安然吃了一驚,鬧出了這些事,做父母的竟然都沒有糾正女兒的錯誤,還一味溺愛,這到底是愛她還是害她。
“你是不是在好奇我爸媽爲什麼沒有罵我,反而還很高興的樣子?”坐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裡。肖莉莉捧着手上的開水,慢悠悠的問。
葉安然撇撇嘴,人家父母的事她也不好多說,肖莉莉明顯受不了這種飽含深意的交談,見對方沒啥反應,隨即自行開口道:“他們讓我好好讀書,也只是爲了我以後能夠找個好婆家嫁了,現在既然已經提前跨了一大步,也剛好省了一大筆錢供着了。”
看對方一臉的平淡,葉安然忍不住咋舌,“你也是這樣想的?”
“當然,誰想着天天累死累活的背書考試啊,況且還得分神想着要超過你,簡直就是噩夢,”肖莉莉樶了一小口水,眼睛裡滿是得意:“現在好啦,肚子裡的剛好是個保障,他想不娶我都難·····“
原來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拿這事當個坎,在肖家人眼裡那就是個扶雲梯,指着它往上攀呢,估計剛開始聽說肖家父母苦苦哀求也只是因爲不知道那男人是誰,現在瞭解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就差額手稱慶了。
見對面那人久久不說話,肖莉莉愉悅的彎起嘴角:“你就在學校苦苦掙扎吧,以後遇到什麼事就來找我,畢竟我未來的婆家在市裡還是能說的上話的。”
一聽這話,葉安然的嘴角立刻抽了兩下,她還真敢說,雖然對方至始至終都沒提那男人是誰,但這會兒她的心裡其實還是有底的,從軍訓時聯想到那晚軍區大院外的偶然,她估摸着就是以前訓練三班的那個長的不錯的教官,她也聽方老爺子說過,那人家裡好像在政界與軍教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不過往往這樣的家庭,眼光都是極高,除了學歷人品,門當戶對是基本條件,她擡眼看了看肖莉莉臉上的得意,實在是不知道發表什麼,難道說她除非用手段不然根本進不了人家門,還是說就算勉強進了,那日子也不會好過。其實最可怕的不是毫無希望,而是被一點點的割掉所有,脾氣,性格,乃至個人意志。
然而,這些,面前的這個女孩現在還不知道,也不會相信,年輕即是資本也會是最可怕的罌粟,因爲無知所以無畏,一旦知道卻也再難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