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咬牙點頭,趙大喜隨便整理一下身上衣服,揮手讓身後車隊原地待命。自己跟張漢兩個人直奔戒備森嚴的救災指揮部。到了指揮部外趙大喜一個眼色使過去,張漢打起精神上前幾步。
很和氣的招呼衛兵:“小同志,我是北山縣刑警隊的,麻煩去報告一下,我有重要情況要向救災指揮部報告。”
衛兵檢查過他的證件後也不敢怠慢,拿着他的證件進去報告,片刻之後讓開身位,把趙大喜兩個人請進指揮部。縣裡領導看看張漢再看看趙大喜,臉上同時露出茫然表情,搞不懂這兩位什麼意思。
遲團長心情很差,不耐煩的問:“有什麼重要情況要彙報的,快說。”
張漢剛想說話,趙大喜已經上前一步:“首長好,我是趙家村村長,黨員趙大喜,我給部隊送糧食來了。”
縣裡領導聽到趙大喜的名字大吃一驚,遲團長聽到一呆終於擡頭,看見趙大喜這塊頭也嚇了一跳,部隊裡沒有這麼壯的黑大漢。遲團長懷疑的看他一眼,又去地圖上找趙家村,找到趙家村的時候用手指點了幾下。
縣長有點坐不住了,起來說話:“趙大喜同志,說話要負責任,趙家村是重災區,你哪來的糧食?”
趙大喜哈哈的咧嘴一笑:“縣長,外面我都帶了一車大米來了,五六噸呢。”
縣裡領導又聽的呆住,遲團長一聽說有十噸大米,馬上就亮了:“大米在哪?”
趙大喜昂然站的筆挺:“就在外面,車上。”
遲團長二話不說把手裡藍黑鉛筆一仍,大步往外面走,身後大羣高級軍官也都跟了出來,到了指揮部外。趙大喜大手一揮,趙家村車隊接受檢閱一般隆隆開過,十八臺挖掘機在指揮部前停的整整齊齊,最後一輛東風重卡廂型車車門大開,裡面堆着滿滿的大米袋子。
縣裡領導早就蒙了,部隊上的人紛紛露出喜色,一個滿員團總算不至於餓肚子了。
遲團長也滿臉喜色,沉吟着說話:“你叫……趙什麼?”
趙大喜這時一臉的誠懇:“首長,你就別管我叫什麼了,先讓戰士們開伙,先吃上一頓熱飯吧,也不冤枉我跑了這麼遠的路。”
遲團長再不猶豫大手一揮,正在附近休息的全團戰士集合卸車,片刻之後陣陣大米飯的香氣飄散開來。趙大喜使個眼色過去,張漢會意跟他走在一起,兩個人領着趙家村小青年,又從車上搬下來早就準備好的罐頭,礦泉水,一份一份的送到戰士們手裡。所過之處又握手又寒暄,一副軍民魚水情的感人場面。
傾盆大雨又下了起來,漫天的雨霧裡遲團長一衆高級軍官,臉上也露出感動的表情。
很快有衛兵小聲湊過來說話:“遲團打聽清楚了,這人是趙家村村長,叫趙大喜,穿警服的那個叫張漢,刑警隊的……還有這些挖掘機也是從趙家村來的。”
遲團長聽的明明白白,五噸大米夠全團吃上一星期了,他看趙大喜的時候,正好看到那黑大漢,正在把一罐一罐的午餐肉罐頭往戰士手裡塞。大黑臉上一臉的誠懇,連落腮鬍子也顯得很可愛。
好半天后,縣長才謹慎的湊過來,沉吟着問:“趙……村長,大米還有沒有了,縣委大院那邊你看是不是……”
這回輪到張漢衝縣長笑笑:“胡縣長你放心吧,大米白麪都有,我馬上派人送去縣委機關大院。”
胡縣長一口氣終於鬆了,站在原地沉吟了一會,終於咬牙說話了:“小張啊,大喜啊,這回我可全靠你們了,大災當前纔是最考驗人的。唉,讓軍區來的戰士們餓了一整天的肚子,我這個縣長當的慚愧啊。”
張漢趕緊勸慰他幾句,又朝遠處欣然招手:“李書記也餓了吧,車上還有幾罐午餐肉呢,我去拿。”
遠處李書記勉強笑笑也一臉感激,雪中送碳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深夜時間,水庫大壩。
一個滿員團吃飽了肚子就精神多了,手裡早就抄起了鐵鍬鎬頭準備上陣救災。趙大喜和張漢領着趙家村的小青年自成一隊,站在大隊旁邊也站的筆挺,張漢這當過兵的人打頭,軍姿儀態一看就是練過的。
遲團長看一眼趙家村這隊人,沉吟着打個商量:“趙村長,你這些挖掘機能不能跟着部隊?”
趙大喜使個眼色過去,張漢會意大聲回答:“趙家村民兵連集合完畢,請首長指使。”
幾個部隊首長同時露出喜色,白癡都知道有了這些機動性良好的輪式挖掘機,全團戰士能少吃很多苦,保衛石河水庫不在話下。
遲團長滿臉的激動:“好好,趙村長的人情我記下了,全團都有,向後轉,跑步走!”
一千多號戰士整齊的轉身,剛跑出去幾步,已經被轟隆隆的挖掘機超了過去。
還是趙大喜一馬當先,開着輛挖掘機前面開路,所過之處威風凜凜,身後戰士們士氣大振,一路上軍歌唱的震天響。上了水庫大壩來的正好,各村守水庫的已經要頂不住了,全團戰士士氣高昂一擁而上,簇擁着十八輛挖掘機轟隆隆的開上水庫大壩,堪堪擋住快要決口的水庫大壩。
趙大喜心叫富貴險中求,仍舊一馬當先第一個開上大壩,震天的口號聲中,後方部隊領導也看的精神振奮。什麼叫軍民魚水情,眼前這副場面就是了。這個黑大漢勇不可擋,這要在戰爭年代就得是個猛將。
累到天剛剛亮的時候,堪堪擋住高漲的水位,又有壞消息傳來,大壩上麻袋不夠用了。
部隊首長縣人武部長又急眼了,又是趙大喜站了出來,咧嘴嘿嘿的笑:“首長,麻袋有的是,去年收花生米剩下的,你要多少,派人跟我去趙家村拿吧。”
遲團長感動的一把抓住他大手:“有多少要多少,我把警衛連派給你……警衛連,集合!”
三天三夜,石河大壩數次危急,全仗着物資充足,又有重型機械幫忙才守住了。
最危機的時候已經開了一道口子,趙大喜情急之下大喝一聲:“用車堵!”
遲團長如夢方醒,大聲指揮:“汽車連的黨員帶頭,開車堵!”
最後還是用趙家村的東風重卡堵進去,才勉強擋住決口的大壩。險情解除全團上下驚出一身的冷汗,三天三夜大雨終於小了一些,連趙大喜也累到癱軟在挖掘機裡,趴在方向盤上就睡着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睡在一個軍用帳篷裡面,一骨碌爬起來又想上大壩,這些天太緊張了幾乎是本能的反應。
衝到帳篷外面,給他站崗的戰士嚇了一跳,趕緊攔着:“趙村長你別急,雨停了。”
趙大喜這才注意到雨是停了,另一個帳篷外面張漢也累的不成樣子,手裡掐着根菸卷正在衝着他笑。兩兄弟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趙大喜心裡狠狠的罵一句,他孃的總算是挺過來了,以後就是錦繡的大好前程。
午飯後,大壩下臨時指揮部。
趙大喜和張漢進門的時候,指揮部裡高級軍官同時善意的打個招呼,在一起同甘共苦這麼多天,早就培養出深厚的革命感情了。
遲團長人瘦了一圈,心情卻是很好:“趙村長,張隊長來了,兩位勞苦功高快請坐吧。”
趙大喜哈哈一笑大腦袋一擺:“首長,可不敢當。”
遲團長滿臉笑意擺一擺手:“我算什麼首長,你也別老叫的這麼生分,你叫我老遲吧。”
趙大喜也呵呵的笑:“那可不敢,那我還是叫你遲團長吧。”
周圍一票校級軍官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也都紛紛善意的笑。
團政委也跟着笑了幾聲:“老遲說的沒錯,這次兩位勞苦功高,要是沒有你這些挖掘機幫忙,我們全團千多號人早就報銷了……唉,跟兄弟部隊比起來我們太幸運了,昨天深圳那邊傳來的消息,深圳水庫決口了,兄弟部隊三師損失慘重……”
他話說到一半也知道警覺,這些屬於軍事秘密,不能亂說。
遲團長反倒挺豁達的人,不以爲意:“有什麼不能說的,平時做不好防大災的準備,關鍵時刻逼着我們的戰士拿鐵鍬鎬頭去頂,血肉之軀怎麼頂的住洪水?我們是挺幸運得了趙村長這樣得力的干將,要沒這些挖掘機呢……守不住石河水庫,你我都得人頭落地。”
趙大喜反倒被他們誇的不好意思,靦腆謙虛起來:“首長言重了,我也不過是恰逢其事,這些挖掘機本來是想買來開礦,正趕上了。”
團長政委對看一眼,又感慨一聲時也命也,這可能就叫天無絕人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