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樊東部重鎮,萬平縣城東樊水,這座從發源自豫郡一路蜿蜒北上的河流最後注入天河之中,七月初,一場大雨過後,正式宣佈這條河流進入了汛期,本來只有二十餘米的河道,驟然加寬了一倍,水面湍急難行。
這一場雨,對於豫郡一面的狂蟒軍團第三師團可不算什麼好消息,本來糜爛的鄱陽府局勢因爲襄陽城破,司徒納蘭的俯首而再起波瀾,聲勢浩大,氣勢如虹的襄陽反軍彷彿在一天裡又被打回了原來的模樣,從一條翻江倒浪的龍變成了一條四條腿的蟲。
儘管在河對岸,有着不下三萬人的反王軍,但此刻,卻好似一個香餑餑,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但是一場大雨,卻阻隔了樊水河道,想要渡河變得十分困難。
這三萬反王軍,統帥乃是白猿折衝府少白的副將,善統兵,雖麾下只有不足百人的魔衛以及兩千心腹部下,但卻靠着嚴謹的組織,愣是讓對岸的帝國兵馬望河興嘆,就算是想偷建浮橋都不可能。
反王軍大營,後勤大營的一處偏營營帳,在這座不大的營帳內,卻是聚攏着一批了不得的人物。
說是了不得,其實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只不過在這反王軍大營內有些影響罷了。
一個鬍子拉碴,臉有些黑,似有幾分黑旋風李逵模樣的黑大漢將手中竹筒中的烈酒一飲而盡,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大大咧咧的道:“還有什麼可考慮的,眼看着那襄陽反王掛了,襄陽城都丟了,在繼續耗下去,等着楚州大軍上來,大家都要被當成反賊給抓了,陰謀叛亂,意圖造反,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老黑,大道理不懂,當初被拉來當兵,也是爲圖一條活路,現在不反正,還要等到啥時候”
“哪有那麼簡單”比起黑大漢,這說話的中年卻是有三分儒雅之分:“帝國真要清算,管你是不是真心造反,如今這局勢,咱們這些人的腦袋可都是軍功,投降,搞不好,直接掉了腦袋如果真那樣,咱們可就是伸着腦袋給人砍。”
“要不,帶着人咱們去附近山上躲躲,實在不行,就散了,裝難民,只要咱們嘴巴嚴實,誰知道咱當過反軍”黑大漢雖說五大三粗,但是腦袋頗爲好使,一轉眼就又有了主意。
“去山上,那叫落草,咱們本來就洗不清了,還去當草寇,那更是自找死路,早晚要被剿的,至於裝難民,一兩個人好說,十幾,幾十個人也沒事,但咱們總的爲手下弟兄們想想吧,而且真要出一兩個告密換出路的,照樣全完蛋”
“你這白臉書生怎麼處處跟我老黑對着幹,這樣不行,那樣不行,那你說說要怎麼辦今個你要是沒個主意,可別怪我老黑拳頭管飽”
“行了,劉黑子,把你拳頭收起來,今個將在座的叫過來,就是要商量個法子,咱們眼下的情況大家都瞭解了,河對岸就是狂蟒軍團的,襄陽周邊,橙陽郡那邊都已經被楚州軍攻佔了,咱們北面就是天河,沒船根本過不去,就算過去了,也沒個出路,那邊打的比咱們這邊還兇”
“往南,聽說南面交城那邊楚州三個師團輪番上陣,估計也守不住幾天了,咱們如今已是四面圍城,出路?”兩人上首位置還坐着一人,卻是一個五旬的老者,這老者曾在三大軍團當過兵,升到過副營尉之職,可以說是普通戰士升遷的極限,雖已年過五旬,但老者的身子骨不比二十來歲的青壯差。
“錢老,你說咋辦,咱就咋辦”黑大漢說道,這老者顯然在反王軍裡頗有威望,而黑大漢也是聰明,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法子,索性將決定權交給別人。
“錢老,您有什麼好法子,說來聽聽,我們這些人也就是有把子蠻力,這事讓我們想,真想不出個啥來”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漢,說道。
“是啊,錢老,你說說,只要差不離,我們張村四十來號保證按您說的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半晌,錢老兵這纔開口,說道:“既然大家這麼看得起我老漢,我就說一說,這反軍中是不能呆了,咱們這出路,只有一條,就是心齊,將力量聚起來,我們在好歹也有兩萬五六千人,只要我們握成一個拳頭,想打我們的主意就沒那麼容易”
“對,咱們兩萬多人,就算對方真要拿我們的腦袋,也得掂量掂量”
“就是這個理,這河岸對岸的狂蟒軍團現在巴不得要我們的腦袋建功,所以咱們不能投對面去,南面的那些兵馬也都是一個德性,剩下的就是這個前來招降咱們的平安侯了,不過對這個平安侯我瞭解不多,只知道對方纔二十出頭,就當上了侯爺,背後更有國公爺當靠山”
“如果對方真打算兌現他說的,倒是不錯的出路,但這人……”老者沒有說下去,二十歲,在老者眼裡,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將兩萬多人的性命搭在對方身上,這心裡就感覺不落底。
在座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者大戶人家的護院,家僕,見識有限,但是他們自有他們的思維方式,那就是將性命託付給一個二十歲的小子,不靠譜,否則他們也不用在這糾結了。
“錢老,說句不中聽的啊,咱們現在好像都是刀架脖子上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考慮再多,又能咋樣,如果信不過他,那就開出條件來,他能辦得到,咱們就降他,辦不到,咱們大不了拼一把,當草寇就草寇,那鄱陽海里的水匪哪一年少了”黑大漢爽直的道。
那錢姓老者聽言,卻是愣了一下,但隨即一拍額頭,道:“是啊,是咱們想多了,大不了逃不過一個死字,咱們本就是賭這一把,還何必瞻前顧後,既然他想要我們降他,那叫給他們開條件,答應了,就降,不答應,大不了一死你們說咋樣”
“但是開什麼條件,才能說明他值得咱們相信呢”
“這簡單,他不是要招降我們麼,那就讓他來這裡,我們面對面談,他有膽子來,我們還沒膽子信他一回”
“好,就這麼辦”在場的諸人紛紛點頭。
“那大家回去,給我將所有人都發動起來,真要有動作了,可別掉鏈子,還有這事要注意一點,別被上頭那些傢伙給發現了知道麼”
“放心,要命的事,沒人敢胡亂造次”
“那就散了把,回頭我會在叫大家”
襄陽城,冷卓送走了陳南,呼了口涼氣,望着天空中,那一輪彎月,卻是想起剛剛的一番合計,如果真能達到預想的目標,冷卓就能掌握相當大的兵權,全加起來,相當控制了兩個師團,當然,這兩個師團可不是地方自籌的討逆軍,而是正規三大軍團編制,一個旅團就足有五千兵馬,十個旅團就五萬。
並且冷卓還要拿下鄱陽海水軍,直接將岳飛的那一支水軍拿過來用,反正如今楚州的水軍不是反叛就是覆滅,連水將都找不出幾個來,這個難度應該不是很大。
在有就是他的後勤轉運使還在,借後勤系統的輜重營,來間接編練兵馬也不落下,這樣算算,至少憑空有十萬兵馬來,本侯爺以後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了。
“少主”諸葛亮跟一陣風一樣的來到冷卓身後,將冷卓從美好的幻想中拉了回來。
“軍師來了”
“看少主的臉色,商談還算順利”諸葛亮詢問道。
“順利倒是順利,不過最終能拿到多少實權,卻還說不準,關鍵還是黃家”冷卓道,黃家別看已是過氣的侯爵之家,不得駕崩的司徒拓寵信,但能在楚州經營七八十年,還讓陳南這個皇帝寵臣來制約,可見黃家在楚州的氣候。
就算這一次在朱雀大城打擊黃家一下,也無法一下子動搖黃家根基,在某些層面上,黃家還不是陳家跟新崛起的冷家可比擬的,而這一次在三大軍團大動干戈,可相當於挖黃家的根,所以肯定會遭到對方的猛烈反撲。
“得失得失,有得有失,少主如果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當下就只能用一些東西去交換,黃家跟冷家並非宿敵,說到底只是利益糾葛而已,如果少主捨得,未嘗不能得到黃家在此事上的讓步”
“跟黃家妥協?”冷卓愣了一下,說實在的,這一點冷卓還這沒想過,因爲在他的意識裡,黃家就是敵人,但聽了諸葛亮的話,冷卓卻突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來,世界上不存在永恆的敵人,只存在永恆的利益。
自己在這上面,顯的有些幼稚了,說到底還是當局者迷,思維作祟,現在想想,似乎跟黃家,兩家並沒有要死要活的恩怨,雖有些摩擦,但也當不得死活相爭,卻是自己有些執迷其中了。
冷卓想着,呼了口氣道:“謝軍師開導,或許是時候跟黃家和解一下了,對了,軍師此刻過來,是有事麼?”
“恩,前去萬平勸降的伍將軍派人回信,說,對方願意就招降一事談判,但是卻要求少主您親去,否則他們很難相信我們的誠意”
“呵,讓我親自去?”冷卓呵笑了一聲,雖是隨意,但腦海裡卻轉了幾圈,最後看向諸葛亮道:“軍師以爲,我是去還是不去”
“如果少主想爭奪兵權,最好還是去一趟,畢竟有兵權,沒有兵也不行”
“那好吧,明日一早,我就親去一趟,至於襄陽城內的一切,就交由軍師代爲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