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一干事宜總算是解決了,帝國五五五年二月,新任泣血谷伯爵冷卓攜一干家臣北上,過金杏城,但卻沒走大宛府的盤蛇裂谷,而是沿着盤蛇山谷南部,朝東北而行,最後從大宛府東北的天東郡而上,到達上林府。
上林府乃是楚州東部大府,而冷卓一行進了上林就不得不轉道朝西,按照路程算是繞了點遠,不過上林府是南武盧家所在的府郡,更何況冷卓這個老丈人如今就在車隊之中。
穿過下林郡,就直入南武郡,南武郡的地勢也大多平坦,道路兩旁,一望無垠的田地連天接地,望不到盡頭,而盧家在南武卻佔有這田地的一成還多,別看只有一成,但卻是一郡所有田畝的一成,算下來,不下十萬頃。
盧嬋月輕描淡寫的說出口時,冷卓差點沒跌掉眼鏡,幸好他不帶眼鏡:“十萬頃,這麼多,那得花多少錢!”
盧嬋月看着冷卓那誇張的表情卻是掩口咯咯一笑,兩人接觸日子不算長,但因爲有婚約的關係,加上冷卓刻意的討好,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謂是火速升溫,盧嬋月的身心如今倒是淪陷了七八成,只差那最後一步。
“我南武盧家從主家分立有三百餘年,其實早就自成一家,除了每三年會有一次盧家的長老會,其實主家對我們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三百年,我南武盧家歷代家主兢兢業業,苦心積攢纔有如今的家業!”
“已經很厲害了!”冷卓哪裡聽不出盧嬋月聲音裡的嫉妒,按照冷家如今的發展態勢,估計不要一二十年,就足以超越盧家三百年的積澱,說心裡不吃味那是假的。
南武盧家就是南武郡最大的望族,一提南武,定會想到盧家,這是冷家這種“暴發戶”所不具備的,而南武盧家老宅也讓冷卓開了眼,居然霸佔了整整一座小丘陵,這盧家也太大了點。
看着冷卓又是那種誇張表情,盧嬋月依舊是忍不住癡笑:“別老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我們南武盧家很少分家,所以這片老宅里居住着萬餘萬盧姓人,算上些僕人,女侍,差不多有一萬四五千之多,看着很大,其實很擁擠呢!”
冷卓嚥了口吐沫,丫呸的,這就是大族的根底,盧家一個旁系的族人就有上萬號,盧家主家那得有多少人啊,越想冷卓越鬱悶,話說冷家就兩個人的說,人脈凋零啊!一個家族興旺與否,看人口就能看的出來。
冷卓一行自然直接進入主院,作爲家主一脈,自然霸佔着老宅裡最好的資源,進了正廳,分賓主入座,讓人上了茶,盧文俊這才道:“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大船,從南武走河道可直接入楚河,很是便捷,耽誤不了你們太多時間,所以一定要在我這住上兩天,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盛情難卻,盧文俊這般說了,自然無法推脫,冷無敵自是答應了下來,而冷卓也想看看百年世家的底蘊,以往只聽某地某家乃王族名門,家財鉅萬,但遠不如親身體會來的深刻。
冷卓一行暫在南武停留,在青州,卻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在等待着冷卓一行自投羅網。
青州,天龍帝國九州之一,北接雲州,西鄰中州,南連揚州,西南方向與楚州也有僻壤。
天龍帝國兩大河,天河跟秦洛江兩大水系都穿過青州而入東海,加上青州中部的淮水,三江匯聚,青州多水亦多山,三大水系間,遍佈大小山系十餘條,丘陵山地更是佔據青州三分地。
而這種多山多林多水的複雜地勢,也讓青州民風彪悍,尤其是百年前那場諸王之亂,雖有大批的人被囚禁終止之城,更有不少被直接砍殺,但同樣也有許多參與當年變亂者逃進青州山陵林野,佔山爲王,拒水而寇!
官府雖多年征伐,但卻一直無法徹底剿滅,而神武皇帝龍歸之後,皇位更迭頻繁,征伐自然斷斷續續,更給了這些賊寇以休養生息的時機,尤其是這些賊寇可不是尋常百姓落草,而是當初的諸王私軍,甚至是大家族蓄養的精銳死士,在青州山陵湖泊中紮下根後,很快就適應了這惡劣的環境,傳承至今,甚至出現了一些百年賊寇世家。
如今賊寇早就今非昔比,惡劣環境逼迫出來的武力,早就比起敗壞的地方守衛兵馬精悍多少倍,加上這些賊寇霸佔山陵,水域,熟悉青州中部複雜的地形,開闢出不少便捷的商路,從中賺取不少,甚至有的還跟世家大族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所以雖然青州每年剿匪追寇,但是賊寇卻毫髮無損,反而跟地方上做起買賣,成了不受管制的逍遙土皇帝。
青州中部,泰山山脈,乃是青州最大的山系,而泰山西麓延綿而出的泰丘陵則擋着南下北上的官道,冷無敵上次遇刺,就在此處,而埋伏的人,就是泰丘自封東陵王的司徒不二。
司徒不二太爺曾是親王,與神武大帝乃是兄弟,爭奪皇位,失敗後,司徒不二的爺爺卻僥倖帶領一部人馬遁入這泰山山脈,躲避十數年,苦心煎熬,在泰山落地生根,如今已百年,而司徒不二如今也成了青州幾大賊寇勢力之一,麾下有兵馬萬餘,分佈泰山各處,並有不少依附。
泰丘諸多山丘林野之間,有一處頗爲清秀之處,這裡建有一座山谷中的集鎮,有着與外界與衆不同的繁華。
王晉很不喜歡這逍遙鎮的氛圍,到處都是廝殺,以及濃重的胭脂味道跟烈酒,血腥混合的噁心味道,王晉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只是微微顰蹙了一下眉頭,便大步流星的走上那混亂的街道。
穿行而過,在鎮子盡頭,卻彷彿進入了另外一片世界,如果說前者是地獄,那麼後者就是天堂,這是一座華美豪貴的宮殿,城牆之上,那穿着黑甲,寒光冷冽的戰士目光森森的看向每一個靠近這座宮殿的人,一股殺氣總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王晉很快就在一個穿着太監服飾的老人的帶領下步入偏殿,才進入,就看到坐在上首,穿着一身帝國四爪藍鱗親王袍,眉宇間氣度不凡的男子,司徒不二,他父親曾言,此人擁有雄圖偉略之才,如依是親王,乃帝君之料!
“司徒兄,多日不見,可還好!”
司徒不二放下手中杯盞,輕抿一笑,道:“王兄又來給我送大禮了!說吧,貴家又想殺誰!”
“司徒兄,上次的事,似乎還沒解決吧,按規矩,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但似乎……。”
“呵,王兄可是矯情了,那冷無敵雖沒死,卻也受了傷,冷家的殺氣訣反噬起來,足以要了那老傢伙的命,這也應該算是完成了委託!”司徒不二卻是不緊不慢的道。
傷一伯爵跟殺一伯爵別看只是一字之差,但意味可是不同,前者雖然會激怒官府,但並非沒有轉圜,頂多被剿兩次,大大過場,過去風頭也就完事了,但如果真殺了一個伯爵,帝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或許調派禁軍,出派高手來剿也不一定,他可不是傻子!
“說說這次吧,何必糾結上一次,這可不是王兄的性格!”
王晉看着司徒不二,我的性格,我什麼性格?對方這話算是將話封死了,如果他真糾纏下去,可就是自丟臉面了:“這是這次的酬金,希望司徒兄能做的乾淨利落些,別在跟上次一樣放走了人!”
司徒不二接過東西,卻沒有打開,而是壓在手心下,嘴角淡淡的笑道:“王兄,我想知道那老皇帝還能活多久!”
王晉一愣,微蹙眉頭,道:“皇帝龍體康健……!”
“拿話糊弄我,本王在帝京也是有耳目的,如果沒點風聲,我也不會這般問!”
“我在家裡只是一個旁門子弟,你認爲這種事我能接觸的到!”
“嘿嘿,王兄何必妄自菲薄,其實你跟我是一類人,我想要皇位,而你這一脈想奪回家主之位!”
“你我都不是甘於寂寞的人,既然想奪,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王晉沒有回答,而是道:“月前,衛家派出一個信使南下楚州,半途我們查看了信箋,冷家很快就會再次北上帝京,我爺爺這輩子最想看到的就是冷家家破人亡,所以這一次,希望司徒兄可以做的利落些!”
“小弟還有事,就不久留了,告辭!”王晉說着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司徒不二卻沒有起身,而是靠坐在背椅上,閉上了眼睛,手指敲擊着椅把,片刻,司徒不二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你這是在告訴我,老皇帝已經挨不住多久了,否則衛家何必如此急切!王兄,不甘寂寞是好事,可惜藏的太深,卻顯得缺少大氣!”
司徒不二自言自語的說着,站起身,消失在那奢華的大殿的珠簾門後。
王晉離開了司徒不二的宮殿,並沒有半分停留,似乎多留片刻就會染上些晦氣。
“少爺,我們現在去哪裡!”
“去上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