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投石車編織出一張籠罩的巨網,大到上千斤的巨石小到幾十斤一塊的石塊,又或是裝滿油脂,木屑,硫磺的瓦罐,又或者是燒透了的巨木,通通的都朝着朱雀城拋射而去。
昔日巍峨雄壯的朱雀城,就好似一個被束縛住朱雀大鳥,任由無數的亂石劈頭蓋臉的砸來,飛濺的油脂被火焰點燃,頓時騰起一片火環,裡面還放了不少有毒植物的汁液在燃燒中釋放出有毒的黑煙,籠罩着城頭。
巨型的大石劃過一個優美的拋物線,或是砸在外牆,或是砸落城頭,再不就是飛過城牆,落入城中,強烈的碰撞,每每都能在城牆上留下一點傷疤,不過作爲千年大城的朱雀大城,城防之堅,卻在這樣的打擊下,依舊如一塊頑石般的屹立堅挺。
在被圍城前,朱雀城全部的守軍足有三十餘萬,然而在慘烈的外圍內圈兩道城外防線的爭奪絞殺中,如今朱雀城內守軍卻不已不足十萬,殘酷的淘汰率,但剩下的卻都已是經歷了最慘烈的戰火而倖存下來的精銳老卒。
頭頂上的巨石肆虐,已無法影響這些老卒的心境,這樣的場面他們已經重溫了無數次,靠在垛牆後,眯着眼,打着瞌睡的守軍們甚至能從頭頂上劃過的破空聲,來判斷巨石的落點。
如果說在這厚重的防禦牆後面還有什麼能夠讓他們感到威脅,無疑這些重達千斤以上的巨石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個就是那些如同天花散花般的瓦罐,只要有幾個落在城頭上,濺射的火油都會將附近躲避的士兵變成火人。
至於那黑煙中的毒霧更是給很多人敲響了死亡的警鐘,好在經過無數次的場景,他們早已想到了應對之策,城頭上,每隔着幾米就會有土堆另外還有幾個大木桶,裡面存放着水,既用來喝,也可以浸泡圍巾而後捂住鼻子,防備毒煙。
戰爭,催使人快速的成長在數月前還是一羣新丁的青壯如今都已是一個合格的戰士,而那些不適應的,早已在戰爭中被淘汰。
巨石的交響樂,或許是城上士兵最短暫的休息時光,所以士兵們都抓緊着時間休整着,一旦這些巨石結束,將會是如蟻潮一般涌來的聖教軍以及唐軍,不分晝夜,難分虛實的攻城讓朱雀城已危若累卵。
金穗米行早已關門,儲備再多的糧草也奈何不住時間的流逝,就算朱雀城內有不少人已提前離開,但留下的卻更多,作爲楚州最大的城池數百萬的人口一度是這座城市的驕傲,而現在卻已成了城內的一顆大炸彈。
金穗米行對面的茶樓,已成了冷卓在朱雀城內的中樞,劉伯溫坐鎮在這裡,聯絡着城中的家族,富戶,以及退守城內屬於自己人的兵將,同時也連接着城外跟平安軍的聯絡隨着朱雀城被徹底的圍困朱雀城內的守軍已徹底的失去了外界的聯繫,而這裡已成了唯一的外界消息的來源。
北城明月王日耀,甚至是平南侯陳南也經常出入此處,當然不同的人來,目的也是不通,陳南來是來問冷卓是否會出兵解圍,要不就是外面的消息,王日耀來此也差不了太多,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在聽,北城明月則好似來這裡喝茶的,要不就是跟此間的主人,劉伯溫對弈,對這焦急的局面似乎很淡定。
啪,一聲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脆響宣告了這一局的結尾,北城明月持着子,卻是搖晃了一下頭,道:“沒想到又是棋差一招!”
王日耀在一旁看着,心裡卻是長了草一般無法靜下心來觀看棋局,雖說此處離着城牆還遠,但是遠處的廝殺聲依舊能傳過來,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王日耀也有些茫然了。
劉伯溫卻是輕搖着羽扇,開始收子:“不過是佔了先手而已,一步在先,步步在先,只要不行將就錯,勝局早早落定!”
北城明月卻是一笑,道:“好一個步步爲先,不過這局似乎已到收官,不知貴主可有什麼打算,否則天元被佔,就算佔據四角之地,這局最後也是輸了!”
劉伯溫擡頭看了看北城明月,此人的心機,城府好深,是一個難得的對手跟知己,劉伯溫沉吟了下,這纔開口道:“侯爺已動了,昨晚送入城的消息,南武軍已殲滅了唐軍一部,暴熊折衝府全軍覆沒,主力大部被擒,南武軍主力會陸續進入朱雀府境內!”
“什麼!”北城明月還沒有聲色露出,一旁的王日耀已大叫出聲:“這不可能!”
劉伯溫卻是搖晃了頭,道:“你認爲這種消息有必要撒謊麼,沒有半點的意義!”
“可是………!”王日耀也是被這消息給震到了,暴熊折衝府只參加過一場針對朱雀城的戰事,而這一次出現,就給王日耀的心頭上蓋上了一個恐懼的印記。
暴熊折衝府的破壞力太強大了,幾全部重甲的裝備,還有超過三千頭的戰熊,這可是徹徹底底的重甲獸騎兵,就算是帝國也只有那麼三支,而規模加起來也不過五千之數而已。
重甲暴熊騎兵一出場,就橫掃了固守半月有餘的北城大營,而後跟進的重甲如大掃把一樣橫掃,也就是那一日,北城城下最後的防禦宣告瓦解,而在一切的罪魁就是這個暴熊折衝府,而這樣的攻殲,這支兵馬卻傷者寥寥,幾乎讓大半守軍爲之膽寒,幸好朱雀城的城牆城高牆厚,沒有重甲騎兵發揮的機會,否則這仗不用在打了。
但就是這樣的力量,居然被那個剛拼湊出來的南武軍給敗了,這讓他怎麼能相信,怎麼能相信!
“詳細的我也不知,至於之後的戰事走勢,我也不好判斷,不過少主在這兩日會親自來城中,或許到時候一切都會揭曉!”
又一個黑夜,陰雲籠罩着頭頂上的皓月與繁星,然而地面上,那堆堆的篝火卻代替了那星月…點綴着黑暗的大地。
如果是在白天,雖然也知道朱雀城被圍的嚴實,超過七十萬大軍將朱雀城圍的密不透風,但是真正的震撼還是夜晚下的朱雀城。
戰鼓依舊沒有停下喧囂,隱藏在黑暗中的弓箭手不時的將火箭飛射上城頭,而遠處一架架的投石車…不斷的拋射着火木,似乎想要將黑暗中的朱雀城點燃。
宛若朱雀城的光環一般的火光地帶,連綿延伸,代表着聖教跟唐軍一座座的營盤,這一條火光帶,寬達七八里,而長則圍繞朱雀城外圍,一環又一環,裡裡外外足足三層營盤…很美,也讓人很頭疼。
光是城南方向,就至少有二十萬聖教軍駐紮在城南,而修築的營寨可不是那種簡易貨色,挖掘的壕溝足足十數道…掘出的土壘成的土牆就好似將朱雀城又擴大了一圈。
冷卓站在藍隼的背脊上,只是往下俯瞰,就能想象得到下方聖教大營的防禦強度,而且在城西,還有更多的聖教大軍隨時能夠支援這裡,想要破開這道屏蔽,何其艱難。
藍隼飛快的劃過夜空,有黑暗以及雲的相助…冷卓悄無聲息的進入了朱雀城上空…雖說聖教跟唐軍中擁有空中力量很少,但也不能說沒有…所以飛騎兵入城也不能再如往常那般大搖大擺,有時甚至還得打鬥一番,才能進入城內。
冷卓直接在江家落的腳,晚上少不得跟江辰說了一夜的話,畢竟朱雀城目前前途堪憂,雖說江辰表面還算淡定,但是心中也難免擔憂,爲了冷卓的承諾,江家沒有及時轉移出去,如果城破,江家的損失可是會相當的慘重。
冷卓想要朱雀城,自然不是光有幾十萬兵馬就可以的,朱雀城作爲楚州的政治經濟中心,在城內的家族在楚州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對這座大城也有着不小的影響,除非冷卓血腥屠城,徹底肅清這些人,否則就只能拉攏大部分,打壓小部分,來完成他佔有朱雀城的目茶樓,北城明月又如往日的來到這裡,但不如茶樓後,卻是感覺到跟以往的一些不同,上了三層,北城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喝茶的冷卓。
說起來也有點小諷刺,冷卓跟北城家有過沖突,而這一次北城明月又作爲欽差到楚州,而爲的目的有一大半是因爲冷卓,而進入楚州又是過了冷卓的領地泣血谷,但是兩人到如今卻還沒有一次見面。
但是北城明月還是一眼就猜出了冷卓的身份,其實也不復雜,劉伯溫陪坐一旁的人,除非了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人選,北城明月只是呆了一下,便恢復了那淡淡的表情,來到黹邊。
也不說話,只是自倒了杯茶,而後上下打量着冷卓,那眼神似能將人看穿了一般,良久,沒人說話!
好吧,你厲害,冷卓心裡想到,聽說這北城明月至今沒娶老婆,莫非是搞基的基友,冷卓想着渾身打了個寒顫,對北城明月的眼神也有幾分歪想起來。
“欽差大人南下這麼長時間,見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北城明月卻是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淺酌一口,這才別有意味的道:“我一直以爲平安侯爺在躲着本欽差,否則也不至於這麼久才第一次見面!”
“躲,這話怎麼說的,好像欽差大人過我泣血谷,卻連個臉都不露就匆匆離開,而後,這楚州的局勢惡化,欽差大人可是忙的很哦!”
北城明月淺笑了一聲,道:“這個躲麼,自然不會空穴來風,我那寶貝侄女最近可是實力大進,不知是不是拖了平安侯的福!”
“呃!”冷卓無語,這兩件事有關係麼!不過想起那晚上,自己卻是有點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