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月光

覃尚雲在車上細細翻看文件裡的調查報告,在他上高中前的調查內容都與他所瞭解的一樣。從連錦在兩歲時被遺棄在覃尚雲母親同樣生活過的陽光孤兒院開始,一直到他上過的中小學和大學的經歷雖然並不是事無鉅細的列出,但是發生過的較爲重要的事件都有列出。

包括連錦大學畢業後進入了覃母所在的外資企業做翻譯工作,不久後被人陷害泄露公司機密被開除,之後連錦纔開始在家裡爲一些出版社做英文書籍翻譯的工作。

調查裡連當時陷害人的資料都清楚列出,當覃尚雲看到陷害原因時不自覺點捏緊了手中的文件,眼眸變得黑沉比往日的冰冷還要寒三分。

當時的華國因爲並不開放,華國人對同性戀一詞都是避而不談的,但是並不是說就不存在,只是當事人都選擇隱藏身份,而當時連錦的上司趙許就是這樣的人。

以連錦的容貌自然吸引了趙許,但是在多次威逼利誘都被被連錦拒絕後,就陷害了連錦讓勢單力薄的連錦不得不辭職。

不過這個趙許不久後就因爲沒眼力惹到公司裡隱藏身份當實習生的少爺而被揭露身份,哪位少爺還把他同性戀的身份揚的人盡皆知,趙許不但離了婚還敗走廣省現在因爲手腳不乾淨在監獄裡。對於趙許這樣的結局,覃尚雲倒是省了幫連錦報仇。

到了覃尚雲上高中後的調查內容也寥寥無幾,主要是因爲連錦長時間都在家裡做翻譯工作不常出門也就沒發生什麼大事。

既然沒有什麼事發生爲什麼就會有抑鬱症呢?不過據調查覃尚雲又發現了他不知道的事,就是在他上高一時連錦就不再只是做翻譯工作,還開始寫書有些文章以錦連的筆名發表在了當時的雜誌裡。

關於連錦的抑鬱症的調查,表明連錦是在他離開後一星期自殺被當時剛好來看連錦的張鶴所救,在醫院裡發現連錦身上有不少自殘的傷疤時才發現連錦患上抑鬱症。

根據傷疤的復原程度可知患上抑鬱症的時間至少有半年。即使張鶴馬上爲連錦找來心理醫生治療,連錦康復的時間也已經是自殺的三年後。但因爲當時爲連錦治療的心理醫生在前幾年就出國養老了,而且那個心理醫生對於病人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所以連錦患上抑鬱症的原因就無從得知了。

不過連錦在治療的三年裡完成了一本書叫做《白月光》,因爲題材比較敏感所以即使是現在已經相對過去而言更加開放的華國,這本書也並沒有出版只能是在網上才能看到。但是這本書有連錦親自翻譯的英文版在國外出版。

書裡描寫了男主角發現自己喜歡了同性,迫於社會壓力不得不隱藏,愛而不得連表達的勇氣都沒有,並開始質疑自己覺得自己是變態慢慢患上了抑鬱症,最後自殺。

因爲真實細膩地描寫出男主角在患上抑鬱症時的痛苦,和結局以男主自殺結尾最終也未能將心聲告知意中人的悲劇,還有反應同性戀在社會受到的不公平對待,這些都使得《白月光》在國外一度成爲最暢銷書,並引起對同性戀尷尬的社會地位的關注。

連錦因此還獲得了國外一個著名的文學獎龔貝爾文學獎,成爲第一個獲得這個獎項的華國人。

可笑的是因爲題材的敏感性所以真正看過這本書的華國人沒有多少,而看過這本書的一般都是喜歡上網的年輕人。

因爲在年輕人裡連錦這本書的呼聲很高,所以今年開拍了同名電影《白月光》。而投資《白月光》的就是鴻飛傳媒,覃尚雲看到這裡,沒想到兜兜轉轉他與連錦會以這樣的方式在更早以前再次聯繫上了。

但覃尚雲再往下看時,才發現連錦是故意選擇他旗下的公司。在《白月光》之前連錦就有不少其他作品的影視版權賣給了鴻飛傳媒,而其中不少的作品曾經有其他傳媒公司出更高的價購買但都被連錦拒絕。

之前交給鴻飛傳媒的作品最後拍出的電影和電視劇有不少都被改的面目全非,連錦原來的一些粉絲因此粉轉黑,在網上罵他唯利是圖。

而這次《白月光》的改編更是將連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因爲題材的敏感爲了能夠過審《白月光》原來的劇情完全被顛覆,原來患上抑鬱症的男主變成男配,男主的意中人反而與書中原來是女配的人走到最後。

原來書中的男主從頭到尾變成了患了抑鬱症喜歡同性戀並暗戀男主的男配,整齣戲可以說除了名字相同外就沒有相似之處。

可想而知這是對這本書的書迷的欺騙,連錦因此遭受到的攻擊可想而知。

覃尚雲自然知道連錦並非因爲錢而出賣版權,不論是從連錦對享樂無所謂的態度,單單是從調查看到的《白月光》曾被國外著名導演戴維夫提出以更高的價格收購版權都被連錦拒絕了,可見連錦並不是爲了錢。

聯想連錦在再見到他時的溫柔,覃尚雲大概猜到連錦把版權賣給鴻飛只是因爲鴻飛是他旗下的公司。

覃尚雲沒想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自己一如既往間接地給連錦帶來了傷害,而這僅僅是因爲連錦對他的溫柔,還有自己自私地屏蔽掉連錦的一切。如果自己又稍加留意連錦就不難發現連錦對他的在乎。

覃尚雲一臉陰沉地回到辦公室,反常地並不是如往常一樣處理辦公桌上的文件而是打開電腦。

覃尚雲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連錦在他沒有留意的二十年裡都發生過什麼,想要填補心中忽視了二十年來的空洞,越是瞭解連錦的過去覃尚雲越是知道這些年來內心的孤寂是因爲什麼,掩埋心中多年的種子像忽然吸住養分隱隱有破土而出之勢,只要再加一把力量。

肖助理看到覃尚雲的反常,想要提醒覃尚雲辦公桌的文件都是需要緊急處理的,但是瞥見覃尚雲陰沉的臉色。聯想到網上傳出連錦病重的消息,想怕覃尚雲一定十分重視連錦這個人吧。

而且雖然連錦並沒有曝光過但是網上有不少參加過連錦簽名會的書迷都說真人超美的。難道連錦是覃總的真愛,但兩人沒有過交集啊!算了看覃尚雲的臉色還是少說話爲妙。

當覃尚雲看到網上對連錦的謾罵時,覃尚雲很想大聲喊“不是的,連錦從來不是這樣的人,既然喜歡他爲什麼又不相信他的爲人呢。”,不只是喊給誤會了連錦的書迷,還是喊給曾經愚蠢自私的自己聽。

覃尚雲在網上找到連錦以筆名“錦連”寫的《白月光》時,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或許能夠找到連錦抑鬱症的原因,畢竟這本書是在他抑鬱症還沒康復的時候寫的。

當覃尚雲看到書上男主患上抑鬱症後喜歡在夜晚坐在桌前看月光直到天明時,覃尚雲回想到在高二下學期時,曾經有一次半夜起牀喝水看到連錦坐在書桌前看着窗外,白色冰冷的月光照在連錦的身上像蒙了一層迷霧,整個人一如白月光般冰冷孤寂籠罩着一層淡薄卻化不開的悲傷,就如書中男主角愛而不得的抑鬱。

當時覃尚雲看迷了眼,覺得眼前這個人飄渺若仙下一刻就能踏着月光離開這個與他各個不如的世界。

直到半夜的寒意滲入纔將覃尚雲回過神來,覃尚雲也意識到連錦的不對勁,低低地呼叫了連錦一聲。連錦轉過頭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淡藍色眼眸中的悲傷消失不見,淡藍色的眼眸眨眼間凝結成冰深不見底。

當時覃尚雲與連錦兩人就經常處於冷戰中,覃尚雲看到連錦瞬間冰冷的臉色時,想到剛纔爲這人的着迷頓時覺得自己傻透了,不等連錦迴應就會房間了。第二天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現在覃尚雲回想到當年連錦冷寂的身影一種刺痛涌向心尖,彷彿用針一下下紮下去。

“傅先生你沒有預約不能進去。”

覃尚雲聽到肖助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眼中的悲痛立刻收起擡眼望向門口處已經恢復往日的冰冷銳利,連思緒被打斷的不快也壓了下來。

傅向謹打開門時看到的就是用冷冰冰不帶感情看着他的覃尚雲,身體因爲懼怕不自覺地抖動一下。

但想起今天聽到的傳聞就馬上鎮定下來,傅向謹今天回到鴻飛時就聽說覃尚雲昨天爲了去醫院看一個人,而推掉鴻飛的年末決策會議。

傅向謹跟在覃尚雲身邊雖然時間不長但也知道覃尚雲是個工作狂,更知道覃尚雲對鴻飛的重視,但現在居然爲了一個人而推掉鴻飛最重要的會議。

這讓傅向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如果覃尚雲只是一般的金主也就算了,但是覃尚雲不但有商界領軍人的地位,外貌還十分出色,許多人即使倒貼都希望能夠與他攀上關係。

自從傅向謹被覃尚雲甩了的事傳出去後,過去不少要看他眼色的人都翻臉不認人,傅向謹好不容易從小熒屏轉向大熒屏,更是在攀上覃尚雲後一路順風順水獲得許多重要電影的角色。現在要受人白眼的情況讓傅向謹怎麼受得了。

更何況傅向謹聽說覃尚雲看望的就是當時《白月光》劇組的編劇連錦時,更是不甘心。傅向謹在參演《白月光》的男配時自然見過連錦,傅向謹不得不承認連錦長得真的十分漂亮,而且與他也有幾分相像,但連錦再好看也快五十了怎麼能與他相比。

傅向謹以爲覃尚雲只是喜歡這種類型的才一時被連錦迷惑,如果看到他這樣更年輕的說不定就能就會回頭。

傅向謹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裝作楚楚可憐地說:“我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你是因爲這樣纔不要我的嗎?但我是真的愛你,即使你喜歡別人我也只求你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

覃尚雲看到傅向謹後才終於明白,第一眼看見傅向謹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特別是當時傅向謹出演《白月光》穿着一身白襯衣黑西褲的造型,即使討厭也還是將人留在身邊的原因。

當時的傅向謹與覃尚雲深埋在記憶中的連錦太相似了,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對連錦抱有這樣的感情啊。

因爲太過在意所以在被拋棄時,才裝作毫不介意,只是爲了欺騙自己,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特意將這個人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不單單是到喜歡的地步,已經變成了愛深入骨髓。

所以當時才因愛而恨,現在因愛而無法忘懷,即使否定連錦的存在,但是愛深入骨髓時已成爲一部分成爲一種習,所以再次將回憶挖出時依然清晰如昨日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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