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朝着方尚雲和連錦舉步上前的周言朗, 馮啓賢也回過神來,隨後跟上。
周言朗來到兩人面前也不說話,等着跟上前來的馮啓賢, 作爲宴會的主人家馮啓賢比他更有詢問來賓身份的資格。
跟了上來的馮啓賢倒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他依然還在糾結中, 但看到自己兄弟示意, 纔不情不願地開口:
“您好, 我是馮啓賢,馮老爺子的孫子,請問兩位是?”
“我是方尚雲, 我們是錦尚的老闆”,方尚雲聽到詢問不緊不慢地回答。
馮啓賢沒想到這人就是方尚雲, 錦尚是家裡長輩看中的合作方, 之前父親就總是在他的面前讚賞方尚雲, 說什麼年輕有爲,這麼個年紀就有如此成就上商界的天才。
當時他聽了就不舒服, 因爲在上京的商界年輕的一輩裡他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那個,他的父親也從未在他面前讚揚過一個人,包括他。這個後起之秀不但風頭正盛,連他的父親都想要和他合作,還有他的年紀比他還要小那麼多。即使是心中有嫉妒, 馮啓賢也不得不佩服方尚雲這個年輕人。
現在這個商界天才就站在他的面前, 還是以這樣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 馮啓賢都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拿什麼和方尚雲搶旁邊的美人呢。
這個方尚雲不是南方人嗎, 這麼長得比他還高,連他自傲的樣貌對比方尚雲也稍遜一籌, 方尚雲現在的地位也是現在的他,或是未來的他比不上的。
馮啓賢第一次產生了自卑感,但在精英教育下長大的他,自然不會將自己真實的情緒放到臉上。
“錦尚什麼時候有兩個老闆的,怎麼我沒聽說過。”
的確馮啓賢的情緒掩蓋的很好,連方尚雲都沒有發現,但還是細心善於觀察的連錦,尤其是連錦開始寫小說後,就更加的善於捉摸人心。在馮啓賢那微微的停頓,還有眼神在觸及方尚雲不自覺地迴避一下的小動作,連錦知道馮啓賢對於方尚雲產生了躲避畏懼的心理。雖然這句話帶着質問的語氣,但在連錦看來,馮啓賢更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畏懼,就像面對危險的小鳥發出的尖叫警告。
方尚雲也並不在意這個人對自己有着什麼樣的情緒,他還記得剛纔這個人走過來之前,對他的挑釁,還有看着連錦時眼裡帶着興味。所以回答馮啓賢的語氣就不怎麼好了。
“沒聽過並不代表沒有,錦尚,他叫連錦,我叫方尚雲,這不是很清楚的事嗎。”
方尚雲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提高了音量,明顯就是在告訴所有人連錦真正的身份。
而聽到方尚雲這句話的衆人,也這才恍然大悟,方尚雲身邊那個氣質出衆的人的確不是什麼菟絲花,而是錦尚的創始人之一。其實這不怪其他人不知道連錦,因爲在連錦專心寫書後,連錦就沒有接觸過錦尚,並在錦尚的公衆場合出現過,而且錦尚是在方尚雲的帶領下走到今天的地步,所以會被衆人遺忘也是很正常的。
現在方尚雲提起,他們也隱隱記起,錦尚是由兩個人建立這回事。雖然衆人並不知道連錦作爲錦尚另一老闆的身份,但是連錦的筆名錦連還是有許多人認識的。當然連錦也沒有把自己的筆名寫作臉上,更沒有以錦連這個身份出現在公衆面前,所以雖然這位現在很受歡迎的作家就在面前也沒有人知道。
雖然這裡大多數都是商界上的人,但是在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對有文化底蘊的人十分看重的,所以如果連錦以他的作家身份站在這裡也不會像剛纔那樣被人鄙視。
但即使連錦是同樣錦尚的創始人,還是無法洗掉衆人對剛纔兩人親密行爲的記憶,不過至少一些目光猥瑣的人在聽到連錦的身份時,就立即收斂起來。
而馮啓賢也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個問題,既然換來這麼秀恩愛的答案,頓時有些心塞塞的,漫過胸口的都是醋。
錦尚成立有多久了?他也是有看報紙的好嗎,如果錦尚成立兩人就已經有這樣的感情,那這兩人在一起有好幾年了吧。而且錦尚成立的時候,方尚雲纔多大啊!他的數學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這已經不是早戀這麼簡單了,這是犯罪啊!但到底是連錦犯罪還是方尚雲犯罪,馮啓賢猜八成是方尚雲。
馮啓賢好不容易纔壓下心裡的吐槽,又嘴巴癢癢地冒出一句:
“沒想到一個公司名也能這樣秀恩愛,那圓月傳媒呢?不會是你是我心口的硃砂痣也是我窗前的白月光吧?”
這次方尚雲倒是沒有再回答,而是神色有些幽冷地看着馮啓賢,其實雖然並不是因爲這句話,但意思和用意倒也相差不大。
在一旁的連錦此時耳尖卻有些微紅了,雖然方尚雲並沒有正面回答,但熟悉方尚雲性格的連錦知道,這是算默認了。當然他並不認爲方尚雲會這麼文藝地想到這句話,而特意起圓月這個名字,但是剛纔馮啓賢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白月光嗎?寫下這本小說的連錦,對於這個詞還是挺敏感的,聯想到方尚雲成立圓月後,就將他的小說改編成電視、電影的形式被人熟知。馮啓賢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連錦,原來方尚雲成立圓月大部分的原因還是他。
從錦尚到圓月,方尚雲走的每一步都將他放在了第一的位置。
這種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覺,一下子灼燙了連錦的耳朵。
雖然馮啓賢理會不了方尚雲的意思,但只看連錦突然燒紅的耳尖,他就能想明白了,還真是這樣嗎?/(ㄒoㄒ)/~~
連錦的皮膚本來就很白皙,加上耳尖部位本來就比較薄,現在燒紅的耳尖在明亮的水晶吊燈下顯得出奇的豔紅,像一塊薄薄的上等紅玉一樣通透。
雖然臉上還是依舊的淡漠,但是那紅紅的耳尖此時卻出賣了主人害羞的心情,馮啓賢萌上了連錦的這個反差。之前對連錦還只是好感,現在就是真真正正的喜歡上了,馮啓賢眼睛都不轉就看着連錦。
方尚雲當然發現馮啓賢在盯着連錦發癡,雖然他已經對馮啓賢回以瞪視,但馮啓賢無視了他的目光明顯就一副入魔的神情。突然方尚雲有些明白爲什麼馮家會栽在覃勁雄這樣的小人手上了,對於這個還在發癡的馮啓賢,方尚雲也不得不出言提醒了:
“沒想到馮家的大公子還有癡漢的屬性,但你這樣盯着人看是不是有些沒有禮貌?”
明明方尚雲的語調平淡似水,但周言朗和馮啓賢都品出了殺人的冰寒,在方尚雲這句話的刺激下馮啓賢才回過神來。察覺自己剛纔失禮的行爲,馮啓賢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了連錦一眼。但美人卻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他,連鄙視他剛纔丟臉行爲的眼神都欠奉,馮啓賢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碎了一地。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周言朗,也覺得自己兄弟剛纔那番行爲實在是丟臉,他還沒有見過馮啓賢這般失態的樣子。雖然馮啓賢有時候會和那些狐朋狗友玩得很開,但都是爲了維持聯繫,所以把握的度還是很有分寸的,時刻都記得自己主要的目的,所以他知道那些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也放心負馮啓賢的約。在他的記憶中,就算是馮啓賢喝醉的時候,也不像今天這樣做出這樣的丟臉的事。
看來他的這位兄弟真的是栽在連錦的手裡了,可惜無論連錦是不是他的弟弟,馮啓賢都已經沒有能夠插足這兩人的辦法。
單看這兩人膠着在一起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沒有容下其他人的空間,不論只是一條胳膊還是一條腿。
連錦看着方尚雲的眼神倒讓周言朗想起四叔在看四嬸照片時的眼神,深情而不過於甜膩,那脈脈的溫情讓看到的人都想要去追求屬於自己的愛情。
現在他也不指望馮啓賢能夠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果然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嗎?
“抱歉打擾一下我叫周言朗,是馮啓賢的朋友,想請問一下連先生家中父母是否健在?您是不是從小就出生在廣省?”
連錦被周言朗這番唐突的問話有些驚到,對比有癡漢屬性的馮啓賢,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周言朗正常了很多,但也沒想到周言朗上來就是詢問這麼隱私的問題。但連錦依這個人的言行舉止,覺得他並不像會這麼失禮的人。
周言朗的額頭寬闊鼻樑高挺,留着爽利的板寸頭,走過來的時候步步生風,一派正氣有些軍人的姿態,但穿着考究又出現在大多是商人出席的宴會中。連錦猜測這人應該是軍人家庭出身的,這些家庭對於儀態舉止的要求甚爲嚴格,所以像這樣突然就問人隱私的事一般不會做,現在周言朗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事。
連錦想到自己的孤兒身份就有些出神,他早就過了要父親母親的年紀所以並沒有想過主動去找自己的父母親,也害怕他會得到更讓他傷心難過的理由。但現在這個在探尋着他身份的人,貌似知道些什麼,但他真的會和遠在上京的人有什麼關係嗎?
或許處於本源的探尋,連錦有時候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來自何方,但他從沒想過爲這份好奇付之行動。
或許在小的時候對於知道自己的父母親有着一份執着,會想要哭訴他們拋棄的惡行的同時得到他們的溫暖的懷抱。在叛逆期的時候,想要質問他們拋棄他的原因,會想要報復他們,但是他們都沒有出現過。
在他都快要忘記自己同樣是有人生養出來的時候,突然跳出一個可能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連錦的心情有種難言的滋味。他過了渴求父母親疼愛的年紀,也忘記了對拋棄自己的父母親的痛恨,他現在擁有了方尚雲,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對於這個不知道會帶來怎樣變化的變量,連錦更想不去接觸它,但那份關於自己本源的好奇還在心底,所以對於周言朗這些突然的問題連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方尚雲默默觀察着連錦的神色,當初他因爲對那塊玉佩而升起對連錦身世的好奇而調查過連錦,連錦在被孤兒院收養後的經歷輕而易舉就能查清楚,但是關於孤兒院收養前的事就連一根頭髮絲都摸不着,只知道連錦被孤兒院收養的時間。
畢竟當時的年代有些久遠,又不像未來每個地方都裝了監控,能夠一點點地去追查,方尚雲也不得不將調查連錦身世的事擱置。
現在這個周言朗在問出這番話的時候,就在表明他可能知道連錦的身世。如果連錦想要知道,他不會去阻止他,他會爲連錦做好一切的安全排查。但如果連錦不想要相認,那也沒人能夠逼迫他。
在連錦還沒想好要如何回答周言朗的時候,周言朗就有些着急了,因爲看連錦的神色周言朗就知道有戲,但連錦那糾結的神情,周言朗也知道連錦在猶豫,所以就心焦之下就繼續追問連錦:
“你脖子上掛着的是玉佩嗎?是一塊雕琢錦鯉和荷花的暖玉嗎?”
之前周言朗那番話還可以用認錯人推託,但這次的話卻堵死了連錦想要逃避的退路,在毫不知情下,周言朗會這樣巧合地猜到他掛着的玉佩的紋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