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國光、陳寬沒有做什麼重要指示,只在工地上待了一會兒,隨處看了看就相繼蹬上車一溜風的走了,只是鄧國光在上車的時候伸出手撫了撫郝建平的小腦袋,一臉慈祥的誇了他兩句,還讓他沒事兒的時候到家裡去玩。
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兒,試想全縣有幾個人能得到縣委書記的邀請,沒事兒的時候到家裡‘玩’?
縣裡來的幾臺車不見了影子,薛富貴精心準備好的特色午宴自然也就流產了。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郝建平,真想竄上去抽這個小子一個大嘴巴,可是人家孩子說的句句屬實,他就算想要發飆都找不到宣泄口,一個鄉黨委書記跟一個小孩子較真也失了身份。
薛富貴跺了一下腳,轉身鑽進自己的桑塔納,遠遠跟着縣裡來的幾臺車疾馳而去,想來是追着鄧國光的屁股去解釋了,順道再從鄧國光那裡領一頓板子。今天他如果不被鄧國光痛痛快快的罵上一通,估計他會茶不思飯不想,晚上能不能睡着覺還是一個未知數。
郝建平正仰着臉等着老爸的誇獎,卻不料老爸伸出手來狠狠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疼得郝建平呲牙咧嘴,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腦袋,唯恐老爸再給他一下。
二十九歲的大男人,還被老爸敲頭,夠可悲的。
“你打他幹什麼?”林莫言衝着郝立春瞪着眼睛,一把把郝建平拉到了自己身後,像是保護小雞的老母雞,就差脖子上的雞毛都立起來了。
“啊?”郝立春顯然沒有料到林莫言橫空出世,他愣了一下開口說道:“這個臭小子不在縣城好好上學,無緣無故跑回來做啥?肯定又是逃學。”
郝建平鬱悶的翻起了白眼:“老爸,省團委要開會,學校給了我一天假讓我回來收拾東西的,咋又成了我逃學了。”
林莫言也衝着郝立春翻了個白眼。你看看,沒問明白動手就打,錯打了孩子不是?
“去省團委開會,呵呵,出息了呀。”林莫言慈愛的揉着郝建平的腦袋。
對於林莫言的愛撫郝建平倒是不抗拒的,長輩麼,理應如此,就算自己今年還是二十九歲,老夫子要揉揉自己的腦袋自己也得乖乖的伸過去。
想到揉腦袋,郝建平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林雪燕,他仰着頭看着林莫言問道:“師父,我要到省城去,你有啥要帶給燕子的沒有?”
如果林莫言有東西要帶給林雪燕,那自己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去看她了。
“呵呵,正好,這個丫頭上次回來把學校圖書館的借閱證落在家裡了,你正好給她帶過去。”林莫言笑着說道,伸手在自己的口袋裡摸了摸,從口袋裡掏出林雪燕的借閱證,又掏出十塊錢一起遞給了郝建平。
“一起拿着,到了省城看到有啥好吃的自己買點吃。”
“師父,我不要,我有錢呢。”郝建平只去接那張借閱證。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來:“你有啥錢,三毛兩毛的到了省城都不夠坐公交車的,拿着吧。”
郝建平猶豫了一下,伸手把錢和借閱證都接了過來,衝着林莫言鞠了一個躬:“謝謝師父。”
林莫言笑着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郝立春,轉頭又望向了站在一旁的郝立國:“郝經理,剛纔建平說的見防護網的建議我覺得很有必要,你可以考慮一下。”
“啊?”大伯第一次被人稱呼爲郝經理,他對這個稱呼還不適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林校長說了建防護網那就建防護網,爲了孩子的安全,投點資也是應該的。”郝立春在一旁接口說道,也毫不客氣的把這份功勞由兒子的頭上摘下來,送給了林莫言。
這兩天事兒忙,他還沒顧上問大哥這個建築隊承包學校的工程是怎麼回事兒,不過這件事兒自己一直也沒有插手,別人說起來,自己倒也是問心無愧。
學校建商鋪,沒有拿鄉里一分錢,更何況學校只是屬於鄉里協調代管,主管權在縣教育局,鄉里也不會有人對自己的大哥承包學校的工程有什麼非議的。
聽到自己的兄弟開口了,大伯連猶豫都沒猶豫就點頭應了下來:“成,等建軍回來我就安排他出去買材料,最晚明天一早就把防護網立起來。”
郝建平聽到自己的主意得到了採納,臉上露出了笑容,至於這個功勞落在誰的頭上根本就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能夠得到落實。
“大伯我哥幹啥去了?”郝建平留意到郝立國剛纔說的話。
大伯搓了搓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懶孩子坐不住,我安派他買點雜七雜八,今天一早他到水泥廠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跑採買是個油水厚又輕鬆的活,安排自己的兒子做這個差事,大伯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以權謀私,可是交到別人的手裡他又不放心,只得這麼安排了。
郝建平笑了起來:“我哥倒是喜歡幹這活呢。”
這時,鄉里陪同鄧國光等人一起過來視察的鄉幹部們已經開始向回走了,這事兒鬧的,好好的一齣戲演砸了,等到薛富貴回來還不定怎麼大發雷霆呢,還是找個茬子到下面村裡去看看,躲得遠遠的。
郝立春這時纔想起關心郝建平來,他望着郝建平問道:“你到省城去開啥會?有人跟着沒有?”
“是全省本年度優秀共青團員表彰大會,學校、教育局都有人一起去,聽說縣裡的常副縣長也跟着一起去呢。”
“呵呵,常鈺分管縣裡的文教工作,,她跟着去倒也是份內的工作。”林莫言笑着說道,轉回頭來又打趣郝建平:“省團委的表彰大會,有沒有我們小英雄的發言呀。”
郝建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通知說有我十分鐘的演講,一中的校長已經安排人去給我寫演講稿了,到時候我照着念就好了。”
沒想到真有郝建平的發言,林莫言稍稍愣了一下,可是在聽完郝建平的話後臉又虎了下來:“又是這一套,花團錦簇的做一篇文章,估計還要請有關領導批閱,改來改去文章的內容跟事實已經天地之別,甭理他們,到時候你看那篇演講稿能用則用,不能用就扔到一旁,該怎麼講就怎麼講,不要管他們那些雞鳴狗盜的。”
郝立春輕輕地咳嗽了兩聲,一篇演講稿怎麼又觸了這個老夫子了,自古以來大小報告會不都是這麼搞的麼?
林莫言卻不管郝立春怎麼想,他伸手一拉郝建平:“來,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招商的事跟原先預料的有些差距······”
郝建平衝着老爸吐了吐舌頭,在郝立春開口之前就急忙追着林莫言的屁股跑了。
郝立春一陣鬱悶,這小子到底是誰的兒子?
郝立春搖了搖頭,倒揹着手跟在已經走遠的鄉幹部身後向鄉政府走去。
小孩子的事兒回頭再說,鄉里這一攤子還亂着呢,等一會兒薛富貴從縣裡回來還不定怎麼着呢。不過這樣也好,自己本來就不贊成這個好高騖遠的開發區計劃,現在被兒子在縣領導面前捅出來,也許也是一件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