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沉默不語,這晚霍光在患得患失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有心事,霍顯便關心的問道:“看一晚上你翻來覆去的,是不是有什麼爲難之事?我們倆夫妻,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呢”
霍光本不想說,霍顯卻來了勁,非逼着他說不可。
於是霍光就把丙吉的提議,和開會時羣臣傭戴劉病已的事說了。
霍顯一臉困惑的表情,有點不解的問道:“既然大家都中意他,那你爲何不傭戴他呢?”
霍光心裡有點瞧不起霍顯,帶點不屑的說道:“他這個人太聰明,武功高又能帶兵打仗,我感覺看不透他的深淺,把控不住他,而且朝中又有很多人在背後支持他,有這些擔心,我就又不想立他了。”
霍顯笑笑道:“他才十八九歲,能有多難對付,難道比劉賀還厲害麼,昌邑王可是武帝親封的,劉賀還帶來大批人馬,興沖沖的準備接班,結果還不是被你廢了,就算立了他當皇帝,實權還不掌握在你心上麼,他如果不聽話,你能立他也能廢他。”
霍成筠對劉病已有愛慕之情,女兒家的心事只告訴過母親,霍光並不知情,於是霍顯便把這事也告訴霍光,劉病已這個人長得帥,人也年輕,自己的小女兒也喜歡他,雖說有妻有子,可以後還不是可以想辦法麼。便勸他順從衆意擁立劉病已爲帝。
霍光心想:對呵,外孫女成了太皇太后,皇帝他奶奶,我又是皇帝他奶奶的外公,
呵呵,我霍光依舊是最牛叉的外戚啊!
我怕什麼呢,立誰不是立,就立他吧。
總此諸點,劉病已,這個被朝廷冷落了十八年的皇家孤兒,終於被權臣霍光相中,而一飛沖天!
張彭祖從張安世那裡得到了確切消息後,連夜告知劉病已,霍光已經決定立你爲帝了,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張彭祖笑着對劉病已說:“病已哥,不,現在要改口稱陛下了,以後要多關照兄弟我呵。”
劉病已笑道:“你小子跟我還來這一套,滾!”
張彭祖敬了個禮道:“遵旨!”說完這小子真的走了。
劉病已心裡樂開了花,好麼,還有求着自己當皇帝的好事。自己本不想當皇帝,可是朝野都希望自己能出任皇帝,自己也就勉爲其難接下這付重擔吧。
老子一個落難皇孫,拿一份公糧混吃等死的主,爲了改善妻兒的生活,在戰場拼命才換了個雜號將軍,可是仍然不給安排工作,現在居然直接當上了皇帝。
這感覺就像坐了直升飛機一飛沖天了。
現實世界再狗血的穿越小說,也沒有這種情節呵。
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萌呵。
他隨口哼起了陳昇的牡丹亭外。
爲救李郎離家園
誰料黃榜中狀元
中狀元着紅袍
帽插宮花好啊
好新鮮
李郎一夢已過往
風流人物今在何方
從古到今說來話
不過是情而已
這人間苦什麼
馬不能越千里
這世界有點假
可我莫名愛上他
荒涼一夢二十年
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
聽歌的人最無情
牡丹亭外雨紛紛
誰是歸人說不準
wWW◆тTk ān◆C○
是歸人啊你說分明
你把誰放那
荒涼一夢二十年
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
聽歌的人最無情
可我最愛是天然
風流人啊如今在何方
不管是誰啊
躲不過還是情而已
你問我怕什麼
怕不能越千里
是否你走過了我身邊
惶惶忽忽一瞬間
荒涼一夢二十年
依舊是不懂愛也不懂情
寫歌的人假正經啊
聽歌的人最無情
爲救李郎離家園
誰料黃榜中狀元
中狀元着紅袍
帽插宮花好啊
好新鮮
中狀元着紅袍帽插宮花好啊這幾句,劉病已越唱心裡越美。
果然第二天一早,霍光先派遣宗正劉德來到劉病已在尚冠裡的家中,給他沐浴更衣。
緊接着又讓太僕杜延年用一輛叫軨獵車來接他,用這種小車並非有輕視之意,實在是時間緊,來不及做更多的準備,軨獵車比較輕便,於是駕了就來,當晚把他接進了宗正府齋戒。
所謂齋戒,是指古人在祭祀或舉行其他隆重的典禮前往往要先清心寡慾,淨身潔食,以示莊重恭敬,由於接下來有一系列的禮儀要劉病已參加,所以就要先行齋戒。
站在宗正府大門口,他忽然沒來由的浮想起幼年時來這裡的情景,滄海桑田,時過境遷,那時的很多人已經過世,很多事情也已不一樣了。
晚上當劉德捧了一卷書簡來找他,那時他正坐在房內發呆,滿腦子胡思亂想。
“皇曾孫。”劉德握在手裡的是劉病已的宗籍資料,“有些事還需事先告知你,其實你也大致能猜到太后詔你進宮所爲何事了吧?”
劉病已不敢隨意應答,唯唯諾諾的神情閃爍。
劉德笑道:“大司馬大將軍今日向太后遞上了一冊奏書——禮曰:‘人道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大宗毋嗣,擇支子孫賢者爲嗣。
孝武皇帝曾孫病已,有詔掖庭養視,至今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操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子萬姓。臣昧死以聞……”
他念完霍光的奏書內容後,停頓下來,悄悄觀察劉病已的神情,發現對面的年輕人早已聽得面色潮紅,雙拳緊握,幾欲狂呼。
他笑了笑,輕聲補了句:“太后已經準了。”
病已“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憋漲得連脖子也紅了起來,“這……這是……讓我……當……當皇帝?”
燭火搖曳,劉德淺笑吟吟,劉病已青澀稚嫩的驚喜表現令他十分滿意,也終於悟透爲何霍光最終選定了這麼個人選奉爲天子。
他太年輕,而且年輕得毫無人生經驗。
在那些歷經數代帝王的公卿們眼中,這個激動得語無倫次,說話羞澀,手足無措的年輕人就像是隻剛剛孵化出蛋殼的雛鳥,什麼都不會掩飾,那樣的一目瞭然,那樣的……稚嫩可笑。
“是啊,明早杜太僕和邴大夫會來接你進宮……你自小在宮裡長大的,宮中的規矩想必也無須我再指點你。”劉德將手上的竹簡遞給他,“這是你的宗籍資料,明天太后是要一併過目的,若是受了印璽,承了宗廟,你便是我大漢的天子,你且先看看,可有疏漏之處。”
顫巍巍的接過那捲書冊,入眼是一團模糊的墨跡,劉病已的心跳快得難以自已,剋制了許久才勉強看清書冊上的字跡。
衛太子劉據,父孝武皇帝,母廢后衛氏……
史皇孫劉進,父衛太子劉據,母良娣史氏……
皇曾孫劉病已,父史皇孫劉進,母家人子王氏……王氏後綴着兩個小字:翁嬃。
他雙手一顫,王翁嬃,這是他第一次得知母親的名諱——張賀只知他的生母姓王,是太子府的家人子,是以稱呼他爲王曾孫,卻不清楚王氏的來歷。
“我的母親……可知是哪裡人氏?”
“不知。”劉德據實以告,想當年隸屬太子府的家婢實有數千人之衆,僅府內豢養的也有數百人,劉病已的生母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更何況當年太子叛亂早已連累得滿門誅滅,王氏的祖籍來歷早已不可考。
“嗯……”失落感悄然爬上他的心頭,眼前晃動的彷彿不再是黑色的墨字,而是那一座座荒野中的孤墳土塋。
但緊接着,張彭祖的那句戲言猶然在耳的響起來:“如果你當了皇帝,也能這樣想擡舉誰就擡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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