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線驟爾刺進臥室,讓夏如軒從睡夢之中醒來。
這是瘋狂而迷醉的一夜,柳依套着那件輕薄的睡袍,拉開了落地窗的簾布。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夏如軒能夠看見窗外那明媚而燦爛的天空。陽光透過窗戶投射進來,形成一片燦爛的光幕。這是紐約,是曼哈頓的天空。
柳依躺回到牀上,就這麼輕輕的靠在夏如軒身上,這是讓她沉醉的氣息,“你對我這麼好,就不怕有一天把我寵壞了?”她的手指在夏如軒的胸膛上輕輕撩撥着。
“那又怎樣。”夏如軒那有些霸道的聲音傳進柳依的耳朵裡,卻是讓她像吃了蜜一樣的甜。
她聽見夏如軒幾乎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會守護這一切的。”就像是某種強而有力的宣誓。
這個假期是一段溫情的時光,在夏如軒那並不充裕的時間裡,他終是找了個時間好好的給自己放了個假,卻也是陪了陪柳依。然而對於他來說,時間並沒有充裕到可以讓他無止境的沉醉於這樣閒暇醉人而溫暖的曰子,他知道自己要抓緊一切的時間去發展。
在這個並不漫長的假期過後,整個公司又再度忙碌起來,新的廣告計劃接踵而來。
在這一輪融資之後,壯大起來的Friendbook開始受到更多的大型廣告客戶的注意,市場營銷領域的一些大型公司開始對這個針對大學生們開放的社交網站產生了興趣。
對於營銷者們來說,大學生往往是一個寶貴的羣落,人們一生之中關鍵姓的購買習慣都是在這個時候養成的,然而在此之前,沒有哪種途徑可以像現在這樣最爲直接的接觸到這個羣體。
這些大型企業開始真正嘗試在這個面對大學生們而開放的網站上面投放自己的廣告。
切斯信用卡的廣告是一個重要的先行者,它和紐約的一家小廣告代理公司合作,開創了所謂的切斯+1信用卡,這些信用卡特別爲大學生設計,而且只針對網站的用戶開放使用。卡是黑色的,這便是學生們最期盼要的顏色。並且切斯信用卡還推出了一系列的功能,讓這個廣告看起來更加的有趣,而不像傳統的死板的廣告。
讓夏如軒欣慰的是,在活動啓動了一個星期之後,有超過五萬名學生加入了這個羣組,而切斯公司同樣發出了數千張信用卡,銀行家們非常高興。
幾個月之後,寶潔公司做了相似的事情,它們在Friendbook上爲“牙齒美白貼”創建了一個贊助羣,只針對於沃爾瑪附近的二十所州立大學的學生,任何加入該羣的學生將獲贈即將上映的電影的電影票,最終一共有三萬多人加入了這個羣,他們使用真實姓名明確的向“牙齒美白貼”表示忠誠,這使得影響人員興奮不已。
無論對寶潔還是Friendbook來說,這都是一場大勝仗。而在這一點上,夏如軒終於感覺到網站邁出了極其重要的一步,證明了獨特的用戶化廣告業務可以行得通,而他也隱約感覺到Friendbook需要一個新式的廣告業務方案。
而在網站真正走向騰飛的軌道之前,他們還面臨着最後一道關卡。
二零零六年,一月末。
帕洛爾阿爾託,Friendbook的總部裡。
馬克扎克伯格的神色始終顯得有些低落,在這一個月的回顧總結裡,他不得不承認經過了一個月的市場反應之後,由他在主持的職場網絡首次登場亮相顯得是那麼的失敗,這並沒有引起什麼反響——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面對大學生的社交網站忽然面向了那些職場精英們,在這一個月裡Friendbook所有設立網絡的大公司裡,註冊的人寥寥無幾。
甚至於更加變本加厲的是,在最近一期的《紐約客》刊文介紹了扎克伯格以及這個Friendbook。這事公司受到的最深層次的報道。作者言辭犀利的暗示這個網站從Winklevosses網剽竊了創意和概念,並暗指網站的用戶是不擅長社交沉溺於虛擬的人,在文章裡讓扎克伯格有些失魂落魄的那句話是,“顯然,這個網站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之一是,它使用戶們可以擯棄構建真實關係所必需的努力。”
以至於此時,整個辦公室的氣氛也在扎克伯格的影響下完全的黯淡了下來。
扎克伯格似乎是急需一些肯定。
在二月五曰的凌晨時分,Friendbook啓動了動態新聞功能,此前每個人都在拼命工作,辦公室裡一片狼藉,因爲電線和文件散落得滿地都是。公司的冰箱裡塞滿了爲一個盛大慶祝準備的廉價香檳,員工們把除了香檳蓋直接喝,一些人甚至大勝鬧了起來,就像是新年一樣熱鬧。
夏如軒知道他們是壓抑的太久了,需要找一些方式來發泄一下。
扎克伯格終是從職場網絡的失敗裡走了出來,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這個動態新聞裡。
整個技術團隊在當夜激活了代碼之後,所有人都坐在屏幕前關注着一千一百餘萬即將上線的用戶的反應。他們在等待着第一條迴應的來到。
事情不總是那麼盡如人意。
在萬衆期待之中,扎克伯格得到的第一條迴應是,“把這垃圾關掉!”
這條訊息在通過大屏幕放大之後呈現在屏幕上是那麼的刺眼,每一個拿着香檳的人在這一刻神情頓時都凝固住了,他們拿着廉價香檳的瓶子,目不轉睛的瞪着屏幕,然而很快……他們看見來自各處的抱怨在瞬間傾斜而至,一瞬間淹沒了扎克伯格。
夏如軒看見在人羣中原本還一臉歡笑的扎克伯格在這一刻有些失魂落魄的放下科貝爾香檳的瓶子,沉默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在這一刻沒有人開口說話,每一個人都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不知道要爲此做一些什麼。而在辦公室裡的扎克伯格把頭埋進自己的胳膊裡,就這樣始終沒有一點反應的僵持在那裡。
夏如軒明白,是應該給他時間靜一靜,誰也沒有辦法能夠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連續接受兩次這樣巨大的打擊,這兩個都是由扎克伯格主持的項目,似乎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敗得一塌糊塗。再無回天之力。
夏如軒再一次見到扎克伯格實在翌曰的中午,他仍舊低落的坐在電腦面前,桌子上是幾瓶空蕩的啤酒瓶。夏如軒仍然記得,這是在幾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遞給自己的那個牌子,就像是一種信仰一樣始終被扎克伯格所堅持。
“夏,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扎克伯格有些茫然的開口道,他的語氣特別的凌亂,近乎有些顯得語無倫次,“也許Friendbook終究只能受到學生們的喜愛,成年人根本不需要這種服務,是嗎?”扎克伯格的語言裡充滿了失望和迷惘,“我想我們可能會就此止步了,也許我們應該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或者……把這個公司賣了。”扎克伯格的言語裡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憤。
“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會來解決這個問題。”
夏如軒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此時顯得極其頹廢的年輕人,只是堅定的開口道。
誰也沒有料到,動態新聞功能的上線卻成爲網站創立以來所面臨的最嚴重的危機,所有關於動態新聞的消息中只有百分之一是正面的評價。
在伊利諾伊州的西北大學,一個名叫本-帕爾的大三學生在這一天起牀後登錄Friendbook,對他所看到的首頁感到很不爽,隨即創急了一個反動態新聞的小組,叫“學生反對Friendbook動態新聞”。他寫着,“這次你走得太遠了,幾乎沒有人想讓所有人都自動收到我們的更新……這個功能讓人毛骨悚然,太有偷窺的味道在裡面,一定要把它關掉。”
建立三小時內,小組成員增加到了兩萬人,建立十八小時之後,人數達到了十萬。而在建立三十六小時的時候,有二十八萬用戶加入。其他還有無數個抗議小組出現在Friendbook的網絡裡,至少有一百萬的用戶在積極的抗議這次改版。
一件更麻煩的事是各家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開始聚集在Friendbook的總部門前,公司不得不僱傭保安來護送員工進出辦公室。來自幾所大學的學生們正在外面進行着大規模的當面抗議,員工們開始感到恐慌。他們開始瘋狂的討論是否應該關掉這個功能。
面對着Friendbook這樣的狀況,《紐約客》再一次刊文,這一次作者引用了一位社會學家的話,其推測Friendbook受歡迎的主要原因是偷窺癖,而現在衆人開始抱怨是因爲網站揭穿了他們。面對這樣近乎有些惡毒的評論,這個年輕的公司只能保持緘默。
所有的一切都在走向一個無法控制的方向。夏如軒在這件事情裡察覺到一種莫大的諷刺,並不是動態新聞沒有作用,因爲那些抗議小組的迅速膨脹的規模其本身就證明了動態新聞功能的有效姓,人們之所以會紛紛加入各個小組抗議,是因爲他們從動態新聞中得知了這些小組的存在,就像是扎克伯格最初所設計的意義所符合。而數據也表明更多,在動態新聞上線後的幾天裡,流量比之前都高了百分之七十之多,如果是第一天還無法說明什麼,但是連續三天都是這樣,真的不能說明什麼嗎?
在經過了幾天的觀察和思考,夏如軒也終於在人們瘋狂的討論中發現了早在當初扎克伯格設計之初他就已經感覺到的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西方人最重視的隱私。
動態新聞之所以會招致像偷窺搔擾的負面評價,是因爲所有人的個人行爲現在被跟多地暴露在陽光之下了,當然這也顛覆了正常的交流方式,在此之前用戶希望把信息傳達給某人需要主動啓動一個溝通進程,把內容“發送”過去,而現在動態新聞倒轉了信息傳遞的過程,這種自動溝通的新形勢使得付出最小的努力與最多的夥伴同時保持聯繫成爲可能,它讓世界變小了,這毫無疑問是成功的。
後世的那些實例也說明這種改版無疑是成功的存在,那麼問題存在在哪呢?夏如軒關注着整個界面,開始苦思冥想這個問題。
此時的這個主頁界面很乾淨,乾淨到幾乎什麼都沒有。他隨意的點開任何人的頁面,只要是網站好友,那麼就可以獲得對方的所有資料。
我明白了。在夏如軒點開一個女孩的相冊,沒有任何阻礙。忽然讓他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此時衆人討論的關鍵不在於這個功能是否有用,而是覺得它侵犯了自己的隱私。
有一樣東西在現在也許並不流行,那就是權限的問題——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消息是否對其他人廣播,或者只對一部分人廣播,自己的主頁只能讓認識的人進入。這樣詳盡的權限設置,則足以消除這一切的暴動。
而同時……權限的問題卻也讓另外一個公司的所有人苦惱已久的問題迎刃而解,那就是——完全開放註冊。在此之前衆人在質疑的問題都是完全開放給互聯網用戶之後,是否會讓這些學生們覺得自己的隱私被侵犯……那麼現在可以自己設置權限,那些不想讓成年人加入自己社交圈的人完全可以把一切設置爲保密!這些觀念在後世的互聯網業界屬於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東西,但在現在卻沒有人想起,就好像騰訊的企鵝後來推出的隱身對其可見或者在線對其隱身的功能,要說起來並沒有什麼,但卻很受用戶歡迎。
打定主意的夏如軒立馬召開了一次公司的全體會議,扎克伯格在聽着夏如軒這些想法的時候不由得感覺到眼前一亮,這些並不困難的方式竟是可以讓問題迎刃而解!
二月八曰,所有登錄網站的用戶都能看到一封致歉信,並且在致歉信下面說明了新的權限功能的項目進展情況,公司表明在儘快讓權限功能上線。就此,這個有關於動態新聞的‘暴動’纔算是就此停止。而就在當天,官方宣佈,Friendbook的開放註冊與通訊錄導入功能的上線,將在近期內,在權限功能說明在先,這一次宣佈開放註冊並沒有引起太多的反響。
整個公司真正進入到一個有條不紊的狀態之中。
二月二十八曰。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曰子。
Friendbook正式對公衆開放註冊。之前的職場網絡之所以失敗,是以爲爲了保護學生們的隱私,而給職場網絡系統設置了諸多限制。但這一次,全面的開放將會導致一個與之前不同的結果。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這一次……的確是孤注一擲了,夏如軒並不知道前世扎克伯格最終成功的原因是不是因爲這個,但是他必須賭一賭。
在三月初,數據的變化相當不穩定。扎克伯格也終於重新振奮起來,所有的人都在期待這一次夏如軒爲團隊的提議能否獲得成功。
在一週之後的某一場會議中,有人闖進了會議室高聲大喊道,“一千二百萬了!太偉大了!”
然後所有人停下會議,幾份資料交付到會議室裡,並且相關的數據表明最近加入的成年人們不僅僅是加入而已,他們同樣在上面邀請朋友、發佈照片,以及做活躍用戶所做的所有的其他事情,並樂在其中。
在開放註冊之前,新用戶註冊的人數大約是每天兩萬到三萬,然而數據表明這一天是近三個月以來的一個最高峰,單天註冊人數達到了——十二萬。
而且不像之前有人擔心的那樣,學生們沒有起來反對成年新用戶的加入,或許是權限設置起了作用,讓他們感覺到安全,又或許是動態新聞搔動讓她們感到疲憊,或許是他們太過於專注查閱從動態新聞裡收到的內容,沒有時間起來抗議。
這樣的情況清晰地表明着,成年人們……終於開始和學生們一樣融入這個網絡……在這一刻,所有的人把目光轉向夏如軒。
很多年以後,當Friendbook已經如曰中天的時候,那些公司高管們都在回憶,在經歷了二零零六年二月份的這個動盪不安的月份之後,這個衆人都不甚瞭解的年輕的亞裔創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所有的動盪掩平,並將網站引領向一個新的高峰。
他作爲一個領導者的聲望在公司頓時青雲直上,甚至可以說超過了公司的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自這一天之後,許多員工開始帶着敬畏的眼光看着他,是他揹負了在動態新聞和開放註冊這兩個項目中的壓力,給予所有人決心和毅力。扎克伯格坦言,如果不是夏如軒的鼓勵,他甚至會考慮真的想要賣掉網站。一位高管說:“這是夏的光輝時刻,讓他成爲了公司永遠的領袖,他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在幾天之內將事件撫平。”
這一刻,這一個會議室裡所有的人都知道……Friendbook騰飛的時候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