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查理斯兄妹後,寧向朗還是沒明白他們的來意。
傅徵天倒是很明白:“他們就是來蹭吃蹭喝向其他人展示我們感情有多好,這幾年你和文森特一家走得近,儼然成了唐老的接班人,他們當然得把姿態做好。至於我的話,查理斯一直想和我成爲‘正式同盟’。”他翻了翻自己手裡拿到的那份照片,“這兩傢伙拾掇拾掇,模樣兒還挺不錯的,你別客氣,都用起來,給我們這邊好好宣傳宣傳。”
寧向朗:“……”
在物盡其用上傅徵天還做得挺徹底的。
傅徵天在家裡待到年底,再三確認傅麟身體沒問題之後一家人回了首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傅麟也是家族核心成員之一,傅徵天今年要接受家族考覈,正式接手傅家,傅麟不得不回去一趟。
寧向朗想到“回來”前的事,心情沉重之餘又變得十分輕鬆。一切都在往好裡發展,傅徵天接手傅家的時間雖然比“回來”前晚了,但傅麟還活着,傅徵天走的每一步都比以往走得更輕鬆也更紮實。
寧向朗和家裡人過了個好年。
年後,寧向朗已經注意到的堂弟寧迅就上門來百年了。
這傢伙才十五歲,白白淨淨,長着張娃娃臉,看上去很討喜。寧迅進門後嘴甜地喊了人,寧安國和胡靈翠也和氣地給他封了紅包。
寧迅的目光一直落在寧向朗身上,寧向朗也就比他大那麼幾歲,看起來卻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想到寧向朗接觸的都是什麼人和什麼事,寧迅忍不住激動起來。
寧向朗是他追逐的目標,而慫恿家裡人去胡家灣那邊投石問路就是他的試探。熬到胡家灣那邊肯稍微接納他們之後,他纔有底氣登門拜訪。
寧迅喊:“朗哥!”
寧向朗一笑:“你喊我我也不會給紅包,我還沒結婚呢。”
寧迅臉色漲紅。
寧向朗拉寧迅坐下吃飯。
兩個人都沒提相互試探的事。
一頓飯聊下來,寧向朗對寧迅的印象很好。他要是自己去辦的話,當然也能讓寧家人安分聽話,可他沒那時間可以浪費在這上面,如果有人代勞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寧向朗拉寧迅到外面散步,一番長談下來,寧迅頓時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
只有家裡沒了扯後腿的傢伙,他才能真正加入到寧向朗手底下,這是寧向朗對他的考驗。
寧迅不是害怕挑戰的人,這種明確的任務反倒讓他心裡更踏實了。雖然有點難,但對他來說並不是做不到的事!
寧迅說:“朗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
寧迅稚嫩卻堅定的臉龐讓寧向朗微微恍惚,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寧迅的腦袋:“加油。”
寧迅走了,寧向朗回到家裡和寧安國說話。
提到寧家,難免又會提起楚家。楚老爺子年前來了一趟,並不單是爲了談儀器的事,更重要的是他把楚洵勸回家過年了。楚洵大學唸的專業楚老爺子不太滿意,他想要把楚洵拉回“正道”,以他和寧家這邊熟悉爲由把儀器的生產項目交到楚洵手上。
楚洵心軟,尤其是對上自己的親爺爺,楚洵說不出拒絕的話。
李玉白爲此悶悶不樂很久了,據他自己說大概是有種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了的感覺。
寧向朗邊說起楚洵那邊的事邊觀察着寧安國。
寧安國說:“你個小鬼,腦袋裡別裝那麼多事。”
想起楚家,寧安國當然有點悵然,不過他畢竟不如楚洵父子倆那樣從小在楚家長大,沒那麼多盼望。
見寧安國神色坦然,寧向朗也放心了。
寧向朗開始年後的跑動,雖然寧家那邊不用跑,但胡家、他師伯師叔、他師兄師姐、他老師,這些都得跑。再來就是他們這些負責人開始工作的時間要比底下的人早,還沒過完節就已經聚頭幾次,脣槍舌戰了好幾回。
這一忙居然忙到了元宵,這時二舅胡開明回來了。
胡開明走山過嶺一整年,沒幾天是休息的,他的身體很好,皮膚黝黑,臉龐偏瘦,目光如炬,看起來非常有精神。
寧向朗一見着人就上去緊抱着胡開明,高興地喊道:“二舅,你可算回來了,我就是想去見你也追不上你東奔西走的腳步啊!”
胡開明也打量着久別多時的外甥,這幾年他都在外面跑,陸小華又忙,甥舅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人分開的時間長了,平時不顯眼的變化都變得很明顯。他回摟着寧向朗,只覺得這外甥長得更俊了,身材也拔高了,一眨眼就變成了大人。
胡開明感慨地說:“小朗,我怎麼老覺得你還是個長不大的小豆丁。”
寧向朗說:“沒辦法,我永遠都比二舅你年輕。”
胡開明:“……”
胡開明一回來,回青計劃的第一期總結會自然也要開起來了。寧向朗花了兩天吃透胡開明手頭的進展,代替胡開明在會上展示出來。
西北佔據了華國最大一片沙漠,沙漠化現象還日漸嚴重,這個項目要是能成功,對西北來說無疑是件大好事。
胡開明搞了一輩子研究,這時候坐在座位上有點沉默。他看起來很安靜,絲毫沒有項目第一期圓滿收尾的欣喜。
寧向朗也注意到了,會後拉着胡開明回家吃飯。在他和寧安國的輪番盤問之下,胡開明才說起自己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他從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堅持到現在,其實是因爲早逝的好友,他的很多思路都是從好友那裡延續下來的。
這麼多年熬下來,真的完成了,他心裡卻沒有多欣喜。
胡開明說:“真要是他來做的話,恐怕早就完成了。”
寧向朗也覺得有點惋惜,他摟了摟胡開明:“就算是他還活着,這路也不是一步到頭的,你已經開了個好頭,這個項目延續下去,沙漠總有一天會返綠。”
胡開明釋然,拉着寧向朗小喝了兩杯。
三人聊得正高興,寧向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寧向朗走出去接電話,居然是來自傅母!
傅母的聲音強作鎮定:“小朗,你能不能來首都一趟,你傅叔他出事了,徵天他狀態很不好。”
寧向朗霍然站了起來:“我這就到。”
寧向朗和寧安國兩人說了一聲,邊開了車駛向機場,邊打電話託蘇胖子幫自己到機場把車開回去。蘇胖子一聽傅徵天那邊有事,自然是連聲答應,也同時出了門。
寧向朗拿到機票時蘇胖子已經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拍拍寧向朗的肩膀:“你也不要急,人一急就容易出事。”
寧向朗點點頭。
寧向朗知道傅徵天是穩重的人,照理說是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可聽傅母的意思,事情明顯已經失控了!
他必須儘快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消息最靈通的李玉白也打了電話過來:“小朗,首都那邊出事了。”
透過李玉白的消息網,寧向朗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年前傅敬城進醫院休養,出院後就一直隱匿在背後,眼看着自己的東西被傅勉接手,傅徵天又即將正式接掌傅家,傅敬城心頭的憤恨怎麼都沒法消除。
於是在家族聚會中,傅敬城做了個驚人的舉動,他直接抄起刀刺了傅麟一刀!
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們這些人即使暗裡再怎麼不和,面上都是笑臉迎人,根本有沒人提防過這種可能性——誰會想到在老爺子在場的場合,居然會見血!
傅敬城很快就被警方帶走了,傅家也被整個首都看了場笑話。
更重要的是,傅麟倒下了。
這一刀並沒有刺中要害,要是落在傅徵天身上,大概休養個兩三天就好。
偏偏它是落在傅麟身上!
傅麟的身體經過悉心調養,各項指標都很穩定,至少能再活個十年。
傅徵天一直都在想怎麼延長着十年,怎麼都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種事!
要不是警方來得太及時,傅麟昏迷前又竭力制止,失控的傅徵天說不定會當場把傅敬城殺死!
寧向朗聽完事情原委,心情很沉重。
傅麟身體本來就不要,這麼一折騰,恐怕凶多吉少。
要是傅麟的命是被病痛奪走的,傅徵天可能會坦然接受,傅敬城偏要鬧這麼一出。
寧向朗想到“回來”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傅徵天,心頭一顫。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讓傅徵天平靜下來。
寧向朗懷着擔憂登機飛往首都。
他一刻不停地往醫院趕,等他到達時,傅徵天正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
走廊上還有不少人,寧向朗卻只看到了傅徵天。傅徵天神情冰冷,像是抽離了所有情緒,快樂的悲傷的,愉快的痛苦的,都已經消失在他臉上。在他周圍彷彿有一圈真空地帶,誰都無法靠近他。
寧向朗快步上前,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摟緊傅徵天。
傅徵天身體微微繃緊。
寧向朗說:“傅叔會沒事的。”
傅徵天閉起眼,終於說出了傅麟受傷以來的第一句話:“你不用安慰我,我沒事。”
我就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