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若惜和大寶也不跑了,離馬三米遠停了下來,直直的看着最前方的男子:

“大俠救命啊!”

“叔叔救命啊!”

穆文軒隨意掃了一眼狼狽的兩人(確切是說是隻瞟了個身形),然後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慕文瀟等人追上來見他停了下來也趕緊勒緊繮繩停在一側。

“大哥,怎麼了?”慕文瀟詫異的看向慕文軒,不是記者趕路嗎?怎麼會停下來?前面那三個人是做什麼的?

——從他的方向,一時沒有發現站在側邊的大寶等人。

慕文軒沒有說話,而是看着跑過來的三個男人。

山哥等人看到前方立着的馬匹,一愣,隨即裝作不在意,而是朝旁邊的兩人氣憤的喊道,“跑啊,你們怎麼不跑了?”

“我…我們想跑就跑,腳長我們身上,想咋咋地!”若惜從最初的一顫,隨即想到旁邊的人,瞬間氣勢一變,“你以爲我們怕你們這羣混蛋啊!”

山哥本來還心虛有所顧忌,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馬上的人,見對方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意思,膽子瞬間大了起來,瞪着若惜狠狠的說道,“你以爲就這麼完了?待會兒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哼,做夢!”若惜將大寶往自己身側帶了帶,大聲喝道,“你以爲你是誰?想傷害我們,也掂量掂量!”

山哥惱怒,說着上前一步,“你個浪貨,給你臉不要臉是吧?”

若惜拉着大寶往後退了一步,堅決保持安全距離,“你們站住!朗朗乾坤,如此囂張行惡,還有沒有王法?”

山哥冷哼一聲,當着那些人的面卻又不好說什麼,可是眼前的女人實在是性烈,眼睛一轉,趕緊放低語氣,“婦道人家,別在外丟人現眼,趕緊跟我回去!”

“憑什麼!”若惜冷哼一聲,“我們又不認識你們,回去受你們欺負凌辱?當我是傻子?!”

山哥瞪着若惜,眼中赤果果的威脅:“你裝作不認識我也沒用,孩子都這麼大了,一切晚了!”

六子和阿超一聽,反應過來,“是啊嫂子,你就別鬧脾氣了。”

若惜一愣,隨即氣憤的吼道,“誰是你們嫂子,我不認識你們。”

“嫂子,兩口子吵架牀頭吵牀尾合,但你也不能治氣帶着孩子跑啊,讓大哥多擔心啊。”

“趕緊跟我回去!”山哥伸手,狠狠的瞪着若惜。

“你們休想得逞!”

“你們有完沒完?吵架到一邊去,別礙着路。”慕文瀟一看是一家人鬧彆扭,頗爲惱火,趕緊趕人,他們這邊還有事呢。

“幾位大爺實在對不住,內子粗魯,你們請。”山哥說完帶頭往路邊讓去。

若惜一聽,心下一急,趕緊朝穆文軒說道:“大俠,我們只是出來遊玩的,根本不認識他們。”如意還沒有回來,若眼前這幾個救命稻草走了,縱使大寶有些拳腳功夫,終究是孩子,加上自己一個弱女子,後果真的……

“你這個臭婆娘,給臉不要臉是吧?回去不打死你!”山哥一聽,大聲喝斥。

“你們別過來!”

“叔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你們將這些壞人趕走,我爹爹孃親會感謝你們的。”大寶擡頭看向馬上的男子,開口道。

大寶的話,表達了兩個意思,第一,他們現在很危險,第二,這些人不是他的父親。

稚嫩的聲音讓慕文軒心中一軟,雖然乞求着他相助,聲音裡面卻沒有恐怖和懦弱,相反的,堅強和不屈,讓他動容。

扭頭朝女子身旁的大寶看去,之前只是隨意一瞥,根本就沒有看清,這一眼,卻是讓他淡然的神色瞬間驚訝,兩汪水潭越發的呆滯,喉嚨輕顫,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卻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的,好生厲害,抓着繮繩的手越來越用力,指甲,甚至嵌進了肉裡,卻仍無所察覺……

時間好似就此靜止,他不敢動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盯着大寶,生怕對方突然從眼前消失……

慕文瀟見自己大哥直直的看向一邊,連他都感覺到了他渾身的顫抖,不明所以,擔心的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婉兒……。”

看着那張相似的容顏喃喃自語,不敢大聲,害怕對方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叔叔……”大寶微微皺眉,不明白麪前的男人爲何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幫就幫,不想幫忙就直說,這年頭,難道真的如孃親爹爹所說,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看了一眼追來的那幾個男人,雖然功夫不怎樣,但是,對方人多勢衆,自己還小,真的要纏鬥起來,自己的把握不大。

扯了扯若惜的衣袖,小聲的問道:“若惜姐姐,如意姐姐怎麼還沒有來?”如意姐姐一個人在後面不會有事吧?

“放心,她很快就會趕上來的,咱們只要拖到她來。”若惜安慰着大寶,多如意的伸手,她很有信心,等到了下面平地,這幾個人渣更不是對手。

大寶見騎在馬上的那些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心下失望,孃親說的果然沒錯,人都是自私的,求人不如求己。

鬆開若惜的手,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山哥的視線,“你們想要強搶我若惜姐姐?”

山哥一聽,瞪着大寶怒吼道,“什麼叫強搶,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我和你單挑,如果你贏了,任你處置,如果你輸了,放我們走。”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剛剛交手,對這個人的身手有所瞭解,只要小心,應該沒有問題。

“這小傢伙,有意思。”慕文瀟看着那小孩子的背影,年紀小小卻這麼有氣勢,長大了肯定是人中龍鳳,不得了。

“我憑什麼要答應?”山哥鄙夷。

大寶搖頭,沒有回答,看着對方的眼神充滿了不屑,“除非是你沒有信心,認爲連我都打不過,所以才以多欺少,恃強凌弱。”

“比就比,老子還怕你一個小毛孩?”山哥被這麼一激,哪受的了,身邊的都是唯自己馬首是瞻的兄弟,他還怕一個小屁孩?

“說話算數?”這點,大寶必須確認,有些無賴,根本就言而無信。

山哥拍了拍胸脯,“山哥我從來是一言九鼎的。”

“無論輸贏,都會接受不找麻煩?”

“你小孩子有完沒完?”山哥不耐。

“那我們開始。”大寶握拳準備。

“大寶,不要了,我們再等等,如意應該很快就來了。”若惜哪能同意啊?如果他真的受傷出事怎麼辦?不過,這小傢伙着實讓她感動了一把。

看向馬上的人,若惜生平第一次求人,“大俠,求你們了,回去我們定重重感謝。”

“若惜姐姐,不用求他們,這種冷漠無情,見死不救的人,不值得你那樣!”他也是有自尊的,他就不信,自己搞不定。

“大寶……”若惜皺眉,不讓他開口,接着看向來人,猶豫了,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應該是有些身份的人,不知道自己的信物對方是否認識?

“小朋友,有傲氣有骨氣是好樣的,但是,自不量力以卵擊石就是愚蠢逞強的表現了。”慕文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孩子,當下逗弄起來。

哎呀,他真想看看這小傢伙現在的臉,是不是皺着個小臉,故作深沉。不過,看着背影,也不得不讓那個他佩服。

本來一臉得意的山哥等人面面相覷,這幾個人究竟是想怎麼樣?要走就趁早,趕緊的啊,在這裡一動不動,看戲麼?

“快點動手,我孃親還等着我回家吃飯呢。”大寶懊惱,現在晌午都過了,孃親看不到自己,肯定着急了。

輕輕的摸了摸自己腰側的香囊,那是子俊舅舅送給他的,實在不行,就只有靠它了。

“小屁孩,就讓我代你父母好好教訓教訓你!”山哥挽袖,就要上前與大寶一絕高低。

穆文軒終於回過神來,心下一驚,瞬間從馬背上起身,三百六十度前空翻,落在了大寶與山哥之間。

山哥一看,心驚,“這位大爺,我們自家處理事情,還望大爺讓讓。”

穆文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回過身看向大寶,這小傢伙面色凝重一臉嚴肅,與記憶中的某個人一模一樣,一時間,紅了眼圈。

——這,是他的孩子吧?要不,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

大寶詫異的看向男子,見對方的表情哀傷中帶着喜悅,痛苦中帶着欣慰,甚至還紅了眼,這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尤其是看自己的那種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收回視線,淡淡的說道,“這位叔叔,請你讓讓。”

哼,見死不救,縱使印象再好,他也不會給好臉色。

“你確定沒有問題?”對這個孩子,他是除了震驚就是震驚,看樣子比五歲的孩子還小個一些,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讓人不容小覷。

“那也不用勞你見死不救的操心。”平時在外面,大寶禮儀禮貌都做的很好,可是,今天發生的事,加上這些人,實在是讓他氣憤。

穆文軒一聽,感情是這小傢伙因爲自己反應慢給惱上了,這怎麼可以?如果他真的是……那他想要對方接受自己豈不是很難?

當下趕緊開口解釋,“對不起,你誤會了,我剛剛只是見你與我的一位親人長的很像,所以有些吃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真的?”挑眉,明顯的不信,別以爲自己是小孩子就好騙。

穆文軒眨眼笑笑,搖頭,“我從來不騙人。”

“哦,那你可以讓開了。”

穆文軒:“……”

不明白,不是聊得好好的嗎?爲何如此倔強?

“叔叔既然喜歡看戲,就在一邊好好看着吧。”不管對方是什麼原因,他不要同情和憐憫。

“大寶……”若惜拉住他的手,小聲說道,“別逞強,如果受傷,回去怎麼跟你孃親交代?”

“孃親……”大寶一聽,眉頭皺的更深了,其他都還好說,就怕孃親擔心。

穆文軒一聽,心漏一拍,他的孃親……

“你叫大寶,是吧?”穆文軒半蹲下,讓自己與大寶的視線平行,儘量讓自己顯得溫柔,“叔叔幫你將這些壞蛋打跑,你就原諒叔叔,好不好?”

“我們不熟……”所以,不存在原諒不原諒。

“可是叔叔很喜歡你呢。”穆文軒說完不等大寶開口便起身,朝山哥等人走去。

“我跟你們說,別多管閒事,否則,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了。”山哥看着緩步上前的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那我倒要看你準備怎麼個不客氣。”穆文軒說完,擡腳快速的向對方踢去。

山哥立即側身,用雙手肘一擋,險險的避開,可是顧此失彼,穆文軒一腳被擋,立即換腳,一個後旋轉,一腳踢向他的側腰,“嘭”的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

一個旋轉,穩穩的站在原地,若不是那倒地不起的人,讓人以爲剛剛根本就沒有動過一般。

負手而立,目光冷冽的掃向面前的三人,“不想死就立即給我滾!”

穆文軒剛剛那一出徹底震撼到當場的三人,聽他這麼一喝,六子和阿超趕緊扶起山哥便跑了。

“怎麼能讓他們就這麼跑了呢?”若惜皺眉,“這些人明顯作惡多端,以後還出來欺負人怎麼辦?”

“若惜姐姐,回頭我和爹爹舅舅一起修理他們。”大寶揮揮拳頭,今天已經夠驚險的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若惜一聽,瞬間眉開眼笑,“嗯嗯,就這麼說定了,不過,你舅舅是誰?”

若惜問完,穆文軒豎着耳朵,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舅舅麼……”大寶賣起了關子,“我好多舅舅哦。”

這個說的一點也不假。

若惜:“……”

“不過放心,肯定給你報仇。”大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向穆文軒:“叔叔,謝謝你,我家住在青石街一號,紫夢軒,到時我爹爹孃親一定感謝。”

“紫夢軒?”身後的慕文瀟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是吧?世界如此小?難怪剛剛大哥如此表情,一切都能解釋了。

“啊,不行,叔叔,我叫皓陽,你可以叫我大寶,今日的恩情,等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只是,不能跟我爹爹和孃親說起,不然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大寶,你……”

“若惜姐姐,如意姐姐來了。”大寶打斷了若惜的話,指着遠處蹣跚而來的如意說道。

若惜朝如意的方向看了看,隨即朝穆文軒行禮,“謝謝大俠出手相救,小女子銘記在心,這是一點心意,謝謝你們仗義相助。”

若惜說完,從懷裡拿出兩張銀票,特備慶幸如意擔心自己一個人時身上沒有銀錢,特意讓自己帶在身上的。

穆文軒搖頭,“我出手不是隻是單純的因爲喜歡大寶。”剛剛聽他報地址,那麼,就是文瀟說的那家沒錯了。

原來他的名字叫皓陽,皓月千里,璀璨如陽,真好聽。

“沒有關係,隨便你怎麼處理。”夢瑤直接將銀票塞進對方的懷裡,拉着大寶便準備離開。

“大寶,你們現在準備去哪?”穆文軒突然叫住大寶,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能錯過與他接觸聯絡感情呢?

“回家啊。”大寶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自己這個樣子,肯定是先回去洗漱一下才是啊。

“你不怕你的爹孃發現?”

話音一粒,大寶驚呼一聲,他怎麼將這個忘了呢。

“大寶,你我有緣,叔叔剛好也住在青石街旁邊,先去叔叔那裡洗漱一下,叔叔再送你回去,可好?”他多希望這“叔叔”是“爹爹”啊,但是,他不能急。

“這個……”大寶看向若惜。

“大寶,先去姐姐那裡。”若惜拉着大寶的手就向如意的方向走。

穆文軒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已經讓大寶誤會了,如果再讓對方不高興,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慕文瀟看着自家大哥如此,怎麼不明白他的想法?看了一眼來人,也下馬,朝着若惜道:“姑娘,我建議你最好去看看哪位姑娘,她好像受傷了。”

若惜一聽,心下着急,可是,又不願放開大寶,這些人,她始終覺得怪怪的。

“若惜姐姐,我們去看看如意姐姐吧。”大寶看了一眼臉上一塊疤的男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自己會醫,也會好些。

說完反過來拉着若惜走了。

“大哥,你看……”

穆文軒突然看下個慕文瀟,激動的說道:“文瀟,你看到沒有,這孩子與婉兒長的幾乎一模一樣。”

慕文瀟點頭,“是啊,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很震驚,所以纔去調查了他們。”他可記得那時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可是匆忙的離開,好在這次不用真面目示人。

“我們去看看。”老天爺一定是憐他思念成狂,所以纔會給他這麼大的驚喜,無論如何,他都要表現的最好,不能讓大寶對自己印象不好。

慕文瀟看着自家大哥激動的樣子,心中喜憂參半,如果,大寶真的是他的孩子,那該多好,可如果,不是呢?大哥是否再回到之前消沉頹廢之中?突然有些害怕,早知道就自己去確認了,才告訴他……

“如意姐姐,心中好些沒有?”大寶擔心的看着突然倒地的如意,手上的動作不停。

對於大寶會醫,若惜很是詫異,不過,當前最重要的是如意的身體,“大寶,如意究竟怎麼了?”

“如意姐姐應該是摔了一跤,撞到頭部,加上一直擔心我們,氣急攻心,見我們完好,一放鬆,纔會暈倒,到時開兩貼藥,修養兩天就沒事了。”鬆開號脈的手,看向他們馬車的方向,“只是,現在最好不要讓她搖晃太厲害。”

“那怎麼辦?我不會趕馬車……”若惜一聽,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只是,一想到回去,她又開始着急了。

大寶想了想,“我見爹爹趕過牛車,我來試試吧。”自己是男子漢,那就要多照顧女孩子。

“可以嗎?”若惜見大寶沉穩內斂,心也放寬鬆了很多。

大寶正欲點頭說話,跟上來的穆文軒開口,“大寶,如果你相信叔叔,將她交給我的隨從吧。”

大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穆文軒,在他身上,他感受到了關愛和緊張,以及不似陌生人的親切,而且,他感覺得出,眼前的男子是真心的喜歡自己,沒有一點惡意。

收回視線,抱拳行禮,“那就有勞各位叔叔了。”

若惜此時已經沒有反對意見,如果單靠他們兩人,想要回去,真的不太現實。

穆文軒鬆了一口氣,剛剛被大寶看着的時候,他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這多多年,除了面對婉兒,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不過,他也愈發的肯定,這就是自己的孩子,不爲別的,就爲血緣的牽繫,讓他莫名的喜歡和想要疼愛。

最後,歐辰和慕謙將如意小心的擡到馬車上,歐辰趕車。

歐辰在第一眼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也是非常的震驚,原來,少爺匆匆趕來,就是爲了這個?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少爺肯定不會再心生去意。

大寶本想跟着上車,被穆文軒叫住,“大寶,車上已經很擠,要不,和我共騎如何?”

大寶看着那高頭大馬,有些糾結,最終也沒能忍住心中的好奇,他還沒有騎過馬呢,而且,他很喜歡與這個叔叔在一起。

穆文軒趕緊將他抱上馬坐好,再翻身上馬,生怕對方反悔一般,也許,他也感覺到了彼此之間那種奇妙的感覺吧?

這是他的兒子,這麼優秀,這麼出衆,更重要的是,他是他與婉兒的愛情結晶,他好似看到了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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