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續帝張大了嘴:原來還可以這麼彈琴的?
周筱在肚中悶笑:這個安清塵!
柳貴妃則是毫不掩飾的捂嘴輕笑:果然是個草包。
最淡定的要算安家人,華姚韻抱着盤子吃東西,絲毫不爲所動;安明夏咪了一口酒,雲淡風輕;安清塵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繼續彈她的“笑傲江湖”,她就不信了,她彈得爛熟的曲子,少了幾根弦就彈不出來了。
清塵繼續,慢慢地曲子也有了些調子,只是離正真的“笑傲江湖”還是有點距離,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少一根弦,高音高不上去,低音低不下來,清塵彈得很是憋屈,突然她一狠心,調子陡然升高,只聽“嘣”地一聲,斷了一根弦,衆人均是一驚。
只有安清塵還是一臉不爲所動,繼續彈奏,她就料想着這弦也沒這麼牢靠。不就是少了一根弦嘛,七根與六根也沒多大區別。
剛剛換琴的宮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好險,要不是聽了這個安小姐的話,現在“焦尾”估計就真的成焦尾了。
周筱聽到這一聲,也是一驚,幸虧不是他的“焦尾”。
從頭至尾認真聽琴,而且沒有被嚇到的只有一人——睿王周允。他看出了清塵的窘迫,至於原因,也大致猜出了幾分,他曾經嘗試過將七絃古琴改爲十弦,甚至更多,以拓寬音域,但均以失敗告終。此次聽清塵彈奏,他慢慢將清塵想要表達的高音低音逐漸拼湊,對這首曲子已經有了大致輪廓,光是想象已覺此乃神曲,不知彈奏出來會是何等的震撼……
清塵一曲彈完,斷了三根弦,大臣家眷們聽得都是冷汗涔涔。清塵卻毫不在意,優雅地起身,對着永續帝道:“皇上,小女獻醜了!”
衆人一聽,均是心中暗道:果然是獻醜了,但皇帝沒開口,誰敢吭聲?
永續帝咳嗽兩下,以掩飾自己的失態,慢慢開口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真是聞所未聞哪,今日朕有幸了。”
確實聞所未聞。有誰一首曲能彈斷將近一半的弦啊!
一聽皇上開口稱讚,衆人哪有不應和之理:“真乃神曲啊!”
“聞所未聞,聞所未聞!”
“今日有幸聽得此曲啊!”
清塵頓時滿頭黑線,這皇帝也太虛僞了,彈得好不好大家難道還聽不出來?她看了一眼下面交首稱讚的大臣們,無奈地嘆氣:這就是皇權啊!
唯一寵辱不驚的,只有少數幾人,包括安將軍及夫人華姚韻。自己的女兒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清清楚楚,安夫人依舊抱着他的盤子吃東西,安將軍依然優雅地喝他的小酒。
倒是安清塵,近距離地觀察了一下她那被奉爲戰神的老爹:眉清目秀,細皮嫩肉,怎麼看怎麼不像人們口中的戰神,至少也來個滿臉橫肉吧!
見大家這個反應,相府柳小姐咬碎了一嘴的銀牙:什麼破爛曲子,皇上居然還稱讚她!
宮人戰戰兢兢地將琴撤了下去,不住地搖頭,這琴……真是慘不忍睹啊!
安清塵的心理素質哪裡是閨閣千金可比,下臺之後照樣吃點心,喝小酒,很是心安理得。看得周筱直搖頭,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見周筱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安清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我用得着在大周的文武百官面前出醜嗎?
一看雍王不僅替安清塵彈曲,兩人還時不時地眉來眼去,相府柳小姐妒意頓生,站起來故作嬌柔地道:“臣女柳芊芊,聽了安小姐的琴藝,也想爲衆位彈奏一曲,一來祝安將軍凱旋歸來,二來也爲大家助助酒興。”三來,也想讓她的允哥哥看看,與草包安清塵相比,她是多麼地優秀。衆人鼓掌稱好。
柳小姐開始撫琴,琴聲悠揚,餘音繞樑。柳芊芊邊彈邊不時地觀察周允的反應。
清塵頓覺氣悶,一陣香風飄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悄悄起身,退出了芷蘭廳。
見清塵離席,周允也藉故出了芷蘭廳。
周允緊隨安清塵離去,柳小姐頓時亂了心神,順帶着手上也彈錯了一個音,她趕緊穩住心思,繼續彈琴,只是內心的妒意卻已風起雲涌。
周筱一杯酒下肚,回眼一看,卻不見了清塵的身影,頓覺面前佳餚食之無味。不知從何時起,這個清冷女子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神經。
安清塵一出芷蘭廳頓時深深呼出一口氣,那脂粉味,薰得她頭暈眼花。見不遠處有一老梅,開得甚豔,清塵忍不住擡腳而去。擡頭賞花之際,只聽背後傳來一男子的聲音:“擾了安小姐雅興!”
清塵轉身,見一男子,錦衣玉袍,長身而立。
周允甚爲驚訝,這個安清塵他見過,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塗脂抹粉,力爭“豔壓羣芳”。竟不知,在脂粉的掩蓋之下竟是這樣一張玉潔冰清的臉,還有這樣一雙燦若星辰的眼。那日,在那輛舊馬車中,就是這雙眼,讓他失了神。
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在一樹繁花之下,一身素白的她,就這麼靜靜地立着,任花瓣飄落髮際……周允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擡手,撫落她頭上的花瓣。
周筱久等清塵不回,步出芷蘭廳,一出門,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清塵一驚,退了一步。
周允也覺自己失態,清了清嗓子道:“安小姐方纔所彈之曲讓本王驚爲天人。”
看此人不像是故意戲弄,安清塵疑惑道:“你聽懂了?”彈成這樣居然也能聽出來。
“因爲琴的緣故,小姐可能無法盡興彈奏,不知安小姐以前所彈之琴有何特殊之處?”周允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下換成安清塵吃驚了,原來古人也有高手啊,“你們的琴,弦太少。”
“小姐所言甚是,因此有些音高,無法企及。不知安小姐能否告知怎樣的琴才能彈出小姐方纔所奏之曲?”
怎樣的琴,當然是古箏!清塵低頭沉思,不知這個人有沒有能力將古箏做好。
見清塵低頭不語,周允又道:“安小姐,本王並無窺探他人秘技之意,只是覺得這麼好的曲子彈不出來甚是可惜……”
清塵知他有所誤會,道“並非秘技,只是,我有條件。”
周允面露喜色,道:“什麼條件,安小姐請儘管開口!”看着眼前的女子面露狡黠,周允根本無法將她與以前的安清塵聯繫起來。
“首先,公子能否告知,公子是何身份,姓甚名誰?”
周允心中驚訝,“姓周名允。曾與小姐有幾面之緣,莫非小姐不記得了?”
清塵嘆道:“被周筱抽了一鞭,腦子摔壞了,有些事記不得了。”
周允尷尬道:“此事本王也有所耳聞,九弟太不應該。”如此佳人,怎麼下得了手?
他可能忘了,以前的清塵是個啥樣!
“他是你弟弟?”
周允趕緊撇清道:“我們雖是兄弟,但我與他素無來往,請安小姐提出你的條件。”周允心道:九弟啊九弟,爲了三哥的癖好,只能暫時犧牲我們的兄弟情義了。
周筱在樹叢後聽得咬牙切齒,好你個周允,人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倒好,見了安清塵,連兄弟之情都不顧了。
“條件只有一個,我將此琴的樣子畫出來,你找個好工匠將其製作出來,但此琴的製作工藝,只能你知我知,不可外傳。”
周允滿口答應,並命宮人拿來紙筆,兩人就在這梅花樹下,研究起了古箏的製作方法。
周筱看得窩火,正要從樹叢後出來,忽然飄來一陣香風,一絕色女子,身着藕色長裙,朝着他盈盈一拜:“小女柳思思,拜見雍王表哥。”
周筱心思還在梅樹下的兩人身上,對柳思思冷冷道:“免禮。”
柳思思看了一眼樹下的兩人,道:“這不是雍王表哥最討厭的花癡女安清塵嗎?她怎麼又與睿王表哥攪合在一起了。”
周筱本就心情不佳,一聽此言,頓時怒火大盛:“閉嘴!本王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說完,甩袖而去,留下柳美人獨自一人在夜色中,楚楚可憐。
安清塵將古箏畫好交予周允,周允大喜,迫不及待想將此琴製作出來。不知用此琴來彈奏剛纔之曲,會是何等震撼,臨行,周允又問道:“不知安小姐所彈之曲可有名字?”
“笑傲江湖!”
周允一聽,頓覺貼切。更加期待此曲的問世,因此抱着圖紙,匆匆而去。
清塵也正起身要走,忽然手臂被一人拉住,正要大喊,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道:“是我!”
清塵看清了來人:居然是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周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