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胞弟兩個字還未說出口,他就這麼急着否定了?
“一憂一樂,生死不棄,你沒聽過這句話嗎?”怎麼就這樣篤斷了,楚一憂不相信,這麼多日子來的感情,其實都是她的錯覺?
“只不過是名字相似罷了,楚姑娘較真了吧!”蕭一樂似乎冷哼了一聲,說道:“想必楚姑娘也聽我師兄說過,蕭一樂幼時慘遭家變,僥倖撿回一條殘敗不堪的性命,下雪山之後蕭一樂還特地去查探了自己的身世,蕭家只不過是邊疆的一個小門戶,當初洗劫蕭一樂一家的那些土匪如今也都被朝廷剿滅光了,怎麼可能是國公府這樣大富大貴人家出身呢?”
沒有想到,她這樣逼問他,反倒讓他說出了自己的往事,輕描淡寫,沒有多加的描述,彷彿說的不過是別人的故事,只不過最後一句話,卻是極盡了諷刺。
“你能想象,當一心期待強大,一心想要報仇的人終於學有所成,要去找仇人時,卻發現當年的仇人一個個要麼是死了,要麼是失蹤了的那種失落的感覺嗎?”蕭一樂沒有看楚一憂,只是說話的語氣已然強烈了不少,他很少說這些話,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給別人聽。
楚一憂想說,她能夠想象,當初年幼的他是怎樣目睹了家人被殺,鮮血橫流的場景,甚至他自己,也沒有逃過那些惡人的毒手,從此一生都要停留在這一架輪椅之上。她想說,她能夠想象的,要報仇時卻不知道從何報起,像誰報仇的那種空虛感,彷彿人生再無意義的那種失落感。但是她竟然說不出口,她畢竟不是他,她怎麼有資格來說這些呢?
蕭一樂的面容沒有多大的變化,楚一憂心底卻是沒由來地一陣哀傷,比起他來,她或許是幸運的了。只是他不是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她仍舊是一個人了,那支撐心底的親情終是不存在的?
她終究還是一個人!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楚一憂沒有失去理智,又好似不願放棄,如果說他不是她的弟弟的話,那麼他靠近她的理由是什麼,他屢次破例救她和她所在意的人又是因爲什麼,他同她回國公府的理由是什麼,他和楚琉年在屋裡對峙了那麼久又是因爲什麼?
“幾次爲你破例不過是認爲你我有緣罷了,而且蕭一樂也有自己的考量,至於同你回國公府是因爲蕭某人要證實一些事情!”彷彿是會讀心術一般,蕭一樂一口氣回答了楚一憂心中的問題。他推着輪椅,背過身去,聲音不免嘲諷,“世人都說宗政清明是個涼薄之人,但你可知道,真正的涼薄之人是像我這樣的,涼薄到別人連你是溫潤還是涼薄都分不清!”
泠泠月光下,少年的背愈發蕭索,但是卻挺得很直很直,彷彿他只要稍微彎一下,他就會倒下,再也立不起來
“我知道了!”楚一憂緩緩站起身,雖然不會因蕭一樂的話而氣憤,但是她還是有幾分失落的,期許了那麼久的東西終究是撲空了,他終究是帶着目的,她終究是自作多情
“曉風,我們該走了!”蕭一樂推了推輪椅,到了屋前,忽地喊了一聲曉風。
曉風一愣,公子和楚三小姐怎麼聊這麼會就完了,本想抱怨兩句,但是看到公子的神色那是他從未看見過的,說不上狠厲,說不上淒冷,但就是會讓人心慌,他不禁從屋裡
走下來,默默走到蕭一樂身後推輪椅,然後主僕二人緩緩地向門口走去
“朝霞晚霞,送蕭閣主!”仍舊立在庭院裡的楚一憂開口說道。
天牢。
在某種程度上,天牢或許是這世上最爲黑暗的地方。不僅僅是因爲這裡的骯髒污穢,更多的是因爲它同死亡分不開,一旦天牢內的那扇門關上後,一室黑暗,那象徵着希望的光明便都消散了,天牢,跟死亡二字永遠分不開。
年鎮北兄妹作爲重犯,自然是關在天牢地層,暗無天日,層層把守,戒備森嚴,但就是這樣多人看管的地方,還是防不住一些武林高手的。
“哥哥,這一天還是來了!”年太后頭髮凌亂,那個華貴的太后此刻儼然一個淒涼的老嫗,她聲音極涼,涼到骨子裡的。
“當年我們所做的事,今日便是報應之時!哈哈!”年鎮北也好似一夜老了十歲一般,聲音滄桑至極,到了後面竟然變做了狂笑:“年家不過是開始罷了,喬家和南宮家也快了,我們死是罪有應得,但是其他人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叫什麼叫,都給我老實點!”看守的獄卒聽了這聲音便不躍了,謾罵地走過來,身後一個身影迅速襲來,“啊有”後面的話還未說完,他人已經倒地了,沒有打擾到任何人,事實上也打擾不到什麼人,因爲天牢前面的人也大半遭了毒手。
“你們是十二大將的後人?”年太后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衝上前來,冷笑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黑衣人從地上死去的獄卒的腰間取出鑰匙,忽地將鐵牢門打開,信步走了進去,她聲音輕蔑無比:“十二年前你們做了怎樣禽獸不如的事情,難道現在不該爲此付出代價嗎?”
“果然是!”年太后忽地又向後退了兩步,一臉驚恐,“我早該知道的,從喬嬈那小賤人死的時候就該知道的!”
“歐陽薄歡呢?”年鎮北則相對鎮定了不少,他目光掃過一干黑衣人,爲首的只有這一個女子,歐陽薄歡竟然沒來?
“憑你也配直呼我們炎月太子的名諱?”黑衣女子怒了,忽地仿若幻影一般飛身至年鎮北身後,一腳將他踢跪於地上,看到年鎮北跪於地上,蒙面女子似乎很滿意,笑道:“處置你們這兩個人叛逆,哪裡需要太子親自動手!”
“哈哈”年鎮北被迫跪在地上,反倒肆意地笑了,“歐陽薄歡再厲害又怎樣,亡了國,敗了仗,連最喜歡的女人都嫁給了一生最大的敵人,他是沒臉來見我年鎮北吧!”
“住嘴!”一腳向年鎮北踹去,蒙面女子輕挑眉眼,冷笑道:“今日來這裡是送你們上黃泉路的,至於廢話,你們還是留着同閻王說吧!”
皇宮。
宮燈清冷,上官且行信步走在太醫署的庭院裡,這裡曾是楚一憂住的地方,清幽而安靜,讓他本來紛亂的心安定了不少。
本來應該去昭陽宮安撫宗政清月的,但是今日年家的事情大致處理好,他的心卻空落地緊,他跟宗政清月貌合神離,去了也是徒勞。
這廂房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是知道楚一憂走了的,也是故意讓她走了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既然如今那人他強求不來,那麼他就以退爲進,總有一天,
他要她心甘情願地回來。只是不知此時此刻,那人在做什麼呢?
“皇上!”一聲驚呼打破這庭院中的寧靜,讓他眉頭不由地皺了一下。
“何事?”縱然不情願,但還是回過身,正看到汪慎行一臉驚慌地立着。汪慎行人如其名,做什麼事都穩重得緊,若非出了大事的話,是不可能有這模樣的。
“回皇上,天牢天牢被劫了!”汪慎行臉色難看得緊,這種消息勢必會引起龍顏大怒的,卻偏偏要他來傳達。
“年家果然還有餘黨!”天牢本是插翅難飛的地方,年鎮北兄妹竟然也能從那裡逃出生天,上官且行心底是充滿了震驚,畢竟如今的形勢他不是分不清,年家怎麼可能還有援助,但他面上卻不動聲色,“怎麼被劫的?”
“不似乎不是年家餘黨所爲。”汪公公小心翼翼地回道,“年太后已經死在牢中了,但是年鎮北卻不知所蹤,刑部的大人認爲是年家仇人所爲!”一口氣將話說來,卻不見上官且行半分怒意,汪慎行不禁慶幸自己的腦袋還在脖子上面。
“回御書房!”一聽汪公公的話,上官且行就知道事情非同一般了,這次的叛亂表面上是年家所爲,但背地裡卻有着幕後人操縱着,所以他纔不着急於發落年家的人。而今年太后的死同年鎮北的失蹤更證實了他的猜想,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年鎮北,年家的線索不能斷了。
“是!”皇上陰沉的臉和緊皺的眉頭便提示着汪慎行要慎言慎行,哪裡還敢提昭陽宮那位請皇上過去的事。
沒錯,昭陽宮裡的宗政清月又要白等一個夜晚了,至汪公公派人前來稟告皇上事務繁忙之後,她嬌俏的面容一暗,淡淡吩咐身邊的宮女道:“把東西都收下去吧!”
“是!”雖然宗政清月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是那抿着的脣已經告訴衆人此刻的娘娘不能惹。
“娘娘,你今晚到現在還未用膳,要不要”宛如看着宗政清月消瘦的身子,還有細細的脖頸上還纏着的紗帶,心中不免有幾分憐惜,便細聲勸道。
“都丟掉吧!”宗政清月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此刻她怎會有胃口呢?
“娘娘”宛如見她如此,愈發覺得傷感,這些菜可都是娘娘花了一晚上親手精心所做的,不得不誇讚娘娘的巧手,這些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絲毫不遜色於宮中大廚,而今就算皇上不來嘗一嘗,這些菜也不能就這樣白白丟掉啊,那樣也實在太過浪費了。
“本宮說的話你聽不見嗎?”宗政清月聲音多了幾分清厲,宛如跟在她身邊,現在也算摸清楚了宗政清月的脾氣了,這位娘娘所做的事,所說的話是萬萬不能違抗的,立馬就命人將菜端下去。
“宛如啊,這個世上,有的人就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讓所有的人都喜歡她憐愛她,但是有的人呢,就算熬盡心血,也換不了別人的回眸!”待那些宮女下去,只剩下宗政清月和宛如後,宗政清月望着天邊那一彎明月,明月幾時有,清光依稀在,她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本宮現在很可憐?”
被挾持做人質,在脖子上留了個大傷口不說,她所鐘意之人不在乎她的性命,連枕邊人都差點要放棄她,而今到現在也不曾踏入這昭陽宮慰問半句,在旁人眼裡,她是失寵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