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谷的分級消費卡新促銷活動還在運行了兩個禮拜，看上去效果還不錯，每天都有多起用消費卡買單的客人，老客人的回頭率似乎明顯上升了。
但直觀形象與統計報表正式出來後的結果卻並不一致。
對比原來的數據，趙雲帆發現促銷活動以來上坐率比原來提升了8%，營業額比原來提升了12%，但整個店鋪的毛利卻下滑15%。
具體一分析，趙雲帆發現了不對路的地方了。
包廂客人的消費卡使用率明顯比大廳散客高得多，並且幾乎八成的包廂客人都是使用最高級別的75折消費卡買單。
發現這個結果後這個管理學的海歸高材生納悶了，他知道這中間一定存在人爲的問題，再好的促銷活動都不可能效果如此之好，他懷疑自己的員工在作弊。
有這個想法不奇怪，他的一半的員工都是枚江大學的應屆畢業生，弄一張消費卡然後在買單時悄悄借給那些包廂客人省錢，雖然不能直接產生利益，但卻可以交朋友討好客人。
這種作法如果真是給到自己相熟朋友本也無可厚非，但這麼高的最高級消費卡使用率，並且大部都是包廂客人在使用明顯就讓唱吧的利益受到了極大的損失。
雖然一直以來生意不太好，但就算不好，四五十萬的投入規模比李俊東的唱吧大得太多，行業也選得不錯，再加上原來幾個月的努力，到目前爲止歡樂谷每個月毛利也能有三、四萬，刨開他自己個人的開支純利每月也有二萬以上。
這樣一來，生意變好了，毛利反倒下滑了15%也就是說如果有人作弊的話，直接就每天給唱帶帶來一到兩百元的損失。
商家以營利爲目的，這個促銷活動是趙雲帆自己參與謀劃的得意之作，所以對於敢於吃裡扒外的舞弊者，不管他是出於想泡妞還是純粹只想做好人，都要揪出來殺雞儆猴。
與趙雲鵬一起分頭找人談話，很快他們就鎖定了手下的員工中有三個人手上正好有最高級的消費卡，並且都有過向外借卡的“污點”。
但讓他犯難的是，這三個人中其中一個正是參與策劃了這次活動的活動專員展成雙。
整個歡樂谷唱吧從保安、服務員、部長、財務還有酒水臺的廚師共有二十幾人，除了他們兄弟之外，這個活動專員展成雙基本上當一個主管用，平時還負責着協助他們兄弟管理下面的員工。
從歡樂谷開張營業以後大大小小的活動與推廣都與這個能力頗強的活動專員展成雙分不開。
所以他就不想三個一起處罰，於是最先把展成雙叫到了辦公室，對於老闆趙雲帆關於向客人借卡是侵害了公司利益的說法展成雙內心並不認同，他覺得既然搞起了這個活動，手上有卡外借能相熟的客人使用可以提高自己與客人的粘着度，這是在爲公司做貢獻。
當然作爲相對優秀的職場新人，展成雙不可能頂撞自己的老闆，自然態度相對溫和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表示以後會慎重考慮。
對於展成雙的這個態度，趙雲帆還是比較滿意。
讓展成雙離開了辦公室後他就把另外兩個普通員工一起叫了過來，對他們進行了狠狠地批評，這兩個員工就沒有展成雙那麼圓潤，就在辦公室裡與他發生了爭執。
一個說消費卡是借給自己最好的朋友，這應當不算違反公司的制度。
一個說遇上了熟人不借的話，那以後就沒有朋友了，得罪了人之後相信那朋友以後也不會再來歡樂谷。
趙雲帆就問你借的人真的只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兄弟？
然後其中一人就愣了一下，說總共借了兩回，一回是朋友，一回是朋友的朋友。
這裡的客人八九成都是枚江大學的學生，如果朋友的朋友也能借的話，那整個大學還有誰不可以借？
面對趙雲帆的質問，那個員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消費卡既然是非記名的，我雖然是公司員工，但作爲持卡人本身就有權利把卡借給朋友們使用。
聽到對方還這樣辯解，趙雲帆就篤定了給公司造成損失的大部分的借卡業務應當就是他，當場就大發雷霆。
並以他們公然頂撞上司爲由就給予他們二人一人直接開除，另外一人罰款二百並要求在公司內部的短會上向全體員工做內部檢討的處罰決定。
趙雲帆雖然嚴厲，但他的歡樂谷的員工大都請的是枚江大學的應屆實習生，並且工資有400元一個月，這在2000年的內地城市來說還是一份相當不錯的工資。
所以這個處罰公佈出來之後，大家雖然都覺得不公，但所有人都不想得罪老闆，沒有任何人給兩名受罰的同事求個情，非常統一地都選擇了沉默。
這件事看起來就這樣過去了。
但三個人中唯一沒有領到處分的展成雙心裡卻怎麼也不是滋味，因爲只有他知道在外借卡這事上，他犯的次數最多，另外兩個員工真的就只借過一兩次。
更重要的是他開始對一向比較佩服的老闆趙雲帆的辦事能力與工作方式發生了懷疑。
不過處罰既然出來了，開除的那位當天就結了工資走人了，另外一人也老老實實地在內部會議上做了檢討，展成雙自己帶罪在身自然不想多說。
事情看起來就這樣了結了。
但接下來兩天展成雙時不時就去收銀臺關注一下，他很快發現內部處分過後，客人買單的情況跟上次統計表上的情況基本一樣，幾個消費金額較大的包廂客人還是在使用了最高折扣的75折卡買單。
營銷的效果真這麼好？他是這個活動的策劃者之一，他都不敢相信。
再加上他這人對於人臉的記憶特別厲害，基本上只要見過一兩次的同學校友都能叫得出名字。
敏感的展成雙等兩隊相對臉生的大一新生買單離開時就跟上去打聽，然後他就發現了問題真正的根源。
原來他們本來是沒有消費卡的，但在進門之前對面桌球廳有人看他們一起有七八個，就問他們是不是去唱歌，他們說是，然後對方就說有消費卡借給他，等他買完單出來省了錢隨便給五塊十塊給他們表示一下就行了。
七八個人開包廂唱歌消費，怎麼也要消費二百來塊，75折就能省下50元以上，他們當然樂意，就領了對方的消費卡過來消費。
並且更讓他驚訝的是一直在唱吧門口的老闆的親戚保安劉對這事百分之百知情，但他竟然從來沒有吱過聲，這就有些不符合邏輯了。
楊家勇的名氣上來了，收賬的新業務開始起步了，桌球廳就基本荒廢了，再加上潘越明基本上下午上完課就泡在那裡，別的學生們都不大去，但典胖子、王建文還有張磊都喜歡去，楊家勇越來越豪氣，知道他們幾個都是李俊東的兵，大家都是熟人，楊家勇從不收他們的錢。
所以天天看到對面歡樂谷的海報，頭腦靈活的張磊有一天在打球時隨便提了一句，然後潘越明馬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回頭跟楊家勇一商量，楊家勇本來就與趙雲帆有仇，現在竟然有法子可以賺他們的客人的錢，還能給對方造成損失，馬上就來了興趣。
此時如果放在沒有打死人之前他還沒有這個膽量，因爲他知道趙雲帆與一筒老大方大同是有關係的。
自從打死了一個人竟然啥事都沒，他覺得自己根本不用怕趙雲帆，另外就算那個一筒他還有點擔心，但他一想到自己身後有李俊東與呂順膽子就壯了。
現在在他的眼裡，整個枚陽市就沒有李俊東擺不定的事一樣。
市**秘書長兒子的小舅子都不能在李俊東手上討到好處，他有這想法很正常。
所以說幹就幹，一連三天他派了幾個小弟進歡樂谷消費然後分開買單，只花了一點點小錢就弄到了好幾張最高級別的歡樂谷消費卡。
潘越明漸漸地就成了他的智囊，這個攔截歡樂谷的客人的新業務他就交給了下面的一個小弟負責，專門點殺那些一來就一夥七八個十來個人的業務。
所以一天晚上只要借出四五張卡，雖然沒有明文定價，但每次都找那些一大羣人一起來的客舍，每一次都能幫客人省好幾十塊，一般客人在還卡時都會給個五塊十塊的，再不濟也能在他店裡打幾盤桌球或再買兩瓶飲料。
一點本錢不用花就能有收入，比他的桌球廳生意都不差，更重要的是能讓趙雲帆損失。
大家就面對面，他們這樣的小動作，天天在門口值守的那個保安劉很快發現了，最初他還過來與楊家勇爭辯，結果楊家勇花了一條煙加幾句半帶威脅的話就把他給搞定了。
有時候甚至成羣的客人來了，對面的桌球廳楊家勇的小弟沒看到，他還會悄悄提醒客人可以先到對面借卡，這樣買單比較划算。
當然這些事如何形成的前因後果展成雙是無法打探到的，當他發現這個有意思的現象之後，憑他的聰明，把事情的大致情況在腦子裡略略一盤旋再跟保安劉套上幾句話，事情也就能猜出個子醜寅卯來。
不過他還是犯了一個習慣性錯誤。
那就是他一想到楊家勇就想到了李俊東，他覺得這事雖小，但憑楊家勇的腦子根本想不出來。
雖然這事不是李俊東或周衛民在操作，他本能地覺得這事應當是李俊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