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姐並不追問,也沒有多說什麼,可尹荷聽到那奴婢的話卻不免有些焦急起來,如此形容不就等同於答非所問嗎?其實在小姐剛纔追問時她也隱約察覺出此事的蹊蹺,的確今日一開始,小姐同自己談論到昨晚之事時並不沒有提到什麼鬼麪人,她也記得小姐說,昨晚將門口守夜的奴婢打暈,並且將她們藏入其它房間的是一個假裝成府中家丁的少年,而那個人正是淮王爺手下,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刺”當衆的一員。而且小姐還說了,能如此受淮王爺器重,跟隨在王爺身側,想必此人在“刺”中的地位定是不低。
可是先在,這丫頭卻一口咬定昨晚瞧見了一個鬼怪,而在自己的記憶中,唯一與鬼面有關的人就只有一個。
那個三番四次出現,又三番四次相助於小姐行蹤詭秘的神秘人物。
意識到這一點,尹荷不免也開始緊張起來,她明白小姐爲何要留下這奴婢追問昨晚的事,而此刻她也同小姐一樣,急切的想要確認到底是怎麼回事。
似感受到周圍氣氛的緊張,也感受到大小姐和尹荷姑姑的目光都注視着自己,那奴婢不禁開始越發緊張起來,越是如此越是吞吞吐吐,最後竟緊張的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額頭上也憋的滲出了細微的汗珠,終於她腦海裡一片空白,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又差點哭出來,支吾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尹荷一急,正想開口,然蘇芮然卻已經搶在她前面道:“你彆着急,你再仔細想想,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能說多少就說多少,多少都沒有關係。”
聽到大小姐如此說,那奴婢才終於打算又再次嘗試着回憶一次,雖然她表情依舊十分痛苦,但這一次總算有所收穫,只聽她終於開口道:“奴婢記得他有一雙和人一樣的眼睛,還有……滿嘴的獠牙,其它奴婢真的就記不清楚。奴婢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嚇得不輕,然後立刻就昏了過去。”
蘇芮然思索着她的話,所謂的人眼,不過是因爲戴着鬼面具露出眼睛而已,而獠牙也是那鬼麪人所戴鬼面的特徵之一。這麼說起來,昨晚出現的的確是那個鬼麪人了。蘇芮然目光又落在了面前那奴婢的身上,只見她眼眶中喊着淚水,倒的確是一副受驚過度惶恐不安的模樣,這個丫頭再怎麼看起來,也的確不像是會說謊。何況她也從來沒有見過鬼麪人,也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謊話。望着那奴婢,她道:“我明白了,我也按照剛纔的約定告訴你一句實話,昨晚你看到的並不是假象。”
果然她話音一落,便見對方的臉上頓時又籠罩上一層驚恐之色,她又接着道:“不過那並不是什麼鬼怪,而這個世界上也本沒什麼鬼怪。我能告訴你的也只有這些,想必昨晚那人還不知道有人看到了他的臉,若是讓他知道了恐怕不會讓你再繼續活下去,所以要想保命,你誰都不能說。而我和尹荷,也會爲你守口如瓶,你明白了嗎?”
那奴婢慌忙點頭,非常用力的樣子。雙眼瞳孔放大,雖然聽了蘇芮然如此說,但卻依舊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尹荷,你先送她回去吧。”
“是。”
“對外你知道要怎麼說。”
尹荷點了點頭,眉頭微蹙依舊是一副擔心的樣子,回答道:“奴婢明白,奴婢會說她未免罪責所以想親自來向小姐請罪。”
蘇芮然點了點頭,尹荷便帶着那奴婢退去了。離開時那奴婢依舊還是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走到門口還忍不住回頭,朝着大小姐張望了一眼,似想尋求一點安心一樣,然而卻見大小姐垂目沉思着,並沒有看向這邊,她也只能回過頭,跟着尹荷離開了。
尹荷剛一走,外面的守着的幾個奴婢就跟着進來伺候。
然而蘇芮然卻將他們全部又遣了出去,一個人安靜的留在房中,沉默不語。
若是昨晚在門外打暈這兩個奴婢的真的是那個鬼麪人,那麼他一定和南宮凌有脫不了的關係,否則有此變數南宮凌不可能不動聲色。那麼現在想來就兩種可能,一種就是阿容在說謊,根本鬼麪人就是他們的同夥,他們兩人一人在裡一人在外共同計劃行事。另一種可能就是阿容就是那個鬼麪人。
這麼一想蘇芮然頓時覺得也十分契合,難怪她會覺得阿容落地的身法那麼眼熟,現在一想可不是同那鬼麪人出奇的一致嗎?
爲謹慎起見,蘇芮然再又將二人的身法在回憶中比較了一次,果然十分契合。若不是同一個人,那麼也可以確定是師承一脈,出自同一家的教導。
可是那鬼麪人當真是南宮凌的人嗎?若是說那鬼麪人是“刺”中的成員,那麼有此身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若真是南宮凌,那這麼說……蘇芮然突然意識到,前幾次救自己的竟然都是南宮凌,頓時心頭有說不出的震驚。
而且還不光如此,那鬼麪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便是將自己擄走,擄到那個神秘的地下密室裡面,也正是因爲這樣,自己身上被嚴氏所下的毒才得以別解,自己也才能安然無恙。不然很可能那次就已經遭了嚴氏的道,即便不如此,當時大夫也說要解那毒已是十分不易,恐怕自己也未必能像如今這般安然無恙。
當時南宮凌……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中毒的呢?
仔細一想,自己唯一流露出的跡象就是曾經昏迷過一次,也正是因爲如此便讓他察覺到了異常嗎?想到這裡,蘇芮然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爲什麼他從來不告訴自己,他竟然在背後爲自己做了這麼多事。
蘇芮然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言語。突然她心中有一絲衝動,想要立刻出現在南宮凌面前,想要當面同他道謝。
不過像他那樣的人,恐怕即便聽到了自己的謝謝,到最後也只是一臉冷漠吧。
其實他何嘗不是那樣一個人呢,表面冷漠,背地裡卻這樣不求回報的默默替自己做了這麼多。
她突然感覺到一絲幸福,從心底一擁而上,是從前所不曾有過的感受。前世她不惜拼儘性命想換取的真心,今世竟這樣在不經意間就已經得到了。
相府,大小姐的
庭院中,通往奴婢廂房的長廊上,少女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尹荷亦停了下來,回頭望向她,卻見少女的目光跳過長廊,落在一旁湖畔的假山上。只見那假山的山腰上兩片灰黑的山石之間,一隻黏上蛛網的蝴蝶不停的撲騰着翅膀掙扎着。
瞧見對方竟是爲這尋常的景色所吸引,尹荷不禁道:“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送了你回去大小姐那兒還有差事呢,快……”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少女卻突然翻過欄杆,踩着山石爬上假山。
尹荷吃了一驚,立刻追了上去,但卻不想少女的動作竟一時間變得出奇的敏捷,尹荷纔剛一追到假山下,便見那少女已爬到了山頂上。只見她一手扶着一塊山石,彎着身子踮着腳,伸着另一隻手十分努力的去夠着那蛛網上的蝴蝶。
“你幹什麼?上面危險快下來!”尹荷衝着少女喊着,然對方卻似全然聽不見她的話一般,只是努力的伸手夠着蝴蝶。
然而嘗試了幾次,卻總是因爲差着將近一指的距離,她始終夠不到那蝴蝶。
尹荷在下面看得驚心,不停呼喊她快下來,然她卻似一點也聽不見一般,根本不理會尹荷,只是一心一意在眼前的蝴蝶上。她開始嘗試着跳着夠那蛛網,如此一來更是讓尹荷嚇得不輕。
正準備爬上去把她給拉下來,誰知因爲她剛纔的跳動,造成了她腳邊的幾塊山石滾落,頓時朝着下面砸了下來。
尹荷連忙躲開,卻還是因爲一個不小心,別一塊魚眼大小的勢頭砸中了腳背。尹荷疼得只捂腳,然而她卻沒有多餘的功夫在乎自己的傷勢,立刻擡頭朝假山上望去,那少女依舊十分專注的努力夠着蛛網上的蝴蝶。
見她如此冥頑不寧,尹荷不免心生幾分怒氣,雖還因爲腳背上的疼痛而心有餘悸,但還是大着膽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攔着,這丫頭指不定又會惹出什麼事來。自己可千萬要在出事之前制止,可千萬不能再讓她惹出什麼麻煩來。
尹荷順着假山網上爬,不爬則已,一爬愛發現原來是十分難,可是爲什麼剛纔看到這丫頭十分輕鬆的就爬上去了呢?當真是一點吃力的感覺都沒有。
她一面喘着氣一面向上爬着,好不容易要到了山頂,而也就是在這時,少女一躍終於從蜘蛛網上救下了蝴蝶。蝴蝶在她手中上下鋪動的翅膀,同樣和落入蛛網一樣奮力掙扎着。
而就在這時,少女的目光才落到正往上攀爬的尹荷身上。
尹荷停了下來,趴在面前的山石上,看着她終於救下了蝴蝶,心中有一絲無奈。她心裡想着,雖然這丫頭有些胡鬧,但到底也是出於一片善心啊,想到此她也不忍再多責怪,只是對她道:“好了,既然你已經將它救下了,那麼快把它放走然後跟我下去吧,可別再惹什麼麻煩了。”
然那少女聽到她的話,卻是面無表情,移動的右手將手中的蝴蝶放在面前,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冷漠,與方纔面見蘇芮然時完全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