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說什麼胡話啊。”蘇嫣然微笑着,溫柔的撫摸着映兒的頭髮,“映兒是我十月懷胎所生,一出生就養在我身邊,又怎麼會成了姐姐的兒子呢?不光皇上不信,說出去整個楠國也不會有人相信,皇上已經昭告天下,太子是我所出。”
她停頓了一下,看着面前神情極近瘋狂的女子:“而你,只是一個謀害淮王被處死的毒婦而已。你啊,早該死了,爲什麼還活着呢?”
對啊,爲什麼還活着。
蘇芮然一下子癱軟在地,早已沒了哭出聲的力氣,眼淚僵硬的順着臉滑落。
她本是當朝丞相的嫡女,十六歲嫁給了南宮銘宣,也就是當今的皇帝。而那個時候南宮銘宣還只不過是德王的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兒子,連繼承王位的資格都沒有。若不是娶了自己,他哪裡能有如今的位置。爲了南宮銘宣,她害了多少人,從一個不經世事軟弱的大小姐,變成了一個滿手鮮血的毒婦。甚至最後爲了幫南宮銘宣掃除成爲皇帝道路上的最後的絆腳石,不惜苦練刺殺之術,以歌女的身份潛入淮王府,也差點丟了性命。然而到最後,淮王死了,南宮銘宣順利登基,所有的罪名都被他一併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從寵冠一時的王妃到被萬千人唾棄的罪人,若真要怪,她只怪自己愛錯了人。
南宮銘宣,英俊無比如何,文才武略俱全又如何。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又有哪一句是真的呢?她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卻換回這樣一個悲慘的結果。
還有自己的妹妹,搶了自己的兒子,還找了那麼一羣男人,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不留給自己。
“映兒,快去吧。”蘇嫣然將一把小刀塞進映兒的手中,眼中滿是期待。她哪裡比不上蘇芮然,只因爲庶女的身份,這讓她多麼不甘心啊!
映兒雙手握着刀柄,小小的人兒還有些顫抖。
看着自己的兒子朝自己走來,蘇芮然的心底有說不出的淒涼,獲罪禁足五六年,對映兒的記憶還停留在剛出生襁褓中的那個映兒。
她忍不住伸雙手,張開懷抱,恍惚中看到映兒笑着朝自己撲來,嘴裡叫着“孃親”,那樣動聽。
胸口一陣刺痛,她再睜開眼,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胸前。
映兒稚嫩的臉上帶着血,身體顫抖着卻還咬緊牙關:“去死吧!你這個壞女人!”
心在滴血,她卻微笑着擡手,溫柔的替映兒拭去臉上的血。
映兒惶恐的鬆開手,後退到蘇嫣然背後。
“姐姐,你早該死了。作爲妹妹,最後來送你一程,也算是盡了這最後一點情分了。”
是啊,早該死了,與其這樣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纔好。
黃泉路上,她回頭看見自己的屍體被扔在了亂葬崗,一點點被野狗啃噬成一堆白骨。就像是秋日裡飄落下枝頭的黃葉,這樣悄無聲息的結束,還會有誰掛念呢?
蘇芮然死了,這個消息傳到中宮,批閱奏摺的帝王有那麼一刻的失神,負手立於窗前,看着宮殿的琉璃黃瓦,雕龍刻畫的廊檐屋角。
想起當年十里紅妝,爲迎娶那個女子鋪就了滿城繁華,心裡或多或少有些許傷感。
對她,他心裡到底是愧的。
然帝王的愧疚,也只在這片刻之間而已。
若說悔,誰沒有悔呢。
皇宮長長的甬道上,蘇嫣然牽着映兒往宮裡走。夕陽將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拖得老長,蘇嫣然擡頭望了一眼滿空的雲霄,只覺絢麗奪目再沒有了壓抑。這十幾年壓在心頭的不甘和恨,也在此刻,隨着那個女人的失去而徹底消散了。
只是爲何到了最後,那個女人眼中不是那種瘋狂的恨,而是目空一切的淡然。
不過無論如何,從今以後,在這皇宮之中將無人在能與自己抗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