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夫人的門口,便有丫環朝裡面通報,“大小姐來了!給大小姐請安!”
雲嬋卿只淡淡的點了點頭,也不等裡面的人回答,直接挑簾進了屋子裡面。
“卿兒,你來了……”雲致遠坐在其妻劉氏的牀邊,輕輕的握着妻子的手,見到女兒進來了也沒有鬆手,仍是深情的望着自己的妻子。
這雲致遠和其妻劉氏,年輕時也曾經是京城裡的一段佳話,即便如今兩人的兒女都長大了,卻仍舊恩愛無比,讓人羨慕。
當然,雲府裡也是有妾的。只是,雲致遠唯一的妾侍便是顧姨娘。而且,就算這個顧姨娘,也不是雲致遠自己想要納進來的,而是他在外應酬後不小心醉酒,被人下了套,壞了顧姨娘的清譽,這纔不得不帶回來的。
可是,除了醉酒的那一次,雲致遠從未碰過顧姨娘的身子,這事兒不僅劉氏這個夫人知道,連府裡的丫環和僕役們也都知道。也因此,顧姨娘的膝下只有雲嬋紫一個女兒,再無其他兒女。
而且,自那次以後,雲致遠在外從不飲酒……
這次,劉氏生病之後,雲致遠也一直守在妻子的身側,日日不離。爲了給妻子治病,他甚至還去皇宮求了皇上,將宮裡的太醫全部都請了個遍。只可惜,劉氏這次病的十分突兀,病情也古怪的厲害,那麼多太醫竟無一人能治。
說起來也奇怪,劉氏雖然一直昏迷不醒,但容顏卻沒有半分憔悴。不僅沒有半分病態,顏色瞧起來反而更勝往昔,整張臉紅潤光澤,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
除了一直昏睡不醒,劉氏根本沒有任何的症狀。也因此,那麼多的杏林高手,竟無一人能查出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請父親萬福!父親也該多注意休息的,免得哪日母親病好了,父親卻累倒了,倒要叫母親心存愧疚了。”雲嬋卿給父親行了禮,然後走到牀邊,躬身將從廟裡請來的護身符壓到母親的枕頭底下。
“卿兒放心吧!爲父沒事的,只是想多陪你母親一會兒。”雲致遠瞥見了女兒求來的那道護身符,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女兒是在安慰打趣他,劉氏的病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哪是那麼容易能治好的。若不是實在束手無策,女兒又怎麼會去請這種只能用來自我安慰的護身符……
“父親,我們這樣乾等着也不是辦法!宮裡的太醫雖然醫術高超,但難保民間就沒有遺漏的醫學聖手。不若我們爲母親張榜求醫,任何人只要能查出母親的病因,便賞銀萬兩。重賞之下,說不定還會有轉機。”雲嬋卿斟酌了一路,最終還是提出了這個建議。
上輩子,她並不知道要害雲家的幕後黑手是誰,所以纔會相信太醫們的醫術。可如今,既然知道要滅雲家的是當朝太子,她當然開始懷疑那些太醫了!更何況,太醫們是慣會趨吉避凶的,即便真的診出了什麼古怪,只怕也不敢說出口。倒不如找幾個民間的聖手來試試,說不定還能看出其中的古怪之處。
“卿兒說的不錯,我們不能聽天由命,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雲致遠認真的點頭,然後叫過了他身邊的小廝,讓他去通知管家張榜懸賞名醫。除了懸賞名醫之外,還要去請回春堂等醫館的坐診大夫來跑一趟。
……
這邊,雲嬋卿才和父親才說了幾句話,門口的丫頭卻掀了簾子來通報,“老爺,大小姐,老夫人剛剛派了人來傳話,說是讓大小姐過去一趟吶。”
雲嬋卿微微的蹙了蹙眉頭,重新給母親掖了掖被角,然後恭敬的給雲致遠行了禮,這才帶着丫環和嬤嬤離開了。
“芷蘭,老夫人那邊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雲嬋卿走後不久,雲致遠便皺着眉頭問剛纔通報的丫頭。
“據說是顧姨娘在朝陽寺發生了什麼。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老夫人似乎很生氣。”芷蘭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的回答。
老夫人是老爺的親孃,可是,卻偏偏不喜歡老爺親自挑選的妻子,也不喜歡夫人生下的大小姐,反而更喜歡那個慣會做表面功夫的顧姨娘。今兒個又把大小姐叫去,一準兒是顧姨娘又在老夫人面前告了狀,大小姐只怕又要挨訓了。
以前夫人管家的時侯,老夫人也還沒有如今這麼過分,只是現在夫人一直昏迷不醒,顧姨娘又接管了掌家的權利,老夫人的心,似乎越發的偏頗了起來。便是老夫人院子裡的那些丫環們,都開始不拿大小姐當正經主子看待了,反倒是去巴結着那個庶出的小姐。
當然,這些話,芷蘭也只敢偷偷的想想,卻是不敢在老爺面前說起的。
“老夫人……她,經常這麼請大小姐嗎?”雲致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芷蘭的頭更低了。一個是老爺的親孃,一個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兩邊都是老爺的血緣至親,可孝字當頭,她又怎麼能指望着老爺給大小姐主持公道呢?!
“你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和我說吧……”聽了芷蘭的回答,雲致遠默默的嘆了口氣,只是握着妻子的手更緊了。
……
另一邊,老夫人的院子裡。
雲嬋卿剛走到院子的門口,就聽到顧姨娘無比可憐的哭泣聲,還有她的庶妹雲嬋紫,大聲的哭訴着要讓老夫人給姨娘主持公道。
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這一招她們用的倒是很熟練!
“老夫人,大小姐來了!”門口的丫環遙遙的看到了雲嬋卿,便主動的掀了內堂的布簾子,朝裡面大聲通報。只是,等到了近前,這丫環卻僅僅給雲嬋卿福了身子,並沒有正式行禮。
雲嬋卿也不計較,就那麼站在門口等着,一言不發。
此刻,老夫人的院子裡跪了一地的人,全部是雲嬋卿的丫環和嬤嬤。
雲嬋卿知道,老夫人這是要拿她立威,藉着懲罰下人得名義來打她的臉,想要讓她主動的認錯,讓她跪下爲這些下人求情。她若是不求情,便是對自己的下人不仁慈,丫鬟們也不會再真心替主子賣命;但若是她真替這些下人求了情,卻是真着了老夫人得道,讓老夫人赤裸裸的打了她的臉面。
不過,有了上輩子的記憶,雲嬋卿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該爲這些人求情。能讓她求情的只有奶孃和明翠兩人,而奶孃和明翠此刻卻好好的站在她的身邊。
“讓她進來吧!”老夫人的聲音,遙遙的從屋子裡傳了出來。
聽到老夫人的吩咐,雲嬋卿這才帶着明翠和奶孃,平靜的擡腳進了屋子。
屋子裡頭,老夫人在正位上坐着,手裡捻着佛珠子,面無表情的完全看不出悲喜,又因四肢無力行動不便,臉上也少有血色,一張臉彷彿如僵硬的石像一般。
老夫人一向喜歡吉慶的顏色,平日裡就算沒有逢年過節,也喜歡穿着紫紅色或棗紅色的衣衫。這會子她身上便穿着棗紅色的袍子,就這麼面無表情的坐着,腿上還趴着哭的死去活來的顧姨娘,身邊又站着顏色嬌豔如花的雲嬋紫,倒襯得她的臉色更加的慘白,慘白的近無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