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旺聽着蘇千凌的話,臉上閃過疑惑,沒有明白,不過無關緊要,他只辦好三小姐交代的事情便好:“城西的秋水塘我也問了,老闆要回老家,現在正在找後主。”
蘇千凌面上微動,脣角不由得挑起,面上帶出一抹說不清楚的神情:“等會兒你跟你母親那裡去領五百兩,用三百兩租下城西的秋水塘,剩下的兩百兩用來僱人和從漁民手裡買活着的長鬚魚,看你分配,儘可能的多買,買來的魚養在秋水塘,記住,要活的。”
知畫聽着蘇千凌的話頓然愣住,剛纔三小姐一度反常,這五百兩,幾乎是三小姐的全部積蓄了!如今又全部拿出來收買沒人吃的魚,這……腦子是不是壞了?
“這……”
興旺看着蘇千凌一臉的認真,心裡犯嘀咕,明明都是人家不要的東西,這還要花錢買過來,這個季節長鬚魚氾濫成災,爲什麼還要養起來?這不是費力不討好嗎?
“長鬚魚都是人家扔了的,咱們爲啥還要拿錢買呢?這東西白給都沒人要了,咱們這錢砸進去可是要打了水漂了!”興旺摸着腦袋想不透,看向蘇千凌,見她面上含笑,更是不明白了!
蘇千凌面上帶出一抹微微的淺笑,脣角挑起:“扔出去的東西雖然沒有人要,可是要大量的接收必定有人動心思,倒不如一開始就以低價收購,有錢拿,那些漁民自然會將東西送過來,至於那些想要擡高價的,不理便是,他們知道低價賣出總好比東西爛在手裡,頂不住了自然也會送上門,還有,就說我爹喜歡吃長鬚魚,我養了魚是留着吃的。”
興旺雖然沒有很清楚,不過聽着蘇千凌這番話也確實有道理,似乎是抓住了漁民的心一般,可是,這長鬚魚到底是要來做什麼的呢?
蘇千凌瞧着興旺還是一臉的不解,脣角勾起帶出一抹淺笑,卻並沒有再解釋:“你照辦便是,事成之後自然有你的好處,價格你定,魚越多你的好處自然也會越多!”
興旺是個聰明有頭腦的人,雖然是個下人,卻心思敏捷,這一點,遺傳了錦媽媽,用起來也是最爲放心。
這長鬚魚是國都最爲常見的魚,體型碩大肉肥卻並不美味,加上身體裡竟是刺,很少有人喜歡吃的,可是春季又是長鬚魚繁殖最快的季節,整個塘子裡都是長鬚魚,別的魚根本沒有辦法活,漁民無奈只能將長鬚魚處理掉。
活過一世,蘇千凌清楚的記得前世的這個季節之後,不知道從哪裡引進了一種翠綠的未央草,剛開始魚兒都喜歡簇在這未央草下,漁民大喜以爲這是魚之所好,便在自家池塘裡都栽種了一些,可是過了夏季,這未央草開始瘋長,將其他水草生長區域都侵佔了,可這未央草又不能當魚食,漸漸地池塘的魚開始大片大片的死。
最後,還是一個外來的遊僧用那被嫌棄的長鬚魚救了漁民,這長鬚魚剛好以未央草餵食,池塘裡放養了長鬚魚後,未央草漸漸被食掉,其他的水草纔開始緩過來,如今蘇千凌低價買來長鬚魚,日後定會十倍的翻賺!
兩世爲人,加上老夫人的提點,她也漸漸看清楚,錢雖不是萬能,但是手中有錢自己便能走得更穩,心裡更加踏實。
“得嘞!”興旺雖然不明白,不過也能感覺到似乎有好處拿,應了一聲便離開,找自己親媽領了錢,這事便開始了。
瞧着興旺跑出去,蘇千凌收回目光,這才隨着知畫往裡走,面上一驚恢復了之前平靜淡然,彷彿剛纔在花園裡的失態全都沒有發生過。
回到華裳院,錦媽媽瞧着蘇千凌手心裡的傷,心裡又急又氣,忙着上藥之餘又把知畫罵了一頓。
知畫苦着臉,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她可不記得三小姐跟那郡王有什麼仇恨,可是怎麼就那麼大的反應?可又不能說三小姐精神反常,如今錦媽媽訓斥着,也只能受着。
錦媽媽不放心,終於還是讓人將胡大夫請了過來。
胡大夫看和蘇千凌手上的上,面上神情微微變了變,很快的恢復了常色,從藥箱裡拿出自己親自調配的藥遞給知畫,簡單的寫了個方子。
“三小姐是聰明人,應當愛惜自己纔是,即便是心中鬱結,也不能傷害自己,這樣反倒是別人得意了。”胡大夫說着,將寫好的方子遞給知畫,眼底深幽一閃而過,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蘇千凌面上微動,收回手,目光看向胡大夫,脣角不由得微微抖了抖,雖然清楚胡大夫的來歷,可是他在蘇府這麼多年向來不管後院之事,如今這話說得倒是讓人不由得多想了幾分。
屋子裡只剩下錦媽媽和知畫,蘇千凌也不避諱,直直地看向胡大夫,面上微微一笑:“胡大夫難道覺得廚房裡那隻佔了青葉姜粉的碗是我扔的嗎?”
胡大夫面上微微一動,擡起眼睛看了看蘇千凌,眼神淡然,看不出意味:“沾了青葉姜粉的碗是誰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藥房裡少了一包番瀉葉粉。”
心裡猛然一顫,蘇千凌手裡拿着絹帕不由得握緊了幾分,胡大夫面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卻顯然已經知道了。
“番瀉葉粉的確是我拿到!”蘇千凌面上沉靜如初,定下心來,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在打啞謎就沒意思了,擡起眼眸看向胡大夫,眉目之間多了幾分坦然:“我知道胡大夫耿直,你揭發我,也不足爲怪。”
胡大夫面上一愣,在這樣的情況下,心裡臆想過她很多中反應,唯獨這種,是他沒有想到的,她的臉上那種無所謂的神情,讓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我的印象裡,三小姐一直是個溫婉柔善的女子,尊長輩,愛姐妹,與人爲事平和服衆,你到底從什麼時候偏離了本心?”
幾句話說得蘇千凌心裡猛然翻起了浪,極力的忍住心裡的寒意,不由得冷笑出聲:“什麼時候偏離本心?何爲本心?胡大夫能說得清楚嗎?”
胡大夫面上一滯,面對蘇千凌含笑的臉,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什麼是本心?之前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讓她一如平常的原諒忍受,這便是本心?他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看着胡大夫面上的神情,蘇千凌微微地嘆一口氣:“胡大夫一介妙手大夫,還是不要摻和進這複雜的後宅之中爲好,對你沒有絲毫的好處。”
蘇千凌並不想跟胡大夫解釋什麼,亦或者,根本沒有什麼需要解釋,事實就是這樣,每一件做出的事情後面都有一個原因,只是,縱然有千百個藉口,卻沒有一個是隻得原諒的,畢竟,錯就是錯,她自己也不例外!
面上微微愣住,胡大夫瞧着蘇千凌一臉的平靜,清澈雙眸之間泛出淡淡的冷意,心裡不由得沉了下去,想要再說,卻是哽在喉嚨之間,說不出來,她的目光清澈幽深,自己,根本看不透。
穿過花園,黎叔帶着端木高陽來到後廳,命人奉了茶端了糕點,這才退下。
會客廳裡只剩下端木高陽和貼身的小廝石頭,兩人互看一眼,迅速地朝着後門走去。
勘查的路線已經確認好,端木高陽順利來到了蘇千琳抄經的靜初堂,四處看看確定沒有人在,朝着石頭做了個手勢,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靜初堂如今正是做課的時候,家尼淨圓師父正在打坐,四處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端木高陽悄聲走進,一雙凌厲的眸子在四處掃過,準確的朝着蘇千琳抄經的藏書閣走去。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蘇千琳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聽到聲音猛地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端坐起來。
眼前迷迷糊糊的出現一個陌生的身影,她全身一個哆嗦,瞬間多了幾分防備,黑亮的眼睛瞪過去,臉上多了幾分凌厲:“你是誰!”
端木高陽面上頓時出現一抹驚詫,看向蘇千琳,眼中飄過一抹愧色:“在下洛陽王府的端木高陽,今日來訪蘇將軍,卻不慎迷路到了這裡,驚擾了小姐,還望海涵。”
聽端木高陽這樣說,蘇千凌面上的冷意瞬間褪去,眸子在他身上掃過,心裡不由得砰然而跳,這位竟然是洛陽王府的郡王,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襲黑色的長袍腰間將他的身材襯托的更加修長,頭髮用一條髮帶束起,留下部分散落在肩膀,冠上一塊黑鋯石璀璨閃爍,五官精緻如刀刻一般,縱然自己這樣的美女看到她,也不不自主地紅了臉。
端木高陽的目光溫柔含春,在蘇千琳面上掃過,似乎也是很滿意,果然是個美女,看樣子,她似乎也陷入了自己的溫柔目光裡,面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得意。
說話之間,端木高陽伸手拿起桌上的經抄,面上驚訝閃過,不由得微微點頭。
“真是一手好字!看小姐這般氣質神韻,想必定是這蘇府的嫡三小姐蘇千凌吧!”端木高陽面上神情柔和,看向蘇千琳眼含淺笑,如沐春風。
“我……”蘇千琳看向端木高陽,面上帶出一抹尷尬,聲音不由得怯懦了幾分:“我是蘇千琳,只是和三姐姐一同出生罷了……”
面上閃過一抹詫異,端木高陽不由得微微嘆息一聲,目光朝着廳內四處看了一眼,看向蘇千琳多了幾分憐愛:“這裡清寒,千琳小姐在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