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裡的夫人小姐,急匆匆的過來。
侍衛一衝而上,看着站在亭閣中間的龔青嵐,喝聲道:“快將這位夫人帶下去!”
幾個侍衛上前,就要架着龔青嵐。
龔青嵐避身躲過,走到憑欄前,看着臉朝上的着地的成冉,心中冷笑,倒是個好算計。先是挑起成冉對她的敵意,起口角後,成冉出事,衆人定然將目標鎖在她的身上。
若要讓她百口莫辯,便是將她引到出事的現場。
一步一步,配合的天衣無縫,缺一步,都不能達到如此的結果。只是,令她疑惑的是,爲何他們知曉她與憐月之間的牽連?
“齊少夫人,是你害了冉兒妹妹?”一道清麗如鶯的嗓音,在一片鬨鬧聲中,格外清晰。隨着話落,所有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龔青嵐迎風而立在憑欄處,垂目俯視着一臉悲傷的柳傾娍,嘴角微微上翹:“姑娘看着我將人推下去了麼?”
方纔人墜落下去,並沒有驚呼,龔青嵐在人上來時,便查看了成冉掉下去的地方。憑欄儼然是遭到了人爲的破壞,將昏倒的成冉放在死角內,她所站的位置,根本發現不了。
眸光微閃,把她引來的那人,定是會武,將成冉推下去,便飛檐離開。
“不是你,還會有誰?冉兒與我們素來交好,從不曾與人結怨,只有方纔與你在亭子裡起了衝突。”綠色衣裳的女子徐百惠,臉色鐵青的諷刺道:“哼!嘴上大度,私底下,卻是做這般陰損腌臢之事。”
“呵!看來今兒個的髒水是潑我身上了。”龔青嵐冷聲道。
“齊少夫人,冉兒妹妹方纔無意與你起口角,她年少不懂事,你寬宏大量,定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傾兒相信你的爲人,可是,亭閣上只有你與冉兒在……”柳傾娍啜泣的說道,看着磕破後腦勺的成冉,臉色白了幾分:“齊少夫人,傾兒信得過不是你所爲,可傾兒一人相信,並無用處,得讓在場的人都知曉你是清白的,我們好向成國公交代。”
言外之意,我相信你,但是隻有你在殺人現場,若是拿不出證明你清白的證據,那便是要將你給成國公府處置。
龔青嵐驚愕的說道:“肖夫人領着我去拿藥方,可楚二少奶奶不在,肖夫人便去尋人。我左右無事,便出來走動,無意間走遠,迷了路。遠遠瞧見柳小姐與成小姐在亭閣,便想着尋你們問路。可我上來,成小姐墜樓,柳小姐不見了。接下來,就是大家所見到的一幕。”
柳傾娍錯愕的看着龔青嵐,不知怎得將她也牽扯在其中。緊了緊手中的繡帕,白着臉色說道:“喬少夫人說的什麼話,我方纔與水兒在一起,什麼時候來了亭閣?”
“哦?錯看了?可我確實看見了你。”龔青嵐挑眉,淡淡的笑道:“就如你看到我將成冉推下去一般。”
這話飽含深意,彷彿是柳傾娍栽贓她。
柳傾娍變了臉色,未曾料到龔青嵐牙尖嘴利。手指泛白的攥着手中繡帕,美目盈滿了晶瑩的淚花:“齊少夫人,冉兒不過說我與齊少爺曾經是青梅竹馬,你便如此陷害我。你已經是齊少爺的妻,我雖門楣不高,卻斷然不會與人爲妾。你爲何就是不放心我?”
龔青嵐冷笑,她眼底的高傲,是不容許她爲妾。可不代表她不會將她趕下齊少夫人的位置,取而代之。
不會爲妾麼?
龔青嵐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柳小姐說笑了,你當年嫌棄夫君命不久矣,便是令擇良木而棲。當初夫君入不得你的眼,想來如今也是。我有何不放心你?”
“你——”柳傾娍面色煞白,眼底的怒火一閃而逝,委屈的垂淚:“齊少夫人,我與齊少爺斷然是不可能,你爲何要如此詆譭於我?當年我離開燕北,也是迫不得已。”
龔青嵐諷刺的笑了笑,並不再接她的話茬,而是走到了成冉墜樓的地方。將下首看戲的朱巧慧喚上來,讓她背對着憑欄,忽而出手將她推下去。
“啊——”朱巧慧沒料到她會當着衆人的面,敢推她下去,嚇得閉上眼睛尖叫,雙手不斷的揮舞,彷彿一個即將要溺斃的人,企圖抓住救命的浮木。
龔青嵐伸手抓住她,看着她驚魂未定,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對衆人說道:“成小姐後腦着地,若是我推她,斷然是方纔我與晉陽世子妃的位置。可爲何我推她下去,她卻是沒有出聲呢?聽說成小姐嬌養着長大,連手指被針尖扎一下,都要掉半日眼淚。”
衆人被龔青嵐的話牽引,細細的琢磨,察覺其中的不對。倘若成冉如此吃不得痛,定是會掙扎尖叫。而這亭閣並沒有多高,墜下來,也不會當即昏過去……
“你們看,這個憑欄斷裂口齊整,像是被利器一刀切割。若是人撞斷,斷裂口會參差不齊。”說罷,龔青嵐拿着一根斷裂的憑欄,給侍衛用手摺斷,有許多木刺。“我初來晉陽王府,對府中不熟悉,如何在這之前佈置好一切?隨後將成小姐引來此處?若我要滅口,不會愚蠢的找離前廳不足百米的亭閣吧?”
衆人心中全都明鏡兒一樣,看着面無人色的晉陽世子妃,隨即睨了眼呆楞住的柳傾娍,肖夫人出來說道:“齊少夫人自進府便被丫頭領到淥水亭,隨後世子妃將人領到前廳,中間一刻都不曾耽擱。後來我便聽到老夫人勸齊少夫人儘早上身生個大胖小子,我尋思着手裡頭有個方子,便叫齊少夫人與我一道去了老二院子,沒有找着方子,便去了前廳。前後不過幾刻鐘,應該不會是齊少夫人。”
衆人的注意力,被幾刻鐘吸引。
幾刻鐘,足夠做這些事兒。
肖夫人名面上是爲了幫助龔青嵐開解,可話裡卻又提供着她有時辰佈置的嫌疑。
龔青嵐斂眸,她早已瞧出肖夫人的不安好心。整個前廳的人,無一人上前來問候搭訕,她忽而過來,且提供給她生子的藥方,太過詭異。
倘若她不曾生疑出來,怕是此刻出事的則是那襁褓裡的嬰孩了。
“齊少夫人,倘若你不能證明清白,我們將你交給成國公府。”晉陽王妃穿着端莊矜貴,眸子裡有道一閃而逝的冷芒。
“王妃可以爲成小姐請府醫檢查。”龔青嵐睨了眼依舊躺在地上,無人打算爲她請大夫的成冉,淡淡的說道:“這樣下去,成小姐怕是要流血而亡。即使我是兇手,怕是晉陽王府也不好與成國公府交代纔是。”
晉陽王妃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轉身吩咐人去請大夫。
衆人安靜的等着大夫,龔青嵐倚欄而坐,神色從容淡定。
一旁恢復過來的朱巧慧見此,恨不得扒了龔青嵐的皮。上次她篤定是龔青嵐設局,使她們幾個鬧翻。
如今,她便邀她來王府,特地讓她見着柳傾娍,看她會如何做。若是忍着,日久便會與齊大少爺心生間隙。若是質問齊大少,恐怕得擔上妒婦的名頭,惹齊大少不滿。
柳傾娍適時的出現,再離間一番,她就不信龔青嵐與齊景楓的感情,固若金湯、
柳傾娍垂目,面色柔美而嬌弱,上揚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見的譏誚。
這時,男眷已經匆匆趕來,龔青嵐擡眸望去,目光掠過人羣中一眼便瞧見的齊景楓,視線落在了晉陽世子身上。與憐月一樣的相貌,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
他是憐月麼?
倘若不是憐月,爲何見着她便躲?
心神一動,他不是憐月,那憐月是誰?爲何長得與晉陽世子如此相似?他們用晉陽世子爲餌,想來是知曉她與憐月之間的事兒。
晉陽世子穿過人羣,望着優雅端莊的倚欄而坐的女子,明明被逼走進險境,依舊面色平靜,從容不迫。
她,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或是,她在故作鎮定?
齊景楓的視線與她短暫的相觸碰,隨即,她的視線移至身邊的晉陽世子,不待他深想,便聽到楚瀟渭說道:“令夫人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光是這份氣質,燕北難有幾人做到這份從容淡定。就是追着男子不放,恐怕也只有她一人?”
晉陽世子話中包含深意,看着齊景楓眸子暗了一暗道:“本世子在假山旁,令夫人見着本世子便提着裙襬追來。本世子覺得該避嫌纔是,轉身走了,她偏生鍥而不捨,所幸藏在了前廳,卻不想她居然暗害了成小姐。”
“世子何時專注這些個小道消息?”齊景楓神色淡淡,眸子裡閃過暗芒。
楚瀟渭臉色微微一變,齊景楓暗指他八卦。
齊景楓緩步上前,柳傾娍看着他神色激動,水光瑩瑩的美目裡閃過一道華彩。動了動脣角,卻是未語先落淚,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如珍珠般串串滾落,只叫人那些個公子哥心裡頭發軟發酥。
輕移蓮步,想要迎上來,隨即腳步一滯,想到了他爲人夫的身份,悽苦的一笑。令人心底生澀!
遙遙望去,定定的看着齊景楓,彷彿她的世界,僅剩下他。嬌柔的嗓音飽含濃烈的深情,夾雜着一絲傷痛與委屈,呢喃道:“景楓。”
齊景楓皺着眉,目光平靜,並沒有因她的呼喚,而泛着漣漪。
不過一眼,便收回落在柳傾娍身上的視線,徑自越過她,便要上亭閣。衣袖被拉扯住,齊景楓目光晦澀,手指如刀般,切割了半截的衣袖。
“景楓……”柳傾娍難以置信的望着手中半截袖子,臉上的血色褪盡,愈加羸弱不堪。“我是娍兒。”
齊景楓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轉上亭閣,卻是再次被柳傾娍擋住。手指抓着他的手腕,看着上面包裹的層層紗布,原來止住的淚珠兒成串落下:“景楓,你的手怎麼受傷了?當年伯母叮囑我,切莫要給你傷着,否則,便是血液難以凝固。如今,你竟是傷着了手腕,怎得遭受如此大罪?伯母若是知曉,定是會心急。”
衆人原本覺得柳傾娍說話不妥,可最後卻是憂心大夫人安郡縣主會掛心,適才有那一問,便釋然了。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姑娘,離開燕北這麼多年,依舊記掛着安郡縣主、
“我在京中,時時刻刻都念着你的病,不知可有嚴重,或是咳血,有沒有尋着大夫醫治好。知曉你最是不喜吃藥,我沒有爲你準備蜜餞子,不知你可有喝下去。直至你成親,我這提着的心,適才落了下來。你的妻子定然會細心細緻的照料你,你應當過得好纔是。”柳傾娍聲情並茂的說出一番肺腑之言。
衆人都聽出她話中暗指龔青嵐不曾盡到妻子的責任,細心的照料夫君。
齊景楓神色漸冷,揮開她觸碰的手,清潤的嗓音,淡漠疏離:“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景楓……你還在怪我麼?當年你千百般的留下我,我卻依舊義無反顧的離開。你知曉,我那時候還小,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如今回來,便是見見你病好了沒有。畢竟,那時我受安郡縣主的囑託,伺候了你幾年。”柳傾娍神色悽惶,滿眼的痛苦,使衆人心生憐惜,只感嘆是個長情的好姑娘。
“勞煩費心,母親可有付你銀子?”齊景楓忽而開口,眼底平靜的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柳傾娍受傷的看着齊景楓:“我沒有……”
“柳姑娘無須刻意提及,母親僱傭了你,忘記付銀子。待會,我便讓掌櫃的給你送去。”齊景楓將囑託,曲解爲僱傭。
柳傾娍氣紅了眼,他難道忘記了那幾年的相伴?如此的作踐她!
她再如何,也是鹽政道的女兒!
“景楓,你何必如此與我撇清出關係?我並沒有破壞你們夫妻關係,只是看着你瘦了,臉色愈發不好,纔會忍不住問候一二。齊少夫人,也是有胸襟之人,定是不會追究你的過往。”柳傾娍泫然欲泣,彷彿受到了不少的打擊。
“當年,我留下你。是你拿走我的半株雪蓮,它能剋制我一年不會病發。”齊景楓淡漠的語氣,極爲冷漠。
那年他才七八歲,家裡有個庶出的哥哥,父親便叮囑他,哥哥吃了許多苦,讓他凡事謙讓。
這時,母親便帶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子過來,說是他往後的玩伴。
前兩年,不論他如何刁難,她都笑眯眯的迎上來。直到後來庶出的哥哥與他一同掉落池塘夭折了。府中那段時候,愁雲慘淡。父親指責怒罵母親,姨娘嬌弱的含淚,控訴着母親。
母親日漸憔悴,鬱鬱寡歡。他也是病情加重,母親去燕王府尋了一株雪蓮,用半株救回他的命。另外半株,便是要配齊藥,一同食下,便可一年不發作。
她對他愈發殷情,直到母親被逼迫,交出了管家權,財產將要旁落。她忽而不再出現,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過了幾日,他才發現藥用的雪蓮不見了。詢問下,管家說是柳傾娍拿去給他配藥。
柳傾娍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捂着胸口說道:“因此,你這麼些年,一直在記恨我?”
齊景楓膩煩這般做作的女人,森冷的目光睨了她一眼道:“柳姑娘會記恨一個奴才十幾年?”
“齊大哥,你怎得能這樣說傾兒姐姐?她在京都聽到你成親的消息,哭得都病倒了,適才耽誤了回燕北的行程。龔青嵐有什麼好?詩詞書畫樣樣都不如傾兒姐姐,還是個家道破落的。”徐百惠口氣尖銳鄙薄,不屑的看着樓上一直關注這邊的龔青嵐。
“百惠,休要胡說。齊少夫人是燕北第一美人,我是不如她的。”柳傾娍淚光閃閃,咬着脣,斜睨着齊景楓。嘴上是維護龔青嵐,話裡卻是沒有反駁龔青嵐是草包,不過是極謙虛的說她相貌不如龔青嵐。
“傾兒姐姐,你總是這樣的軟心腸,惠兒不過實話實說,第一美人算什麼?還不是不能掩蓋她的一身蠢氣?”徐百惠忿忿不平的對齊景楓說道:“傾兒姐姐不停歇的在京都爲你尋醫問藥,買了許多的藥材,寫了許多信放在家中,不過是念在那一段美好相處的時光,你怎得能如此冷心冷肺,作踐傾兒姐姐是個奴才?若是如此,齊少夫人豈不是奴才也不如?”
空氣驟然冷凝,只聽到齊景楓淡笑道:“我的妻子,自是由我照應她。疼她都來不及,怎得捨得她做些下人的事。”說罷,齊景楓一甩衣袖,上了亭閣。看着眼眶微溼的龔青嵐,笑道:“怎麼了?”修長的手指,抹掉了她眼角的淚水。
“太感動了……”龔青嵐嗓子微啞,卻多了幾分慵懶蠱惑。
“遲了。”齊景楓嘴角微微上揚,下一刻,卻是臉黑如墨。
“她怎能爲你做這麼多呢?難道你一點都不曾感動?”龔青嵐目光清透的盯着他,像是在探究,又像只是這樣傻傻的望着他。
難道他真的不曾對柳傾娍的所作所爲有所觸動?男子不都喜美人?何況,他們還有那樣的一段過往。即使她重生無數次,都無法企及。
心裡憋悶的難受,她那樣的瞭解他,比她這個做妻子的都要稱職。
“你要我如何感動?娶了她麼?”齊景楓語氣涼薄,少了那份對她獨有的溫潤。
龔青嵐只是想想他納妾,心裡便難受的要窒息。可哪個男子沒有三妻四妾?想到他往後會如陳蕭一般,心中梗得慌。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費了全身的力氣說道:“景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所以,這輩子我都不許你納妾。”說罷,龔青嵐收緊了身側的手,等着他回答。
她知曉,提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足以讓衆人以爲她瘋了,是個徹頭徹尾的妒婦。甚至,對男人三妻四妾觀念根深蒂固的齊景楓而言,也極有可能格外的荒繆,惹他厭惡。可,她還是說了。
她無法做到李鳳姣的灑脫,承受不住了,說休夫便是一紙休書,遞給追到長寧侯世子府的陳蕭手上。
她怕她終有一日,深刻的愛上他。他的眼中再沒有她的身影,會嫉妒的發狂,把他一起給殺了。
齊景楓手指微微卷曲,壓下了心中那一刻的悸動。他不知是出自她的真心,還是這時被柳傾娍刺激得有感而發。
齊景楓衆目睽睽之下,伸手將她攬進懷中,伸手將她鬢角散亂的發,別在耳後。“好。”
龔青嵐彷彿吃了定心丸,笑顏如花,伸手攬着他的腰,衝下方的柳傾娍綻放出一抹璀璨生輝的笑,令亭閣下的百花,失了顏色。
柳傾娍怔怔的看着亭閣上相擁的二人,是那樣的般配,般配的讓她心底燃起濃烈的嫉妒,恨不得拆散了去。
即使他活不長久,他的幸福也該只有她來給!
“冉兒妹妹……”柳傾娍忽而驚呼着朝成冉走去,看着她面色青白,地上的鮮血,滋養得青嫩的草地,格外鮮嫩刺目,伸手把着成冉,哭道:“大夫呢?大夫怎得還不曾來?”
衆人立即被她的驚呼聲,從二樓那不顧禮義廉恥的二人身上抽離視線,紛紛看向成冉,整個人已經失血過多,而呼吸短促。
“景楓,聽聞燕王府的陳府醫醫術高超。可否請他來爲冉兒醫治?這樣,成國公也會念在恩情上,而重新計較。”柳傾娍垂淚,淚水掩飾住眼底的怨恨。她就是要讓齊景楓知道,他的妻子多麼的惡毒。
龔青嵐心中冷笑,計較什麼?計較她暗害成冉,讓成國公念在這份恩情上,重新計較對她的懲罰麼?
恐怕她當真如此,成國公便是篤定了她下得狠手。誰人不知,成國公最是護犢?
若是旁人,定會聽她的話,依言而做。可龔青嵐不傻,也看出了柳傾娍的心思,斷然是不會做。反而將了一軍:“柳姑娘當真是姐妹情深,爲了成小姐,在一旁指責我,見着夫君,先敘舊聯絡感情,再央求夫君給成小姐請陳府醫,這一片心意,真真是讓人感動。”
衆人轉念一想,倘若她當真爲成冉着想,在人墜樓便是會讓人找大夫,而不是隻顧着指責龔青嵐。齊家大少爺來時,她雖然口頭上擔憂着齊景楓,可如今想想,卻越不是這麼一回事。
柳傾娍見衆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心中暗恨不已,棋差一着。
朱巧慧適當的開口說道:“齊少夫人已經差人去找大夫,想來快到了。柳小姐與成小姐關係親厚,一時情急,難免有些疏忽。”
龔青嵐笑笑不語,只是在等候的空閒,詢問幾日不曾理會她的男人:“今日你怎得也來了?”
齊景楓睨了她一眼,抿脣不語。
龔青嵐抓着他的手腕,看着紗布上乾乾淨淨,沒有血跡滲透。舒了口氣的同時,不禁耳根微紅。那日他裝睡,聽了她一番話,兩人便在一起纏綿。到最後剝衣時,兩人的傷口均是裂開,血跡在牀褥上暈染開,老夫人以爲他們已經圓房,便耳提命面的讓她早點上身。
齊景楓順着她的視線,落在手腕上,目光深幽,攬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緊了一分。
這時,大夫姍姍來遲,放下藥箱,爲成冉診治。
最後爲她清洗傷口,稍稍簡單的包紮,命人將成冉抱回客房,清洗乾淨,再重新包紮。
“大夫,冉兒妹妹可有生命之憂?”柳傾娍急切的開口。
“墜樓時,救治及時,倒是無礙。可耽擱了這許多時辰,缺血過多,老夫人很難保證。只要成小姐能在三日內醒來,便是無性命之憂。”大夫神色凝重,這墜樓的是成國公府的小姐,出了這等事,晉陽王妃該是緊張擔憂,立即讓人請府醫救治。可,他來時,已經墜樓有些時辰,倒像是有人刻意拖延,讓成小姐有個好歹……
想到此,府醫渾身一顫,手腳發涼。請自己來的人,是希望成小姐好?還是希望她‘好不了’?
若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晉陽王府,他吃不了兜着走。
龔青嵐笑着道:“成小姐身體可有其他不適?”
大夫遲疑的看着衆人,不知如何開口。
朱巧慧笑道:“大夫,有話直言,若是藏私,成小姐有個好歹,我們晉陽王府饒不了你,成國公府,也是會怪罪的!”
這是要他直言?
想到此,大夫神色凝重的說道:“成小姐她後腦有腫塊,顯然是墜樓前,遭受了重擊。”
“你怎知不是墜樓所致?”朱巧慧詢問道。
“成小姐在重擊前,應當是被迷暈了。該是怕成小姐醒來,便敲暈了她,適才她失去了痛覺,眼神微微渙散,並沒有痛苦。若是墜樓所致,她眼底應該會是驚恐痛苦的神色。老夫診定成小姐不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墜樓。”大夫又指出成冉墜樓的姿勢,清醒掙扎時,和昏倒的不同。
龔青嵐訝異的說道:“成小姐對我防備甚深,斷然是不會吃我接觸過的東西。而且,我手臂有傷,怕是不能將她拖到亭閣。”
“誰知你有沒有吩咐護衛去做?”徐百惠冷笑道:“你下藥,還會親自將東西端給冉兒姐姐麼?誰知你什麼時候下藥了?”
“哦?徐小姐倒是很熟練,莫不是是你所做?栽贓陷害我?”龔青嵐目光別有深意的看着徐百惠,隨即,睨向楚瀟渭。若是沒有看錯,他們之間的視線有短促的相接,雖然快速的別開,可她沒有錯過徐百惠泛紅的耳根,與楚瀟渭目光中的溫柔。
有意思!
心中隱隱有些明白。
“你——你休要胡說!方纔你說是傾城姐姐,如今卻說是我,莫不是拿不出證據,胡亂咬人了?”徐百惠語氣慌亂。
“齊少夫人,凡事講究證據,徐小姐不過是點出問題,你何必誣陷她?”楚瀟渭忍不住替徐百惠辯白。
他一開口,便是印證了龔青嵐心中所想。怕是之前她猜錯了,晉陽世子雖然與憐月相像,可他們斷然是不知曉她與憐月之間的關聯。看着她走,怕是在假山與人有約。若他不走,自個瞧出端倪傳了出去,徐百惠的日子斷然不會好過。
心中一沉,怕是如此,晉陽世子不放心她有沒有瞧見,便將她引到了陷阱。成全了柳傾城和朱巧慧!
否則,爲何柳傾娍在成冉出事時,趕到現場那一閃而過的詫異?恐怕那時候,她還沒有開始動手引她過來入局!
“我不過說說罷了,世子何必緊張?”龔青嵐淺淺的笑望着徐百惠,徐百惠臉色發白,她知道了?
朱巧慧聽着龔青嵐的話,目光掃過楚瀟渭和徐百惠,開口道:“倘若是下藥,定然是會留有證據,我們何不搜查?”
晉陽王府有些顧慮,這一搜,恐怕得全府搜。
“母親,若是沒有搜查清楚,成國公怕是會遷怒王府。”朱巧慧勸慰道。
晉陽王府勉爲其難的點頭:“搜吧。”
侍女便是搜查在場的女眷,侍衛則是搜男眷,就連世子王爺也不曾例外。
微小抗議的不滿之聲,逐漸平息。
朱巧慧見搜查龔青嵐的丫鬟搖頭,目光驟然看向肖夫人,肖夫人也是一怔,怎麼會沒有?
方纔出屋子的時候,她明明撞上龔青嵐,將東西塗抹在她的衣裳上。除非換掉清洗,否則,上面依舊會殘留粉末兒,鑲嵌進紗間、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在衆人不耐煩之際,搜府的侍衛,一批批來了。“沒有。”
朱巧慧急了,與柳傾娍交換眼神,還不待開口,便瞧見三四個侍衛與一個丫鬟走來,丫鬟手中拿着一塊桃紅的小布。
二人心中一喜,這是找到了?
丫鬟跪在地上,將手中的小布雙手捧起,恭敬的回稟晉陽王妃道:“回稟王妃,這是奴婢在世子房中尋到。”
“是什麼?”晉陽王妃臉色一沉,莫不是世子下的手?
丫鬟雙手一抖,一塊繡着交頸鴛鴦的桃紅色肚兜,肚兜的右下角,繡着一個字。“回王妃,這肚兜下面,包藏着一包藥粉,奴婢便將東西拿來了。”
衆人神色驚愕,視線皆是落在肚兜上的那個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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