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主僕情深

魏太妃斜睨了眼滿臉黑血的金太妃,眸光微閃道:“糊塗東西,時疫是能治的病,與我們好好商量便是,犯不着爲了這些個事兒,下此狠手!”目光落在她赤足上,眉眼一沉:“愈發的不穩重了!”

龔青嵐瑩白的腳趾微縮,適才發現沙礫刺得腳心疼。

“嵐兒,你心中有怨,拿那個丫鬟出頓氣便是。金太妃……再如何,也是王爺的母親。楓兒知曉,只會越發與你離心了。”燕王妃痛心疾首,拿着錦帕按着眼角道:“前些日子,還說你是個穩重的,適才將金太妃給你照料,你非但讓她學狗吃食,甚至成日裡虐待她,如今更是……”失望的別開了頭。

龔青嵐目光始終如古井般深幽無波,看着這一會兒功夫,金太妃身子已經慢慢的僵硬,垂目道:“我沒有下毒毒金太妃。”

“這紫藤屋,除了你能進,誰也不知曉。難不成,你的意思是金太妃自個服了毒?好端端過了那麼些年,爲什麼不早不晚,此刻毒死了?”燕王妃擰緊了眉頭,條條是道的點出破綻。“金太妃的吃食,都是經由你一手準備。這屋裡頭許久不曾有人進出過,裡面斷然是不可能有毒藥。即使金太妃要服毒,也是不能的。”

“王妃、太妃若是不信我,便讓衙門仵作來驗。”龔青嵐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從容不迫的說道:“我與金太妃無冤無仇,爲何要毒害了她,爲自個徒增糟心事兒?”

燕王妃臉上佈滿了失望之色,似乎對龔青嵐的不思悔改,極爲的痛心:“嵐兒,我們知道你心中苦悶,怕這時疫要人命,又給丫鬟鑽了空子,離間了夫妻的感情,你便心中怨恨金太妃,倘若不是她,便不會鬧出這麼些事兒。”

龔青嵐心中冷笑,燕王妃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句話。無非是說她被金太妃感染了時疫,又遭丫鬟背叛,纔會怨恨難消,殺了金太妃泄恨。

“都是我不好,不該染上風寒,遣你去照料金太妃。”燕王妃滿臉的愧疚之色,轉身,吩咐人將金太妃擡着放進屋子裡去。

陸姍也鬆了手,給後面的侍衛,將金太妃擡進屋子裡。

“王妃,你無須自責,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兒。可你在這裡嘮嗑指責我謀害金太妃,倒不如直接請仵作來驗屍,好儘快查出兇手,給金太妃償命!”龔青嵐眼底閃過嘲諷,以爲這樣便是抓到她的把柄,她無法翻身了麼?“聽說衙門的仵作,能查出屍首是何時中的毒,時辰上,判斷得絲毫所差無幾。”

聞言,燕王妃心中一慌,眼睫顫了顫,道:“仵作不必請了。畢竟,在外人眼中金太妃是已經逝去的人。倘若突然出現,會引人猜忌。”

龔青嵐嘴角微微上揚,略有些嘲諷道:“王妃想要如何?”

燕王妃一愣,道:“嵐兒,你的氣度小了些。景楓這輩子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不過一個丫頭,便讓你失了身份,倘若日後娶得有身份的側妃,你又該如何?通通毒死去?那不是給景楓鋪路,而是讓燕王府給孤立,四處結仇。”目光憐憫,夾雜着一絲冷硬道:“你今後退居佛堂罷!”

龔青嵐冷笑,這是要她老死在佛堂?不!是讓她自生自滅了,身染時疫,不給醫治,又能活多久?

“我若不願呢?”龔青嵐目光清冷,直直的看着魏太妃。“凡事都得講究證據,是不是?”

魏太妃皺了皺眉,語氣冷清道:“進去搜。”隨即吩咐一旁的寧嬤嬤:“你帶人去世子妃的院子裡去找。”

寧嬤嬤領命而去。

魏太妃淡淡的看了眼龔青嵐,率先進了屋子。裡頭已經有人在打點金太妃生平用的物件兒,這時,有人在牀塌下,拾到一個揉成一團的油紙包。

魏太妃讓人拾起來,打開油紙包,裡面還殘留着少許的白色粉末兒。

“你還有什麼話說?”魏太妃臉色冷肅,目光凌厲的看着龔青嵐:“這裡只有你與你的丫鬟,若不是你,難不成是你丫鬟毒死了,陷害你?”

“太妃何須如此激動?陳府醫立時便要進來,待會兒,將這藥給他檢查檢查,瞧瞧藥性如何。”龔青嵐意味深長的說道:“何況,這屋子裡不是至始至終都是我一人,王妃可是照料過許久,突然染上風寒,也是不能排除感染時疫的可能。”

燕王妃一怔,龔青嵐這是將包袱踢到了她的懷中。

“我,我沒有感染時疫,只是普通的風寒罷了。”燕王妃臉上的笑容有些許的掛不住。

“哦?是麼?”龔青嵐似笑非笑,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嵐兒,你這是何意?要將這事兒,推脫到我身上?”燕王妃色厲內荏,冷笑連連:“枉我爲你求情一番,你卻是反咬一口。今兒個,我便讓你無話可說了去。”燕王妃一拍手,隱匿在紫藤屋四周的人,便全都出來了,單膝跪地。

龔青嵐眉心微動,看着地上八個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金鎖。

銅鈴碰撞聲,在這暗沉的夜色中,格外的清脆。

黑衣人神色爲首的人,擡頭看了龔青嵐一眼,飛快的垂下了頭,彷彿之前那一瞬,不過是個幻覺。

“你們是先燕王派來守護金太妃安危,平日裡世子妃虐打金太妃,你們沒有出面,那是沒有危機金太妃的性命。她神志有些不清,亦是不能向你們求助。如今,金太妃殞了,你們說說這幾日來,世子妃對金太妃做什麼!”燕王妃眼底閃過一抹冷然,她讓龔青嵐伺候金太妃,金太妃用石頭砸走了不少伺候她的人。

她知曉龔青嵐是好強之人,斷然是受不得金太妃如此對待她,定是會回手,苛刻金太妃。局時,金太妃死了,沒有人不會懷疑是龔青嵐所害。

“世子妃第一日來,被太妃用石頭砸跑,不過片刻,重新整理了膳食給太妃送來。替太妃沐浴換衣,教她玩碰石子,梳妝賞荷。”頓了頓,補充道:“每日都如此,今日裡,太妃突然清醒了過來,與世子妃說了一會子話。”

聞言,魏太妃,燕王妃同時面色大變。

龔青嵐冷笑,當時她被金太妃用石頭砸,讓紅玉去請示燕王妃,用鐵鏈鎖着金太妃被拒時,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便在用膳的時候,與金太妃玩碰石子,石頭砸落地的聲音,便如同金太妃在砸她。隨後便給金太妃揉肩,她有些痛,便會痛呼嚎叫。在外人聽來,便是她在凌虐金太妃。

“正是你對她如此好,染上了時疫,你便心有不甘吧?”燕王妃揪着她染病的事兒不放。

“嵐兒,你這時疫傳染極強,即使你沒有毒害了姐姐,也是要送到佛堂。”魏太妃斜着眼角,淡淡的說道:“如今,你觸犯了燕王府族規,便自請歸去。”

“我不過是如王妃一樣,感染了風寒罷了。誰亂傳我得了時疫?”龔青嵐挑眉,怒斥着陸姍道:“可是你在外胡亂說話?讓太妃與王妃這幾日,爲了我的病,費盡了心思!”最後幾個字,說的別有深意。

往好處想,便是擔心她的病情,費盡心思的尋大夫,尋求醫治的法子。往壞處想,便是得知她染了病,費盡心思的想着法子,將她拉下馬,再也翻身不得。

魏太妃與燕王妃,便是聽出後則的意思,霎時面紅耳赤!

“陳府醫親自爲你診脈,傳出得了時疫!”燕王妃臉色一沉,竟是被龔青嵐給戲耍了!

“當時陳府醫也是不能確定,後來確診是勞累過度,病倒了。”龔青嵐疑惑的說道:“莫不是王妃希望嵐兒染時疫?爲何知曉是普通風寒,便不高興了呢?”

燕王妃氣噎,面色青一陣,紅一陣,緊了緊手中的帕子,笑道:“怎麼會?不過是惱這些個奴才,瞎嚷嚷,讓人心裡擔憂掛念。你沒有事,自然就是好的。”

“是啊,我不過得風寒,便是沒有理由怨恨金太妃,斷然是沒有殺她的動機。”龔青嵐順杆子往上爬,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透着絲絲的冷意。

燕王妃卻覺得荒繆,竟是從她的眼底看出了睥睨之色,彷彿他們不過是小丑一般,在胡亂的蹦達。

想到此,心中不悅,道:“嵐兒,這病情卻是耽誤不得。我們還是讓陳府醫,再次確診一番。”

“也好,我這心裡也是惴惴的,再次確定,也是極好的。”龔青嵐隨意的坐在椅子上,陸姍端着茶水,遞給龔青嵐。一派的悠閒,似乎在自家的屋子裡一般。

魏太妃眸光微閃,垂目,在一旁站着。

龔青嵐看着站在門口的二人,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容,怕金太妃的時疫,傳染給她們麼?適才這屋子裡的東西,碰都不敢碰。

不過一會,陳府醫便被請來,給龔青嵐切脈道:“世子妃的風寒已經大好了。”

“怎麼可能?”燕王妃驚詫的說道。

魏太妃精緻的眉頭微皺,不經意的說道:“其他各方面的都好?”

“一切都好。”陳府醫收惙好,便看到地上揉成一團的紙包,拾起來,放在鼻端嗅了嗅:“這是慢性毒藥,吃食進去,不過五日,便會毒發身亡。”

燕王妃倒吸口涼氣,震驚之中頭上的釵環顫動。難以置信的說道:“不是劇毒的?”隨即察覺失言,訕笑道:“陳府醫可要瞧清楚了。”

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她明明讓紅玉那丫頭,將急性劇毒的紙包,藏在了牀褥下。怎得這會子,成了慢性?

“老夫不可能看錯。”陳府醫心裡有些狐疑,隨即,心下了然,當即說道:“燕王妃,老夫還要隨王爺去一趟軍營,便先告辭了。”內宅的事兒,還是遠離的好。

心想:方纔壞了燕王妃的事兒,還是向燕王請辭罷了。

“王妃,五日前,還是你在照料金太妃,可是……”龔青嵐後半句不說,在座的卻是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狡辯!本宮念在你是楓兒心頭好,便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可你偏生不知悔改,還拿這個紙包,構陷王妃!”魏太妃目光冰冷似劍,再沒有了往日的平和。“將人帶上來!”

兩個粗使嬤嬤,將身着薄紗,一頭墨發散披的紅玉,帶了上來。

紅玉裸露在外的雙臂,大塊大塊的擦傷。上面還有未乾的血跡,痛得她依舊微微發顫。

“你說,世子妃都做了什麼!”魏太妃撫弄着手指上新染的蔻丹,塗染豔紅口脂的脣,微勾:“有什麼便說什麼。”

紅玉看着她豔紅如血的紅脣,似乎她稍有一句假話,便要吸盡她的鮮血。面色發白,渾身顫抖,驚懼的說道:“奴婢……”

“慢着。”這時,龔青嵐微笑着說道:“太妃請了人來,我自是也請了人來。暫且緩緩,待他們來了,再讓紅玉說說,好讓他們頂罪,不可偏頗了去。”

聞言,魏太妃與燕王府對視一眼,竟是摸不透龔青嵐要做什麼。

就在思索間,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爲首的人,鶴髮童顏,穿着灰白的道袍,眉須花白,雲袖擺動間,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魏太妃見到來人,卻是變了色!

他是先燕王的父親,安世敏。自小便崇尚道教,無心習武打仗。高太祖無奈,便逼迫他娶妻生子。當王妃生下了先燕王,便隨着一個道士雲遊,再沒有音訊。直到先燕王娶魏太妃時,出現過一次,阻擾這場婚事,對先燕王施以告誡。

雖然最後爲何先燕王依舊娶了魏太妃,可至此,魏太妃卻是怕極了安世敏。

安世敏被龔青嵐請上座,斟了杯茶,恭敬的遞了過去。

安世敏淺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遠處濃綠翠玉的淚珠,緩緩的說道:“你忘了當年的話?”

話沒有提名道姓,魏太妃卻知說的是她,連忙跪在蒲團上:“兒媳有罪,未能治理好家業。”

“知錯便是要改,起來罷。”安世敏目不轉睛的看着龔青嵐,肅穆的臉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你這丫頭,鬼靈精怪。你如今做了錯事,尋我來,也是無用。”

“曾祖,嵐兒是做錯了事。錯在未能識人心,錯在太輕信親情。”龔青嵐跪在地上,目不斜視,字字如鐵。

安世敏輕嘆:“也罷。”

“嵐兒今日請您來,是知曉您不畏懼身份權勢,公平公正。燕王府日漸不如以往,斷然是不能任其這般發展下去。適才會打擾您清修,讓您沾染這凡塵俗事。”龔青嵐看着魏太妃說道:“太妃,你說我殺了金太妃,已經將我身旁的丫鬟請來指證我。如今,曾祖也來了,若是拿出有力的證據,我便自請歸去!”

魏太妃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不知龔青嵐竟是將安世敏請了來。心知今日是無法責罰她,可已經到了這份上,斷然不能喊停。

深吸口氣,面上平靜的說道:“紅玉,你說。不要有所顧忌,本宮自是會爲你做主。”

燕王妃眼皮子一跳,心中被濃濃的不安給包裹。

紅玉臉色蒼白的看了眼安世敏,隨即看了看魏太妃,磕頭哀求道:“太妃娘娘,奴婢求求您放了奴婢的父母,他們不過是尋常的莊稼漢,何必爲難他們。奴婢不過一條賤命,您要就拿去,求求您放了他們。”

魏太妃臉色陡然一變,怒斥道:“你胡言亂語什麼?”

龔青嵐抿緊了嘴角,斂去那淺顯不易見的笑。當初紅玉突然說起了金色稻子,她便察覺有異,她太過了解紅玉的心性,她不會說無關緊要的話,留了個心眼。喝完她喂的湯藥,覺察出與往日不同,讓陸姍將藥渣給了納蘭卿,納蘭卿查出是預防時疫的藥。心中覺察古怪,便盤問了紅玉一番。

紅玉那時也不隱瞞,如實相告。她也裝不知,叮囑紅玉受要挾,任由魏太妃拿捏,按照魏太妃的吩咐行事。

爲此,她都不曾告訴齊景楓。只有這樣,纔會更爲逼真,讓他們相信。

“太妃娘娘,奴婢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求求您放過他們……求求您了。”紅玉不斷的磕頭,額頭磕得青紫,卻依舊沒有絲毫停頓,一下重過一下。

“可有此事?”安世敏淡淡的看向魏太妃,那透徹的目光,魏太妃在他眼前,似乎就如同一個水晶一般的人。

魏太妃連忙跪在地上,辯解道:“沒有的事,兒媳抓她的父母作甚?”

“太妃娘娘,您與王妃給金太妃下毒,便讓世子妃去伺候,將一個急性劇毒的紙包給奴婢藏在金太妃的牀榻上。可他們雖然是奴婢的父母,但是將奴婢賣給世子妃,斷了父母恩。心中難捨,可到底比不過世子妃的恩情。奴婢醒悟,可也不能不顧了生身父母,便將王妃下毒的原紙包藏進去了。”

“後來,讓奴婢引誘世子爺,奴婢是世子妃的陪嫁。世子爺對世子妃如何,奴婢全都看在眼底,許多樣貌美麗的女子,世子爺都不曾看進眼底,又豈會看中資質平庸的奴婢呢?早已是預料到了後果,卻沒有辦法,爲了保住父母的性命,便按照他們的吩咐去做。”

“世子妃,奴婢對不住您,對不住您。”紅玉眼底蘊含着水光,雖然她沒有背叛了龔青嵐,可是曾經有一瞬動過這樣的心思。

她有違嬤嬤教導,到最後卻是不忠不孝,她有何資格瞧不上紅鳶?猛然起身,朝一旁的石柱撞去。

陸姍身形一閃,便拉住了紅玉,將她甩在地上。

“紅玉,你渾說!魏太妃怎會如此對我?”龔青嵐難以置信,脣角顫抖的看着燕王妃道:“方纔我說有可能是王妃下毒不過是渾說,惱她不信任我。誰知……誰知你也要誣賴她!”

“奴婢沒有瞎說,這藥是王妃身邊的碧玉給肖側妃遞了口信,在百草堂拿來的。倘若奴婢有半句謊言,便天打五雷轟!”紅玉舉手立下了毒誓。

燕王妃臉色微白,魏太妃給她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開口道:“紅玉,本宮何時抓你的父母?你自小便是賣身到龔府,本宮哪有這份心力搜找你父母,只爲要挾你?既然你說藥是肖側妃拿來的,便傳她來對峙。”吩咐寧嬤嬤去傳肖側妃。

不到片刻,肖側妃給請了來,給衆人見了禮,看到安世敏,微微一怔,也是福身行一禮。

“不知太妃請妾身來一遭,有何事?”肖側妃面容憔悴,肖磊的事情,折騰得她沒有心力顧及其他。

“這藥你可識得?”魏太妃將一個紙包遞給肖側妃。

肖側妃瞥了一眼,點頭道;“這是妾身前段時間,拿給王妃的。她說屋子裡有耗子,要藥死耗子。妾身想着這藥管用,便去百草堂託掌櫃送了一些來。”

話落,燕王妃臉上瞬間慘白:“肖盈,你胡說什麼?”

肖盈始終垂着眼角,乾巴巴的說道:“當時妾身還叮囑過您,這藥藥死耗子,毒性極強。倘若是人誤食了,便要立即催吐。因爲這藥對人反應慢,還可以解。”

“倒也不是嵐兒冤枉了王妃。”龔青嵐臉上佈滿了愁容,悽清的說道:“我原以爲我做的夠好,得您的喜愛,卻不知,你們既是容不下我。”

魏太妃臉色陰鬱,緊緊的攥着攏在袖中的手。

“燕王妃毒害了金太妃,遷居佛堂,爲她誦經守孝三年。府中庶務,交由世子妃處理。”安世敏一錘定音。“念在你爲錦兒守孝八年,便暫且饒你一次。”

魏太妃尖利的指甲緊緊的掐進手心,面上還要牽強的笑着:“兒媳謹記公爹教誨。”

龔青嵐看着燕王妃失魂落魄的被粗使嬤嬤架着離開,魏太妃佯裝身子不適,由着寧嬤嬤攙扶離開。一時屋子裡只剩下龔青嵐,安世敏,肖側妃。

肖側妃看着龔青嵐,咬脣說道:“我這是還了你救命之恩了。”

龔青嵐含笑的點頭:“王妃對你有恩,可卻是對你諸多利用。倘若不是她,你弟弟又豈會……”說到此,龔青嵐自知失言,見肖盈猛然擡頭看向她,幽幽嘆道:“可惜了。”

肖盈急切的說道:“世子妃,你放才說什麼?我弟弟是燕王妃害的?”想到王妃對她的種種行爲,愈發的篤定了!

“肖側妃,你莫要想太多。”龔青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喜歡腦補胡思亂想的人,就這一點好,你什麼都沒說,她便朝你這個要引導她的這個思路去想,效果比你想的還要好。

肖盈臉色變了幾變,態度立即轉換了,屈身說道:“世子妃,從前迫於立場,不得已纔會與你爲敵。如今咱們化干戈爲玉帛,恩怨兩消。”說罷,跪在地上,鄭重的磕頭道:“今日我得罪了王妃,她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若世子妃能護我們姐弟周全,我願爲世子妃效勞!”

龔青嵐臉上的笑容蔓延自眼底,肖盈是王妃的棋子,對王妃知之甚多。有她在身邊,還怕對付不了王妃麼?想到此,臉上的笑容加深,親自攙扶着肖盈起來:“渾說什麼?一家子人,這般客套作甚?”

肖盈舒了口氣,寒暄了幾句,適才告辭。

“嘴皮子比往些年伶俐了。”安世敏朗聲笑道。

“莫怪他們尋不到你,誰知一直以爲是個和尚的智臻大師,是個道士啊。”龔青嵐不甘示弱的反駁。

“道佛一家,有何區別?”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卻騙了全天下。”龔青嵐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倘若不是鳳鳴,她至今都以爲智臻大師是個和尚呢。

“我一心向道,可心性不定,師傅將我放在國寺打坐誦經,修行了幾年,倒也算半個和尚。”安世敏目光悠揚,似乎想到了那段過往。師傅說他六根未淨,不適合修道。

“今日多謝了大師,您都出家幾十年,還勞煩您着手管理俗事。”龔青嵐誠心磕頭。

“罷了,作爲安家子孫,我是不孝。燕王府敗落,終歸是不忍見。”說罷,安世敏緩緩的起身離開。

龔青嵐擡頭,便見原本安世敏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

紅玉傷口上了傷藥,跪在地上,給龔青嵐賠罪:“世子妃,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父母尋來,我偷偷與他們見了幾次,也不會給太妃抓到了把柄,來對付您。”

龔青嵐隻手撐着額頭,透過琉璃珠簾,看着伏案處理公務的男人,緩緩的說道:“你也是有你的苦衷,倘若你沒有給我換藥,我恐怕就真的染上了時疫。”納蘭卿真是一個妙人,讓她出去下餌,果真便釣上了魚。

“奴婢有次被魏太妃傳去,聽到一個消息。似乎魏太妃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紅玉東張西望,附耳對着龔青嵐耳側道:“生出來了。”

龔青嵐挑眉,魏太妃不是絕育了麼?“怎麼可能?”

“奴婢偶然間聽到太妃與寧嬤嬤說話,似乎與王爺有一般大了,頂多就是四五歲的差距。”紅玉將那日的細節,一一說給龔青嵐。“這還得多虧了康嬤嬤,是因着太妃將收在箱籠的小衣,送給了康嬤嬤,寧嬤嬤叮囑那是太妃對小主的念想,既然賜給她,便是天大的恩賜。”

龔青嵐冷笑:“這不過是敲打康嬤嬤,讓她莫要忘了她的主子是誰。”不過是怕她被富貴迷了眼,生了旁的心思。“你下去好好休憩,將你父母送出燕北。”賞了幾十兩銀子給紅玉。

——

燕王妃被打入了佛堂,立時讓人給太妃送信去,讓她想法子求王爺,放她出去,可太妃那邊絲毫沒有動靜。

想到是龔青嵐讓她淪落至此,心裡升騰着一抹恨意。她又不曾生害龔青嵐的心思,不過是她的身份底下,無法給燕北王府帶來利益。便讓她挪居佛堂,重新給齊景楓尋個家世相當的女子。

“碧玉,你去給本宮找幾樣東西來!”燕王妃吩咐碧玉幾句,眼底露出憤怒的火焰,在佛堂三年。再次出去,早已是換了天地。

既然太妃不幫她,那就只有她自己動手了。只要龔青嵐出點意外,府中大小事務無人處理,王爺斷然會請她出去打點庶務。

念及此,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何以躺在牀上入睡,半夢半醒間,似乎有許多東西在身上爬動,嵌咬。

刺痛感,使燕王妃從睡夢中醒來,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到身上爬滿了翹着長長尾巴的蠍子,臉上的血色褪盡,啊的一聲淒厲慘叫,從牀上滾落下來。

手臂上,已經被啃咬的鮮血淋漓,紅腫不堪。

燕王妃似乎感覺到蠍子爬到了衣服裡,不斷的到處嵌咬。在地上亂滾,兩隻手在胸口亂抓,兩腳亂蹬,時而痛苦的蜷縮身子,時而梗着脖子,蹬直了腳。

想要叫喊,卻是不敢,一張口,蠍子便會要爬到嘴裡。只能鼓着眼珠兒,唔唔的痛苦呻吟。

龔青嵐在佛堂外,看着裡面的一切,嘴裡露出一抹冷笑。這只是開始!

到了白日,蠍子便會自己爬走,蠍子是經過了處理,沒有強烈的毒性。只是輕微的毒素,不會致死,卻是讓燕王妃渾身腫大,疼痛難忍。

每日夜裡,便會有不同的毒蟲,爬滿她全身,折磨得她精神恍惚失常。一個人縮在角落裡,唸唸有詞。

過了幾日,燕王府迎來了兩個稀客。

龔青嵐看着眼前面色紅潤的秦姚,歡喜的說道:“母親,你怎得突然間便來了?一點兒動靜也無!”說罷,斜眼睨着一旁面色柔和的沈長宏。心裡想着還是他魅力大,母親與他在一塊纔多少時日,便將身體給養好了,眉眼間蘊含着幸福的神態。

“我……我要隨他進京。”秦姚說着臉頰微微泛紅,似嬌羞的少女。

龔青嵐眼底有着揶揄:“母親這是要捨棄女兒了?”心裡卻是爲母親高興,她在感情上,怕是就如同少女一般。能放開心結,接納了沈長宏,也是好的。

“你若捨不得母親,便隨母親一塊兒進京?”秦姚笑着點着龔青嵐的額頭。

龔青嵐抱着秦姚,眼眶微微酸澀的說道:“母親,您便在府中住上幾日,與女兒好好相處一些時日,可好?”

秦姚拍着她的背脊,也有些感傷,“好,母親陪你幾日。”隨即,看向沈長宏。

沈長宏哪裡敢說不?誘哄她去京都,便是耗費不少心力,倘若沒有順着她,不願走了,怎好?

“你想住幾日,便幾日。”

龔青嵐見沈長宏如此,提着的心,徹底的放了下來。“母親,你如今這樣,真好。”與龔遠山在一起,就是一朵枯萎的花,了無生機。

秦姚見沈長宏出去,神色微微黯淡:“嵐兒,母親這些時日,不過是偷來的罷了。也不想想太多,人生就是這樣的短,一眨眼,便是半數歲月過去。這輩子就是認定了他,可造化弄人,生生的錯過。他說,這一輩子的緣分,錯過了半世,難道連下半輩子也都要繼續錯過?他怎麼甘心?都說來生繼續今世沒有延續的緣分,可他卻覺得要活在當下,誰也不知,下一輩子就真的會再次遇上。”

龔青嵐深有感觸,覺得沈長宏那個看似冷冰冰的男人,卻是這麼的感性。

“母親,和離的女子也是有權利追逐幸福。大越有許多的貴夫人,甚至誥命夫人都是和離過的女子,不都過得極好?”龔青嵐知曉秦姚的心結所在,柔聲道:“母親是過好自己的人生,何必在乎旁人的想法?你與沈將軍是上天註定的緣分,錯過半生,你依舊獨身一人,他也等在了原地,何必要相互的折磨?”

秦姚何嘗不知?但是做,卻是極難。

倘若她不是太過在乎了世俗,又豈會淪落至此?

“嵐兒,好好珍惜楓兒那孩子。”秦姚目光溫柔慈愛,撥弄開龔青嵐黏在臉頰上的髮絲,輕笑道:“母親是個沒有主見的人,而你就是太有主見了,有時未必你就真的能摸準了對方的心思。夫妻,是比父母還要親近的人,既然能對母親說,爲何就不能與楓兒說?何必藏着掖着,相互的揣摩對方的心思?有什麼話,敞開了說,也少生出許多的不如意。”

龔青嵐微愣,母親這是在提點她。想着齊景楓這幾日的舉動,嘴角漾着一抹淺笑:“女兒曉得了。”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便是沒有見到了沈長宏。秦姚蹙眉道:“他這是去哪裡了?”

“大約是嫌咱們聒噪得厲害,逛園子去了。”龔青嵐輕柔的笑道,隨即,意識到梨園太妃今日在舉辦宴會,宴請了許多名門貴族夫人與小姐,生怕他走錯,會誤闖了去,臉色微變:“母親,我們快快去尋。”

二人一前一後的四處尋找,問着當值的丫環奴僕,沈長宏朝哪個方向而去。

當聽到他是去了梨園的方向,龔青嵐心一緊,焦急的說道:“不好了,母親,將軍去的地兒,太妃正在宴請女眷。他若闖進去,怕是不能善了了。”

秦姚心中一驚,不禁加快了腳步。

而沈長宏請奴僕引路,帶着他去尋齊景楓,一路走來,安安靜靜。突然,便是聽到一陣女子的歡聲笑語,臉色一沉:“帶錯路了!”

奴僕臉上露出諂媚的笑:“這位爺,這裡是去往世子爺所在的藏書閣。裡面的女子笑談,是太妃在宴請貴女。我們從門口的小道繞過去,便是了。”

沈長宏目光凜然,渾身散發着冷氣。手指微動,一片樹葉飛射而出,劃破了奴僕脖頸的表皮:“你若撒謊,下一片,就是割破你的喉嚨。”

奴僕下的腿一軟,跪在地上求饒道:“奴才該死,奴才糊塗了,帶爺走錯道了。”說罷,便要領着沈長宏往回走。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太妃娘娘,聽說你們府中的世子妃,是個破落戶?這樣窮酸底下的身份,豈不是辱沒了燕王府?何況,成婚都將近半年,一個蛋都不曾下,還不許世子爺納妾。倘若是我,早就按個善妒的名頭,將她送到庵廟裡去。”

太妃但笑不語。

另一個看着自家的女兒,笑道:“都說娶妻要門當戶對,到底有身份教養的女子,都知書達禮。我們姐兒成婚一月,便懷有身孕,主動將她婆婆送來的丫鬟開了臉,這不,其中一個通房也是有了身子。女子要識大體,賢惠淑良,這樣才能給夫家開枝散葉。門戶底的,陪的也是寒門妻,養家餬口都是問題,哪有銀子養小妾?適才那些破落戶,不會注重的調教女兒,難免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龔青嵐貶得一無是處。

沈長宏氣得臉色鐵青,幾個箭步便是入了院子,鷹眼一般銳利的掃過衆人,冷笑道:“我的女兒,也容你們嘲笑?”

------題外話------

沈將軍威武霸氣了,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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