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杜思雨過去,小心翼翼地隔着絲帕給第一個病人診了脈,由於那人是昏迷的,所以她還命自己的丫頭翻開那人的眼皮,觀察着他的眼睛。
又取出一根銀針在那人頭部紮下去,沒多會兒那人就悠悠轉醒,看的其他人都發出驚歎聲。
杜思雨回過頭來,臉上得意非凡,道:“只要再按照我開的方子吃上三服藥,必然會痊癒,這第一位病人算是治好了!”
那管家取過方子看了一眼,並沒有作聲,而是指着第二個病患道:“有請杜小姐!”
杜思雨如法炮製,又在那人頭上紮下去幾針,沒想到這人也立時醒了過來,衆人簡直目瞪口呆了,不時地有人發出讚歎聲:“這杜小姐真不愧爲當今皇后的親侄女兒,醫術非凡啊!”
“是啊,杜小姐不僅人生的美貌,還才華橫溢,我聽說仙逝的鸞妃娘娘親自傳授過她醫術呢,那鸞妃也是她的姑母,又是雲老的入室弟子,我猜,杜小姐八成是得了鸞妃娘娘的真傳了!”
“原是這樣,看來今日這杜小姐是志在必得了,難怪剛剛那麼自信,有備而來啊!”
蘇惜沫卻冷笑一聲,這杜思雨雖然將人弄醒了,可是卻用的是極爲險惡的法子,針刺當陽穴和百匯穴,從而迫使昏迷之人清醒過來,卻會傷及病人的經絡,損傷腦子
。
她沒有看杜思雨開的方子,但是見她寫方子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態度,彷彿早已胸有成竹,依着她對杜思雨醫術的瞭解,她還沒到這樣的程度,若非有人事先指點過,就是胡亂開藥了。
待到她去給第三人診脈的時候,無論她怎麼用針,那人竟然都絲毫沒有反應,杜思雨才皺了眉頭。
“杜小姐,您可有方子了?”老管家露出微妙的笑意,十分客氣地催促。
杜思雨思考了良久,咬了咬牙,還是寫下了方子,可是沒過多久剛剛那兩個清醒的人突然又口吐白沫昏迷了過去。
衆人一片驚呼聲:“天吶,治死人了!”
“哎呀,這杜大小姐到底是怎麼醫治的啊,竟然把人給弄得口吐白沫了,這……恐怕要出人命了吧?”
“我當她真是有本事呢,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這下有好戲看了!”
蘇惜沫聽着那些人又一致倒戈相向的話語,只能無奈搖頭,掀開車簾走下去,她要再不出手,這兩人估摸着還真是要命喪當場了。
“小姐,你要去做什麼?”墨香驚訝地問,她是知道蘇惜沫略通醫術,但是這種場面她也怕蘇惜沫沒那個能耐鎮住,萬一不行,恐怕還要丟更大的醜。
蘇惜沫對她笑了一下,道:“當然是救人,你沒看到那兩人都口吐白沫,若不及時救治,怕就沒命了!”
墨香爲難地道:“小姐……這樣行嗎?”
“放心,這種病症我在醫術上見過,你且跟着就是
!”蘇惜沫不怪墨香的懷疑,畢竟過去的蘇惜沫所謂的醫術多是紙上談兵。
蘇惜沫徑直走向病人,衆人都詫異地看着她,竊竊私語起來:“這蘇小姐不會想要這時候出來救人吧?她真有那個本事?”
“誰知道,不過杜大小姐這次算是丟臉了!”
“我看這蘇惜沫也不過是裝模作樣,毒醫出得考題,哪有那麼容易,否則人人都能成爲毒醫的傳人了!”
“八成又要丟人了!”
蘇惜沫沒有在意這些人的恥笑和諷刺,反而鎮定地走向那幾個病人,正要出手,卻被杜思雨攔下來,冷聲道:“我還未結束診斷,沒輪到你呢,你想做什麼?”
蘇惜沫對杜思雨這種行爲感到十分厭惡,自己沒本事還要阻攔別人救人,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蘇惜沫淡淡地道:“若再不救人,你今日就要背上人命了,如果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是讓開吧!”
“你……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一個病秧子,還敢裝成精通醫術之人?我治不好,難道你就能治好,他們這只是病情有反覆,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兒,你莫要壞我的名聲!”杜思雨卻是個死不認錯的,堅決不肯給蘇惜沫讓位。
蘇惜沫微微眯起眼睛,說話的聲音變得冷了起來,道:“莫要胡攪蠻纏,雖然我並沒有多少善心,但既然想從醫,必然要有一點兒治病救人的心,即便是號稱毒醫的雲老,也不可能明知自己不能救人,只爲了維護自己的顏面而治死他人!”
杜思雨被她這麼一說,立刻就暴怒起來,指着蘇惜沫罵道:“你這個病秧子,你竟然敢教訓我?好……你不是要顯擺自己的醫術嘛,那你敢不敢立下軍令狀,若你醫不好這三人,你就給我當衆下跪,嗑九個響頭賠禮道歉!”
蘇惜沫冷笑一聲,道:“若是我治好了,那杜小姐當如何?”
“我……我也給你下跪道歉!”杜思雨是根本不相信蘇惜沫能夠醫好這三個病人,因爲她今日來,是得了御醫的指點,那御醫早在前幾日就來試過,發現這三人的病症根本無藥可醫,只能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法,讓他們看起來像是好了
。
但是沒想到自己的鍼灸之法根本沒成熟,並沒能控制好力道,反而這麼短短時間就讓病情加重。
但是她覺得既然御醫都無法治好的人,她不信蘇惜沫可以,到時候只要蘇惜沫治不好這幾人,她就不會顯得那麼丟人了,而且還能狠狠地羞辱一下這個討厭的丫頭。
蘇惜沫微微一笑,道:“既然杜小姐當着衆人的面立下此約,我自然不能推辭,杜小姐請先到一邊歇息吧!”
杜思雨忿忿地哼了一聲,然後退到一邊好整以暇地看着蘇惜沫,眼裡充滿了鄙夷和嘲弄。那些圍觀者不管是來試試運氣的還是已經失敗的,都聚攏過來,準備看一場好戲。
蘇相爺的嫡長孫女和鳳陽侯的嫡長孫女,這二人都是京中的一等權貴之女,看她們之間鬥爭,自然是相當有趣的。
蘇惜沫走到兩個病人之間,對着那雲府的家丁道:“麻煩你們給我一盆熱水,謝謝!”
那管家點點頭,吩咐了小廝幾句,小廝便返回府中端水了,蘇惜沫則拔下頭髮上的簪子,對着墨香和墨痕吩咐道:“你們把這二人翻轉過來!”
墨香和墨痕趕緊幫忙,蘇惜沫用帕子擦乾淨簪子,纔對着二人背上的心俞穴紮下去,然後又在肩井穴和頭頂的伴星穴各自點了幾下。
那倆人立刻就停止了吐白沫,雖然仍舊昏迷不醒,但臉色比之剛纔已經好了很多。蘇惜沫走到案几前,寫下方子,道:“快去按這個方子煎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儘快將藥送過來!”
那管家看了方子之後,微微點頭,然後命人將方子拿回院子裡去了,這時熱水也準備好了。
蘇惜沫對墨香和墨痕道:“用帕子泡上熱水,擰乾後敷在二人後頸處!”
兩人依言而行,蘇惜沫則理了理微微散亂的鬢髮,道:“等這二人喝下藥,應該就會沒事兒了!”
杜思雨懷疑地道:“你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了?別以爲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你隨便用簪子在人家身上戳幾下,熱帕子敷就算救人了?真是好笑死了,你到底懂不懂醫術,莫要在這裡譁衆取寵了
!”
蘇惜沫懶得與她爭辯,只道:“等病人喝下藥,不出半個時辰,就會知道答案,若是杜小姐有耐心,大可等着看結果,事實勝於雄辯!”
杜思雨冷哼一聲,道:“我自然要看下去,還沒等到你給本小姐磕頭認錯呢!”
“杜小姐能這麼有始有終,令人佩服,希望你不會太失望!”蘇惜沫意有所指地道,到底是誰給誰磕頭認錯,可不是她杜思雨說了算。
蘇惜沫正打算回自己的馬車,沒想到那雲府的管家攔住了她,道:“既然小姐已經治了前兩個,不妨再試試第三位病人,若是能一併治好,那小姐就可以進府了!”
蘇惜沫回身看了一下第三人,笑道:“無病何須治?不過剛剛被杜小姐紮了幾針,恐怕要起來活動活動,否則筋脈不暢,一不小心怕是要落下病根!”
杜思雨一聽,臉色難看極了,憤怒地道:“你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沒病,我紮下幾針他都沒有反應,分明就是病入膏肓了!”
蘇惜沫淡淡一笑,對那仍舊裝睡的第三位病人道:“雲老,您若還繼續裝下去,晚輩可真是沒法下臺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面無人色的人,怎麼可能是雲老呢?他竟然每日裝成病患出現在大家面前嗎?
杜思雨哈哈笑了起來,道:“蘇惜沫,你莫不是病糊塗了,這人怎麼可能是雲老?幾年前我可是有幸與雲老見過幾面,他早已年過花甲,而此人看起來最多不過而立之年!”
蘇惜沫挑眉,道:“杜小姐如此見多識廣,難道不知道世上有一種叫易容術的秘技?”
杜思雨一愣,回身看看那還繼續昏迷的人,明顯不太相信地道:“就算有易容術,依着雲老這樣德高望重的神醫,怎麼可能故意作弄我們?”
“誰說老夫作弄你們了?我只是想試試來拜師的人的深淺,若是連一個人是真病還是假病都看不出來,這樣的人可沒資格拜入老夫門下!”第三個病人突然站起來,私下自己的皮面具,露出另一張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