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嬌的話音未落,就覺得臉上一熱,嘴巴瞬間被堵上了。
“你瘋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宋子桓膽戰心驚地看着四處,然後再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嬌身邊的幾名丫頭,個個兒都嚇得跪在了地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是這樣的話傳到了大伯父的耳朵裡,那他們二房還有好?
“我告訴你,宋嬌,不該說的話以後再不許提一個字。”
宋子桓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衝她身邊的丫頭和婆子道,“將小姐送回房,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也就都不必再活着了。”
“是,公子。”
宋嬌哪裡肯依,還想着是不是應該再跟他好好理論一番呢,就被身邊的人拉住,好一頓勸,不過是再轉頭的功夫,宋子桓早進了院子,門也咣噹一聲,落了鎖。
宋嬌與宋子桓地這番爭執,在宋華青這次的事件中,不過就是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小插曲。
李傾月看到了自己的舅舅對於這件事,的確是沒有插手的打算,不過就是做了做表面的樣子,心中甚慰,對於宋華青的事情,也便沒有了顧忌。
宋華青表面上答應了宋華生的建議,聽從了他的勸告,可是實際上,卻仍然讓人在暗中籌建着什麼,許多的資源,都被他在暗中命人轉移到了城外。
宋華青以爲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地,至少,瞞過了宋華生。
可是哪知,這日他纔剛剛到了城外的別莊,就看到了宋子夜正堵在了門口。
“子夜?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宋華青心虛,不過面上仍然是表現得十分淡定。
宋子夜看他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着隱瞞,搖搖頭,“二叔,你想着將那些金銀珠寶,轉到何處?我與父親好不容易纔與嶽總管搭上了話,你現在卻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使這一手,你可想過,你這麼做的後果?”
宋華青自知瞞不住了,不得已,一咬牙,換上了一副哀容。
“子夜呀,你也知道二叔的情況。這次的事情,二叔也是沒法子了。若是將那些東西都交出去,那你姑姑和三皇子將來可怎麼辦?”
看到宋子夜不爲所動,宋華青伸手抹了把淚,說地更爲動情了。
“子作呀,你也知道三皇子在皇上眼裡並不得寵,我這也是沒辦法了。總得給他們留條活路不是?再怎麼說,他們的身上也是留着我宋家的血呢,難道就這樣不聞不問?”
宋子夜真是氣得想笑!
幫三皇子?
那也得看怎麼幫!
你若真是爲了他們母子好,那就該安安分分地,現在倒好,明知道三皇子不得寵,還妄想着那個位置,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先不說皇上會不會罰你了,就是梅家和劉家,也斷不可能會饒了你。
“二叔,聽我一句勸。若你真想保住三皇子和宋淑妃,就不該再有不該起的心思。只要你們的心別那麼大,將來無論是哪位皇子繼位,三皇子都是可以當一個閒散王爺,榮華富貴亦是享用不盡,你又何必如此折騰?”
宋華青的臉色有幾分的難看,他知道今日之事,只怕已然敗露,只是不知道,嶽傾是不是也知道了?
原本他透過了宋華生去找關係,最後宋華生給他的答覆就是讓他捨棄了別苑的那些個死物,如此,至少可以換得他一生平安。
可是他前思後想,覺得若是沒有了這些東西,那麼他們二房和三皇子唯一的倚仗也便沒了。
如此,那他們就這樣卑微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他才挺而走險,自以爲自己可以憑着自己的幾分運氣,爲自己爭取一些好處,現在看來,怕是沒有這個可能了。
“子夜,你這麼說,就是不肯放過你二叔了?”
宋子夜的臉色一沉,這個二叔,怎麼好賴話都聽不出來呢?
真以爲嶽傾傻呀?
如果不是因爲念在了是他二叔的份兒上,他才懶得過來提醒他一聲呢。
“二叔,你若是這樣想,那我想我們之前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話我帶到了,是不是將東西送回去,你自己看着辦吧。”
宋子夜說着,擡腿上馬就要走。
宋華青情急之下,連忙拉住了馬的繮繩,“子夜,你跟二叔說實話,今日是誰讓你來的?”
宋子夜冷笑一聲,“二叔以爲呢?總不會是我與父親閒着沒事兒,特意派人盯着你吧?你自己得罪了誰,你心中會沒數兒?最遲今日子夜之前,若是遲了,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宋華青的心裡咯噔一下子,不是宋華生叫他來的,那麼,就只能是嶽傾了?
宋華青一下子打了個激靈,只覺得從腳心到頭頂,一下子便涼了個遍。
自己這樣小心的動作,竟然還是驚動了那位嶽大總管?
宋華青進了莊子,就開始不停地踱着步子。
他太清楚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意味着什麼了。
這些就等於是他的保命錢了。
若是這次的官職不保,至少還有這些東西,將來他們二房至少也仍然能過着上流社會的日子。可若是沒有了這些?
宋華青對於自己落魄的將來,幾乎就是不敢想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深切地意識到,再多的功名財富,對於自己的性命來說,都是分文
的性命來說,都是分文不值的。
眼瞅着天快黑了,若是再不進城,只怕天色一黑,城門一關,那他就是想送回去,也斷沒有可能了。
“來人,將東西都裝上馬車,再送到別苑。”
“是,二老爺。”
李傾月聽着阿布的稟報,心中冷笑,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今天晚上,讓宋華青就候在別苑,本座親自去會會他。記得,將宋子桓也叫上。”
“是,大人。”
阿布走後沒多久,紅葉就進來了,“主子,齊公子進京了,想着儘快見您一面。說是您之前的吩咐,他都照做了,希望您能言而有信。”
李傾月點點頭:“告訴他,明天午時前,就在城外竹林的七音亭相見。”
“是,主子。”
這天晚上,宋華青將一切都安頓好了,正想着離開,就見宋子桓也過來了。
“你過來做什麼?”宋華青面有不悅,許多事情,他現在還不想讓宋子桓知道呢。
事實上,宋華青對於自己手上的產業這一塊兒,一直都是瞞得緊緊的,生怕被自己的兒女們惦記着。
像宋華青這樣自私自利的人,看的最重的,也便是這些身外之物了。
“回父親,不是您讓管家通知兒子過來的嗎?”
宋華青一愣,他幾時讓管家通知他過來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兩位先請稍安勿燥,嶽總管一會兒就到。”阿布大步進來,對於這對父子,他是連個正眼兒都沒給。
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皇上一時不曾下旨免除他的官職,他就仍然是風光的侍郎大人,可是這阿布看過來的眼神,分明就是十分的鄙夷,這讓宋華青很是不爽。
“嶽總管要來?父親,難道是嶽總管不肯就此罷休?”
宋華青心裡也沒了主意,只能聽阿布的話,乖乖地進屋等着。
因爲阿布的那番話,再看看外頭守着的這些人,宋華青和宋子桓二人嚇得連晚飯也沒吃,當真是沒有什麼食慾了。
“父親,要不要派人去給大伯父捎個信兒?”
宋華青看了一眼外頭的戒備森嚴,搖搖頭,輕嘆一聲:“只怕現在去傳話,已經來不及了。”
“父親,兒子總覺得今天晚上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定然是嶽傾的人將兒子給騙來的。”
到了這會兒,若是再看不出來這是個套兒,他們爺子倆也就太傻了些。
“走一步看一步吧。唉,悔不聽父親之言吶。若是早聽了父親的話,或許,我們也就沒有今日之禍了。”
父子二人在屋內惴惴不安,面色蒼白,誰也不確定,嶽傾對他們二人到底是存了一個什麼樣兒的心思,更不確定,嶽傾到底會不會直接就在這兒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一點兒也不懷疑嶽傾的本事。
就從他受寵信的程度來看,他們父子今日死在了這裡,嶽傾定然是有一百種法子來自圓其說,而皇上,只怕根本也不會願意過問的。
兩人在屋內只覺得分外難熬,從這天色將暗,到了天黑透,總算,聽到了外頭有動靜了。
“嶽總管到!”
聽着那內侍高唱,宋子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是雙腿開始打顫,甚至是感覺到了有些軟,險些就要站不起來了。
“見過嶽總管。”
李傾月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在正位上落座,斜飛入鬢的劍眉,此刻看上去,竟是透着幾分淡薄的殺意。
“先將宋子桓帶到牆壁,嚴加看管。”
“是,大人。”
宋華青一下子有些慌了,“總管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嘛,還請您莫要爲難我的兒子。”
“呵呵,看不出來,宋大人還真是一位慈父呢。”
這話怎麼聽,怎麼就是透着幾分的嘲諷。
“嶽總管,此事都是本官一人所爲,與我兒無關,還請嶽總管高擡貴手,送我兒離開。”
這會和,宋華青總算是找到了幾分爲官的底氣,說話的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李傾月輕擡了擡眼皮,“宋大人憑什麼以爲本座就會聽你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座面前指手劃腳?”
宋華青氣得臉色鐵青,指着李傾月的鼻子,怒道:“你,你簡直放肆!”
李傾月直接就冷哼了一聲,阿布一擡手,宋子桓直接就被架了出去。
看着兒子被人帶走了,宋華青這會兒氣得渾身直哆嗦,可是偏又想不出如何來應對,大口大口地喘了陣氣後,這才無奈道:“還請嶽總管高擡貴手。”
李傾月輕嗤一聲,“怎麼?現在宋大人不再說本座放肆了?”
“下官不敢。”
宋華青低着頭,幾乎就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四個字,天知道,對於他來說,這是多麼大的一種屈辱。
可是爲了兒子,他不得不低頭。
“你有什麼不敢的?當年你做過什麼,宋大人,可是都忘了?要不要本座幫着你仔細地回憶一下?”
宋華青微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大人以爲是什麼意思?”李傾月十分好笑地看着宋華青,如此狼狽的樣子,看在眼裡,還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嶽總管,您之前提出來的條件,下官可是都照做了。這麼大的一筆財富,縱然是嶽總管見多識廣
管見多識廣,想也知道,這對於普通的官宦之家來說,意味着什麼。”
李傾月不搭話,反倒是接過阿五遞過來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眉頭微微舒展,讚了一聲好茶,便擱在一旁。
“嶽總管,還請您給個準話兒,到底如何,才肯放過我們父子?”
“宋大人,十年前的事情,你只要原原本本地說與本座聽了,自然就當無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說,或者是欺瞞於本座。”
話落,李傾月的手在桌上輕叩了幾下,宋華青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正欲開口詢問,便聽得隔壁傳來了一聲慘叫,縱然是看不到人,可是從聲音上來判斷,是宋子桓無疑。
“你?嶽傾,你到底要幹什麼?”
“本座說過了,十年前之事,宋華青,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本座的耐性。”
“十年前?十年前的事情多了,誰知道你要知道的是哪一件?”宋華青的眼神閃爍,開始玩兒起了賴。
給她玩兒這一手?
李傾月輕笑一聲,也不追問,很快,宋華青便又聽到了一聲慘叫,這一次,他明白地聽出,不是宋子桓的聲音,是他最小的一個兒子,也是個庶子的聲音。
“你?你竟然?”
“沒關係,本座有的是時間,只要你不覺得心疼,本座可以讓隔壁的那些人,每個人都發出這樣的一聲慘叫,你以爲如何?”
“嶽傾,你,你不是人!你怎麼能如此地殘忍?你簡直就是混蛋!”
李傾月冷冷地注視着他,再道目光就宛若是兩道淬了毒的毒液一般,膠着在了宋華青的身上。
宋華青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冒着一股子陰寒之感,手也不自覺地便開始打起了顫。
“我不是人?那你這個宋家的庶子,聯合外人來算計你自己的嫡妹妹,就是人了?真是不知所謂!”
宋華青猛地打了一個哆嗦,用一種極爲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一般。
“你,你說什麼?”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再不肯說實話,那本座直接就讓人將你那個小兒子的胳膊給我缷了。”
宋華青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他絲毫不懷疑這位嶽總管話裡的真實性。
這可是位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他說要缷胳膊,那就一定會照做。
腦子裡猛地一閃,當初她是如何命人將那婆子的手指一根根掰斷的情景,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卻仍然覺得喉嚨乾澀,甚至是嘴脣也跟着發乾,動了動脣角,猶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說實話。
“阿布,讓他們動手。”
“是,主子。”
“慢着!”宋華青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急忙制止阿布,“嶽總管,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幹什麼?”
“好好說?好呀,那你慢慢說,本座細細地聽着。”
“當年,當年先皇登基,皇上原本也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後來,看到皇后,也就是宋玥竟然真的對皇上全心全意,這讓他無法接受。後來在宋琬的再三挑唆之下,皇上纔會起了反意。”
李傾月的眸光一緊,這裡頭會有女人的事兒,她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是,逼宮這樣的大事,竟然僅僅只是因爲一個女人?
這算不算是紅顏禍水了?
李傾月在心裡痛罵了自己一聲,那是自己的母后,怎麼能這麼想?
“繼續!”
“其實,梅氏當初也大概猜出來,皇上心儀之人,到底是誰,可是那會兒礙於身分之故,什麼也不能做。直到後來,梅氏從梅家人的口中得知了宮變一事,便叮囑了梅家的人,想盡一切辦法,要讓宋玥死在宮內,絕對不能讓她活着走出來。”
李傾月的身子又僵又緊,梅氏,果然是梅氏!
看來她當初凌虐她的手段,真的是一點兒也不過分。
“梅家的人?也就是梅文成和梅文憲了?”
“在當時,梅文理手中沒有多大的權勢,又是一介文官,能有什麼用?在宮變時,起了決定性因素的,一個是梅文憲,還有一個,便是劉義。”
李傾月緊緊地抿着脣,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可是現在親耳聽到了當初的那一切,她的心裡,難免又會爲了自己的父親,感覺到幾分的悲涼。
“梅文憲手握重兵,宮變之時,就是他力壓御林軍,直接就讓皇上衝進了先皇的寢殿。至於先後,到底也沒有躲過梅家的黑手,被大火吞噬在了鳳舞宮。”
“這麼說,當初的事情,你是知情的?”
李傾月十分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裡的一個細節,若是他不知情,又怎會知道地如此詳細?
宋華青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就顫顫微微地擡起了頭,額上的冷汗直流,他卻顧不上去擦,脖領子整個兒都已經是汗漬漬的,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我發誓,我並沒有對先後做什麼,到底是我的妹妹,我怎麼可能?”
“真是無恥!”
不待宋華青說完,李傾月就冷聲打斷了他。
“若是你當真拿她當妹妹看,她又怎麼可能會遭了梅家人的毒手?還有,你的親妹妹,也就是現在的宋淑妃,只怕是做夢也想着
做夢也想着讓先後早些離世吧?”
一字一句,並不怎麼重的力道,卻是宛若千斤重石,生生地壓在了宋華青的胸口上,沉重得幾乎就讓他喘不上氣來。
“我,沒有。不,不是這樣的!”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現在被人這樣一點兒臉面也不留地說出來,宋華青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一般,供人在些玩賞着。
他甚至感覺在這些人的面前,他就好像是一個沒穿衣服的乞丐,被人嘲笑、譏諷。
這等巨大的屈辱感,一旦自心底涌出,他便感覺到了無比的憤怒、卑微。
想要發怒,可是擡頭看着那張冷冰冰的面孔,什麼心思都被他給壓了下去。
他不敢!
是真的不敢!
“宋華青,當初你得知了這個消息,但凡你還有一點點的良知,只要你肯告訴宋華生,他就算是無力迴天,可是必然也會想出法子保住先後一命,可是你呢?爲了你的榮華富貴,爲了你的那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李傾月是真的怒了!
她雖然一直都知道當初宋華青是參與了此事的,可是沒想到,這個宋華青竟然是如此地卑劣,明明得到了消息,卻不肯放過她的母后,這樣的人,還有何面目再繼續活在世上?
“不!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不能說,我若是說給父親和大哥聽了,梅家人不會放過我。而且護國公府只怕也會保不住的。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彷彿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找到了自己當初知情不報的根本原因,他不停地這樣重複着,似乎是唯有如此,他當年的罪孽,纔可以消彌一些。
李傾月冷笑一聲,可是眸底,卻是掩不住的悲涼悽婉。
她的母后,明明就有機會可以活下來,可是沒想到,就因爲這一對兄妹的自私,她的母后就失去了生的機會。
宋華青,我雖答應了舅舅饒你一命,可是你竟然如此卑劣無恥,我定要讓你生不如死,方能對得起我母后的在天之靈!
李傾月這會兒只知道自己的心底有着滔天的怒意,恨不能立刻上前將這個宋華青給撕碎了!
緊緊地握着那椅臂,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將他給打殺了,緊咬着的嘴脣,此時已是殷紅一片,卻是無心顧及。
“宋華青,當年之事,老國公爺和宋華生都不知情?”
宋華青搖搖頭,隨後有些灰敗道:“我不清楚。不過後來看他們的情緒和態度,應該是不知情的。特別是父親,在後來得知我也曾有參與,曾一度想過要將我逐出家門,如果不是因爲念着那點兒骨肉之情,只怕,我早就得姓宋了。”
李傾月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明顯地不信,“若是果真如此,他又何必留你在國公府這些年?早早地將你打發出去,豈不是更好?”
孰料,宋華青竟然嘿嘿地笑了兩聲,極其自嘲道:“你以爲他爲何將我留在國公府?你以爲是因爲他看重我?哈哈!錯了,錯了!他不過是擔心我再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不想讓我給宋家帶來滅門之災,所以纔會將我留在府中,好生看着罷了。”
李傾月微怔,這一點,倒是極有可能。
依着外祖父的精明,自然是能洞察到這個宋華青的不安分,與其分出去,倒不如就將他留在眼皮子底下,這樣的話,至少能清楚地看着他。
就算不能控制他,至少,他的那些兒女內眷,總還得受着國公府的管制。
如此一來,宋華青就算是再想着做什麼,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李傾月微微蹙眉,對這個宋華青,她當真是厭惡到了極點!
可是既然要用宋家的勢力,就不能不給外祖父這點兒面子,不可能真的就取了宋華青的性命。
至於他的那些子女,禍不及家人,理當不要爲難。
可是這個宋子桓,終歸是個麻煩。
直接廢了他?
早晚會被宋家人知道是她動的手,那樣,只怕會引得外祖父對自己極大的反感。
可若是不動手,一想到了這個宋子桓亦是一個有着狼子野心之輩,這心裡頭又難免有些不安。
似乎是看出了主子的爲難,阿五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傾月的眉眼隨着他的話,也漸漸地舒展開來,笑着點點頭,“好,就依你之見。此事若成,本座自然是重重有賞。”
“能爲主子效力,那是奴才的福氣,豈敢還要主子的賞?”
李傾月輕笑了兩聲,擺擺手,阿五會意,直接就去了隔壁屋子。
宋華青心生驚懼,總覺得剛剛二人的話是對他的那些孩子不利,不免低下頭,完全地拋開了身分,開始乞求了起來。
“嶽總管,一切都是下官的不對,您若是有火氣,直接就衝着下官來就是。千萬別再爲難那些孩子了。”
李傾月眯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底下的宋華青,現在知道求她了?
當初母后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是如何哀嚎的?
烈火灼身之苦,今日,她必要讓他這個混蛋親自嚐嚐!
就算不取他性命,也要毀了他的這張道貌岸然的皮囊,讓他一輩子都活在了卑微和恐懼之中。
李傾月慢慢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從來就不
己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事實上,她也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一個好人。
如果不是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姓宋,她會直接就讓他嚐嚐,活活被燒死的滋味兒!
不過這樣也好,說不定,她以後閒了,可以多燒他幾次玩玩兒,那也是不錯的。
總算是讓自己的心情略好了一些,李傾月輕輕地眨了眨眼,語氣極淡:“將他丟到某處無人的院子裡,記得,要選那種不是特別奢華的地兒,別再燒壞了這些好東西。”
“是,主子。”
李傾月四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地方,她還真是頭一次來,不得不說,這宋華青倒真是一個會享受的主兒。
“將能帶走的,都帶到我們自己的地界兒去,若是帶不走,就先擱着,至於這套宅子,阿布,送你了。”
阿布在一旁一愣,隨後又是一喜,“謝過主子。”
“好好辦差,以後本座自會再給你娶一房好看的媳婦兒,這樣,老婆孩子熱炕頭兒,你的日子也就更有奔頭了。”
阿布臉一紅,一旁的阿五則是輕輕拿肩膀碰了他一下,“阿布侍衛長,您的前途無量呀。”
當天晚上,這處別苑的某處小院兒,突然就發生了走水事件。
因爲地處較爲偏僻,所以,下人們趕到時,宋華青已經被燒得面止全非,身上也有大半兒的肌膚都燒壞了。
李傾月還特意派人在第一時間就給他用了藥,她知道,在這個時代,燒傷是最容易感染,也最容易死人的。
爲了遵守她的承諾,還是不要讓他有性命之憂纔好。
至於宋子桓,則是在沒幾天後,就被人發現,整日醉在了煙花柳巷,被一個煙花女子給弄得五迷三道的,幾乎是數日不着家。
宋嬌眼看着宋子桓將齊氏留下來的嫁妝都敗光了,卻是毫無辦法。
最終,宋嬌還是求到了梁氏的跟前。
這也算得上是大事了。
梁氏也隱隱聽說最近這個宋子桓鬧得有些不像話,派人將其找回來之後,才發現竟然是完全沒了人形兒。
原來宋子桓在那煙花之地,竟然還染上了五石散,簡直就是丟盡了宋家的顏面!
至此,宋子桓也算是徹底地廢了。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了。
至於李傾月將宋華青給燒傷之後,緊接着,次日的晌午前,也便到了城外的竹林七音亭,既然約了齊玄墨,便不能爽約。
七音亭內一道頎長的玄色身影,已是傲然而立。
李傾月走到距離亭子約莫有十丈左右的地方,便慢下了腳步,停下來。
一身普通的玄色衣衫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羣英姿。微微能看到小半個側面,只覺得棱角分明,到底是與國師齊名的公子,僅僅是站在那裡,便能給人以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許是察覺到了李傾月的靠近,齊玄墨緩緩地轉過身來。
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覷,特別是那眉宇間的一股英氣,讓人心底微顫。
烏黑的頭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似是多情,又更像是那無情之人,孰不知,這樣的一雙眼睛,最易引得那少女芳心大動,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看着他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脣此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饒是李傾月見多了美男,見到現在這樣的齊玄墨,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句話在李傾月看來,真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她的理解,是愛看美人之心,人皆有之。
兩人對面而坐,紅葉小心地奉好了茶,退至亭外,齊玄墨稍一用內力試探,便知這裡已佈下了數十名高手。
對於這位嶽小姐的實力,倒是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齊玄墨擡眼,開始細細地打量着這位讓他魂牽夢繞的嶽姑娘。
她濃密的長睫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捲起,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下面,是如玉骨般的鼻樑,眼神再往下移,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脣,讓人忍不住遐想聯翩。
還有白皙的皮膚……
“嶽姑娘果然守時,在下佩服。”
李傾月微微笑了,這樣客氣的開場白,還真是讓她覺得有幾分詫異。
齊玄墨,並不是一個儒雅的君子。
至少,在她收集來的資料來看,這個男人,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還有幾分的書生氣,實際上,他的陰狠手段,可是絲毫不亞於自己。
“齊公子守約,我自然也守約。”
“很好,齊家的事情,如今已經處理乾淨,上次收到了你的傳書,似乎是有朋友要到湘州?”
李傾月垂眸,對於齊玄墨的話,卻是絲毫不敢大意。
“齊公子,其實我便是不說,你大概也已經猜到了我的身分吧?不如,就先聽你說說,也好讓我見識一下齊公子的推理方法。”
齊玄墨好脾氣地笑了笑,“也好。反正今日有的是時間,我們倒是可以好好地聊一聊。”
李傾月的眼神微閃,對於齊玄墨那有些灼熱的眼神,她並不是很適應。
雖然之前也有男子對她流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可是像是齊玄墨如此出色的男子,並不多見。
再者,齊
再者,齊玄墨眼底的那抹狂熱和欣賞,幾乎就是不加以任何的掩飾,如此直白的眼神,雖然是讓人有些不舒服,可是至少,對這個男人倒沒有太多的排斥感。
或許,反倒是體會到了他的一種直接和坦承吧。
“嶽姑娘的實力之強大,今日本公子倒是另有體會了。能有本事養了這麼多的暗衛,而且個個身手超羣,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有的。更重要的是……”
齊玄墨似乎是爲了增加一點神秘感,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些,然後脣角輕輕一彎,兩道更增添了幾分感情的眼神,緊緊地鎖在了李傾月的身上。
成功地看到了李傾月的睫毛微顫了一下,齊玄墨的心情顯然很好,脣角勾起的弧度,也更大更深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氣質,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不是尋常人能學得來的,也並非是一些大家小姐,努力地去學習規矩禮儀,便能修習得來的。”
李傾月輕笑出聲:“齊公子的這番高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在誇我?”
齊玄墨看着她笑得宛若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高貴而富麗,眼神一亮,呆了那麼一瞬,好不容易,才從她的臉上移開了眼神,免得自己太過失態。
“當然。我說的都是實話。並沒有任何的諂媚之嫌。”
“或許吧。”李傾月不置可否道。
齊玄墨看她平淡的臉上,情緒並不外露,可是那靈動的眼神裡,分明又透出了幾分的讚賞,看來,他剛剛的話,還是博得了她的好感。
“你自稱嶽姓,可是我知道放眼整個京城,沒有一家的貴族大家是姓岳的。而你與嶽傾,顯然又非親戚關係,所以,我知道,這是一個假姓。”
李傾月點點頭,“我以爲,你在初見我時,便知道這是個假的姓氏。”
這算不算是在貶他?
齊玄墨有些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或許是我太過沉迷於嶽小姐的美色了,所以腦子可能有那麼一點點的糊塗了。”
李傾月再次笑出了聲,“齊公子果然會說話。這等的甜言蜜語,怕是天底下的女孩子,都想着親耳聽一聽的。”
“那你呢?”
李傾月臉上的笑容漸收,眼神也微微泛出了冷意,“你以爲,我會與她們相同?”
齊玄墨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點頭大笑,“也對!她們不過是些入不得眼的小家雀兒,可是你,卻是一飛沖天的鳳凰,自然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李傾月的眼神一暗,他果然猜出了自己的身分。
齊玄墨感覺出了她身上泛出的陣陣殺氣,身子猛然躍起,與此同時,一道暗器便打向了李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