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這話一出口,整個房間裡面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那一盆子的炭火不是發出碳木炸開的細微聲響。
張嬤嬤的額頭上就這麼一會兒子的功夫,就冒出了一頭的冷汗。豆大的汗水顫悠悠的順着她臉上的褶皺往下滑落,看着人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絲的憐憫。
然而,不管是林蘇,還是司鉞,都沒有這個閒心去同情張嬤嬤。
司鉞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坐在了牀邊,看了一眼陷入夢魘的小皇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試了下體溫,然後才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蘇,沉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質問的林蘇不慌不忙,甚至還露出了一絲苦笑。
“皇上可否還記得,小皇子第一天搬過來住的時候,臣妾就曾經提過一次,請了御醫院的封御醫過來給小皇子把脈的事情?”她沉聲提醒司鉞,鎮定的態度讓已經跪在一旁的張嬤嬤更是不安了起來。
司鉞點了下頭,道:“是有這麼回事,繼續說!”
林蘇點頭,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道:“本來臣妾不過是本着小心翼翼的態度照顧小皇子而已,畢竟,小皇子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又是皇后的親子,臣妾若是一個照顧不周,只怕是對不起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
她說着冷笑了一聲,雙眼直直的看向了張嬤嬤,烏黑的眼睛中全是寒徹心扉的冰冷。
“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小心竟然救了臣妾一次。當日封御醫過來看診,張嬤嬤和幾個宮女都是在場的。封御醫特特交代了一下,說小皇子身子虛弱不能過於燥熱或者是過於寒冷。張嬤嬤難道當時沒有聽到這話不成?”
“奴才、奴才……”張嬤嬤擡頭看了看神色不渝的司鉞,又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林蘇,一咬牙想起了那個人的交代,就大聲道:“奴才自然是聽到了封御醫這麼說,只是之前賢妃娘娘曾經屏退了屋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就連奴才也是退到了門外……這期間,娘娘和封御醫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奴才卻是不知道的。奴才是小皇子的奶孃,小皇子一出生就伺候在一旁了,這三四個炭火也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斷過的……之前,小皇子卻是一直沒有大礙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從秋晏姑娘調到這落霞苑中之後,小皇子的身子卻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說着,她竟然就直直的瞪着林蘇,絲毫沒有一絲爲奴的怯懦,大聲道:“敢問賢妃娘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這樣反咬一口的質問成功的讓司鉞皺起了眉頭,見狀張嬤嬤心中暗喜,想着那位提出的說法還真的起了作用,不由的放鬆了一下,卻還是不敢伸手擦臉上的汗水。
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喜色並沒有逃過林蘇的雙眼,反而讓林蘇更加確定,如今出了這個事情,只怕是有人針對她的。只是,這麼做的人,到底是誰呢?
周淑嫺?
不大可能。周淑嫺雖然有心要對付她,可是隻怕還沒有狠心到用自己的孩子作伐。而且,她身子的情況,林蘇雖然沒有問過御醫,可是也從她吃的藥中才出來一二。更何況,當時對周淑嫺的吃食動手腳,影響她的身體本來就是她的計劃。
加上小皇子早產,周淑嫺失血過多損傷了元氣,只怕她再想要懷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麼,是李茉姍?
林蘇皺起眉頭,略微有些懷疑……畢竟,李茉姍向來痛恨周淑嫺害的她流產,加上這孩子又是養在她林蘇的明顯,讓她少了不少的顧忌……
想到這裡,林蘇心中略微有數。這纔看向了司鉞,輕聲道:“皇上聽了張嬤嬤之言,是否也不相信臣妾?”
只可惜,張嬤嬤忘記了,當時在房間中的,除了小皇子,她、封旌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而封旌,只怕誰都沒有想到,這位年輕而相貌出色的年輕御醫,實際上跟皇太妃的關係匪淺。而皇太妃,是皇上的生身母親。
這樣的關係下來,封旌怎麼可能會幫着她來謀害司鉞的孩子呢?
司鉞看了林蘇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欣賞。林蘇能夠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於,就在封旌和文景軒兩個人來落霞苑給小皇子把脈的當天,他還沒有來到扶柳殿,就先分別傳召了這兩個人問當時的情形。
在小皇子這件事情上,林蘇是乾乾淨淨,沾染不上一點腥氣的。
後宮女子之後,有心計明白事理的不在少數,可是能夠想林蘇這樣未雨綢繆的卻沒有幾個。
就連在藍、周兩大家族之下培養出來的周淑嫺,也沒有林蘇這點置身事外的情形,和看透世事的冷然。
這樣的女子……
他看向林蘇的目光變得幽深,直到林蘇垂下頭去,這才轉頭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張嬤嬤。
“聽張嬤嬤這話的意思,似乎是賢妃有心謀害皇子了?”司鉞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種讓人從骨子裡頭都發寒的威脅,“是不是這樣?”
張嬤嬤有些拿不準司鉞的想法,在她看來,自己之前那段話不光是指出了林蘇神神秘秘和封旌密謀些什麼,有意謀害小皇子。更是暗示了林蘇這個賢妃不貞……
這樣的話,不管是哪個男人都受不了吧?更何況,面前坐着的這個還是萬萬人之上的皇上?
想到這裡,她略微定了下心神,腦袋用力磕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說出了一句徹底讓自己踏上死路的話。
“回皇上,奴才確實不相信之前封御醫說的話。”她說着直起了身子,看向林蘇,“若是賢妃娘娘心中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鬼祟想法,又爲什麼屏退了左右,單獨跟封御醫同處一室呢?”
林蘇聽了張嬤嬤這句幾乎是明示她跟封旌之間不清不白,有私情的話,幾乎要笑了起來。
這張嬤嬤真的是嚇暈了頭嗎?
“張嬤嬤,”她冷笑了下,“你是不是忘記了,當時,在房間之中,還有着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