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禟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劉煜到底在說什麼,神色微變:“皇上的意思是要臣弟前去西洋?”
“沒錯,與洋人打交道做買賣不是正合你意?朕不管你能賺多少銀子,但是你必須把朕交給你的差事辦妥當了。”
“……什麼差事?”
“朕要你搜集西洋各國書籍文獻,以火器軍備、工巧技藝、醫理藥論爲主,凡是沒見過的稀奇東西,無論是做什麼的全部弄些回來。若是有擅長這些的能人願意來我大涼皇朝的,好生招待着一併帶回來。”見殷禟面露不解,劉煜笑着解釋道:“朕要這些自然是有用,你幫朕辦妥便是。”
殷禟還是有些猶豫:“皇上要臣弟帶多少人過去?”
“同去的還有朕派去常駐那邊使館的使臣,以及船隊隨行官員兵衛,少說萬餘人。”
這麼多……殷禟暗暗咋舌。
劉煜見殷禟滿臉糾結似乎在做思想鬥爭,起身走了過去輕怕了拍他的肩:“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去途遙遠,沒個一年半載怕是回不來,你要多加小心。”
殷禟疑惑擡起頭,壯着膽子盯着劉煜的眼睛看了片刻:“皇上是真心的嗎?”
“嗯?”劉煜挑眉。
“皇上是真心信任臣弟,願意讓臣弟爲您分憂嗎?”還是說不過是找了個藉口把自己攆出去而已?對殷禩是如此,對殷禔和殷禎亦是如此,如今終於是輪到他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然要你去做就不會懷疑你,你放心去吧,你的妻兒母妃朕會幫你照顧好。”
劉煜的語氣很認真,眼神很真誠,就算是裝出來的,殷禟也認了,何況現下他也沒其他路可選。想通之後,殷禟跪下,領旨謝恩。
時間如梭,轉瞬三年。
在劉煜的壓榨下,無論是兄弟、大臣,還是血脈化身,都發揮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才能,將大涼皇朝治理的蒸蒸日上,距離劉煜所期待的“國富民強”已經不遠了!
二月的泉城還冷的很,連日鋪天蓋地的大雪給這座城池蒙上了一層銀裝素裹的白裝,劉煜從御攆上下來,踩了腳地上白皚皚的雪,長吁了口氣,米有橋連忙把暖爐遞上。
“皇上,當心。”一旁的殷禛小聲提醒他注意腳下的滑冰,不着痕跡地伸手託了託劉煜的胳膊,在他站穩之後又恭敬地退後了兩步。
劉煜斜睨了他一眼,勾起嘴角輕笑了笑,大步走進了面前的官邸。接見過來朝拜的當地官員後,劉煜把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殷禛一個。殷禛上前親自幫劉煜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裡:“皇上請用,喝點熱茶就沒那麼冷了。”
面對如此“乖順”的殷禛,劉煜笑了笑,放下手中暖爐,接過了茶。
“皇上留我下來可是有什麼事嗎?”殷禛不用猜都知道要是沒事劉煜大概不怎麼樂意單獨對着自己,所以他這次南巡還帶上了自己其實挺讓殷禛意外的。
“你看看這個。”劉煜把手中的摺子扔到殷禛面前,示意他看。
是兩江總督葉明生參江-蘇巡撫姜國柱的摺子,殷禛看完有些意外,不久之前姜國柱才上摺子彈劾葉明生,告他在上年科場案中,以五十萬兩銀徇私賄賣舉人,不肯審明實情且包庇趨炎附勢穢跡昭彰的下級官員云云罪行,如今葉明生也開始反擊,告對方七項大罪,倆人大有勢不兩立的意思。
“皇上您的意思是……”
劉煜起身走到窗邊,折斷了伸展到窗臺邊窗外正花開得燦爛的梅花樹枝丫,幽幽嘆了口氣道:“江-南官場,也該整頓了。”
殷禛稍感意外,斟酌了片刻還是大膽問了出來:“皇上若是真有決心,爲何三年前葉明生彈劾江-寧織造甄應嘉和巡鹽御史林如海虧欠兩準鹽課銀兩過百萬,皇上不但沒有懲處反而幫着把事情壓了下去?”
“你記性倒是不錯……”劉煜笑着搖了搖頭:“父皇剛崩,屍骨未寒之時朕怎麼能動他的心腹嫡系傷他老人家的心?!”
……這個理由,糊弄三歲娃娃還差不多。
劉煜見殷禛根本不信,終於是斂起了笑容:“你別跟朕說你真不知道他們虧空的真相?”
殷禛一時無語。
“父皇數次南巡住的吃的用的玩的那些銀子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就算是朕,亦或是你也沒少用過他們的銀子,朕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吧?!”
“所以皇上打算不做任何處置?”
“不。”劉煜再次折斷了手邊另一開得繁盛的梅花枝丫:“朕要處置,而且要殺雞儆猴給所有人看。”
殷禛的目光帶上了幾分疑惑。
“等甄應嘉死了就動手,朕對他可以網開一面,但不代表朕同樣會姑息他的子孫,只要是伸出過手的朕一個不會放過!”劉煜說着目光轉到了殷禛身上,詭異一笑:“你替朕去做怎麼樣?”
說了半天原來是要自己去做這個惡人……
“姜國柱與葉明生互參的案子由你負責徹查,查明實情後再報予朕,至於甄家,你看着找個適當的時機揭開這事便是。”劉煜走過去拍了拍殷禛的肩膀:“捉貪官這事你挺有心得的,朕看你一定能做好。”
我能有什麼心得,還不是被父皇和你逼的?!殷禛再次無語,硬着頭皮應了下來。
看着應承此事後殷禛那開始動盪的氣運,劉煜滿意的點點頭。經過三年的打壓消磨,殷禛的氣運中的紫氣已經微不可見,只要再做完這次註定會讓臣工忌憚心傷的事情後,他將再無翻盤的可能!
一到江-蘇,劉煜就把大部隊人馬扔在行宮,隻身去了河道衙門。
天清氣朗,春光明媚,不似北方的嚴寒,江-蘇這個時候是真正到了春暖花開的好時節。一路上劉煜興致頗高,還特地叫米有橋帶上了從京城帶來的好東西,米有橋壯着膽子打趣道:“皇上對廉親王還真是上心。”
劉煜橫了他一眼:“你覺得朕對其他王爺不上心嗎?”
“不,不……”米有橋賠笑:“皇上對衆王爺們都很上心,皇上是明君,更是好兄長。”
“得了吧,收起你的馬屁來。”
米有橋見劉煜不買賬,怏怏住了嘴。
總河衙門幾乎是空的,官員都去了行宮迎駕,而劉煜卻又偏偏撇下了他們來了這裡。劉煜也沒興趣進去,只是遣了米有橋去問守門的衙役廉親王在哪兒。對方一見米有橋似是宮裡來的人,再看到劉煜坐的裝飾不俗的馬車和後面跟着的滿臉嚴肅的護衛,聯想到皇帝正南巡到此,沒準來的是哪個達官貴人,當即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答了。
米有橋回到馬車邊稟報道:“爺,廉親王住的離這裡較遠,說是很少來衙門裡。”
劉煜挑眉:“是嗎?給朕指路。”
“是。”
殷禩住的地方在鄉間,周圍都是農戶,正值春耕時節,田野間到處是忙碌播種的身影,還有髒兮兮的放牛孩童奔來跑去。劉煜站在有些破敗的房舍前,看着眼前蕭條的場景,眉峰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出來的是殷禩的貼身內侍,他看到劉煜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趕緊跪了下來請安。
“廉親王呢?”
“在後院裡,奴才這就去叫王爺出來。”
“不必了,朕自個進去。”劉煜說着人已經大步踏了進去。
後院是一大片的菜園子,鬆軟的土地上此刻青蔥的小芽纔剛剛冒出來,殷禩背對着他蹲在地上專注地研究着什麼,頭上戴了頂草帽,褲腿挽了起來,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劉煜眯着眸子看了他半晌,殷禩的內侍想提醒被米有橋一個眼神制止住。
劉煜揮了揮手,倆人一起退了下去。院子裡只剩下劉煜和殷禩兩個。殷禩仍然是沒有察覺到他,劉煜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突然出聲:“八弟。”
殷禩的脊背瞬間僵住,片刻後從蹲變成了跪着的姿勢,轉過身來給劉煜請安。
劉煜笑着問道:“跪泥土地裡不髒嗎?”
“臣弟給皇上請安是應當的。”
劉煜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殷禩片刻,免了他的禮,待他起身後問道:“你一直蹲這在看些什麼?”
“讓皇上見笑了,這幾年臣弟原本只是閒時在院子裡種這些東西做消遣,後來無意中發現有些菜種搭配着栽種能提高收成,這才上了心日日觀察而已。”
劉煜笑:“沒想到八弟還有這樣的本事……”
殷禩不鹹不淡答道:“臣弟也只是盡力而爲而已。”
倆人回了屋子裡,殷禩命人給劉煜上茶,劉煜只是啜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盞。殷禩見狀趕緊請罪:“都是些粗茶,皇上怕是喝不慣。”
劉煜皺了皺眉:“內務府有剋扣過你的俸祿嗎?”
“沒有。”
“那你爲何要住這樣的屋子喝這樣的茶?你這樣別人看了會怎麼想?你是不是想別人以爲朕故意刁難自個的弟弟?”
殷禩見劉煜似是動怒了,當即跪了下去:“臣弟知錯了,請皇上息怒。”
“朕問你爲什麼,不是要聽你說知錯了請息怒!”
殷禩無奈,支吾了半天才憋了出來:“這個屋子不差的,臣弟是不想被那些官員煩着才躲來了這裡!這裡吃的用的都沒差了親王的份例,至於這茶其實是這裡產的新品種,很名貴的,臣弟想着給皇上試試而已。”殷禩話說完又偷偷瞥了一眼,觀察他的反應。
劉煜卻突然笑了起來:“起來吧,你就該這樣跟朕說實話纔對。”
原來是故意的……殷禩無語,對劉煜的無厘頭實在是無話可說。
劉煜示意米有橋:“朕從宮裡帶來的東西都給廉親王了嗎?”
“回皇上,全都交給管家了。”
“嗯。”
殷禩一聽,連忙先謝恩:“臣弟謝皇上賞賜。”
劉煜隨口說道:“謝什麼,又不止你有,朕的兄弟們人人有份,怎麼能少了你的?!”
“……”這下殷禩是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朕讓你來這裡原本也沒指望過你能幹出什麼成績來,不過你這些年的表現倒是不錯,河道治理上也算小有建樹了。”劉煜突然開口稱讚道。
“皇上謬讚了,臣弟也只是略盡綿力而已。”
“是你太謙虛了,朕聽說你現下住的這地方以前都是荒地,多虧了你命人引流灌溉纔有瞭如今的繁盛,你又何須自謙只是略盡綿力呢?”劉煜說着把手中的摺子扔到殷禩面前:“你自己看,可都是誇讚你的話。”
殷禩展開那摺子,都是劉煜放在自己身邊的人上的密摺。
“要不是他們都是朕的心腹,朕也許會以爲他們都被你收買了。”
劉煜說得漫不經心,殷禩卻是嚇了一跳,趕緊撇清:“臣弟萬萬不敢!請皇上明鑑!”他不是傻的,劉煜登基後一早就沒了其它想法,只想着保全自己,且劉煜肯給他機會他自當盡力表現清白忠心,怎麼可能再去做惹劉煜猜忌的事情?!
“你無需驚慌,”劉煜無奈笑道:“朕的八弟不該是面如平湖,大難臨頭也淡定自若之人嗎?如今怎變得如此一驚一乍了?”
“……那些都是外人奉承的虛話,臣弟也只是平常人而已,更何況,”殷禩說着頓了一下,明知道不該說卻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皇上若是當真全心全意地信任臣弟,今日便不會來了。”
劉煜聞言臉色微變了變:“……你倒是真不給面子。”
劉煜在殷禩處待了兩天,最後在殷禩隱晦地催促下才終於是決定動身回去,不過卻也順便把殷禩給撈了回去。
對於劉煜的舉動,殷禩有些惶恐,劉煜倒頗不以爲然問他:“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一輩子,三年也夠了。”
能回去自然是好的,畢竟他的妻兒都在京城,所以殷禩謝過恩,草草命人收拾一番,就跟着劉煜上了路。
南巡隊伍乘龍舟順着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沿秦-淮-河到達了江-寧府碼頭,岸上已經跪滿了接駕的當地官兵。父親剛去了的甄寶玉也在接駕的隊伍中,戴了孝卻沒有穿孝衣,大概是怕衝撞了劉煜。
劉煜從他身邊過時頓了一下腳步,對方疑惑擡起頭來,眼眶還是紅的,樣子有些窘迫,劉煜的手中的絲絹扔過去:“擦擦吧,真難看。”話說完便大步走遠了。
甄寶玉小心把那絲絹收進懷裡,一旁的殷禛和殷禩看着,都是眼睛微眯,卻毫無表示的跟着劉煜走了。
劉煜的駐地是江-寧的行宮,和一路上臨時徵用的行宮不同,這可是當年爲了迎接康乾帝南巡特地建的,自然是美輪美奐、精緻奢華。其實要讓劉煜來選他自然也是傾向於住好吃好用好,誰也不願意南巡一次苦哈哈的來再苦哈哈的回去……
只不過這住的吃的用的銀兩來路得正,要是靠底下人伸手搶老百姓的,老百姓怨聲載道,非但他這個做皇帝的也臉上無光,更是有礙於他的“任務”!所以該治的人,他也沒打算放過。
劉煜接見過當地官員就讓人都回了去,殷禩見殷禛似乎有事情要與劉煜說,打了個千就準備退出去卻被對方喊住。“你急着走做什麼?留下來。”
殷禩無奈應了下來。殷禛不着痕跡地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後呈了個摺子給劉煜並且稟報道:“臣弟已經詳查清楚了葉明生與姜國柱互參一案始末,詳細情況和擬定的處置結論都在這摺子裡,還請皇上過目。”
“你動作還挺快的。”劉煜隨口誇讚,打開了摺子,證供罪行,一條一條羅列的清清楚楚,有罪的抄家發配,無罪的還官褒獎,倒也真是殷禛的風格。
“行了,就按你寫的去辦吧。”劉煜看過摺子扔到了一旁,表示了對殷禛充分的信任。
“此外,江-寧織造甄應嘉因病辭世,皇上要臣弟代爲向他家人轉達慰問和所下撫卹臣弟都已經送去了甄府。”
劉煜點了點頭:“過兩日朕會再傳召甄寶玉,還有其他事嗎?”
“淮商商會的商總前幾日跟臣弟提過想來拜見您。”
“可以,朕明日會抽空召見他們……老八,你隨朕一塊去。”
殷禩有些不解:“臣弟能做什麼?”
劉煜笑:“朕討厭那些商人嘴臉,你去應付他們。”
“……臣弟領旨。”
三年前開放貿易之後劉煜很快有制定出了一系列促進商業發展的相關政策,各地商會也相繼成立起來,關口的開放帶來的經濟效益是巨大的,衝擊卻也不小,沒有全面完善的商會制度制約,要維持貿易市場的長期穩定發展幾乎不可能。
商會的成立,各項商業規則的出臺,商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當然相應的義務也多了起來。劉煜的政策其中一條就是以商養農,放寬商人貿易限制的同時徵收較高的商業稅和消費稅,以作爲對農業生產的貼補來促進務農。有了這一層保證,也就免去了盲目棄農從商的隱患,保證了農業的生產。畢竟這裡說到底還是封建社會,沒人務農全國人民都沒飯吃,銀子賺再多也是白搭。
而所謂淮商商會,成員其實多是原本在揚-州經營鹽業典業的徽商,在關口開放之後倒騰手工業的商人也多了起來,如今也是發展得紅紅火火,規模頗大。劉煜的親自接見足以表示出他對這些商人對商會的重視,當然表面功夫做足了其它的也就讓殷禩代他出馬了。
劉煜看着殷禩與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虛以委蛇,談笑自若,突然就生出了點感慨,其實對殷禩也好,對其他人也好,他確實沒有什麼惡意,對他們原本的個性,無論是殷禩這樣八面玲瓏的,還是殷禛那樣不露城府的,他多少都有些欣賞,若是他們全都變成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對着自己卑躬屈膝、唯唯諾諾倒反而是沒意思了。
殷禩幾次在說話的間隙,感覺到劉煜的目光朝自己這邊看過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在來拜見的商人都離開之後,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皇上是有話要與臣弟說嗎?”
“爲何你會由此一問?”
“方纔皇上一直盯着臣弟,臣弟惶恐。”
“朕看你好看而已。”劉煜隨口而言,殷禩愣愕無語。
傍晚的時候,劉煜處理完政事正想走出走走,突然有人進來稟報他說是甄寶玉求見他。原本劉煜還想過幾日才處置他家的事情,沒想到他倒是自己先送上門來了,既然來了,劉煜也乾脆就允了他進來。
甄寶玉的樣子有些憔悴,臉上的哀慼之色遮掩不住,劉煜不喜地皺了皺眉,命人給他賜了坐。甄寶玉謝過恩,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朕與你也有好幾年沒見了吧?”劉煜隨口拉家常道。他的側妃甄氏也是甄家的人,雖然不算是嫡系,但當年被迎娶入宮時,甄寶玉也是隨行人員。
“三年,皇上剛登基之時奴才去京城恭賀時曾得蒙皇上召見。”
“你倒是記得挺清楚……”
“皇上的每一句話奴才都記得。”
“所以你今日是來找朕敘舊的?”劉煜挑眉。
甄寶玉垂下了頭,一聲輕嘆,跪了下去,從袖子裡取出一沓冊子,呈到劉煜面前:“奴才是來請罪的,上面那份是奴才父親這些年擔任江-寧織造所虧銀兩明細,奴才父親自知罪大,闔眼之時再三囑咐奴才一定要向皇上稟明請罪,下面那些是奴才變賣所有房產田糧之後所湊得款項,請皇上過目。”
劉煜皺了皺眉,示意米有橋接過東西,隨手翻了翻,暗暗有些驚訝,這甄寶玉還真是把家底全搭了進來了,只是……他要懲辦甄家的決心似乎除了殷禛沒跟其他人提過,更沒給過甄妃、甄應嘉任何暗示,他當然不相信甄應嘉是臨死前良心發現又或者是甄寶玉真有那麼大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