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摟着鍾小滿,劉煜面色如常的看着雨農,淡淡說了一句:“雨導你也進來了?”
帶着痞氣跟桀驁的聲音讓雨農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你沒事?”
“多謝關心,我還好。”劉煜靜靜應道,目光在地上的兩個黑衣人身上掃過,“這兩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雨糯着毫髮無傷、神情淡漠的劉煜,心中沒來由的一寒,沉着臉奔回黑衣人身邊,放下電筒,雙手貼着他的身體外側,從頭摸到腳。饒是他一貫淡定,此時手指忍不住有些抖。
黑衣人身上有傷。雨農雖然不是專業跌打醫生的,但他母親和李氏家族有着很深的關係,他小時候還曾在李氏家族的武校中學習過一段時間,雖然在武學上沒什麼建樹,但好歹一些關節筋骨的常識,也知道要如何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裡失去戰鬥力。
黑衣人之所以蜷在地上無法行動,是因爲他手臂跟腿上幾個大的關節都被人打斷了捏碎,而且還是那種粉碎性的絕無恢復可能的傷勢。雖然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但後半輩子卻一定得躺着過活了。這人如此,那麼,方纔顯然是被人扔出來的那個黑衣人,境遇恐怕也差不離。
劉煜站在一邊冷眼看着,並不阻止他,只是眼簾略微一垂,掩去了其中的森寒冷意。他可不會覺得自己的手段太過狠辣,對於他來說。若殺機逼近眼前,必後發先至。斬草除根!
殿頂無端塌陷,威壓崩裂,只讓他覺得些微驚訝。當時的情形,對於經歷過無數生死險關的他而言,遠遠算不上驚險。
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他揚手脫去戲服,這白色的衣袍穿着是好看,但在黑暗中簡直是活靶子。雖然他具備着“護體罡氣”和“十三種不越外圍之金法”這樣的護身奇技。但也不會在摸不清敵人虛實的情況下以身涉險。
在即將落地的時候,劉煜迅速隱沒到一個柱子之後。開動靈覺,偵測敵人的所在,逐個擊破。
埋伏在殿中的,共有四人,身穿黑衣,雖然實力只有先天初階。但出手極其狠辣,完全一副有我無敵、玉石俱焚的架勢,這可不像是出自武道門派,反而很像是殺手組織的訓練成果!
只是可惜,這四個先天初階的殺手面對的是劉煜這樣幾乎就要晉級到破空境界的超級高手,即便是佔據了地利。即便是有心算無心,他們也佔不到絲毫的便宜,毫無還手之力的就被劉煜一一拿下。
考慮到他還要在劇組中廝混,劉煜也就沒有展現自己的血腥手段,只是捏碎了殺手們的關節骨頭。可即便如此,似乎也“驚嚇”到大導演雨農了呢……
“劉煜。這……”雨農想問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再出口的時候變了樣,“你從上面掉下來,沒傷着哪裡吧?”
“沒有。”劉煜搖了搖頭,冷淡一笑,“今天晚上,過得真是精彩。”他沒有控制不滿的情緒,冷漠肅殺幾乎顯露於眉眼。
雨農被劉煜的目光刺得一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今晚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事,未必是衝着你來的。”劉煜神色不動,冷哼一聲,“除了你看到的這兩個,柱子後面還有兩個。這幾個人身手不錯,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絕不是生手。”說着他的目光落在鍾小滿臉上,隱約帶着一分暖意:“若是換了別人,恐怕……”
雨農聽得微微皺眉——若這幾人真如劉煜說的那般,劉煜又是如何在他們手中化險爲夷的?難道這殿中還有另外一位絕頂高手?
顯然,這位專心於自己事業的大導演只是略微知道一些劉煜的來歷,卻不清楚劉煜的實力,否則也不會有這樣的感慨和疑問了。
看着雨農,劉煜冷靜地道:“你不必急着攬這事的責任。在你這個年紀,功成名就風頭無兩確實容易招人嫉恨,但你有今日,除卻本身有才華,家庭背景想來也幫襯不少。要對付你,籌謀必須周全。但今晚的事在衆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飾,簡直蠢不可及!所以……”他微微笑了,隨口道:“……我今晚險些喪命於此,確實也怪不到你頭上。不過你背景深,人脈廣,我希望你能幫我查清楚這幾個人的確切身份。”
也許是劉煜的氣勢太強,雨帕默了片刻之後,點頭應道:“你放心,我會盡快查清楚這事。”
“如此,就勞煩你了。”劉煜淡淡道。
雨農略微頷首,今晚這場戲,動用了不少羣衆演員,封口是不現實的,必定會有風聲傳出。好在沒有出人命……他的目光掠過地上的黑衣人,心中不自禁的一嘆——不過,就這些黑衣人而言,活着怕是比死了更痛苦吧?!
劉煜看一眼懷裡狀若呆滯,人形背景一樣的鐘小滿,心中悠悠一嘆:瞧他這個樣子,嚇壞了吧?
略一沉吟,劉煜輕聲道:“剛纔那一幕,重拍吧。”
“你還要拍?”一直懵懵然的鐘小滿這會兒終於回過神,失聲叫道,“萬一再發生什麼事,那該怎麼辦?”
“不會有事的!”劉煜安慰的拍了拍鍾小滿的香肩,用眼神表現出自己的決心。
《天下》這部在未來會促成《天下》這部神曲現世的全球冠軍票房電影,對劉煜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不僅僅是因爲它能讓劉煜獲得無數的信仰之力,更因爲它能引出一個神秘的勢力,而那個勢力將會是劉煜應付“大劫難”的一把利刃!所以,劉煜不想耽擱拍攝時間,反而想要趕進度。儘快的殺青上映!
看出了劉煜那不可動搖的決定,鍾小滿動了動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看了鍾小滿一眼,劉煜轉而對雨農道:“柱子後面還有兩個人,你去他們也拖出來吧。”
“哦。”雨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大導演被男主演之一給“命令”了,很是自然的應了一聲,起步往柱子後面走去。
和雨農一樣,鍾小滿也沒有覺得劉煜的“命令”語氣不妥,她只是關心的看着劉煜道:“煜煜,究竟是誰想要對你動手呢?”
淡淡地一笑。劉煜不以爲意的說道:“我的仇家雖然很多,但能這塊就掌握到我的行蹤的人物,恐怕也沒幾個……”
鍾小滿眼神一厲,寒聲道:“是武當派?”
劉煜笑而不語,未做評判。
雨農心情惴惴腳步沉重地轉到柱子後面,手中電筒晃了晃,果然見到了劉煜所說的那兩個黑衣人。一個斜靠在柱子上。一個歪在地上,看情形倒是跟外頭倒落的那倆哥們兒差不多。
雨農爲了確認,還湊上去專門挨個摸了一把,傷處一模一樣分毫不差,就好像是用模子印上去的一樣。
仔細算起來,從劉煜墜落到他們趕到這裡並衝進來。也並沒有花去多少時間。雨農如今已經不去想,爲什麼劉煜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會沒事,他更想知道,這幾個黑衣人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就算是劉煜突然王延鈞附體了吧,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悄無聲息都解決掉四個高手吧?在我們沒趕到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玄幻靈異的事情?還是,這殿裡之前還有其他的人?嗯。向劉氏家族少主這樣的人物,應該有暗衛之類的隨身護衛吧?
思維發散了一會兒,雨農雙手一伸,各抓着一個黑衣人的一條腿,將人拖出去。聽到動靜後的劉煜回頭看了一眼,沒什麼同情心地悠然嘆了一聲:“嘖,真粗魯。”
雨農聞言翻了個白眼,將人打成這樣還隨意拋擲的人沒有資格說這話!
將幾個黑衣人排成排躺着,劉煜三人在他們頭頂走了一個來回,那場面瞧着跟告別遺體似的,頗有一種殺人現場,準備毀屍滅跡的錯覺。
瞥一眼劉煜,雨農期期艾艾地問:“這幾個人要怎麼辦?報警嗎?”
“耽擱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外頭的人恐怕也等急了,先出去把今天的戲份拍完吧。”劉煜淡淡掃一眼並排躺着臉色皆十分難看的黑衣人,“至於他們,先留在這裡吧,若是能走,也不必攔着。”
雨農聞言雖然心中一涼,卻也能明白劉煜的心思,外頭片場人來人往,每人一張嘴,若是這時候擡着幾個黑衣人出去,指不定這事要傳成什麼樣。在影片宣傳上,整出些噱頭無可厚非,但這種事故性的噱頭是每個導演都不願意見到的。
看一眼劉煜冷靜的表情,雨農又忍不住扶額:這人也淡定得太過了,你一個十幾歲的小青年出了這麼大的事,沒露出一點兒驚惶失措的跡象,已經夠讓我們這些“成功男士”失落了,你還惦記着耽擱的時間,我這個一貫嚴格要求堪稱後爹的導演都還沒說什麼呢?!
雨農覺得心裡不平衡了,於是微微皺眉道:“我說你怎麼到這會兒了還惦記着今天的戲份啊?出了這樣的事兒,雖然你也確實沒怎麼着,但你就不覺得磣得慌,還能有心情拍戲?”
劉煜真沒覺得今晚的事是什麼了不得大事,要不然那幾個黑衣人就不僅僅是碎了幾根骨頭了,而是還有沒有命在的問題了。劉煜不知道雨農在糾結什麼,只是聽了他的話,也略皺了皺眉,挑起眼簾道:“聽說,你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嚴厲。拍戲的時候幾乎不會給人留情面,最高紀錄是一個鏡頭拍了三十多遍。”
雨農心想這確實是我爲數不多的優良品質之一了,擱平時肯定毫不猶豫就點頭了,但今天他剛見識了四個身受重傷被打擊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倒黴蛋,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個兒也同樣倒黴了,於是十分謹慎地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所以,你打算因爲別的無關緊要的人。放下本該今天做完的工作?”劉煜反問。
“你怎麼能算是無關緊要的人?”雨農大義凜然道,“我對工作的要求高。可不是意味着我就沒人性,剛剛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對你的心境也有影響,未必能拍得出我想要的效果。不如今晚就此收工,好好休息,明天再接着拍。”
劉煜一臉震驚地看他,覺得這人所謂的精明睿智約莫都是謠傳,他搖了搖頭:“我說的無關緊要的人。指的是他們。”他的手指點了點並排躺平的倒黴蛋們,“已經拍得差不多了,不如干脆拍完。”
鍾小滿雖然不清楚劉煜對於《天下》有着怎麼樣的期待,卻能感應到他的急迫,於是助言道:“雨導,就依了煜煜吧。進度都是安排好的,今晚拍不完挪到明天。只會加重明天的份。再說,這殿裡的事兒外頭的人不知道,無故取消該拍完的戲份,那些羣衆演員明天還得再來,來來去去的也增加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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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鍾小滿也說話了,雨農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準備重新拍攝剛纔的那個鏡頭。只是,看着躺平的四個倒黴蛋,雨農突然有一種奇妙的設想——王延鈞帶着金鳳公主離宮,就在這個殿頂遭遇了伏擊,於是王延鈞將金鳳公主先一步送走。自己掉落殿中,跟潛藏在內的叛軍大戰。大勝而出。
用蒙太奇的手法將殿內的打鬥模糊化,這樣一來,既能烘托出王延鈞的神秘以及那逆天的武力值,更能圓滿而合理地解釋劉煜突然掉落的事實。
這種設想簡直天衣無縫,連雨農都要佩服自己的急智了。他將這個想法跟鍾小滿與劉煜說了,自然而然得到了兩人的贊同。
三人對剛纔的事心照不宣,若無其事地走出殿外,叫來於龍跟場務看着殿門,不讓旁人進去。助理導演於龍一直在殿外觀望,其實不僅於龍在觀望,片場百來號人都在觀望着。今晚拍攝的是大場面,氣勢恢宏,人自然也多,劉煜掉下去,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雖然所有的參演人員都被雨農勒令呆在原地,又有場務來回穿梭安撫,但各種猜測仍是免不了的。
雨農纔沒有閒工夫去搭理那些議論,查看了掉落之前那一幕的拍攝情況後,就充分發揮了他的後爹本色,拎着擴音喇叭喊:“鍾小滿、劉煜,趕緊去補妝,馬上進入下一場!”
原地待命的百來號羣衆演員頓時鬆了口氣,這初冬季節的夜晚可不比夏日,就這麼傻站了一會兒,就已經冷的發抖了。主演去補妝,他們也可以放鬆一下了。
………
接到劇組內線通報說劉煜出事的何萼華懷着忐忑的心情從酒店趕到了拍攝現場,片場依舊熱鬧,今天的戲份還沒拍完。隔了老遠,何萼華都能聽到雨農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鍾小滿,你那表情是怎麼回事?我是欠你錢呢還是欠你錢呢還是欠你錢呢?!”
這時候兵荒馬亂的大場面已經完成,現在重拍的是一寫着不怎麼完美的鏡頭。
何萼華抱着手臂站在一邊,看了不到五分鐘,鍾小滿的一個鏡頭已經重拍了三次。何萼華眼光毒,看的是門道,自然看得出,鍾小滿演的不是不好,而是還能更好。雨農如此嚴格的要求,無怪乎圈子裡的人都說拍一部雨農的戲,那演技絕對是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
趁着沒人注意,何萼華悄悄將劉煜的助理溫蒂拉到一邊,小聲地詢問她方纔的具體情形。
和鍾小滿,何萼華也是溫蒂的偶像,面對偶像的詢問,所問的也不算是隱-私,溫蒂對她自然是毫不保留,目光四下一顧,也壓低了聲音,兩人鬼鬼祟祟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於是溫蒂生動地再現了當時千鈞一髮的情景,這回更附贈了雨農大導演神奇的設想這一番外情節,硬生生將一場衆目睽睽的事故變成了一個鬧劇。
這不能怪溫蒂謊報軍情,而是雨農讓於龍去檢查威壓的事,也是私底下悄悄的,並未聲張。而雨農喊停之後就立刻限制了片場所有人的行動,出事的道宮並不是做拍攝用,事情究竟是如何,很多人都不清楚,劉煜爲什麼會掉落他們也並不真的知道。
何萼華聽完事情的經過,心中並未覺得輕鬆,反而沉甸甸的。其實,整個劇組中,除了鍾小滿之外,怕是也就只有她最爲清楚劉煜的實力和勢力了。如果他真的在劇組中有個什麼意外,那必然將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不說牽連的深廣,單就在場的很多人恐怕都會在遷怒中死傷。
劉煜就站在距離這邊不遠處,何萼華看着他肩背挺直的身影,覺得有些不解,這樣一個只是性格略微淡漠的小青年,究竟是如何成爲令修行界聞名變色的血腥屠夫的呢?!
劉煜原本在認真看鐘小滿拍戲,察覺到何萼華的目光,略轉頭看一眼,衝她勾了勾手指。
何萼華略微一笑,走過去就聽到劉煜神色平淡地問:“怎麼這時候又過來了?”何萼華的戲份早就拍完了,傍晚之前就離開了劇組。
何萼華深深看了劉煜一眼,連試探也略過,直接答道:“聽說這邊出了事,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劉煜靜靜笑道:“也沒什麼事,都已經解決了。”
“你的助理溫蒂剛剛跟我講過了。”何萼華目光定在劉煜臉上,淡淡道,“但是,事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你清楚吧?”
劉煜挑了挑眉,側着頭看向何萼華,笑得有些莫名:“你,真的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何萼華點頭,懇切道,“我知道你的身份,而我的身份想來也瞞不過是你,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你不必防我。”
“沒有惡意嗎……”劉煜臉上帶着莫名的笑意,將事件的經過緩緩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