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薇處出來已經是日暮時分,秦菁本來打算去萬壽宮樑太后那邊看看情況,這會兒便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了。
蘇沐靠在門口不遠處的一株大樹旁邊等她,見她出門直接走了乾和宮的方向就急忙跟上去,提點道:“公主你去太后娘娘那裡了嗎?”
秦菁停下來,方纔扭頭看了落在遠處的那座宮殿,彼時姚女官已經指揮太監們關門落了鎖,那座宮殿便在這遲暮的夜色中顯得蕭索而淒涼起來,即使門口燃着的大紅宮燈也沒能給它填上多少暖色。
秦薇的意志那樣堅決,怕是這一生都不可能從那段感情和那個人帶給她的陰影裡走出來了。
“不去了,我們直接回去!”秦菁微微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對蘇沐道:“你去叫輛車輦來,本宮有些累了。”
若在平時,秦菁行走於這宮中多半是更願意徒步,邊走邊可以想些事情。
蘇沐微微詫異,再看她的臉上的確是露出些疲憊之色,也跟着擔憂起來,這才恍然記起自前天夜裡到現在秦菁還沒合過眼。
“是!”蘇沐匆匆應下,因爲秦菁只帶了他自己他也並不敢離她的身,四下裡看了看就招呼了個從旁經過的宮女去備宮轎,自己仍是跟在秦菁身邊。
夜裡稍稍有些涼風,主僕二人立於開闊的御道上,影子都顯得十分渺小。
蘇沐見着左右無人這纔對秦菁開口:“公主,長寧公主那裡是什麼意思?您若真是氣不過——在雲都這裡,要動那人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樊澤雖然身份特殊,但這裡畢竟不是大晏,她若真是不管不顧的將人辦了,最終頭疼的也只會是景帝和付厲染。
“罷了!”秦菁想都沒想的豎手製止他道,“橫豎也是皇姐他們之間的私事,以後你也不要管了,囑咐好今日帶過去的那些人都把嘴巴閉嚴了,此事到此爲止!”
蘇沐聽她這語氣也隱約能夠料到方纔在秦薇宮裡必定是發生了些事情,他並不是多事人,也就謹慎的拱手應下,再對此事絕口不提。
不多時那宮女領人擡了轎輦過來,並且幫着把秦菁扶上了轎,蘇沐上了她些銀錢將打發了,親自領了人往乾和宮的方向去。
秦菁斜靠在軟墊上,可能白日裡飲酒的效力還未完全過去,這一鬆懈下來腦子裡就有些混沌,她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什麼,只就安靜的閉目養神,待到轎輦在乾和宮門前落下蘇雨已經自門內迎出來,笑笑的過來扶秦菁下轎。
秦菁扶了她的手往裡口,見到宮內各殿都已經掌了燈就隨口問道:“墨荷找回來了嗎?”
“嗯,墨荷姐姐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正在您寢殿那邊打理呢!”蘇雨道。
“那就好!”秦菁點頭,邁過門檻之後就鬆了蘇雨的手徑自往裡走,“你先下去吧,這兩日宮裡頭亂,讓他們沒事都早歇了!”
“是!”蘇雨停住腳步看着她的背影卻總覺得有些奇怪,恰好蘇沐打發了轎伕從後面跟進來,她便迎上去拽了蘇沐的袖子擔憂道:“大哥,剛剛路上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公主她——”
蘇沐皺眉,警告性的瞪她一眼,沉聲道:“別多事,照公主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哦,知道了!”蘇雨悶悶的應了聲,然後一跺腳往旁邊偏殿後頭的下人房走去,準備吩咐擺膳。
秦菁獨自穿過正殿回房,彼時墨荷正在她寢殿收拾鋪牀,聽到秦菁進門的腳步聲,她手下動作一頓回頭露出一個笑容道:“公主回來了?”
“嗯!”秦菁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徑自走到當中的圓桌旁邊爲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裡卻遲遲沒有往脣邊送,半晌墨荷拾掇好了牀鋪走過來,默默的站在她身後站了片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菁回頭地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怎麼了?”
墨荷咬着下脣像是略略猶豫了一下,然後纔是聲音平靜的開口道:“素心姑姑,去了!”
秦菁心頭繃了半天的那根弦是到了這一刻才錚的一聲斷裂開來,像有什麼東西灌進了頭腦裡,讓她的思緒瞬間歸攏回來。
其實素心的死其實是在秦菁意料之中的,那一劍傷了她的心脈,縱使莫如風的醫術再怎麼精湛,想要起死回生都是不可能。
“哦!”秦菁嘆惋的輕輕的出了口氣,臉色神色卻無多大變化的默默垂下眼睛道:“皇祖母那邊怎麼說?”
“早上人剛接回去那會兒太后娘娘就發了怒,並降下懿旨要蘇統領和藍統領徹查此事,勒令三日之內要一個水落石出,把昨兒個夜裡的刺客緝拿歸案!”墨荷回答,重新低頭整理好牀鋪這才轉身走到秦菁身後垂手而立,繼續道:“早前那會兒奴婢已經尊照您的吩咐去給華瑞姑姑那裡通了氣兒,說您昨夜受了驚嚇,明日再過去萬壽宮那裡,後來莫大夫也走了一遭,太后娘娘只就關照您保重身子,也沒說旁的。”
秦菁沒說什麼,仍是低頭看着捧在手心裡的那杯水出神,片刻之後才道:“那喪禮呢?準備怎麼安排?”
“太后娘娘說是對不住她,喪禮好好好的辦,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後!”墨荷道,頓了一下又補充:“好像聽說是下午就召了內務府,這會兒應該已經已經在準備了。”
“哦!”秦菁淡淡的應了聲,“那回頭你下去備一份像樣點的唁禮,明日一早咱們先去一趟萬壽宮,到時候本宮也該親自去送送她。”
“是,奴婢早已經吩咐下頭去準備了!”墨荷小聲道,說話間卻是神色複雜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秦菁的臉色。
秦菁靜默的坐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碰那杯水,又將那杯子原封不動的放回桌上,起身往旁邊立着的仕女屏風後頭走去,一邊吩咐道:“本宮今日有些累了,你去告訴廚房不用準備晚膳了,直接準備沐浴就好!”
“是!”墨荷應道,去到另一側的櫃子裡取了套乾淨終於給她掛到屏風上,然後轉身出去吩咐下頭的小宮女準備秦菁沐浴用的香湯。
秦菁自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徑自走到妝臺前坐下,墨荷心不在焉的在屋子正中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快步走過來爲她去掉髮間釵環點綴,一聲不吭的替她把解了頭髮,梳理順暢過後又重新盤了用一隻簡單的翠玉簪子固定好,防止一會兒洗澡的時候碰到水。
秦菁自銅鏡中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裡馬上就有幾分明白,稍稍側面看了墨荷一眼道:“現在沒有外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啊?”墨荷乍一回身,手裡握着的象牙梳就落在了地上。
秦菁彎身去撿,重新擡頭看她的時候墨荷的眉心早就凝成了疙瘩,她像是十分糾結的咬着下脣權衡了一下才下定決心開口道:“奴婢知道不該多嘴,可是之前素心姑姑提起的那件事——”
墨荷話到一半卻是欲言又止,然後一咬牙就屈膝跪在了秦菁面前,使勁低垂着腦袋懇切道:“奴婢知道公主您不想欠誰的人情,可在這宮裡誰不知道陛下還對當年那件事耿耿於懷,那人卻是萬萬沾染不得的。所以奴婢斗膽,請公主三思,最好還是不要插手這件事了。”
墨荷所指的事情秦菁自然也是知道的,就在三年前,當時景帝有一寵姬錢氏很得他的歡心,本來已經下旨要冊她爲妃了,可就在冊封大典的前一天這錢氏和藍淑妃之間因爲搶道而起了衝突,雙方在對罵時錢氏一時腦熱就提起了那人一句,也不知道是誰傳到了景帝的耳朵裡,當夜就被景帝下令溺斃拖出宮去扔在了亂葬崗也不準人收殮,就連與此事有關的藍淑妃也被勒令禁足三個月。自那以後宮中衆人談虎色變,莫說招惹,就連背地裡也再不敢有人提起那人半句。
所以說,素心是真的給她出了個難題啊!
“你先起來吧!”秦菁無奈的嘆一口氣,擡手扶了墨荷起來。
“公主——”因爲沒有得到她確切的答覆,墨荷還是心裡難安,緊張的看着她不敢放鬆。
秦菁拍拍她的手兀自起身走到一旁,擡頭看着遠處殿外灑落一地的月光目色之中就慢慢跟着染了些霧氣的溼寒之意,緩聲道:“素心很聰明,她爲此送了命,不管怎麼說本宮都是欠着她這一個人情的。”像是讚歎亦像是感慨。
“可是公主——”墨荷急了,聲音裡幾乎是帶了幾分哭腔一個箭步搶上前來懇求道,“您——”
“好了!”秦菁擡手製止她,收回目光對她寬慰的笑笑:“我有分寸,反正也不急在一時,這件事容後再說,你去看看他們熱水怎麼還沒送來。”
“可是——”墨荷知道她的脾氣,眼見着勸她不住,張了幾次嘴終於也還是沒能再說什麼,十分不安的捏着拳頭出去催促熱水了。
秦菁面對遠處茫茫夜色,目光就再次慢慢冷卻下來,最後竟像是帶了絲詭辯莫測的不明笑意轉身又回了內室——
這局棋果然是精妙的很,處處玄機,這一次只怕不只是藍淑妃,就連藍禮那隻老狐狸也要頭疼上好一陣了呢!
這日夜裡秦菁睡的很早,應該是也累大了的緣故,夢裡倒是十分的靜謐平和,是以次日雖然天才矇矇亮就已經起身,精神卻是不錯的。
墨荷聽聞她起牀的動靜很快自外間端了溫水進來,笑道:“公主醒了啊,快些淨了手臉吧,昨兒個晚膳也沒進,廚房那邊的奴婢煮了您喜歡的臘八粥,還在火上溫着呢,一會兒多吃一些。”
說話間墨荷已經手腳利落的遞了浸溼的帕子過來,秦菁穿好鞋襪起身接了,細細的擦了手臉順手又將那帕子扔回同盆裡,這纔開口:“昨個兒夜裡宮裡還太平嗎?”
“沒什麼事,蘇沐一直使人聽着呢!”墨荷道,收拾了洗臉水送出去交給外間的小宮女端出去,然後揚手招呼門口守着的另一個三等宮女道:“線兒,去廚房叫人把早膳端上來。”
“是,墨荷姐姐!”線兒遠遠的對着墨荷屈膝福了福,然後轉身小跑着往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自從年初晴雲去了秦宣宮中主事,墨荷就又重新回了秦菁房裡來服侍,好在前段時間秦菁從蕭羽那裡要了靈歌和旋舞,如今外頭的事都由靈歌打點,她也不用兩頭跑着那麼操勞。
打發了旁人,墨荷又折回內室要去收拾被褥,只是在她悶頭經過秦菁身邊的時候卻被秦菁一把攔了下來。
墨荷一愣,隨即卻是擡頭衝她露出一個笑容,主動道:“公主,奴婢跟着您也不是一兩天了,素心姑姑的事——既然您答應了,必定是心裡頭已經有了計較,奴婢相信您。”
她刻意要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輕鬆,秦菁還是很容易就看到了她眼底不甚明顯的一片烏青色,便知道她定是整夜未睡。
秦菁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最終也只是笑了下,擡手替她把耳畔的碎髮撥到耳後道:“這屋子裡頭的事以後交代下去讓旁的做就行了,不必凡事都親力親爲。”
墨荷彎起眼睛道:“服侍公主是奴婢的福氣,奴婢喜歡做這些事!”
主僕兩人相視一笑,於是也就不再糾纏於這個話題之上。
秦菁用過早膳就帶着墨荷跟蘇雨去了樑太后那裡,樑太后雖然倚重素心,但素心這樣一個奴婢怎麼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萬壽宮中自然不能爲她披麻戴孝的擺靈堂,那便成了變相詛咒樑太后不得好死了。
素心的屍身一早就被人移去了別處一座空置的宮殿暫時安置,孫嬤嬤親自帶了人過去打理喪事,秦菁去得萬壽宮卻是華瑞姑姑紅着眼睛迎出來招呼她。
秦菁頷首與她招呼過,扶着墨荷的手往裡走:“皇祖母起身了嗎?”
“起了,昨兒個整夜老祖宗都未能安枕,今日四更不到就已經起身去佛堂唸經,說是替素心超度,這會兒正在暖閣小憩呢。”華瑞姑姑答道,說着眼圈一紅忙拿袖子去抹,帶着哭腔道:“奴婢估摸着殿下今兒個是要趕早過來,這便候着了,您隨我來!”
這華瑞姑姑是個直腸子,又與素心相處多年,彼此間感情深厚,這會兒傷心卻是真的,不曾有半點的僞裝。
“有勞姑姑了!”秦菁觸景生情輕輕的嘆了口氣,墨荷極有眼色的馬上遞了方帕子過去,秦菁轉而擡手去替華瑞姑姑拭了下眼角軟聲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姑節哀,皇祖母那裡——她也是年歲大了,姑姑也要多勸着些纔好。”
“那是自然,奴婢的本分。”華瑞姑姑受寵若驚的接過秦菁手裡的帕子,突然想到之前素心在時的一些事,眼淚就更是掉的兇了,隨即她又反應過來自己失態,急忙白轉身去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把,勉強轉身對秦菁扯了扯嘴角道:“殿下快請吧,老祖宗該等得急了。”
說完就火急火燎的轉身再不多言一個字帶着秦菁去偏殿的暖閣。
彼時樑太后正靠在矮炕的方桌一邊閉目養神,膝上搭了條輕薄的夾被,她頭髮整整齊齊的梳了卻未正式着裝,只簡單穿了件灰藍色繡着銀線雲紋的暗色衫子一動不動的靠在那。
這暖閣裡的丫頭都被打發了,屋子裡一爐安神香明顯是加大了用量,甚至有些刺鼻。
華瑞姑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音調進去小聲的通稟道:“太后,長公主來了!”
樑太后一動不動,彷彿老僧入定一般,若不是手下有條不紊捻佛珠的動作提點,秦菁大約還真會以爲她是睡着了。
華瑞姑姑等了片刻,不得已再次開口稍稍提高了音量提醒道:“老祖宗?您睡下了嗎?”
“咳——”樑太后嗓子軲轆了一聲,雖未睜眼卻是輕輕擺了擺手,華瑞姑姑會意便轉身對秦菁福了福帶着墨荷跟蘇雨兩個走了出去。
“孫女給皇祖母請安!”秦菁舉步進去,對着樑太后見禮道,樑太后這才擡了眼皮,隨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炕沿道:“來了啊?過來坐吧!”大約是一夜沒睡的緣故,她的聲音竟完全不似平時那般嚴肅強勢,反而帶了絲疲憊的沙啞。
“謝皇祖母!”秦菁謝了恩,便徑自走故去挨在她身邊坐了,主動拉開那夾被替她捏起腿來。
樑太后半闔着眼拿眼角的餘光斜睨她,渾濁的雙目之中有淺淺的光影掠動卻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半晌之後卻是主動抽回那條腿,欠身坐了起來。
秦菁手下突然落空也不覺得尷尬,只就勢端起桌上放着的一杯茶捧在掌中試了試,道:“這茶水有些涼了,孫女去給您換一碗。”說着就要起身去沏茶。
“這些事不用你做,你先放下!”樑太后擡了下下巴,聲音竟在一瞬間就恢復了以往那種嚴厲和冷漠。
秦菁順從的坐回炕上,放下茶碗,擡眸看向她悲涼道:“皇祖母,素心姑姑的事是孫女對不住您,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還請您能看開些,死者已矣,咱們活着的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前兒個夜裡的事哀家也詢問過那些侍衛,素心這丫頭性子實誠,這事兒也不該怪到你的頭上!”樑太后面無表情道,言語間並無怪責之意,但她陰沉着那副臉色着實不好看,秦菁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就謙卑的垂下眼瞼道:“謝謝皇祖母的體諒和不怪罪。”
樑太后並不言語,秦菁能夠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臉上那兩道陰測測的目光,卻故意低垂着眉眼不予理會。
樑太后盯了她半晌才又重新開口道:“長寧那裡是個煮不爛的溫吞樣子哀家就不說什麼了,事發的時候你是在場的,旁的人都過去的晚,榮安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出刺客事件本來就只是一出聲東擊西的伎倆,樑太后是什麼人?定然早就一眼看穿,她如今這樣劈頭蓋臉的一番質問下來,秦菁心裡已經有數——
她這定然就是起了疑心的。
秦菁始終低垂着眉眼,淡淡的開口:“皇祖母心明如鏡,想必心裡已經有數,宴席上的那些刺客只是個幌子掩人耳目罷了——”她說着,頓了一下,然後又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孫女知道自己近來總是爭強好勝礙了不少人的眼,發生這樣的事總也免不了的。只是無故驚嚇到了皇姐和安綺又連累到素心姑姑殞命,卻是我的不是了。是孫女爲人不淑,擾了宮裡的太平,又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皇祖母罰我就是。”
所謂看她不順眼的人,藍淑妃母女首當其衝,秦菁這話裡的意思再是明白不過。雖然樑太后不一定會信,但至少她這話有理有據是完全說得通的。
秦菁這樣說着,神色之間卻無半分慚愧憤恨之意,反而那副眉眼低垂的樣子顯得恬靜安和至極。
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在示威!
樑太后冷眼看着她,胸口一起一伏的喘了兩聲,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突然猛地橫袖一掃將桌上那碗半涼的茶湯盡數掀翻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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