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咬死一個是一個

就在這時,外面成渝公主和駙馬也終於回來,兩人都沉着臉,一副烏雲蓋頂的架勢,臉‘色’沉的十分難看。

“廣泰!”成渝公主進‘門’就是聲‘色’俱厲一聲怒喝,一個巴掌把廣泰公主掀翻在地。

她爲人素來寬厚溫和,府裡下人也習以爲常,這一聲厲喝當真是嚇到不少人,院子裡但凡是她公主府的奴才都各自紛紛惶恐的跪了下去。

廣泰公主倒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頰緩緩擡頭對着站在她面前的成渝公主笑了笑,“皇姐,你這一巴掌似乎是打錯人了吧!”

成渝公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之前她回房去找吳子川,李朗和吳子川兩人已經把事情的大致經過和她說了。

她的斷沒有想到,今日在她府中設下這個連環局狠心使壞的人會是自己那個一直都看似軟糯溫和的妹妹。

“本宮自認爲這些年待你也算不薄,今天我好心叫你來我府中做客,你居然把這些齷齪手段用到我這裡來了?你真是對得起我!”成渝公主怒不可遏的指着伏在地上的廣泰,越是‘性’格寬厚的人一旦發起怒來才更讓人覺得可怖。

廣泰公主趴在那裡,以一個相當狼狽的姿勢。

可是她卻也不急着起來,臉上反而用一種十分愜意的表情欣賞着成渝公主的怒火。

“嘖嘖!”她先還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到後來就快慰的笑了起來,“皇姐,世人都說你端莊大度,高貴得體,看來還是我這個做妹妹的瞭解你,什麼寬厚?什麼高貴?那都不過是做在人前的表象罷了。你瞧,你現在這樣憑着真‘性’情發起怒來,是不是很快活?很自在?比你平日裡端着一張假臉在人前裝善人要痛快多了吧?本來嘛,咱們都是一樣的人,何必過的那麼辛苦,處處都要在人前演戲。”

自己的這個妹妹,一直都謹小慎微十分的得體,說出這些話來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成渝公主本來正是滿腔怒火亟待發泄,這會兒卻被廣泰公主這破天荒的表情驚的震了震。

半晌,她突然一個機靈驚醒,憤然道,“你這都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失心瘋了不成?”

“是啊,我瘋了,而且瘋了又何止是這一兩天了?”廣泰公主笑着,慢慢撐着地面爬起來。

所有人都用詫異而戒備的目光看着這個一反常態,幾乎讓人完全認不出來的她。

而她自己卻似乎毫不介意,然而自在隨意的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步子游‘蕩’起來,一邊慢慢說道,“從我懂事的那一天起,從我四歲那年扒在廣繡宮的‘門’縫裡第一次見到我的父皇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瘋了。我這種生來就被人厭棄而恨不得掐死的人,我還有什麼理由不瘋不傻好端端的活着?皇姐啊皇姐,你說你待我不薄,可你不覺得你在我面前存在的本身就很礙眼嗎?我們同樣都是父皇的‘女’人,你生來什麼都有了,地位尊崇的母妃,疼你愛你的外祖,可是我呢?我爲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卑微的連螻蟻都不如?你們一個個都高高在上,尊貴無比,只有我活該是個瘋子傻子任人踐踏嗎?”

廣泰公主這些年在宮中所受的待遇的確很不公,甚至於大多數人對她都抱有幾分同情的態度。

尤其是成渝公主,對這個小了她十幾歲的妹妹一直都關愛有加,她雖然出嫁早,這些年來知道廣泰在宮中過的不如意,總是隔三差五的就找藉口接她來自己的府上散心。

誠然,她卻未想到自己的這種好心,落在廣泰公主眼裡反而成了炫耀和折辱。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不了這個妹妹的思維了。

曾氏皺眉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的‘插’嘴道,“廣泰,你這話說的未免太沒有道理。你哥哥姐姐們哪個願意看到你受苦?可是父皇之所以對你冷淡,是因爲葉娘娘犯了錯——”

廣泰公主的生母葉氏原來也是有封號的,只因爲那一次觸怒明帝,所有才被貶謫廢棄,讓她在宮裡成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存在。

曾氏現這般稱呼她一聲“葉娘娘”其實完全都是爲了成全了廣泰公主在人前的顏面,只可惜這三個落在廣泰的心裡無異於火上澆油,刺耳之餘,更是讓她心裡積壓了多年的怨氣一股腦兒噴薄而出。

“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裝好人!”廣泰公主目光一厲,怒聲打斷她的話,“他們都說我母妃犯了錯,可我母妃到底有什麼錯?她十三歲就入了宮,未得盛寵卻皇恩先斷,你們一個個金尊‘玉’貴,不食人間煙火,可是那種被下等宮‘女’太監欺辱踐踏的滋味你們知道嗎?慢慢宮廷路,進了宮就註定是要走上一輩子的,她不過是想要爲自己尋一條出路而已,她有什麼錯?”

是啊,宮裡的‘女’人,爲了求得一時聖寵得一生庇佑,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爲了生存而已,誰都不能說她們有錯。

可是這葉氏卻當真是錯了,她的錯不在於不甘寂寞想方設法要爲自己尋一條出路,而是錯在——

她遇到的人是楚明帝,一個把人情冷暖乃至於自己的一顆心都葬在了葉陽敏身上的楚明帝。

對於一個男人的不愛,誰都無能爲力。

“宮中‘女’子,爲了爭得君王寵愛而無所不用其極,本來就是最稀鬆平常的事。”秦菁平靜的開口,卻是不帶任何個人感情的陳述了一件實事,“可是運氣這種事,是誰都估算不準的。有人成功就有人失敗,有勇氣跨出去那一步的人,最終得到怎樣的結果都不該歸咎於別人。老天不會同情失敗者,並給予庇護。每個人,都得爲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要麼你就做永遠的強者,站在雲端俯視別人,而如果你不夠強,自己爬不上去跌下來粉身碎骨了——自己親手種下的因果,承受而已,有什麼對錯是非可言?”

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披荊斬棘踩着別人血‘肉’一步一步往上攀爬的人,所以她不去指責任何人的野心和報復,只以成敗論結果。

對於葉氏最後到底過的怎樣的日子,其實廣泰公主是不太在意的,她只是恨,爲什麼葉氏倒黴還要牽扯上她,讓她出身富貴卻享受不到一點點皇室公主應有的待遇。

而一旦說到葉氏,‘女’人們的心思就跟着活泛起來。

“冠冕堂皇的藉口倒是一堆一堆的往外搬,說什麼受人欺凌迫不得已?還不是自己下賤,耐不住寂寞?”最先開口的自然是爲人刻薄的吳氏。

“四嫂,畢竟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少說兩句吧!”劉氏皺了皺眉,像是出來打圓場,可是話到一半卻是突然目光往旁側一瞟,掃了掃被安置在角落裡的常海林,喃喃道,“眼見着天‘色’也晚了,這常三公子又不醒,是不是請個太醫過來瞧瞧?”

“瞧什麼?”吳氏聞言,笑的便越發歡暢,“還嫌不夠丟人嗎?把他‘弄’醒了再來個當面對質?怪不得人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果然是不摻假的,不過真要說起來,咱們那位葉娘娘好歹也是名正言順,誠如六弟妹所言,就是運氣差了點。這‘女’兒更厲害,養在深宮的堂堂公主嘿,這偷人都偷到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去了,回頭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果然是天生的‘淫’賤,上不得大臺面。”

吳氏是個口沒遮攔的,又好幸災樂禍,這說出來的話已經不只是難聽了。

她原是想奚落廣泰一番,卻不想廣泰聽了卻是面不改‘色’,只就無所謂的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

吳氏怔了怔,隨即就更有些不甘心起來,“人要臉樹要皮,真沒有想到咱們皇室百年難得一遇,竟然還出了這樣的人才,裡子面子全部不要了,今天我還真是大開眼界,唉——”

“全都給本宮住口!”紀良妃已經沉默良久,這會兒見她們把廣泰擠兌的實在是狠了點,終於忍不住黑着臉沉聲喝止了自家兒媳。

其實從心底裡來說,她是不願意摻和這趟渾水的。

只奈何今日這事兒她有把柄抓在廣泰手裡,而更出乎意料的是,這廣泰被‘逼’急了竟會是這麼一個瘋子的狀態,直覺上,紀良妃總覺得廣泰今天要是翻不了身,指定是要拖着自己去墊背的。

所以不得已,只能儘量的出面控制場面。

等着幾個‘女’人發揮的差不多了,楚奕這纔開口。

他對廣泰公主母‘女’的那些瑣事沒興趣,只道,“行了,眼見着時候不早,大家都別耽誤時間了,廣泰,你的婢‘女’和那‘藥’鋪的掌櫃隨後就到,你是要等着他們來了當面對質,還是自己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秋榮是廣泰公主身邊的唯一的心腹宮‘女’,常海林在宮裡當差,他們暗度陳倉,自然少不得要人幫忙掩護,所以她的事,秋榮都知道。

“不用麻煩了,我知道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便是了。”橫豎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廣泰倒也無所謂,隨便撿了張椅子徑自往上一坐就大大方方的開口道,“沒錯,我的確是剛剛小產拿了一個孩子,孩子就是常校尉的,而且這也已經不是第一個了。”

她說的輕鬆,像是在陳述一件完全與己無關的小事,只是語氣裡偶爾會帶着淡淡的嘲諷,“四嫂嫂你說的對,我就是下賤無恥,可那又怎麼樣?父皇他不是不喜歡我嗎?我以爲他是這輩子都不準備管我了,可是就算他不管我,我也不能幹坐着等死啊,總要給自己尋條出路不是?我原來是想,這麼渾渾噩噩的‘混’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誰曾想我想破罐破摔了,他卻又破天荒的把我給想起來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就叫做冤孽啊?”

曾氏的眉頭打結,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勸還是該怒,“既然父皇終究還是惦記着你的,你這又何苦呢?齊國公府的那‘門’親事,原也是不錯的,你真的——”

“是啊,齊國公的二公子也是我慫恿常海林去殺了的。”廣泰揚揚眉,打斷她的話。

“你——”成渝公主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提起一口氣來,“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爲什麼?皇姐我說你僞善你還不承認,你自己嫁了如意郎君就不管別人的死活了是吧?”廣泰公主冷聲一笑,目光從吳子川身上一掃而過就帶了幾分嘲諷,“他讓我嫁給誰我就要嫁給誰嗎?我就是不願意稱了他的心。我這一輩子他都沒爲我做過主,憑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要讓他來支使我?我就是要逆着他的意思做,而且無否認,我做到了不是嗎?皇姐,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是幸福啊,在這世上,我終於得到了一樣你所擁有的東西了。”

廣泰說着,臉上竟然‘露’出些許陶醉的神情來,衆人看在眼裡,各自神‘色’複雜。

“喜歡?”旁邊秦菁也一直冷眼看着,這時候纔是不以爲然的冷笑一聲。

她走過去,一把將廣泰從椅子上拉起來,不由分說將她拖到角落裡安置常海林的那張椅子前面,指着那裡臉‘色’蒼白的男人道,“你說你喜歡他還是他喜歡你?他家裡妻妾成羣還要跑到宮裡和你鬼‘混’,這叫他喜歡你?今天你進‘門’就看他倒在血泊裡生死未卜,卻連眼淚都沒爲他掉一滴,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他?”

廣泰怔了怔,愣愣的看着眼前蒼白虛弱,生命流逝的萬分單薄的男人,突然之間‘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來。

半晌,她緩緩閉上眼,用力的笑了笑,“不是喜歡嗎?那你說我們這算什麼?”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秦菁道。

“可是我一直以爲,他是真心喜歡我的!”廣泰公主茫然道。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常海林那樣的人靠不住,什麼喜歡不喜歡?即使喜歡,那他喜歡的也只是她的身體。

而她,也不過是想要從他那裡找一點刺‘激’,找一點依靠,來捱過那深宮之中冷寂而荒涼的人生罷了。

這是她的瘡疤,成渝公主可以得到的,她永遠都無法企及。

所以今天在這個局裡,雖然直接用一個自己人來對秦菁下套會更保險一點,可她還是一意孤行,冒險動用了吳子川。

她就是不想看成渝公主過的比她好,她就是要親手毀了成渝自以爲美滿的生活和人生,讓她也嘗一嘗和自己一樣的淒涼和痛苦。

還有秦菁,她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而已,憑什麼就能金尊‘玉’貴活的這般暢快淋漓?大秦的公主?西楚的太子妃?

這些人,所有這些和她所受的命運背道而馳的人,都該死!

這樣想着,廣泰公主馬上一改方纔的頹廢之‘色’,緩緩笑了起來,“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總之是我做了什麼我全都認了,回頭要殺要剮你們隨意就是。可六嫂嫂你一再的翻我的舊賬來提做什麼?以爲這樣就可以轉移視線,讓大家都忽視了之前你和大駙馬在這屋子裡做過什麼嗎?”

不管秦菁和那吳子川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只要這個罪名坐實了,他們雙方就都不得善終。

“你胡說八道什麼?”成渝公主的火氣噌的一下就升起來,兩步排開衆人走到最前面,怒聲道,“廣泰你當真是喪心病狂,今日是在本宮的府裡,還由不得你這樣顛倒黑白搬‘弄’是非。駙馬已經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本宮說清楚了,你是居心不良,可根本就沒有得手,即使是這樣也不肯死心嗎?當時榮安從偏廳走的時辰大家心裡都有數,前後不過就那麼一會兒,虧得你還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不知羞恥,本宮都替你臉紅!”

“口說無憑,皇姐你這樣氣急敗壞會讓人覺得是你心虛的!”廣泰公主不以爲然的淡漠一笑,“而且皇姐,我也覺得這個時候你站出來指責我很不合適,駙馬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只是同情你才站出來幫你要個公道罷了,難道我這樣也錯了?”

“你——”成渝公主七竅生煙,萬想不到她竟是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明明是睜眼說瞎話還如此的大言不慚從容鎮定。

廣泰公主見她一張臉漲紅,噎的半天無話,然後又嘲‘弄’的看了吳子川一眼便不再說話。

“你怎麼就沒錯了?”秦菁心裡嘆一口氣開口說道,一字一頓聲音冰冷,“廣泰,你是不幸,你是沒有從陛下那裡得到你身爲皇‘女’應有的待遇,你怨恨他,甚至於怨恨你自己的母妃,都有情可原,但這卻不能成爲你迫害無辜草菅人命的理由。齊國公家那位莫名其妙被你們殺了的二公子難道不冤枉?就因爲他是你所憎恨的父皇指給你的夫婿,所以他就該死?今日在這裡被你誣陷算計的大駙馬又何其無辜?就因爲你皇姐得了你不曾享受過的待遇和殊榮,所以你便要毀了她的家庭毀了她的一生?讓她也和你一樣的悽慘落魄?就是爲了彌補你心裡一直缺失的那種平衡感,所以你便不惜要毀了更多的人給你墊背?”

“你教訓我?”廣泰公主的眸光‘陰’冷,諷刺的笑出聲音。

“怎麼會?”秦菁反問,轉身坐回椅子上,“我知道你聽不進去,又何必白費那個力氣。本宮不過是在羅列你的罪行,方便你提前估算出自己應得的下場罷了。”

“你倒是坦白!”秦菁這話算是極端殘酷,但是落在廣泰公主的耳朵裡她卻是笑了,笑過之後目光便更顯‘陰’冷,“不過死就死吧,橫豎我這樣的人也是生無可戀了,早死晚死都一樣。可是六嫂嫂,哦,不,現在還應該稱呼你一聲榮安長公主纔對,您和大駙馬之前在這間屋子裡所做的事,是不是也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了?”

楚奕不是說她現在還不是他的太子妃嗎?那麼正好,就讓這個‘女’人從此處永遠的跌下去,永遠做不成這個太子妃好了!

“‘交’代?”秦菁冷笑,靠在椅背上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徐不緩的從容問道,“你想要本宮怎麼‘交’代?”

她的表情平和而寧靜,甚至還帶着一直以來那種睥睨的姿態,像是一幅完全‘波’瀾不驚的模樣。

廣泰公主看着,心裡也覺得奇怪——

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極少有人可以保持冷靜的。

當然了,她是個例外,那是因爲她一無所有無所畏懼,可是秦菁爲什麼?爲什麼也可以是這樣一種冷靜自制的態度?

她確信,這個‘女’人現在的平靜都是僞裝出來的。

“大家都是過來人了,榮安公主你何必推三阻四的裝糊塗?這種事,既然做了就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如果您是清白的,何不如到裡面的屋子裡去脫了衣服找個得力的人一驗便知。”廣泰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但很快又再鎮定下來,她走過去,卻並未真等着秦菁鬆口帶人進內室去查驗,只瞧着在大家都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突然伸出手去就要抓秦菁的衣領。

這種事情,自然是越多人親眼看到越好,她何必要爲這個‘女’人遮掩?

因爲蓄謀已久,她出手的動作也快,只不過卻是高估了自己。

只在那一瞬間,靈歌的手已經橫‘插’過去,甚至不等秦菁吩咐就是“咔”的一聲脆響,骨骼碎裂之聲。

“啊——我的手!”廣泰公主慘叫一聲,整隻右手就從手腕處軟了下去。

靈歌面無表情的一甩手,疼痛之餘她便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慘白,滿頭大汗。

可是一瞬間的暈眩過後,她卻沒哭,只是略帶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咬牙坐在地上半晌沒動。

廣泰即使再怎麼有錯,但終究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家公主。

誰都沒有想到秦菁會毫無徵兆的對她出手,屋子裡一衆人等面面相覷,目光百轉千回之後卻是移給了楚奕。

而楚奕,自始至終站在‘門’口,這會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早就背過身去負手看着院子裡的一缸睡蓮出神,似乎——

沒有注意到裡間發生的事。

紀良妃左等右等,終於還是覺得楚奕指望不上了,她想要開口厲斥秦菁放肆,但再一看面無表情護在她身側的靈歌就下意識的又把將要出口的話給嚥了下去。

“怎麼?你心虛了?這是要當衆殺人滅口嗎?”廣泰公主坐在地上,慘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可怖異常。

“你罪行累累,何必髒了本宮的手!”秦菁不以爲然的垂眸淺笑,輕啜一口茶。

廣泰公主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發難好借題發揮,但左等右等,秦菁那裡卻再沒了後話。

可是不管秦菁怎麼想的,她今天都是孤注一擲,必須得要將秦菁置之死地的。

目光一厲,廣泰霍的扭頭看向紀良妃,冷聲道,“良妃娘娘,太子殿下和榮安公主的關係非比尋常,想必此時不語是想着公正起見須得避嫌的,可是這件事事關皇室聲譽,容不得半分馬虎,在這裡,您是長輩,怕是少不得要您來做主,查個清楚了。”

其實原本要算計秦菁的主意就是紀良妃起的頭,她找上廣泰也不過是因爲拿捏準了廣泰那‘性’子就一軟柿子,肯定能被自己牢牢掌握住。

可誰曾想人不可貌相,竟然惹上了燙手的山芋。

今天廣泰自己已經聲名盡毀,回頭傳到楚明帝那裡,少不得一死,誰跟她牽扯上,定然也沒有好下場。

紀良妃想‘抽’身而退,但廣泰公主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所以威‘逼’之下已經肆無忌憚的給了她一個嚴重警告的眼神,讓紀良妃想要忽視也不能。

她咬咬牙,終於一揮手對身邊嬤嬤道,“你去,請榮安公主到裡間瞧一眼吧!”

說話的語氣像是隨意,只求做做樣子息事寧人,但她心裡此時的想法卻和廣泰公主如出一轍。

開弓沒有回頭箭,必須以及擊殺,整倒秦菁,否則——

單隻就廣泰公主就不可能放過她。

“是,娘娘!”那嬤嬤得令,對紀良妃福了福,轉而款步走到秦菁面前陪着笑臉道,“榮安公主,咱們娘娘沒有別的意思,委屈您——”

秦菁卻連正眼都沒有看她一下,只是凜然一笑,語氣森然,“紀良妃,本宮提前警告過你不要倚老賣老,看來你是聽不進去。”

“大膽!”紀良妃勃然大怒,手腕一震,手裡端着點茶碗直接潑了半碗水出來,“你——你竟敢——”

這個丫頭,當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一次兩次的奚落取笑,當真是以爲自己不敢動她嗎?

而事實上她想動,只是在動之前又難免想到楚奕之前的警告,下意識的有些踟躕。

而廣泰公主‘脣’邊卻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說到底,這位榮安長公主終究也還是怕她那點醜事暴‘露’的。

“事關皇家聲譽和太子哥哥的顏面,良妃娘娘,您還猶豫什麼?”廣泰公主獰然一笑,強子撐着從地面上爬起來,聲‘色’俱厲的一揮手,“趙嬤嬤,你還等什麼?聽不懂良妃娘娘的話嗎?”

她此時的樣子雖然狼狽,但神情語氣間那種殺伐之氣卻勝過弱不禁風的紀良妃太多。

趙嬤嬤心下一顫,她是紀良妃的心腹,當然知道紀良妃和廣泰公主之間的勾當,於是一咬牙就另外帶了兩名宮婢上前想要強行“請”走秦菁。

宮裡頭,這種事多的是,莫說秦菁不過一個未過‘門’的太子妃,就算是葉陽皇后,那日因爲觸怒了楚明帝照樣也被人當衆羞辱拉扯的十分難看。

所以現在,他們一心就只想着坐實了秦菁的罪名,至於別的——

和皇家聲譽比起來,一點冒犯的小罪名,還是不足爲懼的。

趙嬤嬤領了人氣勢洶洶的衝上去,照樣的沒等近秦菁的身就被靈歌逐個扔出去,其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打滾,而趙嬤嬤‘肥’大的身子飛出去剛剛又把才從地面上爬起來的廣泰公主撞翻在地,一屋子裡鬼哭狼嚎,‘亂’成一團。

曾氏等人本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這會兒也都隱隱的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榮安公主,你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廣泰公主兩眼通紅,當真是什麼也顧不得一扭頭對紀良妃吼道,“你來愣着做什麼?今天要我讓她避過去,你以爲你還可以全身而退嗎?還不叫人進來,給我扒了她!”

她吼的近乎瘋狂,張牙舞爪活像是一個從哪裡跑出來的瘋子。

紀良妃當真是被她嚇住了,手下的動作遠在思維之前,一個機靈對着‘門’口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全都給我進來!”

院子裡她帶來的一衆內監‘侍’衛就想往衝,可是楚奕站在‘門’口,他始終不懂不語,但整個人往那一站的氣勢就堅如磐石,生生的將一羣人擋在外面踟躕不已。

紀良妃慌了,廣泰公主卻是不肯輕易放棄,掙扎着就要再從地上爬起來。

靈歌一個箭步上前又將她一腳踹爬下,然後足尖輕輕一碾踩在她斷了的手腕處。

“啊——”廣泰公主咬牙忍了,卻還是禁不住一聲慘呼破空而出,恨恨的擡頭看向秦菁。

“廣泰公主,你應當不會不知道本宮是什麼人吧?”秦菁端坐不動,優雅一笑,“莫說我現在清清白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算我有,說句打不敬的話,莫說是你,就算是楚皇陛下,他都不會這麼無禮的想要動我。要羞辱我?你還不夠資格,所以這場鬧劇,就到此爲止吧。”

她的笑容慣常都是冷淡矜持的,極少有這麼溫和柔軟的時候。

但也正是這種柔,這種軟,落在廣泰公主的眼睛裡,更讓她有一種難言的憤怒情緒在血液裡翻滾。

是了,她是權傾天下的大秦長公主,就算今天她們順利得手鬧到楚明帝那裡,楚明帝要做的也是爲雙方遮醜,而不會鬧的翻天覆地的找什麼證據。

所以,她走這一步棋,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失誤。

秦菁不是她,不是像草芥一樣可以隨意被人踩入塵埃的她啊!

廣泰公主怔了怔,悲涼之餘,整個人如同泄了氣似的軟在地上。

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有她的大皇姐,一個看上去比一個端莊高貴,一個看上去比一個優雅得體,他們是皇室公主天之驕‘女’,理應這般華貴從容高高在上,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啊?

她廣泰也是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爲什麼一樣的出身,她卻要被人踩進塵埃裡?隨意的踐踏?

秦菁不耐煩的扭頭看向吳子川道,“大駙馬,這裡是您和成渝公主的府上,勞駕,請您把整個事情對大家解釋一下吧!”

吳子川也不是蠢人,當時在前廳的宴會上隱隱發覺中招就多了個心眼,急忙推說不勝酒力想要離席回房,卻不曾想廣泰公主和常海林佈局嚴密,早就派人在半路上埋伏,不僅截下了要去給成渝公主報信的婢‘女’,還把他強行搬到了這裡。

“好!”吳子川冷着臉,招招手示意家丁從院子裡拖了個人進來,赫然就是之前扶他進到這間屋子裡後來又被李朗打暈藏在柴房裡的那個小廝。

“這個人廣泰你應該認識吧?”吳子川道。

廣泰倒是沒有想到吳子川手上會有這個人,眉頭不覺微微一皺,漠然的別開眼去,“你們公主府上的奴才,我怎麼可能認得。”

吳子川似乎也是知道她不會承認,倒也不再別問,彎身從那小廝懷裡掏出一物在衆人面前晃了晃,卻是突然轉向紀良妃道,“那麼這件東西,良妃娘娘總是認得的吧?”

那是一支八寶鳳釵,鳳凰八尾,以紅寶石鑲嵌了眼睛,華貴無比,正是宮中有地位的妃子纔有資格佩戴的,現下宮裡只就紀良妃和榮妃各自持有一支,榮妃的那支是綠寶石鑲嵌的鳳凰眼,所以這一支,不言而喻就是紀良妃的。

“你——”紀良妃駭的臉‘色’慘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指尖顫抖指着被靈歌踩在地上的廣泰公主。

她自己出宮不方便,爲了收買廣泰公主幫她在成渝公主府上設局,她就忍痛用了這支鳳釵做謝禮送給了廣泰,卻萬萬沒有想到廣泰居然會毫不避嫌的把東西帶出來,當衆把她咬出來。

廣泰公主冷笑一聲,並不理會她那吃人般的眼神,漠然的別過眼去。

吳子川一腳踹在那小廝的小‘腿’上,冷聲斥道,“還不說?”

“是是是,小的說,小的什麼都說。”那小廝身上無傷,也無半點被刑訊‘逼’供了的痕跡,但事實上之前李朗已經用毒將他很是折磨了一番,他心有餘悸,說起話來也順溜,很快便把廣泰公主是如何用這支鳳釵收買他,常海林又是怎麼‘交’代他,幾個人如何裡應外合把吳子川‘弄’來了這裡,後面又怎麼事情敗‘露’圖謀的事一一說了,臨了又顫巍巍的膝行到半死不活的常海林身邊從他懷裡‘摸’出一個還剩下半包粉末的紙包。

如此一來,便是人證物證確鑿了。

“廣泰,你還有什麼話說?”成渝公主沉着臉,氣的‘胸’口起伏。

“說什麼?真是可惜啊!”廣泰公主目光‘陰’冷的看着她,說着嘴角又再帶了笑扭頭去人羣之後努力的藏起來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的紀良妃,悵惘一聲嘆息,“良妃娘娘,咱們輸了!”

“你——你不要胡‘亂’攀咬!”紀良妃驚的‘花’容失‘色’,坐在椅子上還忍不住的拼命的往後縮着身子,“你自己做的齷齪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我只是代替皇后娘娘出來走一遭的。”

“呵——”廣泰公主鄙夷的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做了就是做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當初若不是你找上我來,又給了重禮答謝,我何苦來哉要攙和進這樣的事情裡頭?”

楚奕丟了面子,成渝倒了黴,她充其量也就是心裡快活些罷了,真要說道實質‘性’的好處,還是在四皇子和七皇子那裡。

可是七皇子那裡沒有任何跡象牽扯進來,而紀良妃偏偏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這能怪誰?

“你——你——一派胡言!”紀良妃自然是不肯認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着,極力的想要遮掩。

廣泰公主卻已經認定她跑不掉了,反而目光一轉,在人堆裡更不起眼的角落裡尋到早就察覺事情不妙銷聲匿跡藏了好久的常芷馨。

秦菁察覺廣泰公主目光落點,目光也不覺的跟着沉了沉。

廣泰這種人的想法她太清楚,住這麼久以來壓抑忍讓的生活已經造成了她極端扭曲的‘性’格。

既然眼下她自己是註定活不成了,那麼就是咬死一個是一個,無論盟友還是死敵,總之墊背的越多越好。

常芷馨的目光與她驟然相碰,渾身上下都忍不住顫了顫,目光之中帶了濃重的乞求,瑟縮着把懷裡猶自昏‘迷’不醒的蔣氏抱的更緊了些。

她不想死,不想折在這裡。

但是相較於紀良妃的懦弱和惶恐,她眼中更多燃燒的卻是那種對於生之渴望。

廣泰公主看着她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爲什麼到了最後關頭,突然又抿緊了‘脣’角沉默下去。

是的,她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跟着她一起死,可是今天她在秦菁這裡吃了虧,即使是死這一口氣也輕易咽不下去的,常芷馨喜歡楚奕,還對秦菁搶了她的太子妃之位耿耿於懷,所以她臨時改了主意——

留下那個‘女’人!

即使是死,她也不能讓那些人好過了。

對於她態度的突然轉變,常芷馨明顯也是惶‘惑’不已,整個人都懵了,半跪在那裡不知所措。

整個屋子裡接下來的是長時間的沉默,楚奕一直立在‘門’邊沒有動,親近知道,他在等,等下一輪更大的風暴襲來好一併把眼前的這個戰場沖刷乾淨,所以她也不急,安然坐在那裡陪着他一起等。

黃昏的光線黯淡,在衆人臉上都灑下一層模糊不清的‘陰’影。

約莫一刻鐘之後,院外一個‘侍’衛急匆匆的闖進來,滿頭大汗的跪下對楚奕磕個頭道,“殿下,出事了!”

所有人俱是心神一凜,齊齊循聲看去。

“什麼事?”楚奕長眉一挑,臉上便跟着暗沉三分。

“一個時辰以前,北疆有緊急戰報入京,信使在宮‘門’外等候傳召時被刺客所殺,戰報被劫。”那‘侍’衛道,用力抹了把鼻尖上的汗,“宮裡今日齊國公當值,派了人去查,說是,說是牽扯了一些人須得要拿了拷問,這會兒他已經帶人過來了!”

齊國公的人?怎麼這麼巧會是齊國公的人?

北疆的戰事正是吃緊,那邊的要緊戰報被劫,牽扯進去的人翻的人必定會被以謀逆之罪論處!

在其他人都還懵懂無措的時候廣泰公主心裡已經飛快閃過一個念頭,霍的扭頭向座上秦菁看去——

這個‘女’人,當真是狠辣至極,這便是要她不得好死了?

楚奕聞言模棱兩可的“唔”了一聲,下一刻,還不等那‘侍’衛從地上爬起來,院外已經重兵圍困衝進一隊御林軍來,齊國公長子趙巖帶隊火速將整個院子圍困。

“太子殿下!”趙巖單膝點地施了一禮。

“免了吧!”楚奕頷首,往前跨出‘門’檻虛扶了一把讓他起身,問道,“聽說北疆戰報被搶?找回來了嗎?”

“是!”趙巖道,“刺客已經伏誅,似乎和翔陽顏家有些關係,所以陛下命我父親徹查,因爲是在宮裡出事,所以這裡有兩個人牽扯在內,微臣必須馬上提了人回去審問。”

牽涉到宮裡,唯一在宮裡住着的就是廣泰和紀良妃。

“去吧!”楚奕並不過問。

“是!”趙巖點頭,手一揮指揮了一隊人上前,大聲道,“奉陛下旨意,將紀良妃和廣泰公主拿下,天牢候審!”

今天暴躁,有點語無倫次,先醬紫,有事出‘門’趟,晚上回來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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