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大酒店三樓包廂,裝飾華貴,唐逸在此宴請裘市長和林律師,林律師是被政府辦公室打電話通知的,聽說裘市長有請,林律師差點美上天,自以爲是名氣太大,裘市長可能會破格提拔自己進檢察院或者法院,如果能混個一官半職那可比作律師強太多,畢竟現在這年月,打官司就是比門子,自己打贏的官司都是對方沒啥門路的,就說宏達地產的民事案,自己多有把握的一個官司,還不是因爲對方財雄勢大,害得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想起來又有些惱陳珂,都是那不懂事的毛丫頭,害得自己顏面掃地。
林律師來赴宴時躊躇滿志,自以爲時來運轉,誰知道見了裘市長,人家只是鼻孔裡哼幾聲,又給他介紹做東的青年,林律師才知道原來今天裘市長就是牽線搭橋,開始有些氣餒,後來再一想,怎麼也算和市長認識了,以後多走動就是,關係不就是走出來的嗎?
唐逸說起陳珂的事,又說事情並不是她作的,只是一時情急,胡亂承認的。
林律師這才知道是陳珂的說客,心裡詫異,陳珂同學路子真野啊,竟然能勞動一市之長出面說合,以前還沒注意她的來頭,看來以後要對她好一些,再有案子自己可要點名去學校要她幫忙,轉眼間,陳珂在他眼裡已經成了香餑餑。
那還有什麼說的?林律師滿口答應不再追究這件事,當然,既然不起訴陳珂,也自然沒辦法起訴宏達地產了。
裘市長和唐逸倒挺談得來,兩人都是官場中人,說起話來雲裡霧裡。聽得林律師滿頭霧水,這倆卻越聊越投機。
林律師淺淺喝了一兩杯,唐逸和裘市長倒是喝得不亦樂乎,倒好象今天是林律師請客,宴請這兩位大人。
雖然被冷落,林律師卻很是自得,自己也終於上了檯面了,不管是怎麼上的吧,總之夠面子和市長大人一起喝酒了。
散場時唐逸送裘市長上車,順勢塞到他懷裡幾張商品券。那時候購物卡還沒流行,不過大商場倒是有購物券,和後來的超市商場購物卡有異曲同工之妙,唐逸買了交州百貨大樓十張一千元的商品券,一股腦給了裘市長。
裘市長等回到家纔有機會拿出來數了數,倒是一怔,就這點事兒就送了一萬塊,這姓唐的青年可以啊,值得結交,當晚自是心下大樂。竟和婆娘大戰了半個小時,害得他婆娘以爲他戰神附體,概因裘市長已經好久是三分鐘必泄了。
唐逸沒送林律師禮物,有裘市長出面,再看林律師阿諛地神情。也知道他路子不廣,好打發,如果自己送他禮物倒可能適得其反,越是倨傲他越會以爲自己和裘市長關係親密,辦事纔會盡心盡力。
回賓館時已經過了十一點,唐逸也沒去敲陳珂的客房,心說等明天辦妥再告訴她喜訊吧。
第二天一大早唐逸就去了宏達地產委託的霞飛律師事務所,等了半天,偷偷送給接待臺秘書小姐一個紅包,惹得秘書小姐朝他飛了幾個媚眼。
不一會兒。秘書小姐就喊唐先生,看來紅包很管用。
對方大律師的名字就叫劉霞飛,是名三十多歲的女人。穿着職業套裝,戴眼鏡,看起來做事就極爲嚴謹。
開始劉律師以爲唐逸是委託人,當聽說唐逸是幫陳珂來求情的,她臉就拉下來了:“唐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我最痛恨的就是污衊我們事務所名譽的人,陳珂。我們必須告。”
唐逸笑笑:“林律師那邊已經撤回了對陳珂的訴訟,當然也就不會再訴宏達地產,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劉律師一臉寒霜,用力向後一靠,加重自己說話地語氣:“我不管林律師他們是什麼舉動,我會堅持我的原則,唐先生,你請回吧。”
唐逸皺皺眉,心說陳珂就算損壞也是損壞的宏達地產的聲譽,用得着你氣憤填膺嗎?看來其中另有玄機。也不再多說,起身告辭。
在公用電話亭就給裘市長撥了個電話,問裘市長能不能幫自己約宏達地產的人出來談談。
裘市長猶豫了一下,問:“什麼事兒?是單純想認識他們的人還是有什麼糾紛?”
唐逸聽他語氣慎重,已經隱隱知道宏達地產很不一般,笑道:“有點小麻煩,很好解決,對他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
裘市長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幫你約約看,不過事情怎麼解決還要看你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人家也不見得賣他面子。
唐逸說聲謝謝掛了電話。
回到賓館,剛剛走出電梯,香風撲鼻,一條嬌軀掛在了自己身上,轉身一看,陳珂摟着自己肩膀,嘻嘻傻笑。
唐逸申斥道:“放手,勾肩搭背成什麼樣子!”
陳珂嘻嘻笑道:“我就想和你親近呢,在延山我不敢,因爲你是唐書記,在這兒,你是唐逸,我就不怕你了。”
唐逸將她胳膊甩開,皺皺眉向自己房間走,陳珂笑嘻嘻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路。
到了唐逸房間門口,陳珂也跟着停下腳步,唐逸看看她,打開房門,陳珂已經一閃身擠了進去,還是那樣的死皮賴臉,唐逸驀然想起今生和她的第一次相會,她可不也是這樣,厚着臉皮爲自己擠開了李文和家的門,或者說爲自己擠開了宦海之門。
或許,這是今生她對自己地另一種愛護吧。
唐逸感慨萬千,陳珂卻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多愁善感,坐在沙發上,盯着唐逸打量。
唐逸笑道:“看什麼看?”
陳珂輕輕嘆口氣,“事情不順利吧?
唐逸愣了下,看來陳珂還是變了,不再是什麼事都不過腦子的那個陳珂。
陳珂輕聲道:“我今天一直在想,唐書記去了哪裡呢?爲了我的事他是不是受了委屈?他是不是要和人說情,和人低聲下氣?……”說着說着大顆淚珠從她眼角滑落。
唐逸怔住,忙拿起紙巾遞給她,笑道:“哭什麼?”
陳珂抓起紙巾抹了幾把,淚水卻是越掉越多,越來越快。
唐逸問:“怎麼了?今天受委屈了嗎?”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是誰欺負了她嗎?
陳珂用力抹着眼淚搖頭:“不,不是的,在我心裡,唐書記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應該是永遠高昂着頭,永遠高傲地對別人說“我就是唐逸,怎麼樣呢?”,可是,可是,爲了我……我,我不要你再幫我了……”說到這兒,她再說不下去,似乎想痛哭,又用力抿着嘴忍住,用力的抹着淚水。
唐逸怔怔看着她,過了好久,輕輕摸摸她的頭,坐到了她身旁。陳珂好久後才紅着眼睛對唐逸笑笑:“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唐逸捏捏她小臉,笑道:“沒有,你說得對,我就是唐逸,怎麼樣呢?”
陳珂笑了,淚水卻順着笑臉滾落,唐逸用手拭着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
陳珂小臉在唐逸手上蹭了蹭,倒使得唐逸發現了自己動作的唐突,忙縮回了手。
陳珂看着唐逸,輕聲道:“我知道,你還是會爲了我去和人陪笑臉,去和人示弱,我發誓,我從今天會努力,我再也不會闖禍,總有一天,我會和你一起喊,我就是唐逸,怎麼樣呢?”
唐逸有些震撼,靜靜看着陳珂,不知道說什麼,陳珂不再是那懵懂的丫頭,不再是傻兮兮的少女,可是她突如其來的宣言卻是那麼突兀,令唐逸不知如何反應。
陳珂笑笑,笑容悽美而華麗,就好像很多年以前。
只是,那時的自己不敢抓她的手。
這次呢?
看着陳珂慢慢走出客房,唐逸胸腔好像被什麼堵住,想說點什麼,又那麼困難。
“陳珂,我……”好像不是自己地聲音,飄渺的遠在天際,又彷彿近在耳邊。
陳珂回頭,笑了,勾起右手小指:“要快樂哦!”
唐逸用力點了點頭,突然起身,走上兩步,將陳珂摟在了懷裡,摟得很緊很緊。
我這次不會再錯過你的手!天誅地滅,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