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胳臂紋着刺青的漢子聽翟丹青問他知不知道動手打那人的身份,他啐了一口唾液,說道:“操,這麼牛叉的車牌,昨天又很牛叉的跟翟姐一起逛江堤,翟姐當新蕪有北京那麼大啊!誰不知道是剛來副市長的兒子?”他苦着臉說,“可是太子爺不識輕重,不依不僥,我們是給趕上架子的鴨子,可是今天斌老大上天雲山燒香,手機又不通,正派人去找,這裡只能先這麼應付着。”
翟丹青嘖嘖有聲的咂了咂嘴,回頭對衛蘭笑着說:“看到沒有,這纔是有水準的狗咬狗,不過張恪這隻瘋狗比較兇惡而已,其他狗不敢撲上去咬他。”
站在外面的那個漢子聽翟丹青說的這麼難聽,也只有肚子罵兩句,臉上尷尬的笑了笑,站在一旁不再自討沒趣。
天淅淅瀝瀝的下起雨,翟丹青見巷子裡的青皮混混越來越多,不僅巷子裡,外面街上都站着些混混,也學人家穿着黑衣黑褲,卻沒有人敢上去挑釁,只覺得好笑,越是這樣,越是長了張恪的氣焰,這消息傳出來,至少新蕪市沒有一個人敢碰張恪半根毫毛。
厭惡與這些人藏同一條巷子裡,翟丹青將車開了出去,停在離銀灰色VOLVO稍近的一個楊樹下,有好些青皮混混站在樹下避雨,翟丹青出來還特別換了一輛車,又給人擋着,不怕給張恪他們看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都站了一街的混混了,卻沒有動靜。打個哈欠,對衛蘭笑着說:“夠無聊地吧?就當看戲吧,新蕪啥時候有這麼精彩的場面,這左右的混混得有上百人了吧。”雨滴落在車前玻璃上,碎成雨花,傅俊、馬海龍等四人又分別鑽進福特與帕薩特車子裡避雨。
雨漸漸大了,這左右的混混們又不敢擅自離開,有地方躲雨還好,有人就站在樹下。雖然枝繁葉茂,但是雨大了起來,還有大顆的雨滴落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恪坐着的那輛銀灰色的VOLVO也毫無動靜。翟丹青也覺得奇怪,難道張恪不曉得這裡雖然聚集了很多混混,但是沒有人敢動他?她側頭看了衛蘭一眼,笑着說:“張恪明知道這裡的混混都知道他地身份不會對他怎麼樣。他還在這裡浪費時間,爭風吃酣鬧出這麼大動靜,你的魅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要是我就跟他玩一玩。”
“昨天人家可是當着大家的面誇你地胸部大。”衛蘭反脣相譏,神態之間卻有些嬌媚。
翟丹青眼睛毒。笑着說:“你該不會動心了吧,小騷蹄子發騷了。”
“翟姐才發騷呢。”衛蘭咯咯笑着說。
衛蘭也難免有一般女孩子都有的虛榮心,起先厭惡張恪不假。但是看到他爲她媽媽給欺負的事對流氓大打出手。心裡的厭惡就開始動搖了。看到張爲了等自己,在小區門口前後等了有四個小時。多少有些感動,就算知道像張恪這些習慣玩弄女孩子,也會忍不住想他或許對我是認真地。
衛蘭這麼遐想着,從街拐角走來一對少女、少男,各撐着一把傘,經過翟丹青的車子時,男孩子感覺小區門口的氛圍有些異常,對女孩子說:“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女孩子撲哧笑着說:“黑社會火拼吧。”
旁邊黑社會的人都沒臉嚇唬兩小孩,慚愧地裝作沒聽見扭過頭去。
翟丹青坐在車裡聽了也撲哧一笑,見那女孩子才十六七歲左右,脣紅齒白,扎着馬尾辮,穿着格子長裙,清麗脫俗,悠然自得的撐着傘走在雨裡,彷彿一朵潔白無暇的白蓮逐水而來,即使身爲女人,都會忍不住給她清新動人地面容打動。
“怎麼你們小區裡盡出你這樣地禍水……”翟丹青笑着對衛蘭說。
“翟姐纔是禍水,這話我可不止聽一個人說過,”衛蘭往外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啊,剛剛搬到我們小區地……”
女孩子、男孩子隨意往前走,對身邊的異常也不大在意,往前走了幾米,女孩子突然停下來,轉身看着男孩子。衛蘭還在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見女孩子將左腳擡了擡了,她左腳地鞋帶子鬆了,女孩子也不說話,就看着自己
,原來是想那個男孩幫她繫鞋帶子。
翟丹青說:“我要是那個男孩子,就幫她繫鞋帶子。”
衛蘭說道:“這麼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我纔不像翟姐你這麼發騷呢。”
“下着雨,女孩子撐着傘,又穿着長裙,不方便彎下腰來繫鞋帶。”翟丹青說道。
等了好久,男孩子都沒有勇氣當着衆人的面幫女孩子系鞋,女孩子都有些傷心了。衛蘭心裡想要是男孩子幫女孩子系鞋,那張恪再約自己就陪他出去一次。
就這一刻,前面靜寂了好像有半個世紀之久的銀灰色VOLVO車門突然打開了,張恪鑽出車來,看向這邊,衛蘭嚇了一跳:“他會不會看見我們了?”
翟丹青將車窗搖上一些。
張恪暴露在雨中,凝視着這邊,看他的神情有些僵直;傅俊、馬海龍等四名保鏢都下了車,紛紛撐開傘要過去幫張恪擋雨。
女孩子沒有看到那邊的異常,還在等男孩子在雨中幫她繫鞋帶子。
張恪不等傅俊他們幫撐傘,突然疾步走來,眼睛死死盯着這裡,衛蘭心慌得很,砰砰的亂跳起來,不曉得當張恪打開車門凝視着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
張恪在雨中的步子很大,傅俊、馬海龍都有些跟不上,那女孩子側頭看過去,笑着對男孩子說:“那人好怪,有人幫他打傘,他寧可淋雨!”
看着張恪義無反顧的走來,翟丹青都有些緊張。
那些守住屋檐下、樹下的混混也讓張恪突然的動作嚇住了,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後退,人家是衙內,是政府,黑社會有幾兩膽子敢跟政府對抗?打都是白給打的,連醫藥費都沒有賠,除了後退,難道真還去打?
女孩子看着周圍的一大羣都後退,嬌笑着說:“他們都好奇怪啊,好像遇到混世魔王一樣……”又看了看疾步走來的張恪,“他是混世魔王?”嬌笑着,笑聲在雨裡彷彿清脆的雨鈴。傾刻間,女孩子、男孩子周圍的人像流入下水道的雨水一樣,消失掉了。女孩子還惦記着鬆掉的鞋帶子,左腳又擡了擡,示意男孩子幫她系鞋子,男孩子還是不好意思,何況還有一撥人朝他們走來,他猶豫着是不是拉着女孩子讓一讓:“我們到邊上去吧。”
“爲什麼要到邊上去,路這麼寬,他正好會撞上我嗎?”
翟丹青心裡想:女孩子要是不讓開,張恪要是不變向,走路也會撞到人。張沒有變向,那一瞬間,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張恪在那裡女孩子身前蹲下來,撿起散在雨水中的鞋帶,側頭對那男孩子說:“下着雨,她撐着傘,又穿着長裙,不方便彎下腰來繫鞋帶,你應該幫她的……”
男孩子吃驚的站在那裡,女孩俏臉有些微紅,不好意思,想收回腿,卻像給定身魔定住在那裡一樣,手裡的傘都歪了一邊。傅俊、馬海龍走上去,傘高高舉起,剛好將女孩子與張恪罩在裡面。
就在衆人都傻了眼的注視中,張恪幫女孩子繫好鞋帶,又檢查了另一隻鞋,那神情彷彿是在確認蹦蹦跳跳一百年都不可能鬆開了,他才站起來,抿着嘴,眼睛裡卻有哀傷的神色,又毫無預兆的轉過頭走掉。
傅俊、馬海龍他們四個人追過去給張恪打傘擋住雨。
等張恪走遠了,那女孩子纔回神似的說道:“這個人好怪。”
男孩子也爲自己剛纔失態羞愧,掩飾的說:“傻子吧……”
“就算傻子也很可愛,他幫我係鞋帶呢。”
翟丹青看到張恪頭也不回的鑽進車裡,看着銀灰色的VOLVO緩緩啓動,與福特、帕薩特並行往遠處的街道開去,彷彿張恪在這裡等候了一下午,只是爲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子系一下鞋帶,回想張恪幫女孩子繫鞋帶時的凝重表情,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在心間流淌。
衛蘭也是傻了似的坐在那裡,看着三部車消失在茫茫的雨中。還有一街的混混都惘然失措的站在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