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前世仇怨
何媗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穩,待到醒了的時候,仍舊頭漲得生疼。只想着夢中的何姝流了血淚撕下了美皮囊,露出白骨的樣子。
何媗也不知怎就會夢到了何姝,論理也不該由着她去夢那何姝。吳氏、何安庸哪個夢不得她,便是何姝要討什麼債,也該去了那把她推進了火坑的何安謙的夢中。
“怎就入了我的夢呢?”何媗皺了眉低聲嘀咕了一聲。
在一旁伺候的芸兒尚未聽清,便笑着問了聲:“姑娘有什麼事吩咐?”
何媗笑着搖了搖頭,而後聽得一陣吵雜聲音,便問道:“是怎麼回事?這麼鬧騰?”
芸兒回道:“這是在忙着二老爺娶新夫人的事。”
何媗聽後,合了眼睛說道:“那也不必從我們院子前面過去,就說我這還傷着,聽得不吵鬧聲,讓那些個閒雜人遠着點兒。然後告訴崔嬤嬤一聲,這時間府內要辦事,難免人會雜了些。讓她旁得都不要管,只顧好旭兒的院子就好。”
外面的嘈雜聲果然散了些,何媗忍着腳腕的疼又閉了眼睛。這些天何媗都出不得門,何媗倒也有懊惱那一日對了自己下手太重,這腳傷最起碼得養個十幾日。
也因着何媗的腳傷,未能看到何安謙娶親的場面。
何安謙娶得依舊是李長生的女兒,雖李長生不大有用,又是個隨風倒的。
但何安謙如今的處境實在艱難,六皇子與太子那邊都厭棄他,如果再不抓牢了燕王這邊,那他也就無法在朝堂上立足了。何姝雖進的了燕王府,但何安謙也短不了李長生從中周旋。再則除了李長生家的那位老姑娘卻也沒有門第再高些的願意嫁了進來。
因爲本就是娶的續絃,且何安謙在官場上又大不如以前,所以那場面就顯得有些簡單得有些淒涼了。何安謙本也料到那太子與六皇子一派都不會過來,卻沒料想連他的下屬與何家族中的人,都有許多不來。
那些個不來的,其中也不乏往日裡對何安謙諂媚逢迎的人。
於是,便是個大喜的日子,何安謙的臉色也不大好。
吳氏是不管事的,她原本心中就只有何姝一個女兒而已,也未覺出何安謙如何。此時的她倒也合了那個因着聽說何姝被燕王妃收做義女,頗有些洋洋自得的何安庸,頗有些夫妻同心的意味。
整個何府裡也許也只有一邊盤算着如何應對了新嫁進來的李氏,一邊爲着何安謙操辦喜事的錦鵑,存了與何安謙一樣的怨怒心思。
那李氏現年已二十出頭,也算得上老姑娘了。她母親去的早,後來又背那繼母算計了幾次親事,就耽擱了下來。長着一副老實人的面相,讓何老夫人看着倒是略放了些心,覺得雖模樣差點兒,該是個不惹事的。
何老夫人就笑着喝了那被媳婦茶。
何安謙卻是因着這個新娶的李氏憋氣的很,那一白天何安謙卻已經是夠喪氣的了,可到了晚上那李氏又宛若木頭一樣,沒得一點兒趣兒。
可那李氏雖看起來木訥,卻也不是全然沒有心機。才嫁入何府的第二天,待向何老夫人問過了安,便與何安謙說要將何培懈抱過來養。
何安謙聽得這話,先是皺了皺,而後就應了。叫來了錦鵑,要錦鵑把何培懈抱了過來。
錦鵑聽後自是惶恐異常,連忙說道:“夫人並沒生養過孩子,妾身怕懈兒吵鬧到了夫人。”
而後,爲了自自己口中說出的“夫人”二字,錦鵑抿了抿嘴脣。
李氏低垂着眼睛說道:“錦姨娘若是不願就算了,左右老爺只有懈哥兒一個兒子,庶出便是庶出吧。我們在府內當作嫡出的公子養着,也是一樣的。”
錦鵑先是一喜。
何安謙卻是不悅了,說道:“哪裡由着她不願的,往後懈兒就交由夫人養,在府內府外都該有着嫡出的名兒。”
錦鵑一抖,只能垂頭應了。
而後錦鵑便囑咐了何培懈的奶媽子幾句,才讓那奶媽子抱了何培懈過到了李氏那邊。
因何培懈吃慣了那奶媽子的奶,李氏也一時換不得人,便留了下來。連帶着留下的還有錦鵑管着的賬本和鑰匙,錦鵑是又鬆了一口氣,又有些不甘心。
何媗這幾日雖出不得門,這些事卻也瞞不過她去。只是李氏之事倒還罷了,只何安謙大喜那日,卻有了個自稱是這何府舅老爺的來鬧事,被何安謙擋在了門外,讓何媗覺得奇怪的很。
因着何媗對這事多問了幾句,也引得春燕想起了一樁舊事。
春燕皺眉說道:“菱秀在時與我說過一事,那時本覺得是件小事,如今想來卻也怪的很。大約是一年多前,那時侯二夫人還在,也有了一個自稱是舅老爺的來尋二老爺。二夫人還很是疑惑,老夫人的孃家都已沒了兄弟,怎麼又多了這麼個舅老爺?現在想來,卻也合了這蹊蹺。”
何老夫人孃家那邊是沒了親戚,但不代表了何安謙的親生母親那邊沒了親戚。
何媗一皺眉,便讓了春燕尋了何慶去查去。
現在雖何媗可用的人多了,但是何媗還是隻信的那幾個。
雖這事兒便是查了出來,也未能對何安謙有了多大的損傷。但何媗就是想知道個究竟,想知道何老夫人是如何將那狼一樣的何安謙當做親兒一般養着,又是個什麼樣的人能生下了何安謙這樣的人。
沒個一兩日,春燕便將得了的消息告訴給了何媗聽,原那個自稱了是何府舅老爺的姓葉,倒是有個妹妹進了何府之後沒了。旁的一時暫時還探不出來個什麼。
何媗也並未着急,讓何慶他們慢慢的接近了那位葉舅爺,拿着酒肉財□着他,終有能套出來話的時候。
待交代完這事,芸兒便從外面進來,很是爲難的說道:“姑娘,翠綹在外面想見姑娘一面。”
“翠綹?”
何媗皺了眉,心想,如今翠綹的仇也了結了,還能有什麼旁的事?
便是這樣想着,因着翠綹也算爲了何媗做過事。何媗便笑着說道:“讓她進來吧。”
翠綹自外面進來了,也是皺着眉,帶着一臉十分爲難的表情先給何媗行了禮,喚了聲:“二姑娘。”
這些日子何姝不在府中,何媛又被關了起來。何府上原本的三個姑娘,如今只剩了何媗一個。所以,也有許多人便只喚了何媗爲姑娘,也沒帶了排行。
何媗如今聽得這聲二姑娘,卻是這些日子頭一回聽得的。
翠綹行完禮,卻又皺着眉不再說話。
何媗見到之後,便笑着說:“你也是個乾脆人,什麼事讓你這般爲難?你且說來,看我能不能辦了?”
何媗說完,翠綹便跪了下來,擡頭直視着何媗說道:“奴婢是來求二姑娘能放大姑娘出府。”
聽後,何媗挺直了腰,收了笑容,沉聲說道:“春燕先關了門。”
待春燕閉緊了門,何媗才冷聲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翠綹咬了咬嘴脣,而後說道:“二姑娘,奴婢求你放了大姑娘出去。前些日子去燕王府,她們又將大姑娘好一場打扮,連沒好了的傷疤都用香粉給遮了。大姑娘這時是怎樣的境況,又何緣故會要了她去?而三姑娘又沒回來,二姑娘你……你又受傷了沒去……”
說着,翠綹看了何媗一眼後,說道:“我知道二姑娘你是個有本事的,若是二姑娘避着的事,必是不好的事。像大姑娘這番狀況,便是能自那黑屋子裡熬出一條命,也未必能熬得過一場場算計去。新近府中又添了一個夫人,雖是個不愛吭聲的,但下手也不比錦鵑軟。這何府,大姑娘是呆不成的。”
“你想讓我把她放出去?她在府裡還能有口吃的,出了府能活過了幾天?”何媗冷笑着問道。
翠綹低頭說道:“自不是她一個出去,我也出去,能賺出一口吃食,就得一口。外面便是死,也能得了一方自由天地,沒得讓大姑娘囚死在各黑屋子裡。”
何媗深吸了一口氣:“好一個有情義的丫頭啊,但我何必去救她?”
翠綹擡頭說道:“大姑娘雖嬌蠻了些,但並未害過了姑娘,還請姑娘看她這番景況可憐的份兒上……”
“何媛未害過我?”
何媗厲笑幾聲,喊道:“那我前……”
說到此處,何媗卻止住了話,前一世?前一世自己是被何媛害了一場。那今生呢……
何媗皺了眉,眼中露出了些許迷茫。
翠綹看何媗並未強拒了,自覺有了些機會,便跪行至何媗面前,求道:“二姑娘,大姑娘也已喪母,又被親父所棄。老婦人又是個沒有主意的,她留在這處除了由着二老爺送去討好了旁人,也只剩下死路一條。奴婢知道二姑娘不喜歡大姑娘,待出了府,奴婢就將大姑娘帶得遠遠的。如今,也只有二姑娘能有法子做這事了。”
待翠綹還要求上幾句,那春燕因看着何媗臉色不好,便給勸了下來。
翠綹看了芸兒一眼,芸兒也搖了搖頭。翠綹無奈,只得擦了擦眼淚,退出了何媗的屋子。
何媗也沒覺出翠綹離開了,只在那處發愣。
何媗心想,這一世,何媛還沒害了自己,那自己要向何人報仇?莫不是要想今生半傻半癲何媛身上,報了與那前世飛揚跋扈的何媛結下的仇?
只是,若是不報,那前世的怨恨怎麼能消了?
此時,何媗倒也有些對了這重生有了些懊惱,若是不重來在這時候。化作厲鬼撕碎了前世那些惡人,許就沒了這番糾結了。只是,若是那樣,又去何處去尋了旭兒去?
何媗於這邊靜坐了一夜。
而這何府之中,還有幾個人同何媗一樣幾乎徹夜難眠。
何培懈哭了一整夜,錦鵑雖也聽着揪心,但也每個辦法。
待到何安謙被何培懈哭的煩了,看着忙的滿頭是汗仍哄不好何培懈的李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快別讓他哭了。”
李氏也沒帶過孩子,也不大會哄。只的交給了奶媽子,那那奶媽子一碰,何培懈卻又哭的更加厲害了。那奶媽子就急着說道:“這晚上都是錦姨娘哄着的,老奴也哄不了。許是小少爺想……”
說到這時,那奶媽子看了李氏一眼,壯了膽子說道:“許是想娘了。”
李氏聽後,斜了那奶媽子一眼,看得那奶媽子向後一縮。
何安謙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算了,快給錦鵑抱過去吧。讓大家睡個安穩覺。”
那奶媽子便急忙將何培懈抱到了錦娟處了。
錦娟按着說好的話,給了那個奶媽子一個金鐲子。而後錦鵑便抱着何培懈,爲他揉着幾處那奶媽子掐的比較重的地方。
而李氏卻彷彿未覺出什麼一樣,依舊一副老實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