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沉默了許久,這才微微搖頭,說道:“倒不是不肯回來……”
葉荷從外面端着一旁洗好的梨進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道:“就是因爲二哥要成親,但是孃親又病了,所以這婚事不就耽擱下來了麼?二哥的因此而不開心……”
“這關孃親什麼事?孃親也想要早點好起來爲他操持婚事啊?他現在不過才十八歲,急什麼!”柳蔓兒便有些不悅的說道了一句。
見到柳蔓兒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方氏便爲葉青辯解道:“是我耽誤這個孩子,別的孩子像他那麼大,孩子都能走路了呢,這次他回來,好心好意想要跟我說這件事情,結果我又病倒了。”
“孃親您別自責,這與您無關,更何況,這件事情,他是自己已經定下來了嗎?”柳蔓兒便問道。
“是啊,二哥他說要入贅陶家,孃親本來就病着,被他這樣一氣,可不是更加的難受了麼!”葉荷在一旁憤憤不平的說道。
“入贅?”柳蔓兒眼角輕跳,不是她重男輕女,實在是在這個年代,入贅是被人嘲笑的一件事情,不單單是他本人,就連整個葉家也會被人瞧不起,就是前世,大家對入贅都有看法呢。
入贅在這個年代,那就是賣兒子,不,比賣兒子還不過如,不過陶家在鎮上開鋪子,葉青作爲一個跑堂的,可能受不了那麼多的影響,可是方氏必定會被人詬病的。
也難怪方氏不同意,柳蔓兒覺得她能夠理解,如果是她,她可能也要思量許久,我辛辛苦苦養大的一個兒子,就成了別人家的了,這不相當於從我身上割走一塊肉嘛!
“這都是我的錯。”只聽見方氏又悠悠的開口道,“是我一時想不通,現在我全都想明白了,你們這些孩子,我都隨便你們怎麼去折騰,只要你們自己開心快樂,我也就滿足了。”
“孃親……”聽到方氏這一番話,柳蔓兒實在是感動,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但是方氏真的是十分的開明,莫說這古代了,就是比起現世的一些家長,還要開明的多呢。
忍不住緊緊握着方氏的手,說道:“您真是我見過的最大度、最善良的人了,您以後就別爲我們擔心了,好好的養病,知道嗎?”
“嗯。”方氏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都說了我沒事,我這就是身子虛,養養就好了,你一路回來,肯定是辛苦了,自個去歇着吧。”
“等下,我叫了大夫,我得聽聽大夫怎麼說,才能夠放心的下呀。”柳蔓兒朝方氏露出一個笑來,又同她在牀邊聊了會天,不多時,那大夫就過來了。
幫方氏把脈之後,大夫說道:“沒什麼大事,就是身子虛,需要好好的修養,我給你開一個養身的房子,如果有條件的話,多給她吃一些燕窩、阿膠之內的東西,或者用人蔘、枸杞來泡酒,每天喝一小杯,這對她的身體有大益。”
“好的,這人蔘不要求年份的吧?”柳蔓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要求。”大夫搖搖頭。
柳蔓兒便道:“那麻煩您給我寫個方子,我讓人去抓藥。”
柳蔓兒說着便送大夫出去,讓大夫開了養身的方子之後,又詳細問了這大夫,這酒如何泡,那藥該怎麼吃?如果有燕窩、阿膠的話,是每天都服用的好嗎?方氏如今的情況,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可以扶她道外面去走走嗎?
一連羅嗦了一大堆,大夫也一一回答了,“如果你有這個條件,燕窩、阿膠自然是天天服用的好,至於藥,一天兩次,一副藥可以熬兩遍,有專人的話,可以常常扶着病人出去走走,讓她散散心,這樣對她的病有好處。”
柳蔓兒將它一一記在心裡,謝過大夫之後,又給了診金,這才讓韓平送這大夫出去。
這位大夫並不是村子裡面的郭大夫,郭大夫畢竟是一位赤腳大夫,醫術並不是很高明,方氏這病來勢洶洶,算得上是大病,韓平特地跑着上去請了這位張大夫來。
這位張大夫這段時間一直都爲方氏看病,倒是葉家的常客了,對葉家的情況也有所瞭解,知道葉遠是一位將軍,小兒子又成了秀才,所以纔敢同柳蔓兒提起人蔘燕窩等物。
但,他不知道的是,葉遠的事業纔剛剛起步,說是將軍,但是柳蔓兒並沒有看到他的薪水,前段時間,士紳們送的禮,葉遠也是一樣沒收,所以方氏這個藥錢,還得柳蔓兒支撐着。
之前有酒樓,這點藥錢倒是還好,可是現在就只有一個小吃店在撐着了,柳蔓兒還真的擔心自己的錢有些不夠用。
她的積蓄並不多,過完年的時候,就大都買地去了,過年又花了不少錢,剩餘的一些她大都留給了方氏,也不知道方氏這裡還剩多少錢,不過應該不多,畢竟她病了,肯定花了不少錢。
果然,柳蔓兒一進去,方氏就同柳蔓兒說道:“孩子,剛剛大夫說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那些人蔘燕窩什麼的,哪裡是我們這些人能夠享用的,我就吃這藥,這段時間都花了不少錢了。”
知道這些錢都是柳蔓兒辛苦掙回來的,方氏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將這賬目一一同柳蔓兒說了,道:“前段時間,你給我一百兩,看病幾乎就全部用光了,如今我這藥方是一兩銀子一副,相當於我這病,每天就要燒一兩銀子,是我拖累了你們。”
“不就是一兩銀子嘛。”柳蔓兒倒是很坦然,道:“錢沒了,我們再賺便是,只要您身體變好,那我們做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你真的不怨孃親花了你這麼多錢?”方氏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她現在臥病在牀,家中便是柳蔓兒做主,她真的很擔心柳蔓兒會責怪她。
從前村子裡面,有個老太太臥病在牀、不能夠幹活了,聽說她兒媳婦連飯都不讓她吃呢,而且對她百般虐待,可是每次里長等人就是去說了,也沒用,說一次,她就裝作對老人好一次,說什麼虐待老人,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可是,等里長等人走後,她還是照舊對老人不好,誰又能夠說她什麼呢?畢竟她身強力壯,是家中的主事人。
現在自己病了,大兒不在家,二兒不聽話,小兒未成年,唯獨靠着自己這個年輕的媳婦,她想着便有些難受,很是在意柳蔓兒的看法。
“當然不在意,孃親您的身體纔是第一位,您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知道?等您再好些了,我扶您出去走走,散散心。”柳蔓兒說着又扶着她躺好,道:“有事叫我,外面還有客人,我得去招呼一下。”
“去吧。”方氏點頭。
柳蔓兒便叮囑葉荷,道:“荷兒你好好的照顧孃親知道嗎?有什麼事叫我,孃親有需要的東西,你儘管跟我說。”
“好的。”葉荷點點頭,坐在方氏的牀邊,柳蔓兒便站起身來,走出去,同之前的那兩個士兵交談,畢竟將別人拋在一邊也不好。
這兩個士兵本來連夜就要走,柳蔓兒留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讓他們幫着帶書信給葉遠,又是給他們準備了許多的乾糧,以及一路上的幸苦費,這才讓他們離去。
或許是見到柳蔓兒回來了,這幾天方氏的情況看起來好了一些,偶爾也能夠被人扶起來,在屋子裡面走走了,柳蔓兒叮囑葉荷經常打開窗戶通通風。
自己卻是打算去縣城看一看,打聽一下情況,這顏家怎麼好端端的就沒有了呢?記得臨走之時,顏少爺還是一副溫雅公子的模樣,眉宇間也並沒有什麼擔憂之色。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就都變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跟葉楓說了,讓他先去學堂裡面讀書,雖然方氏病了,但是也不能夠耽誤他的學習課業。
葉楓在家也的確是夠久了,在學校的時候,還有人同他玩耍,大家一起學習,興致總是高些,在這家中,待久了,卻也是有些煩悶,聽到柳蔓兒這樣說,他便順勢答應了下來,打算到時候同柳蔓兒一起去縣城。
這幾天在家,柳蔓兒就沒有見到葉青有回家來看過,這可是讓她有些生氣,忍不住問葉楓,“楓兒,前幾天你二哥有回來過嗎?”
“就剛開始那幾天來回來了幾次,可是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回來看孃親,就是我們有時候去鎮上,他給我們帶了一些銀錢回來。”
“氣死我了,你去鎮上叫他回來幾天吧,我們去縣城的時候,家中沒人照看不好,更何況,孃親也是想讓他回來的。”柳蔓兒便對葉楓說道。
葉楓聽到柳蔓兒這樣說,嘆息一聲,好像有些爲難的低下了頭。
柳蔓兒便道:“可是有什麼難處嗎?”
“我上次跟他說了,他說他覺得愧對孃親,沒臉回來。”葉楓告訴柳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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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知道沒臉?”柳蔓兒冷笑兩聲,道:“你就跟他說我回來了,我叫他回來的!”
“好,那我明天就去叫他。”葉楓便道。
“你現在就去。”柳蔓兒卻是說道:“明天我們去縣城,你今天叫他回來,在家中住兩天,你應該知道百善孝爲先的道理,你大哥是沒有辦法,我代替他了,但是葉青離家這麼近,老是在別人家算是什麼事?更何況,孃親都答應他了。”
“你說什麼?”聽到柳蔓兒這話,葉楓倒是驚異。
“孃親答應他入贅!”柳蔓兒便道:“這些你也跟他說吧,回不回來全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