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蔓兒哄柔柔睡下去之後,自己也躺到了牀上,兩天一夜沒睡覺的她,現在是困得要命,可是偏偏四肢沉沉,腦中因爲擔心葉荷跟草兒,卻是怎麼都睡不着。
在牀上輾轉難眠,一瞥眼,又看到自己放在梳妝檯上的那些信來,今天一天都沒來得及看看裡面寫了什麼,此刻偏偏又眼皮沉重、睡意昏沉,但她的眼睛,朦朦朧朧的卻老是盯着那裡,好奇心的驅動之下,越發是睡不着了。
屋裡點了火也不冷,柳蔓兒半眯着眼睛,意識卻清醒,她站起身來,索性爬起牀來,走到梳妝檯前,將信封一封封的拆開,想要看看他裡面寫了些什麼。
“蔓兒吾妻,今日天晴,軍中無甚大事,我很想你,聽聞你已經懷有身孕,我甚是期待我們的孩子降臨,我沒有大事,你不用擔心,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蔓兒,請原諒我現在不能夠回去見你,等此事忙完,我一定回去好好補償你,對不起……”
柳蔓兒拆了一封、兩封,都是這樣訴說衷情的話語,尤其是有一封信,讓柳蔓兒看了真是哭笑不得。
“我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
今日在戰場作戰,回來之後覺得甚是愛你。
你這人有點不太可怕,尤其是一點都不莫名其妙。
我是柳蔓兒最卑微的奴隸。
要是世上只剩我們兩個人該有多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負的哭不出來。
心裡不痛快的時候,真地想要把你抓起來打一頓纔好。
不許你再叫我葉遠,否則我要去問世上最有學問的長者,求他賜予一個最浪漫的名字來這稱呼你。
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想要抱抱你。
--你腳下無頭亂轉的小螞蟻。”
一直將信看完,她也沒有看出個什麼名堂來,裡面也沒有寫他的苦衷,大都是隻是一些思念的話語,情意滿滿的都透過信紙滲透了出來。
柳蔓兒從不懷疑他對自己的心意,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的悶騷,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樣肉麻的信,連她自己都寫不出來。
柳蔓兒拿出一個小匣子,將這信放在裡面,裡面已經放置了有那麼一疊信了,這些信都是葉遠從前寫給她的,如今看來,他現在的文采越來越好了,文字中的情意越來越濃。
想必任何一個女人都禁不住這些甜言蜜語吧,柳蔓兒本來對於他的隱瞞與欺騙非常非常的生氣,但是看到這些信,卻是有些生不起氣來了。
將匣子放好,柳蔓兒的心中也輕鬆了一些,再躺在牀上,便不如之前那般難以入眠了。
柳蔓兒牀上放了幾個湯婆子,被窩暖融融的,躺在上面,睡意便是陣陣襲來,迷迷糊糊中,一雙手從她身後伸過來,緊緊擁住了她。
柳蔓兒睡意正沉,感覺到懷抱的熟悉,連眼睛都不想眨,只是翻了個身,伸手擁住了他,窩在他的懷裡沉沉睡去。
葉遠伸出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許久未見,她的身子嬌軟如故,儘管已經生了孩子,但腰肢比起以往來,卻是更加的纖細,只是低頭見她一臉的倦容,他也只能夠壓下自己心中的旖旎之意。
如今能夠再這樣與她同眠他已經滿足了。
然,睡到半夜,柔柔突然大哭了起來,柳蔓兒第一時間睜開眼,她擡起頭,卻撞上他的下巴,這讓她不禁是一怔,想要爬起來,但自己的腰肢卻被緊緊的扣住。
她伸手推了推他,他卻沒有反應,伸出手來,捏住了他腰間的軟肉,本來想要下毒手,但見他眼皮下一片青影,卻怎麼都下不了手。
“爲了趕過來見你,我一路上不知累死了幾匹馬。”他低沉的嗓音回想在她的腦海,柳蔓兒猜想他肯定也是許久沒有睡好覺了,實在是不忍打擾,只能夠輕輕的將他的手給掰開,自己悄然從牀上爬起來。
抱起搖籃裡的柔柔哄了一會,給她換上乾淨的尿片,又撩起衣服給她餵奶,這樣她才忍住了哭意。
吃飽喝足之後,柳蔓兒將她放在搖籃中,伸出手輕輕推着搖籃,最終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謠,就這樣,搖籃裡的小人兒這才又合上眼。
柳蔓兒坐在搖籃邊瞌睡着,身後卻投來一大片陰影,葉遠走到她的身後,拿一件衣裳給她披上:“帶孩子真辛苦,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柳蔓兒搖搖頭,“看到她一天天的長大,我的心便是柔軟的,付出的一切,便也都覺得值得。”
“很遺憾,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我沒能夠陪在你的身邊。”葉遠拉來一條繡凳,坐在柳蔓兒的身邊。
柳蔓兒搖搖頭,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伸手撫上他的臉:“你也瘦了。”
葉遠捏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喉頭一動,忍不住伏下身去,攫取了她的脣。
“你幹嘛?”再他想要繼續有所動作的時候,柳蔓兒伸手推開了他。
“沒幹嘛,我就是想要親親你。”葉遠悠悠的說道,眼中閃過炙熱的火光。
“我娘說了親親會懷孕,我可不想要我以後伸出來的孩子被人罵做是野種,畢竟,我可憐的女兒,已經沒有了爸爸。”柳蔓兒幽幽的說道。
“蔓兒……”葉遠眸子一下子變得暗淡下來,他叫了她一聲,伸出手去,卻是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睡覺吧,夜晚寒冷,別感染風寒。”葉遠伸手攬過她,將她從凳子上扶起來。
柳蔓兒心知自己說錯了話,這下倒是頗爲順從,只是一直到躺在牀上,葉遠都沒有再有所動作,他躺在牀上,身子筆直。
“你生氣了?”柳蔓兒在他的耳邊問道。
“沒有。”葉遠搖搖頭,道:“我怎麼忍心生你的氣,我疼愛你還來不及。”
“那你現在還不打算跟我坦白嗎?究竟你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夠告訴我?”柳蔓兒眉頭皺得緊緊的。
“你真的想要知道?”葉遠側過身子。
“對。”柳蔓兒微微點頭。
“我以前跟你說過老燕王吧,我現在跟的主子是他的兒子安郡王,他非常的優秀,然而,現在繼承燕王府的人卻是他的弟弟,不過他也沒有跟他弟弟去爭搶,只是去戰場上廝殺,拼的了一個定北王的名頭。”
葉遠悠悠的說道:“其實我不應該去戰場的,只是我有了你,心也大了,我也不甘心只僅僅是做一個農夫,日後再做一個普通的富家翁,我想要給你們一份更好的未來。”
“我……”
柳蔓兒剛剛張嘴,葉遠就打斷了她的話,他道:“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我知道,你覺得做一個富家翁也挺好,但是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定北王已經心有反意,日後這朝廷定然會變天,而我勉強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無論成功或是失敗,最倒黴的定然是我。”
“若是成功還好,至少還能夠有一個從龍之功,若是失敗,後果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柳蔓兒聽到葉遠的話,一張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她是知道的,謀反在古代可是大罪,誅九族!
“都是我不好,當初不應該讓你去參軍,誰知道竟然讓你捲入到這樣的事情中來!”柳蔓兒眼下是自責不已,她當時就應該攔住他的。
“與你無關,我早就說了,從我十三歲去參軍那年,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葉遠親了親柳蔓兒的額頭,說道:“你知道天辰他是誰的孩子嗎?”
“他難道是?”柳蔓兒沒有說出口,但是心中已經瞭然。
“是。”葉遠肯定了柳蔓兒的想法,道:“實際上,當日在安郡王與他的弟弟爭燕王之位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安排了,我不想要參與進去,但偏偏安郡王又將他唯一的孩子託付給我,說日後他萬一失敗,至少還能夠留下一點骨血。”
“這件事情,除了我跟安郡王誰都不知道,我只當這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將這秘密死死的守住。如今我雖然看起來是忠於朝廷的人,但燕王的心腹都知道我是誰的人,我不來見你,是因爲我不敢。”
葉遠越是說着,心中的憂慮卻是越多,這條路,誰能夠知道是怎樣的呢?
“實際上,我的戶籍早已經移出來,移到了與鳳陽南轅北轍的東澤,化身爲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也尚未娶親,無兒無女。若非有心人,誰也查不出什麼名堂來,但我也不能夠自己露出馬腳,否則的話,有朝一日事發,便是自尋死路!”
“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不來見你了麼?”葉遠說着,低頭看着柳蔓兒。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柳蔓兒呆呆的問道,她實在是不敢相信,原來從一開始,葉遠就惹了一個這樣的大麻煩,捲進了一個這樣的圈子。
“是真的。”葉遠點點頭,說道:“從前的那個葉遠已經死了,在戰鬥之中,深入敵腹,死的便是那個鳳陽郡的葉遠,而我是東澤這個葉遠。”
“那我的葉遠呢?”柳蔓兒悠悠的問道。
“暫時借給定北王了,過幾年再還你。”葉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