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鎮上的人都組織去後面的騰格里草原上烤羊吃,經過這一場災難,所有人都劫後餘生,死亡的人都開始陸續被葬到騰格里。
荼蘼參加了鎮上的這次天葬,心裡還是很受觸動的。晚上她靠在姒懸的懷裡,聽着遠處鎮上牧民們在唱哀歌,心裡也沉澱澱的。
“我覺得人能活着太不容易了。”荼蘼靠在他懷裡輕輕的說,“昨天晚上,我真的以爲我又要死了。我想,我如果真的死了,那也太可憐了。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不能就這麼死了,我還要長長久久跟你在一起呢!”
“什麼叫又要死了?”姒懸聽着她說這話微微的皺眉,“你以爲你自己有幾條命?”
“我覺得我是貓,我有九條命。”荼蘼說着擡頭衝他笑。
姒懸看着懷裡的女孩兒,她眼睛黑亮神秘,在夜色中閃閃發亮,可不真的就像一隻撒嬌的小野貓嗎?
他低頭親吻她,兩個人柔柔的吻了許久,姒懸索性讓她坐自己身上,整個兒的圈在懷裡。
“其實我最開心的就是,外公和外公在分開那麼多年之後還可以再見。”荼蘼都開始期待明天了,能讓外公和外婆相見,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會圓滿很多。
“嗯,是因爲他們一心念着對方,無端被分開這麼多年,只盼着他日重聚。”姒懸說完微微感嘆,上輩的糾葛如此之深,後輩又該如何自處。
“我們一定不要分開,姒懸哥,我們一定不要分開。”一分就是三十多年,太可怕也太悲慘了。荼蘼想想,都覺得難受。
“我們當然不分開。”姒懸說完,再次親上她。
晚上姒懸和荼蘼睡一個帳篷,她緊緊的在姒懸的懷裡入眠,但是姒懸一直很清醒,很晚都不能入眠。
直到懷裡的人兒突然開始顫抖,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服,嘴裡喃喃自語着:“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傷害她!”
“小咪!”姒懸開了應急的小燈,看她額頭上全是汗,臉也脹的通紅,顯然是做噩夢了。
他開始輕拍荼蘼的臉:“小咪,小咪,醒醒。”
荼蘼嘴裡一直低低的叫着,突然睜開眼,大聲喊了一聲不要。她眼眶裡全是淚水,滿滿的寫着恐懼。
“你做噩夢了。”姒懸親吻她的額頭,“沒事了,沒事了。”
“我夢見外婆死了,她一個人很無助的離開,我努力的叫住她,讓她不要走,我已經把外公帶回來了,她馬上就可以見到了。可是外婆還是走了。”荼蘼邊說邊哭着,“姒懸哥,如果到這一步,外公和外婆都不能見面,真的太可憐了。”
“他們一定能見面,明天晚上我們就能回青陽了,到時候就能見到。”姒懸安撫她。
荼蘼點點頭,她緊緊的扒着男人。
“別胡思亂想了,繼續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姒懸輕拍着她的背說。
“恩。”荼蘼在他的枕窩上繼續入眠。
次日清晨,荼蘼很早就醒了,誰知道她起來時楊錦榮也醒了。
“師父一大早就醒了,東西也收拾好了。”旁邊的阿輝解釋說道。
“外公,飛機沒這麼快到,我們先去吃點早飯吧!”荼蘼對老人說道。
“好。”老人點了點頭。
早餐大家吃的很簡單,老人吃的極少,沒什麼胃口。
荼蘼也吃的少,大家都心不在嫣,等着飛機來。結果飛機十點纔來,原因是因爲這邊受災嚴重,空中道路都受了管制,要不是龍罡天讓人弄了物資來說空投,估計根本不可能這麼快下來。
老人一開始還問,飛機會來嗎?會來嗎?
荼蘼一直安撫着他,直到飛機來了,他們一行人才登機。
上機後,老人表現的特別安詳,一直閉目養神。
荼蘼靠着姒懸,看着老人心裡覺得澀澀的。
“你也再睡會兒,沒那麼快到呼和浩特。”姒懸說道。
“嗯。”荼蘼靠在姒懸懷裡睡覺。
荼蘼也睡着了,姒懸一擡眼便看到瞿西爵正看着自己。
“這次謝謝你。”如果不是姒懸,他們不會這麼快就能回去。
“無須你謝我,我做的一切並不是因爲你。”姒懸淡淡的回答。
“那你是怎麼想的?”瞿西爵問他。
“什麼意思?”姒懸挑眉。
“荼蘼的外公外婆會有今天,跟你父親脫不了干係,你真的以爲你們可以無憂無慮一輩子這樣在一起嗎?”瞿西爵問道。
“這是我和荼蘼要解決的問題,謝謝你的關心。”姒懸語氣冷淡的說道。
瞿西爵真不喜歡姒懸這個人,爲人太冷,端的太高,雖然辦事效率高沒錯,但是藏的太深,完全讓人看不透。他見識過這個男人的厲害手段,這樣的男人如果要是敵人,一定非常可怕,想想不寒而慄。
但是從現在看,他對荼蘼幾乎是放在心尖上,如果有一天荼蘼離開他,那又會是什麼局面?他不敢想,也不再跟姒懸溝通,同樣坐着閉目養神。
到了下午近兩點,他們纔在呼和浩特降落。幸好,還趕得上下午的飛機。
一下飛機,瞿西爵接到一個電話,接完電話他臉色大變,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荼蘼注意到,忙問。
瞿西爵沒多說,只是沉默。
荼蘼不由聯想到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那個夢太真實也太可怕,她怕奶奶會有事。
姒懸訂的是專機,一上飛機荼蘼便問瞿西爵:“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瞿西爵微微變臉:“她病情突然加重,正在醫院搶救。”
“怎麼會?”荼蘼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一直認爲外婆雖然看着身體不好,但是這麼多年她都撐過來了,這次一定可以撐過來,直到能見到外公纔是。
“我現在打個電話過去。”瞿西爵說着打電話。
“好。”荼蘼六神無主,她用力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姒懸走過來:“怎麼了?”
“我外婆病重送醫院了。”荼蘼用力的呼一口氣,“姒懸哥,你說我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不會變成真的對不對?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外公,好不容易纔能讓他們見面,我外婆還沒見到外公呢,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對!”姒懸點頭,“她不會有事的,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她知道你們是來找你公司的,不等到這個結果,她不會死的。”
荼蘼對姒懸非常信任,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她都深信不疑。他如此一說,她也多了一點信心。
“好了,別擔心了,很快我們就能回青陽,很快他們就能見上。”姒懸抱緊她安撫她。
“嗯。”荼蘼點頭,眼下只能這麼想。
這件事她還不能告訴外公,事實上楊錦榮一直高度緊張,上飛機之後便問有多久能到青陽。不時又問她,他現在是不是變了很多,嫣嫣認不出他來怎麼辦?
荼蘼心裡難受,但聲音不敢露出一分傷心來,只說他變化不大,外婆必定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在飛機上荼蘼幾乎沒吃東西,瞿西爵也坐立不安。到了晚上八點他們纔到青陽,一下飛機瞿西爵便打電話。
龍罡天也趕到醫院,給姒懸通了電話。
“她應該是不行了,醫生說她心臟突然急劇衰竭,如果有親人就儘快跟她告別。”龍罡天在電話那頭說道。
“怎麼會這樣呢!”荼蘼一點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龍大哥,讓我跟外婆說話好不好?”
龍罡天正在手術室的病牀前,他將電話放到顏嫣的耳旁。
“外婆,我是荼蘼,我是荼蘼,”荼蘼大聲的喊着,“我們找到外公了,我們現在帶外公來見你,你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你不是說你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就是再見他一面嗎?你堅持下去,很快你們就能見面了。”
電話那邊只有艱難的呼吸聲,顏嫣根本已經說不出話來。
“外婆,外婆。”荼蘼有些呼吸困難,她無助極了,她不要這樣,不要他們眼看就要達成她的心願能跟外公相見時,她卻離他們而去。
“讓你外公跟她講幾句話。”旁邊的姒懸比較冷靜,如果顏嫣真的能活下去固然後,如果這一刻都撐不下去了,好歹他們還是對過了話。
荼蘼看看姒懸,想想同意了,便走進休息艙,楊錦榮面前:“外公,外婆在電話那邊,你跟她說句話好不好?”
“好!”楊錦榮顫抖着握住電話,想到電話那頭是顏嫣,這麼多年追追尋尋,終於有一天可以見面了,甚至可以聽到她的聲音了,他激動的上下脣顫抖。
“嫣嫣……”
電話那頭的顏嫣已經是彌留之際,聽到這個聲音眼睛睜的大大的,旁邊的龍罡天給她拿開了呼吸器,希望可以讓她說話。
“錦……錦……”
“是我,我還活着。”楊錦榮老淚縱橫,“我……”
“錦榮……”佟嫣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說完這兩個字彷彿用盡她所有的力氣。一旁的龍罡天看佟嫣喘不上去之後,立即給她戴上呼吸器。
“我……”楊錦榮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那邊發生什麼事,荼蘼從他手中接過了電話。
那頭的龍罡天看到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的心率,醫生進來搶救,已經無能爲力。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不由升起陣陣悲涼,對荼蘼說:“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