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一切真相的劉曜自然不能再罰胡青,便擺了擺手對他道:“我知道了,這事兒不怨你,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妥當。這樣,你先回去把那點心鋪子先關了吧。店裡的糕點師傅做的點心還是不錯的,不妨就讓他到食肆裡去幫忙吧。那食肆裡只有林越一個大師傅,想來是有些辛苦的。現在京城各處的酒樓飯館都跟着御美齋學着送飯後餐點,你若也覺得這種做法有好處,不妨也跟着學學。不過那店主要還是歸你管,因此你想怎麼整治就怎麼整治,我只看能不能賺來銀子。至於那間點心鋪子關了以後幹嘛,我再好好考慮考慮,再做決定吧。”
“是,小的遵命。”胡青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站起身來退出去了。
劉曜苦惱的在前廳裡不斷地轉着圈子,腦子裡卻是半個主意也沒有。以往母親和跟着他的下人們總是不斷贊他聰敏,可現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鋪子就弄得他頭昏腦漲了,他到底哪裡聰敏了?會背幾部書,會寫幾個字難道就能被稱爲聰敏了嗎?
劉曜全身都充斥着濃濃的挫敗感,最後他不得不認清現實:他壓根兒就不像母親說的那麼好,否則又豈會連個鋪子也管不好了?難怪父王每次見他都是滿眼鄙視直喊他蠢蛋了。因爲那時的他實在太自負了。不過是個萬事不通的小孩兒,竟然還以爲自己天資聰穎,對事對人都是眼高於頂,從來看不清現實本真。父王罵他蠢,倒是沒罵錯了。
劉曜心裡盤算着,景王給他留下的那一萬兩銀子,如今不過只剩下千餘兩罷了。若是他的鋪子還不賺錢,不用五年,今年他就得餓死了。關了那點心鋪子,看起來他是少了一間店面,但實際上,沒了它就不用再拖後腿了。看來那胡青還是有幾分本事的,留着他倒是留對了。只是,難道就任由那間店面這麼關着不做了?
劉曜又轉了幾十個圈,最後還是不甘心。那鋪子是他趕巧了纔買到手的。若非他決策失誤,本應是它最賺錢纔對的。那間鋪子就在正衝着皇宮南門的那條朱雀大街上,雖然離皇宮門是挺遠的,但那條街後頭的坊間住着的都是富貴人家,按理說萬沒有不賺銀子的說法的。唉,都是他當初糊塗了。
或者,乾脆把鋪子賣了,放在那兒慢慢的等買家來買,必定是能賺一筆銀子的。只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啊!這間鋪子是他自己親自看重的,如今卻成了手裡拖後腿的買賣。買賣做不做得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讓一向自傲的他很沒面子啊!
“來人,套車,我要去慶王府!”又轉了上百個圈兒後,劉曜還是不甘心就那麼把鋪子賣了。因此他要去找劉銘商量商量看看做什麼買賣好。他那位遠房表哥隨了慶親王天性,再加上慶王妃本身便是極爲精明的人,因此他對做買賣這一行,最是有主意了。放着這麼好的資源不用,實在是浪費啊。至於說劉銘前兩天才說了最近一段時間不想見他的話,已經被劉曜給選擇性失憶的忘了個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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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來找我?我不是說最近一段時間不想見你嗎?不對,最好咱們以後再也別相見了!”劉銘一張常年溫和的臉上,此時完全是一片猙獰。他手裡拿着搖扇打着顫的指着劉曜,硬是將他堵在了書房門口不讓他進。
“表哥,我的點心鋪子開不下去了,關了。”劉曜日常的一張冷臉此時完全換了樣兒,對着劉銘燦然一笑後,趁着他發呆的功夫便進了書房的門。
“哦,這麼早就關了啊,我還以爲你得等到月底的時候才知道關了它呢。”劉銘不自覺的順着劉曜方纔的話回了句,心神還沉浸在剛纔自己看到的那一眼明光璀璨的笑容裡。
這小子到底怎麼生的?他那一張臉板起來時死板的要命,雖然五官也很俊美,但裡裡外外卻透着冷酷,讓人不敢輕易接近。可他若這般燦爛的笑開來,臉上五官便好像一下子全都活了過來似的,仿若百花齊放一般有了美麗而動人的鮮活氣兒。只是這美麗並不陰柔,是讓人能一眼分得清他是男孩子的。虧得他不常笑,若是他常在人前笑上這麼兩次,也不知這全京城的小娘子是不是都得被他勾去魂兒去。
“哼,之前表哥不曾提醒過我,我纔會吃了這樣一個大虧的。”劉曜自在的找了個凳子坐了,臉上笑意不變,對着劉銘語氣討好的請求道:“表哥,之前真是多謝你幫了我那麼多忙,否則我非得抓瞎不可。只是俗話說了,幫人幫到底嘛,你忍心看着我好好的一間鋪子單放在那兒賠錢嗎?”
劉銘已經回過神來,惡狠狠的盯着劉曜道:“忍心,我非常忍心!當初我真是傻了才聽了皇伯伯的話去照看你啊。原本我還擔心你對我有偏見,不肯跟我交心的。誰料你現在竟然賴上我了!劉曜,你自己說說,你這兩個月把我當奴才似的奴役,可曾想過給我半分報酬?我劉銘做生意從來不虧本的,沒想到竟讓你坑了這麼一回,真是……”
劉曜臉上浮現出點點尷尬神色來,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是把你當親表哥了嗎?”
“就是當我親表哥,也沒有這麼使喚人的!”劉銘氣呼呼的搖着手裡的扇子,一屁股坐在離劉曜稍遠的書桌前。想了想他又覺得氣不過,對劉曜吼道:“你說以後修好了園子,讓我去賞風賞景划船釣蝦的。可結果呢,你爲了省銀子,把那麼好一園子糟蹋成什麼樣子了?別的咱不說,就說我相中的那處院子吧。你說那一處破敗的狠了點,留在最後修吧。可最後我幫着你把其他地方修得差不多了,你竟然讓人將那亭子給推了,湖裡也沒讓人清,最後還嫌實在太麻煩,乾脆把那院子都給關了……你、你,當初不還說任我挑個喜歡的院子,收拾出來專門留給我住的嗎?可現在我的院子呢?啊?”
劉曜被吼得縮了縮肩,後來想了想自己那捉襟見肘的小金庫,忍不住吼了回去:“是你不願意掏錢修的啊。我手裡有多少銀子你不知道嗎?要是修了那處地方,我現在就得捱餓了!”
劉銘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劉曜啊劉曜,有你這樣想好事的嗎?我整日裡忙裡忙外的幫你監工修園子,不但沒酬勞,還得搭錢進去幫你修是吧?哼,我可不做這樣的賠本買賣!再說了,當初你若沒用一千兩買朱雀街上的那間鋪子,給我用的話,就完全夠修那一處院子了。所以你那鋪子關的好啊!”
劉曜被劉銘一句話憋得喘不上氣來,指着他恨聲道:“你這是挾私報復……”
“什麼叫挾私報復啊?”劉銘慢條斯理的斜睨着他:“你這又不是公家的事兒,談什麼挾私?我這是光明正大的報復,我就是不想管你了!哼,你可知道上次從莊子上回來,我被爹爹和皇伯伯罵了多久嗎?就是因爲你這小子沒事兒老招災,嚇到他們的寶貝女兒了!”
劉曜睜圓了眼睛瞪着劉銘,心裡暗道難怪他這表哥今次見他態度這麼差了。弄了半天竟是挨訓了。不過劉曜是那慫人嗎?他立馬挺直了腰桿兒對着劉銘吼了回去:“那還不是因爲你們府上的侍衛裡出了內奸!否則的話,我怎麼會遇到毒蛇?”
劉銘被劉曜吼得一愣,轉而想一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頓時氣勢就下來了。他其實也不是那麼那麼的恨劉曜,讓他做了那麼長時間白工。因爲他自信以後總有辦法從劉曜那兒賺回來的。再說了,把一個原本那麼不靠譜的小孩兒,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教導成了如此有上進心的好少年,劉銘本身還是很有成就感的。說他無聊也好,總之,他對自己能將這混小子從自暴自棄裡帶出來,還是很得意的。
只是,劉銘也不是那認慫的,當即回了一句:“還不是你那外祖家那沒用的親表哥乾的好事兒?哼,現在我可是查清楚了,上次孫家二姑娘和蔣家姑娘在觀月樓出事兒,也是那傢伙搞出來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一個成日裡沉迷酒色的紈絝記恨上了?那可是護國公府的嫡長孫,說不準就是未來的國公爺,你得罪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哦。”
劉曜頓了頓,臉色和目光俱都冷了下來,盯着地面好一會兒後,才陰測測的道:“我不承認勇國公府是我外祖家!光着一條就夠他們恨我了吧。哼,我還以爲嶺南的人手已經伸長到京城了,沒想到竟然是護國公府的事兒啊。好,真是夠好的!”
劉銘拿扇子拍了下自己腦袋,暗罵自己真是夠愚的,又不是不知道護國公府的現任國公夫人,對他娘曾經做過的那些齷齪事兒。這事兒既然跟勇國公府相關,就得小心的一點點兒的透給他纔好。算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這小子受打擊慣了,應該能撐得住。
“行了,護國公府的事兒咱以後再說。你那鋪子的事兒,我也不是不能管,只是這次我不能再做白工了!”劉銘搖着扇子轉了話題。
劉曜一聽,頓時丟了那些討厭事兒,極認真的道:“你說吧,要多少分成?不過咱可先說好了,這分成分的只是最後的純紅利,你可不能再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