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哭泣的小孩兒

慶王在上面宣旨,吐字清晰,抑揚頓挫,聽起來很有美感。可惜,蔣婷前世語文沒學好,寫個作文都經常被老師批評語句不通。因此,這種拗口的文言文,對蔣婷來說,就跟那天書似的,完全是有聽沒有懂啊。

等慶王將聖旨交到了蔣邕手裡,蔣婷跟着一起磕頭謝了恩之後,心裡就跟貓爪似的,撓心撓肺的想要知道那聖旨裡到底說的啥。

不過如今外人都在,即使心裡再急,蔣婷也不好直接就拉着老爹問。她十分乖巧的請那位慶王到主位上坐了,又請那位王將軍坐了,便去廚房裡泡茶。這邊蔣邕將聖旨恭上後,也坐下來跟慶王和那位王將軍開始說話聊天。

泡好了茶,蔣婷端着茶盤將三杯茶水放在了三人跟前,老實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門口瞪着院子裡的那兩排侍衛發着呆。

唉,她只聽懂了“鎮北侯”、“平反”、“返京”這幾個字,大約能猜出來是她那便宜爺爺的案子平反了,皇帝要老爹返京。但到底皇帝要怎麼處置她和老爹,她卻完全沒有頭緒了。

過了好一會兒,蔣邕終於將慶王和王將軍送了出來。蔣婷心裡頓時雀躍起來。等外人走了,她一定得向老爹問問清楚才行。可以確定的是,這次一定是好事兒了,可這好事兒到底有多大啊?實在太磨人了!蔣婷決定了,等到了京城安頓下來之後,她要開始學讀書!這年頭,不識字不念書同樣是不行滴啊!

送走了衆人,蔣婷再也忍不住瞪着一雙大眼,冒着泡泡賣萌着向蔣邕問道:“爹爹,聖旨裡講了什麼啊?女兒剛纔一點兒也沒聽懂呢。”唉,想她也快是三十的人啦,裝着十歲的小孩兒賣萌實在是太可恥了。不過有資源不用就是浪費啊,哦呵呵……

蔣邕滿目含笑的望着蔣婷,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裡卻含着一絲落寞的說道:“聖上讓你跟着爹爹一起回京呢。婷兒想不想回去?”

蔣婷頓了頓,不明白蔣邕爲何會不高興的樣子。她收了臉上裝可愛的表情,認真的問道:“那爹呢?爹想不想回去?”

蔣邕一愣,看着自己的女兒,目光漸漸變得堅定了。他點了點頭,目光堅定的回道:“嗯,爹想回去。爲了你,爲了蔣家,爹必須得回去!婷兒,京城雖然規矩多,但在那兒你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到了那兒,爹才能給你比現在更好的生活。”

蔣婷心中大定,知道事情並不壞就好了。她笑眯眯的對蔣邕回道:“嗯,雖然婷兒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了。不過爹想回去的話,婷兒就跟着爹爹去京城享福去!”

蔣邕聽了大笑,連聲道:“對對對,婷兒跟着爹爹去京城享福去!”

事後,聽蔣邕細細的解釋了一番聖旨上的內容後,蔣婷才明白,原來這好事兒比她相像的還要大的多得多。

蔣方當年的案子平了反,也就代表着當初對蔣家的處罰刑部都要收回。蔣邕再也不是罪籍了。

不但如此,皇上感念蔣家之變皆因錯案而起,蔣方曾乃國之棟樑,是屢次立下悍馬功勞的大將軍,是先皇親自冊封的世襲罔替鎮北侯,因此對蔣邕做出了特別的優撫。不僅恢復了蔣家的爵位,更是直接下旨任命蔣邕爲正四品的兵部侍郎。

蔣家只剩下了蔣邕一個男丁,他回京後便要承爵,成爲新的鎮北侯。而蔣婷,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低賤的罪戶之女,而是高貴的侯府千金。總之,她的身份似乎一下子從地底下,直接升到了天上。

一直到他們整裝出發的那一天,蔣婷似乎才終於從這場大變故里回了神。坐在王將軍送的高大寬敞的馬車裡,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臉,然後又拉着蔣邕的袖子不放,連聲問道:“爹啊,以後婷兒就是侯門千金了,是不是就可以任事不幹,混吃等死了啊?”

蔣邕:“……”

眼前這個,是他勤勞可愛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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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青天,潺潺流水,綠草欣榮,野花飄香,好一派詩情畫意的明媚春景啊!蔣婷心裡讚歎着,慢慢走在蜿蜒的小溪邊,享受一般欣賞着這充滿了自然氣息的美好春光。

自從離開望鴻關,他們就一直不停趕路。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據說離京城依舊很遠,還有二十幾天的路程要走。以往他們中午或晚上休息時,都儘量能夠在村鎮裡。可今天這一段路,中間是一片連綿山脈,沒有遇到落腳的村子。而爲了晚上之前可以通過這片山區,歇在山對面的鎮子裡,領頭的慶王決定,不另外找村子了,就在這一片山林裡休息一個時辰。

沒錯,他們這次是跟那位慶王殿下一起回京的。

想到這一點,蔣婷就忍不住想要嘆氣。她原本還打算着就當這一路是旅遊呢。結果整整半個月,她大半的時間都是被自己老爹拘在那小小的馬車裡,輕易不能露頭!就因爲她已經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而車隊外面全是慶王帶來的侍衛,那都是她不能多接觸的“外男”!

話說,雖然她是正月生的,因此歲數算得很實誠,但她也只有虛歲十一歲好不?身爲兒童,蔣婷覺得自己老爹的做法簡直就是不人道的。於是,在今天,她再也不堪忍受被關在那小小馬車裡了,就趁着老爹去跟慶王聊天的空當,悄悄的跳下了馬車,往這邊沒人的地方溜了過來。

春天的野外真好啊!蔣婷深深的吸了一口帶着青草氣息的清新空氣,覺得整個身心都得到了昇華一般,舒服的想要大喊一聲。不過,她還記得自己是溜出來的,所以剋制着將這種衝動忍了下來。

古代的水質就是好啊!蔣婷看着清澈見底的溪水,忍不住上前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如今正值盛春之時,溪水還有些涼,但並不刺骨。蔣婷突然起了童心,想要下水玩耍一下。可憐她已經整整十年時間沒有這麼直接的接觸過野外自然了。此時感受着溫暖的春陽,清涼的溪水,這念頭一起,她心裡就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撩似的,癢癢的不行。

蔣婷小心翼翼,探頭探腦的往四周都探望了一番,確定這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後,便再也忍不住,決定要下水了。她將裙子下襬收起來塞進腰帶裡,脫了鞋襪,又將裡面的襯褲捲到了膝蓋處,輕輕歡呼一聲提着鞋襪就跳下了水。

當然,蔣婷身爲本質上的成年人,還是靠點兒譜的。她也就是提着鞋襪小心的在小溪裡慢騰騰的走幾步。像下水抓魚、抓蝦等這種高端玩法,她是不敢嘗試的。畢竟她一會兒就得回去呢,要是把衣衫弄溼了,就不好跟老爹交代了。

蔣婷就這樣慢慢的在溪水裡走着,感受着河水流過自己腳腕的溫柔,傾聽着林間鳥蟲此起彼伏的歡唱,心裡正滿滿的都是感動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不合時宜的低泣聲。

蔣婷聽得一愣,急忙上了岸,動作迅速的抽出一個手帕將腳丫子擦淨了,幾個呼吸便穿好了鞋襪。等弄好了一切之後,她才自嘲的笑了。原來被老爹教了十年,她已經漸漸接受了這個時代關於女子的各種規矩教條了。聽到有人哭,她想得不是去看看那人因何而哭,反而是一定不能讓人看到她的腳丫子!

蔣婷略有些遺憾的又看了一眼那誘人的溪流,站起身來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去吧。雖然那哭聲很隱約,但她聽力一向不錯,可以確定林子的另一邊是有人在的。既然這一片兒還有其他人在,她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

不過,聽這哭聲,好像是個孩子啊……

蔣婷往回走的腳步停了下來。如果是小孩子在這片林子裡迷了路的話……她狠狠的跺了下腳,就去看看到底是誰哭得這麼傷心難過,打擾了她賞春的好興致!

蔣婷順着隱約的哭聲,往另一個方向悄悄的走過去。走了不過五十米遠,她就在看到一棵粗大的梧桐樹下,看到了一個正縮成一團埋頭哭泣的小男孩兒。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除了這男孩兒外並沒有其他人在,蔣婷放了心。原來真是有孩子迷路了啊。

蔣婷放重了腳步,讓正在哭泣的小男孩兒聽到自己,等他擡起滿臉淚花兒的小臉後,纔開口問道:“小弟弟,你爲什麼哭啊?迷路了嗎?要不要姐姐幫你啊?”

那小男孩兒看到蔣婷後很明顯的愣了下,然後便猛地站起身來,用手三兩下將臉上淚水擦了擦,十分有氣勢的指着蔣婷嫩生生的喝道:“哪裡來的野丫頭?快給本……我滾開!”

蔣婷愣了,心說自己這是好心辦壞事了?這小男孩兒年歲不大,氣勢倒是不小。不過,這脾氣是不是太壞了點兒?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比自己還要略高了半頭的小人兒,心情頓時變得更壞了三分。

她原本正好好的賞她的春景,結果聽了他的哭聲後,好心過來看看是哪家的孩子遇到困難了,想來幫幫忙呢,結果竟然被罵了!還是被一個猴孩子給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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