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伸手揉揉額角,眼睛掃向紅杏:“怎麼回事?大姑娘醒了你都不知道嗎?”
紅杏被顧桃花的眼睛掃,嚇得身子一哆嗦,連忙伸手按住了蕭瓊瑤:“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蕭瓊瑤猛地攥住了紅杏的手,扭頭看向顧桃花,“她,她怎麼也在這裡?”
紅杏小心翼翼的答道:“大姑娘落水受驚,身子不適,所以太太才帶了姑娘先行回府去。”
“身子不適,先行回府?”蕭瓊瑤的聲音猛然高亢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騰的翻身坐了起來,“是她,是她敲昏了我……”
顧桃花擡手掏了掏耳朵,這纔開口:“若是你想醒着回到府裡,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否則,我只能請你昏着回去了。”
“你,你敢!”蕭瓊瑤有些色厲內荏的指着顧桃花,臉上卻有一抹懼意,很顯然她想起了爲什麼會昏迷着出現在馬車上。
“你可以瞧瞧我有什麼不敢的。”顧桃花柔柔的笑,“這裡的是官道,讓姑娘悄無聲息的回去,總好過鬧得沸沸揚揚,你說是不是?”
顧桃花聲音輕輕巧巧的,連一點兒威脅的意思都沒有,可是聽在蕭瓊瑤的耳中,不知怎麼的,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翻身躺了下去,猛地閉上了眼睛。只是那緊咬的牙齒,泄漏了她此刻心中的恨意。
顧桃花恍如沒有看見蕭瓊瑤的怒容,她只要她不再折騰,平平安安到家,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至於那恨意,顧桃花根本就不放在心中,她蕭瓊瑤恨她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蝨多不癢債多不愁,所以,顧桃花很坦然,坦然到看着窗外的景緻,竟然輕聲的哼了兩句戲文。
一路無話,馬車很快進了城,到了建亭侯府。
蕭瓊瑤倏的坐了起來,也不管顧桃花,伸手撩起車簾:“擡軟轎過來,我要去見祖母。”
顧桃花含笑看了蕭瓊瑤一眼,吩咐綢兒:“沒聽見姑娘的話嗎?快讓人傳了軟轎來。”
在這種小事上,顧桃花根本就不想和蕭瓊瑤起爭執,她是嫡母,作爲嫡母,這點容人之量,她不但有,而且還多得很。
蕭瓊瑤沒有想到顧桃花不但沒有攔着她,反而替她傳來了軟轎,眸光一沉,陰冷着臉,下了車,不顧紅杏的攙扶,上了軟轎,催促着朝福安堂而去。
顧桃花站在門口,遠遠的看着那顫悠悠的軟轎,並沒有立刻動身,只是給綢兒使了一個眼色,看着綢兒去了,這才支使着人,把帶去的物件都從馬車上搬下來,該規整的規整,該拾掇的拾掇,等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了,這才讓布兒傳了軟轎過來,晃悠悠的朝着福安堂而去。
一路上,顧桃花並沒有催着趕路,反而讓擡轎子的僕婦放緩了速度:“走的慢些,顛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擡轎子的僕婦已經儘量的放慢了腳步,見顧桃花依舊不滿意,只得再一次放慢的腳步,這速度倒是和螞蟻爬沒有什麼區別了。
布兒心中不解顧桃花爲什麼要這麼做,在她看來,蕭瓊瑤這麼急急忙忙的去了,定然會向老夫人告狀,若是老夫人先入爲主,到時候太太免不了要吃好生一頓排頭!如果她是太太,定然會趕在蕭瓊瑤的前面,把事情說清楚,省的被蕭瓊瑤顛倒是非,矇蔽了老夫人。
因此,布兒有些急了,幾步走到顧桃花的身邊,輕聲道:“太太,這麼磨蹭着過去,真的沒事嗎?”
顧桃花挑着眉心,看了一眼布兒:“傻丫頭,你希望出什麼事?”
“……”布兒倏的就閉上了嘴,她怎麼會希望出事呢?若是太太出了事,她作爲太太貼身大丫頭,又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裡去,不會有事的。”顧桃花看着一臉緊張的布兒,笑着道,“放輕鬆,我可不想自家丫頭把臉皺得跟老橘子皮一般,難看死了。”
布兒見顧桃花還有心思打趣,雖然心中依舊忐忑不安,但是緊繃的心絃,到底鬆了許多。
不論顧桃花怎麼磨蹭,這福安堂就矗立在哪裡,終有到達的時候。
不論顧桃花怎麼磨蹭,這福安堂就矗立在哪裡,終有到達的時候。
婆子們在福安堂的門口把軟轎停了下來,布兒上前一步,攙住了顧桃花:“太太,小心。”
顧桃花下了軟轎,就看見綢兒噌了過來,輕聲的道:“太太,大姑娘徑直就來了老夫人院子,並沒有去看別人,一路上卻沒有任何人和大姑娘接觸
顧桃花點點頭,看着緊閉的院門,笑道:“我給了她這麼寬裕的時間,想來該說的她應該已經都說了。”
布兒和綢兒的臉上頓時浮起一抹擔憂,剛要開口,又聽見顧桃花的聲音響了起來:“走,我們去聽聽,她到底跟老夫人說了一些什麼。”
布兒和綢兒無奈的對視一眼,只得緊緊跟上。
顧桃花也不用兩個丫頭去敲門,自己上前去,抓住了紫銅門環,輕輕的扣了三下。
“吱嘎”緊閉的門從裡面打了開來,蘭香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見是顧桃花,連忙屈膝行禮:“太太安。”
“快起來。”顧桃花上前一步,扶住了蘭香,“姐姐不必如此多禮的。”說完,聲音頓了頓,“母親可在?”
蘭香看了顧桃花一眼,才道:“老夫人正在和大姑娘說話呢,太太……”遲疑了一下,又道,“小心一些吧。”
“多謝蘭香姐姐提醒。”顧桃花笑着開口,“瓊姐兒在老夫人面前,說我的不是了吧?”
蘭香沒有想到顧桃花竟然這麼直白,一時間愣了一下,才點頭道:“老夫人現在很生氣。”
顧桃花點點頭:“原該是生氣纔是,若是不生氣,倒不好了。”
顧桃花的這幾句有些莫測高深的模樣,倒讓三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是不明白顧桃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而顧桃花卻絲毫沒有想要給她們解惑的意思,挺直了脊背,朝着正屋走去。
剛走到滴水廊檐下,鶯兒就掀簾出來,屈膝給顧桃花行了一個禮:“太太,老夫人請你進去。”
顧桃花跟在鶯兒的身後,進了屋子,卻見老夫人斜倚在羅漢牀上,而蕭瓊瑤半跪在羅漢牀邊,把頭埋在老夫人的胸口,肩膀不住的聳動着,顯然哭的甚至傷心,而老夫人一隻手輕輕的拍着蕭瓊瑤的肩膀,聽見珠簾響的聲音,擡起頭來,看了顧桃花一眼,臉上神情平靜的一如往昔,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兒媳給母親請安。”顧桃花上前,低頭行禮,然後擡頭,像是纔看見蕭瓊瑤一眼,愣了一下道,“母親,瓊姐兒怎麼了?怎麼哭的這般傷心?”
見顧桃花做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老夫人的臉色黑了黑,而蕭瓊瑤卻猛地擡起頭來,怒視着顧桃花,尖着聲音道:“祖母,你瞧瞧,她有嫡母的樣子嗎?可憐孫女兒自小死了孃親,若是自己的親孃在,定然不會讓孫女兒受這般委屈的!”一邊說着,一邊淚如雨下,那傷心的模樣,想來她親孃死在她面前,都不過如此。
老夫人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顧桃花:“桃花,你可有什麼話說?”
相對於蕭瓊瑤的激烈,而老夫人看上去就平靜多了。其實在剛聽見蕭瓊瑤哭訴的時候,老夫人也是生氣的,想要讓人去傳了顧桃花過來狠狠呵斥的,可是蕭瓊瑤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奈何她只得耐下性子,先哄一下蕭瓊瑤,原以爲顧桃花立刻就會過來,可是誰知道她等了許久,一直等不來顧桃花,而蕭瓊瑤哭的差點背過氣去,來來回回就是這麼幾句,倒是讓老夫人疑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