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桃花給柳姨娘上了一炷香,又讓布兒出去了,自己獨自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柳姨娘骨灰罈子的旁邊,靜靜的看着柳姨娘的骨灰罈子,良久,黯然嘆了一口氣:“柳姨娘,當初你逼着顧桃花一定要跟着獨孤傲天回納蘭府,那時候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納蘭榮臻已經中毒了,需要顧桃花的心頭血解毒?”
骨灰罈子自然不會回答顧桃花的問話,但是顧桃花卻依舊靜靜的等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道:“柳姨娘,我一直以爲在你心中,顧桃花是最重要的,現在才明白,其實納蘭榮臻纔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在納蘭榮臻和顧桃花之間,你選擇了救納蘭榮臻,犧牲顧桃花……”
“幸虧我不是真的顧桃花,否則我不知道會多少難過!”顧桃花說着,緩緩的擡起頭,看着屋頂,幽然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不是真的顧桃花,但是心底裡,其實還是難過的。因爲現在我已經不知道,在這個社會裡,我到底能信誰,誰纔是對我真心的……”
“柳姨娘,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個決定,毀滅了我對這個的社會的最後一絲念想。”顧桃花又嘆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柳姨娘,今兒個是我送你去你孃家之前,最後一次來見你,其實,現在的我,看着你的牌位,真的不知道,我該用哪一種情緒……”
柳姨娘的牌位靜靜的立在供桌上,並沒有顧桃花的話,有任何的迴應。
顧桃花自嘲的笑道:“你眼睛一閉,撒手去了,卻把我送進了火坑,我若是能活得性命,我定然送你入土爲安,我若是這個真的被做了藥引,那你也就只能在這裡,孤苦一生了。”
顧桃花說完,轉身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幾步,在門口站住了:“其實,這些年來,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孃親看待的,只可惜……,我終究還是一個沒孃的孤兒。”
“姑娘,姨娘已經走了,但是姑娘今後的日子還長的很。”布兒見顧桃花出來,連忙上前勸慰道,“人總是要朝着前面看的,姑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是呀,你說得是,傷感失落這種情緒對我來說,那是一種奢望。”顧桃花心有所感,“布兒,以後這裡,你就遣一個小丫鬟過來,日夜照看着,不許滅了燈火。”
“是。”布兒恭敬的應了,隨着顧桃花出了後院。
回到前院的時候,綢兒正指使着幾個粗使僕婦收拾院子,粗使僕婦做事,自然不能和丫頭同日而語,才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收拾出了好大的一塊地,看見顧桃花來了,綢兒便笑着跑了過來:“果然姑娘的意見纔是最好的,姑娘瞧,哪裡很快就可以收拾出來了,等收拾出來了,我就讓沈總管,幫我們在那邊裝一個鞦韆的架子,等過幾日天氣暖和了,姑娘就可以在那邊盪鞦韆。”
綢兒這麼一說,顧桃花也跟着來了興趣,讓人去請了沈萬三過來,幾個人細細的討論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件光榮而重大的任務交給了沈萬三。
沈萬三笑着應了,又問了綢兒鞦韆的樣式,綢兒頓時開心起來,提了好幾個要求,直到沈萬三把眉心擰成了結,綢兒這才善罷甘休。
顧桃花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沈萬三,問道:“沈總管,這請大夫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沈萬三笑道:“姑娘放心,我今兒個遣人去找了幾個大夫,他們全都答應了,明兒個就過去找高先生。”
顧桃花聽到這麼一個大好消息,心中卻不由得暗歎了一聲,這若是憑着沈萬三和她這麼一個妾身不明的姑娘家,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大夫,很顯然,沈萬三再一次動用了獨孤傲天的力量。
等院子收拾乾淨之後,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候。
三月倒春寒。
因此三月的夜晚十分寒冷,顧桃花帶着布兒和綢兒用了飯,便窩在了房間裡做針線。
說是做針線,其實真正做針線的也只有布兒一個人,顧桃花原本就是十個手指綁在一起的,這拿錢堪比造*,是怎麼也弄不來的,而綢兒卻是個沒有十分定性的,才繡了兩針,便怎麼也坐不住了,拿着針線挪啊挪,終於挪到了顧桃花的身邊,探過頭去看看顧桃花的刺繡,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刺繡,頓時得意起來。
屋內的氣氛十分的溫馨。
顧桃花看着布兒和綢兒兩個,她都要好生活着纔是,否則她這個主子一死,布兒和綢兒定然也會跟着遭殃的!
綢兒和顧桃花說了一會兒話,又挪到了布兒的身邊,一臉討好的笑容:“布兒姐姐,你幫我看看,這朵牡丹花,我怎麼都繡不好。”
布兒白了綢兒一眼:“剛纔不是還很得意,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怎麼這才一轉身,又湊到了身邊來了?”
綢兒和布兒熟悉的就如親姐妹一般,自然不會把布兒的這幾句話放在心上,如牛皮糖一般的纏着布兒,布兒被纏的靜不下心來,恨恨的把手中的繡棚擱在了炕上,伸手拿過布兒的繡品,熟練的幫綢兒繡了幾針……果然是行家出手,這牡丹花霎時就靈動了許多。
綢兒一見頓時欣喜起來,湊到布兒的身邊,對着牡丹花指指點點。
顧桃花在爲難了自己一會兒之後,就把手中的繡棚放在了一邊,伸手把放在一邊的書拿了起來。
她昨兒個就讓沈萬*了好幾個書局,把有關大乾的地裡,歷史以及一些民間有關的故事傳說書,全都收羅了來。
既然來到了大乾,關於大乾的人文地理,總是要知道一些的,所謂有備無患纔是真理。
顧桃花看書漸漸的入迷,屋內的說笑話漸漸的停了下來,到最後,竟然只剩下了顧桃花偶然的翻書聲。
終於,顧桃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屋子實在是太安靜的,安靜到了讓人心悸的程度。
顧桃花從書中擡起頭來,看向剛纔還在嬉鬧的綢兒和布兒,卻見兩人擠在一起睡着了。
“這兩個丫頭,竟然這麼就睡着了,也不怕着涼生病!”顧桃花笑着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書,下牀走到兩人身邊,伸手去推了綢兒一下。
綢兒身子搖晃了一下,軟綿綿的癱倒在了牀上。
顧桃花的手猛地一僵,綢兒的這個模樣,怎麼也不像是睡着了!顧桃花的心,猛地就吊了起來,哆嗦着手,顫巍巍的湊到了綢兒的鼻子底下,發現綢兒還有呼吸,而且呼吸十分的平緩,像極了睡覺的時候。
還好,還活着!
顧桃花提起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一些。扭頭看向低着頭坐在一邊的布兒,顧桃花也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布兒就如綢兒一般,也軟綿綿的向着牀上倒去,癱在了牀上,顧桃花也探了一下布兒的呼吸,發現和綢兒沒有兩樣!
很顯然,對方並不想要布兒和綢兒的性命!
可是他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把這兩個丫頭弄得睡着了,卻留下了她?!
留下了她?!
顧桃花的臉色倏的蒼白起來,那是不是說,對方其實就是爲了她來的!或者說就是爲了她的心頭血!
那麼來者是誰?是納蘭榮臻還是納蘭榮臻的對頭?!
顧桃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狂跳的心,慢慢的平息下來,才朝着外面揚聲喊道:“既然來了,何必藏頭縮尾的,不如現身一見,只要能放過妾身的兩個丫頭,只要妾身能做到了,妾身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