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將至,氣溫一天比一天熱,涼州內外,不管是西涼軍也好,還是唐軍也好,無不燥熱難當。35
郭孝恪第一戰打成平手,雙方之間未分勝負。因此,爲能將李牧塵斬落馬下,連日來,於陣前叫罵。
然而,唐軍無動於衷,他甚爲惱火,以爲李牧塵怕了不敢應戰。
那些什麼小畜生、小雜種、縮頭烏龜之類的言語罵個不停。
一連罵了好幾天,他嗓子都喊啞了,李牧塵“龜縮”於大營之中,高掛免戰牌,無動於衷。
與其說是無動於衷,倒不如說暗中觀察。每當郭孝恪破口大罵的時候,都在觀察他的細微變化。
正如李牧塵所料想的一樣,那黃金鎧甲被普通鎧甲更爲厚重,想要抵擋刀槍劍戟,採取的材質也一定不是的凡鐵。
他注意到,每次郭孝恪罵完之後,都會氣喘吁吁,倒不是他身體有多麼累,而且沉重密封的鎧甲,在炎熱的環境下極速消耗了他的體力。
李牧塵暗中冷笑,心說道:“那副鎧甲,可抵擋刀劍長槍,卻抵擋不住烈日炎炎。”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成也風雲,敗也風雲。他們成也鎧甲,敗也鎧甲。
終於,到了夏至那天,已經是唐軍圍困西涼的第十天。
這一天,老天爺沒有讓李牧塵失望,一年四季的溫度達到鼎盛,將士們穿着的鎧甲不需半個時辰都湯的慌。
這一天,李牧塵率領先鋒部隊,來到陣前狺狺狂吠。
郭孝恪見之,還不等鐵文通軍令,他率領一隻五百人的黃金鐵騎兵衝來,他嘴裡面念罵道:“可惡的小子,終於出來了,老子等你好久了。”
不怪他這般惱怒,接連十天時間,郭孝恪每天叫罵,嗓子都快要廢了,如今李牧塵肯率領出陣,他無不惱怒,想要大殺特殺。
郭孝恪提繮策馬,最後來到陣前,看着李牧塵怒道:“本以爲你是血腥男兒,沒想到你龜縮營中十日不出,是我看錯了你了。35”
李牧塵笑而說道:“你且當我是縮頭烏龜好了,躲在軍營中聽着郭大將軍每天的叫罵,其實想想那種日子也挺好的。”
“將軍每天罵陣也是夠辛苦的,要不要坐下來喝杯酒解解渴?”
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樣子,郭孝恪頓時大怒,道:“喝酒?老子這就砍了你的腦袋當酒杯用,拿命來!!”
說罷,郭孝恪提着斧子衝上來,李牧塵也不示弱,持方天畫戟迎面相對。
對方各自深諳彼此的強上,李牧塵身手不凡,而郭孝恪戰甲不破,二人各有千秋,難以從對手身上淘得好處。
來往之間,兩人又陷入之前交手的僵局之中,只不過,他們沒有再大戰三百回合,而是交手不到五十個回合,郭孝恪就已經呈現疲態。
李牧塵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日懸於高處,沒人能感受到鎧甲之下,郭孝恪到底忍受什麼樣的痛苦?
那溫度足可以把雞蛋煮熟了。郭孝恪大口大口的喘氣,通過口腔散點多餘的熱度。
他的做法無疑於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老天爺還是站在李牧塵這邊,郭孝恪身穿鎧甲的同時也意味着需要承受炙熱的溫度。
見此狀,李牧塵爲之大振,他突然爆發,使出強大的蠻力,將方天戟橫掃,長杆打在郭孝恪的胸前,不至死卻是跌落馬下,狼狽不堪。
從地上爬起來,猛地擡頭看,李牧塵縱身高躍,長戟下劈,打在他的頭上。
咣噹!
如此重擊,打的郭孝恪頭昏腦漲,加之燥熱難忍,就連反抗的心神沒有。
“可惡!”
郭孝恪大罵一句,他急紅了眼,想要撤退,當即轉身逃跑回城,待休憩片刻再戰。
然而,還不等他跑出數米距離,李牧塵騎馬追上,反身又是一擊,將他瞬間擊飛出去。35
如果沒有那層鎧甲的話,郭孝恪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只是忍受些身體的痛,沒有致命傷。
受到天氣的影響,郭孝恪的行動受到了嚴重的阻礙,比平常行動更爲遲緩。
李牧塵將他手中的方天畫戟招呼上去,也因此遭受了重創。
卻如今,他就就好像任人擺佈的玩偶,任憑李牧塵戲耍當場。
……
如此這般,郭孝恪無不憤怒爆發,奈何體力不支,能夠勉強支撐已經是件難事,此刻,連提動斧子的氣力都沒了。
這時候,鐵文通得知郭孝恪私自出城,他甚爲震怒,連登城觀戰。
見到他麾下大將,被陣前戲耍毆打,竟毫無還手之力。
他連忙問:“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鐵文通不解其中發生了何事?可他倚重的大將怎麼會被對手虐打?
明明前些日子各憑本事大戰三百回合,區區十天時間,怎會淪落至此?
想知道答案的何止鐵文通一人,其他人也想知道,只聽手下人:“末將等人都是不知,郭將軍陣前交手不到百餘回合已是如此。”
“此事當真否?”鐵文通問道。
“千真萬確。”
衆人親眼所見,他們紛紛點頭。今日,郭孝恪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足百餘回合,較之常人,不可企及之,對於他,根本發揮不到敵人的五成力量。
“既然不敵,爲何不速速撤退?”鐵文通又問道。
“將軍有所不知,郭將軍多次敗逃回城,奈何對方的白袍小將死纏爛打,根本不給他任何逃跑機會。”
鐵文通將目光再次轉聚陣中,正如掏的說的,郭孝強想要逃跑,被挑落下馬,速度怎麼能夠比的上騎馬人?
“如今性命攸關,還不打算用嗎?”鐵文通陰沉着臉,心道。
陣前,李牧塵幾乎不費勁的打敗郭孝恪,只不過他有着鎧甲加身,無法殺死他罷了。
而郭孝恪也深知如此,除卻皮肉之痛外,生命無憂,可時間拖久,就算打不死也得熱死,就算熱不死也會力竭而死。
爲了能夠活下去,郭孝恪面色一沉,突然,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包石灰,撒在李牧塵的眼上。
出於本能的姿勢,他撇頭躲避,正是看準此空擋,郭孝恪拔出沾有劇毒匕首,突然把李牧塵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傷口。
匕首上塗有的劇毒,只需要一丁點兒的量就可以殺死一頭巨熊,尋常人類碰觸即死。
沙場較近,比的就是實力,雙方將領廝殺亦是真刀真槍的幹。
陣前用毒,乃是爲人所不齒的行徑,這種行爲比之市井的宵小之輩又有什麼區別呢?
“可惡,沙場之上竟然使用卑劣手段,太可惡了。”唐軍將士們見了,無不發出惡怒的言語。
劇毒如此,被匕首劃破的傷口很快呈現了紫黑色,而想要活命的唯一可能就是捨棄中毒的爛肉。
李牧塵傷口在胳膊,唯一立即斬斷臂膀纔可活命,不然的話,待毒素擴散到全身各處,到時候必死無疑。
“殺了他!!”
鐵文通站在城頭之上,高聲大喊道,眼下那人中毒,正是殺死他的最好時機,是絕對不能錯過的。
郭孝恪艱難地站了起來,一連十幾刀砍在李牧塵身上。
身中劇毒,迅速蔓延開來,就算李牧塵想要割肉報名也是不行了。
撲通!!
李牧塵應聲倒地,劇毒入體後,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很快,毒素擴散至全身各處,李牧塵的脣齒呈現紫黑色,抽搐了片刻,緊接着沒有了動靜。
死了?!
衆人無不發出如此感慨,威震三軍,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白袍小將”就這麼被人下毒殺死了?
一切來的太快,還來不及多想,事情已經發生。
鐵文通大喜,而薛仁貴則大爲震怒,他指着郭孝恪大罵道:“沙場較勁,你連用毒的卑劣手段都想得出,真是卑鄙!”
用毒非他之所願,可是,爲了活命,爲了殺死西涼的勁敵,郭孝恪妥協,最終還是採用了鐵文通的計策。
“戰場上,勝負之間,瞬息萬變,何爲卑劣?難道用毒就算卑劣?你們深夜攻擊我軍大營手段又稱得上高明?”郭孝恪也不示弱,回嗆對方的疑問。
“借天時地利,夜襲軍營,本就是行軍計策之一,我們贏的光明正大,何談卑劣?而你這般,雙方較勁拼殺,自知不敵,該用毒術,實在令人所不恥。”
兩軍陣前,自古拼的是實力,實力不濟者,被斬殺淘汰,唯強者生出,何以用毒?
郭孝恪不願計較太多,畢竟他不佔理,方纔之言亦爲強辯的話,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更別提說服他人。
“你有時間在此廢話,還不趕緊派人將他的屍體帶回去好生的埋葬,殺他非我所願,奈何是敵,故不得不殺。”
正當郭孝恪準備返回城中,拖着快要累垮的身子折返,聽到背後異樣的聲音。
當他側身轉過來,已經中毒身亡的李牧塵,竟然緩緩地爬了起來。
“什麼!人沒死……這怎麼……可能?!”郭孝恪大驚。
其中最爲驚訝的莫過於鐵文通,中了此毒,能不死的人他從沒有見過。
面具之下,那雙冰冷的眸子閃爍着淒寒的涼意,冷言道:“是啊,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說罷,眸子深處浮現出黃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