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嘍，看我這盤土豆燒排骨！”放下滿滿當當的盤子，寧子默趕忙把手指抓在耳垂上散了散溫度。
這一大盤硬菜是寧子默剛剛弄得，雖然早晨吃這東西不合適，但是冬日裡菜的存放本就沒有問題。而這道菜在反覆熱後，味道更好。所以，收到錢心情大好的寧子默，便肆意的張羅了一番。
畢竟，計劃的第一步已經踩了出去。
再往下走，真正能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
寧子默打心底很是珍惜近期這段得來不易的家庭生活，自然每一個相處的機會都不會錯過。
鄭雅文瞧着盤子裡有模有樣的菜頓時樂了，“你們還記得嗎？子墨他們小學四年級開始，我們幾家人碰巧都有午飯時間不在家的時候，那時就得他們三個人湊在一起自己做飯吃。”
大概是想到了幾個小孩子在竈邊露臺辛苦的樣子，鄭雅文剛開口說了一句面色就轉向黯淡，連說話聲音都小了一分。
“一開始，他們倆只會蒸米飯。再從泡菜罈子裡撈點泡菜，弄上紅油一拌就吃的很香。
但連續吃了一個星期後就膩了，於是他們就開始吃泡麪。結果又是一個星期，月亮牌方便麪也吃膩。
慢慢的，開始嘗試做番茄炒蛋，土豆絲，土豆肉絲。最後，連硬菜都會做了。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想起來他們的小時候，過的也不容易啊。”
鄭雅文說着說着眼睛微微紅了起來，寧亞萍趕忙伸手過去在她肩上輕拍了拍以示安慰，“哎，我們也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那時候的生活確實很辛苦，這是咱們都面臨的問題，弟妹你也不要自責。”
寧子默倒是淡然，笑着衝妹妹張君雅交換了個眼神道，“這不是我們三個以後都的要獨立的嘛，這些手藝多多少少就要練就一番，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靠着你們把？所以咱們乘此機會練就了一聲廚藝，這不是好事嘛？要不是有你們放手給我們施爲，哪有我們今天。”
“嚯，咱侄子這一語雙關用的很有水平啊。”張青山哈哈笑着，意有所指地衝書房方向擺了擺頭，“你這麼一下子拿出這麼傲人的成績，可真是把們這些長輩震的不輕。”
張青山明面上是在說寧子默大賺一筆的事，實則還不是爲了轉移母親的注意力。
寧子默瞧了機靈的二姑夫一眼，兩人都明白對方的意思，保持着微笑心下了然。
但寧子默這個動作在張青山眼裡卻別有意味，以前張青山壓根沒有注意到侄子寧子默這些小細節。
現在才意識到，
已經不能用少年的眼光，
看逐漸成長的下一代了。
雖說，錢不是唯一能體現價值的東西。
但是，足夠的錢卻能體現充足的價值。
這一筆被張君雅親眼所見的10W美金，換算成80w人民幣可是漢南一個三口之家的小康家庭半輩子的收入。
這算得上是這個時代的一筆鉅款，
所以，這筆鉅款給寧家衝擊着實是大。
張青山還特意去侄子的屏幕前看了那一長串的數字，除了震驚和意外，張青山沒有別的詞能形容自己的感覺。
這，纔過去了幾天的功夫？
就能有這麼大的收穫？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未來的發展又會是什麼樣的？
如果還用老舊的眼光去看世界，
怕是會逐漸跟不上這個時代把？
飯桌上的衆人，一直在刻意迴避這個話題，
但總免不了有不清楚這些人情世故的。
例如，寧子默的妹妹--張君雅。
一家子人和顏悅色的聊着天的空檔，
張君雅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向寧子默轉頭問道：“哥，那家叫倍寶的公司，給你的郵件中提到有關詐騙的話題。
我很好奇網絡詐騙是怎麼一回事，另外他們說是你的小程序可以幫減少他們70%的詐騙損失。
我更好奇的是，他們的損失每一年會有多大？”
其實，有關於倍寶被網絡詐騙的歷史，寧子默跟路飛解釋的只是第二次大規模詐騙的方法。
說起來，貝寶遭遇第一次大規模詐騙的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2000年6月。
那時候的倍寶是兩家公司進行合併後的新公司，爲了吸引更多用戶使用倍寶，他們曾實施一條規則，那就是賬戶註冊獎勵。
這個獎勵的金額在2000年不多不少，10美金而已。
每一個老用戶介紹新用戶註冊，新用戶就可以得到10美金的獎勵。
但當時的倍寶壓根沒有意識到，這條很具吸引力的規則竟然成了詐騙團伙的肥肉。
有詐騙團伙在解讀了倍寶的賬號後，就夥同懂技術的人制作出批量註冊新賬號的軟件。於是他們利用每註冊一個賬戶就有10美金的規則，一次性獲利600w美元。
雖然，倍寶後來跟進修復了政策，但損失卻已經產生了。
在此次詐騙之後，痛定思痛的倍寶才花費了很長時間，製作了第一個註冊驗證程序。
相比於寧子默邏輯複雜操作簡單的驗證小程序，倍寶的“高思貝克”程序簡單至極。
他們在賬戶註冊頁添加了一個圖片，圖片是黃色的背景，上面有細細的黑色交叉線，圖片的頂部有一組隨即的黑色字母。
開戶者需要把圖片的字母填寫到旁邊的文本框中，才能成功註冊。
這個在前世移動互聯網時代之前，就普及率極高的人機驗證程序，最早就是由倍寶公司第一個使用起來的。
而倍寶之所以願意付出10w美金去購買寧子默的小程序，也是因爲詐騙團伙的技術手段也在升級。
而寧子默的小程序卻領先於這個時代太多，讓詐騙團伙需要繞過這個技術壁壘的時間加長了太多。
爲了滿足妹妹的好奇心，寧子默儘量撿着重點講了一遍倍寶相關的網絡詐騙。
頓了頓，寧子默又在全家人的注視下繼續道：
“2000年，倍寶的總體交易額高達5億美金，而詐騙率有2.6%，這就是1320w的損失。加之整支安全團隊和攻關費用，總體的投入要超過2000w美金。只按照去年的損失額，我的小程序能幫他們省下924w美金。當然，今年用上這套程序，只會讓他們省下更多的錢。”
說完，寧子默很淡然地準備夾菜。
筷子都伸出去了，才發現一家子聽衆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好半天，母親鄭雅文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說，“子墨……，那……你那個小程序……，是不是賣……虧了？”
鄭雅文一句話，引得衆人的眼神又向寧子默望了過來，似乎這樣的“八卦”對於每一個普通人，都是很好奇的事。
寧子默聽到母親“小氣”的話語，頓時樂了，“媽，賣的是便宜了點，但是也不至於虧了。畢竟，我的目的不止是爲了去賺倍寶公司一點點錢。怎麼着，我這個小程序都有點拋磚引玉的意思。”
“拋磚引玉？”張青山有些好奇侄子的說法，想了想張青山嘗試着問，“你是對這家公司有什麼企圖嗎？”
雖然知道二姑夫沒有徹底明白自己話裡的含義，但寧子默還是點了點頭，“對啊，我有打算利用我的軟件產品，敲開倍寶公司的門，讓他們邀請我去他們公司任職。”
“這個叫倍寶的公司，聽君雅說似乎是個外國公司啊？那要是真成了，我孫子年紀輕輕就要去外國公司工作啦？”
寧子默的奶奶羅素敏突然加入探討，她臉上的褶子因爲欣慰地笑被扯的老長。
似乎，對於孫子可能去國外工作，是她非常值得驕傲的事。
見到奶奶雖然不清楚具體狀況卻爲自己開心，寧子默重重地點了點頭衝奶奶笑着，“對啊，奶奶。你孫子如果最近做的好，以後就要去帝國主義的公司工作呢。”
“嗯，去帝國主義的公司工作也沒什麼。咱們國家改革開放這麼久，也有能走出去的能力了。只是，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子墨你要是真出去了，要時刻記得自己是個種花人。”
爺爺寧光耀是40年代的人，雖然受到奶奶的影響，爺爺的思想也開放了許多，但他話裡話外還是透着那個年代的人獨有的特質。
“爺爺，你放心，孫兒明白的。”
寧子默一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儘管現在他已經有一個好的開端，但他心裡仍舊清晰記得前世曾遭受過的待遇。
種興、威華、魯班科技，還有那另外9家種花互聯網公司，所有的幕後黑手都直指國外。
戰術上藐視敵人，戰略上重視敵人。
格局要有，
但前世的仇也不能忘。
張青山見話題突然變得凝重，笑着揮舞起筷子來，“來來來，一邊聊一邊吃東西。現在我們也看到了子墨的專業性，剛剛子墨給君雅講的那些東西，如果沒有進過專門的調研，是說不出那麼具體的內容的。”
說着，張青山往寧子默的碗裡夾了一塊臘腸，看着寧子默繼續道，“姑父前兩天並不知道你有這個能力，設定那臺電腦獎勵的本意，實際上是想讓你知難而退。
哪想到我這個大侄子在這個行業能力如此出衆，目光更是長遠。
要我說，17歲這個年紀，能做到咱們侄子這個水平的人在咱們種花還真沒有多少個。”
寧國平呵呵一笑，接過話頭，“姐夫，你可不要這麼快就把子墨給誇上天了。畢竟，他這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不會的，”張青山搖了搖頭，“我已經是第二次具體地聽到子墨在軟件這個行業，講的如此透徹的內容了。他能這麼鑽到這個行業，不會因爲我這一兩句話就被說的輕飄飄的。
你們都不知道，昨天子墨去我公司給我的震撼有多大。
原本是我計劃的一場考驗，誰曾想，他的眼睛壓根就沒有盯着這一次考驗而是更遠的遠方。
你們知道嗎？他昨天拋出的一個新計劃，不僅將我公司那四個大學高材生員工說動，甚至連我都被他說的心動。
國平啊，我畢竟是這個行業裡呆過的人，你想想看，如果連我都被說動了，我剛剛評價的內容是誇他上天嗎？”
張青山越說越興奮，讓寧國平有種他纔是自家兒子父親的錯覺。
在兒子和姐夫兩者之間來回來了幾眼，再聯想到兒子今天爆出的收入，寧國平有些無奈。
莫名地，他有一種快要跟不上時代的感覺了。
寧子默將父親的情緒看在眼裡，趕忙調轉話題，“二姑夫，既然剛好談到我說的新計劃，那我有一個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嗯，什麼想法？”侄子一下子轉移了話題，張青山又生起新的興趣。
“是這樣的，”寧子默咳嗽了一聲，乘機理了理頭緒繼續道，“實際上，我在軟件方面計劃了不少東西。只是，在漢南市持續發展下去，人才的引進和整體環境很是問題。所以，我昨晚思考了這個問題後，我想要去咱們種花前沿城市--特區，去那裡成立一家公司。”
“去特區開公司？你怎麼一會一個想法，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寧母鄭雅文在一旁詫異兒子的異想天開，她有點接受不了兒子的變化多端。
“媽，我這不是想法嘛，先和姑父聊聊看他意見呢”
寧子默有恃無恐地笑了笑，反正第一步都給自己踩出去了結果也出來了，往下就得要步步爲營進行下去。
聽到寧子默話的張青山皺起眉頭，他明白，侄子這個設想又是一個更遠一步的想法，甚至有些超出他的預想。
想來，侄子明顯有着向前的更遠規劃，而與那個規劃所匹配的一定是天大的野心。
想了想，張青山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成立單獨的軟件公司？是因爲你看重那裡是種花的經濟、技術的前沿地帶，更是人才的聚集地嗎？”
“嗯，”寧子默點了點頭，“大姑前些年回來，一直在講那個城市的快速發展和變化，說的我對特區都有所向往了。
你想想看啊，你在漢南這麼多年，有聽說過有幾家正規的軟件公司嗎？
你組建的軟件部，在過去這一年有做過一款正兒八經的軟件嗎？
除了產品方向問題，是不是還有漢南的環境、市場需求、人才等因素共同造就了你公司軟件部的困境呢？
那既然我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爲什麼不可以去嘗試呢？”
軟件公司的成立是必須的，寧子默腦子裡有好幾款軟件都需要去落實。
一方面是爲了給計劃中的互聯網產業打下基礎，一方面也是爲了賺錢。
寧子默並不指望只靠着張青山公司的這幾個人來完成未來的大項目。
再往後他還有更長遠的規劃，他並不清楚二姑夫張青山是否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但是他希望能在第一款產品中，能爲二姑夫保留一定的股份，那是二姑夫支持他踩出第一步應得的回報。
但再往後的發展所牽扯的東西太多，他除了要有明確的發展方向外，更需要一開始就和二姑夫張青山有明確的劃分。
張青山擡起下巴，在腦中仔細琢磨着侄子的話。
雖然侄子這突如其來的成熟讓他措手不及，但張青山覺得這是件好事。
侄子所圖甚大，成功與否姑且不說，往前邁出去的步子總不能給自己拖了後腿。
張青山看着寧子默道，“你說的這個問題牽涉的東西很多，如果只是一個軟件，我們姑侄確實可以做一筆糊塗賬。但以你這兩天的效率和你的遠期計劃來看，未來可能會無限大。既然這樣，姑父和你的合作從一開始就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
這時候，一旁良久沒有說話的鄭雅文突然加入到談話中，“你們姑侄一起做點什麼，還不是子墨受惠的事……”
“不不不，”張青山連連擺手打斷了弟妹的話頭，“昨天我由於沉溺於子墨的計劃，並沒有去詳細考慮過這件事。
真要細細想來，親戚關係歸親戚關係，商業就必須有商業的規則。
你們怕是小看了子墨的潛力，也小看了軟件行業的未來發展。
雖然我以前說過種花軟件業在當下舉步維艱，但昨天子墨卻向我展示了一條不一樣的路。
這條路沒有多少人走過，但只要子墨能走通，那一定是一條屬於他的康莊大道。”
張青山在鄭雅文的驚訝中，凝神看向寧子默嚴肅道，“這個年，咱們先好好過，也留點時間給我好好想想。
待到開年開啓新項目之際，我會在這個新項目上給你一個答覆，那個時候我們姑侄再商量細節。”
又夾了一塊臘腸到寧子默的碗裡，張青山表情的表情又輕鬆了許多，“無論如何，你能超越我們必定是我們父輩這代值得驕傲的事。所以，我這個長輩也應該拿出自己的態度。
我自己就是個生意人，我能給你傳遞的經驗就是從商該有的態度。”
一點點小心思，卻被二姑夫張青山細心地呵護着。
寧子默突然覺得自己出生在這個家庭，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未來，似乎更值得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