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陰沉,本是大好的夜色,卻突然換了天氣,許是深秋的緣故,竟烏雲遮擋,全然沒有一絲夜色。
一陣陣陰冷的寒風呼嘯而來,吹得人兩袖瑟瑟,流砂院本就依湖而居、水汽極重,站在寒風中的邢依依不禁臉色有些發白。
一刻鐘過去了,邢依依回頭看了眼流砂院,悄悄落在流砂院外的亭子之上。遠遠的一席白衣款款而來,向着流砂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邢依依腳下一滑,亭子側邊的瓦片哐的一聲掉落在地上,邢依依慌忙落在地上,急急逃竄而去。
顧氏尋聲望去,遠遠的看見一個黑衣人黑巾遮面,那人雖身型瘦小,可步伐卻極爲敏捷。顧氏心思迴轉,在這亭子附近的只有自己的女兒,難道這人的目標竟是自己的女兒?再看那黑衣人慌不擇路的模樣,顧氏更加心驚,顧不得其他,只快速的跟在黑衣人之後,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邢依依在轉身的時候,偷偷用餘光看向身後,顧氏喜歡白色,在這黑夜中,儘管隱藏的極好,也被邢依依輕易的捕捉到行蹤,邢依依見顧氏能夠跟上自己,便不急不緩的前進着。
不多久,顧氏卻發現那黑衣人竟是朝着三夫人的院落而去,顧氏就欲轉身離開,這人目標不是自己的女兒,那三夫人的死活關自己何事?
本欲轉身離開的顧氏卻突然停住,咬了咬牙,繼續跟上黑衣人的步伐。
邢依依躍上房頂,見顧氏並沒有離開,心中難免多了一些傷感,若母親此時離去,那便證明母親已經放下了父親,以後若是自己勸母親離開將軍府也是可能的,但現在母親明明知道這是三夫人的地方,可卻還是要跟着自己,父親在母親心中的地位如此深,母親寧可委屈自己也要護得父親周全,甚至忘記父親是刑天戰神,豈會輕易受傷,難怪上一世,母親明明恨父親,最後卻還是願意跟父親一起戰死在瑞安侯府之內。
邢依依快速進了三夫人的院子,心中卻百味陳雜,不知道顧氏此番是好是壞。
邢依依輕手輕腳的掀開一片瓦,牀幃之上兩具赤.裸的身體儘管已經睡着,卻緊緊的糾纏在一起,邢依依心中難免有些傷感,母親本是不拘小格的江湖女子,爲了父親卻願意束縛在這大院之中,父親卻這般……
邢依依腦中的傷感還沒有拋出,手中的匕首卻是嗖的一聲朝着刑天飛射而去。
眼見匕首就要刺進刑天的後背,穿過後背便直只心臟,這一匕首可謂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匕首前進之迅速,當真讓人震驚。
眼見匕首就要沒入刑天后背,邢依依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試探父親的,若真是刺進父親身體之內,自己待會兒可要第一時間施救?邢依依這樣問自己,可邢依依突然發現,父親雖對自己是有求必應,可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有問父親要過什麼。儘管外界傳言將軍極爲寵愛自己的長女,可在自己看來,那不過是不強求自己做任何事情而已,甚至自己似乎想不起什麼與父親常在一
起的事情。
若是如此,不如就讓父親……從此母親便可仗劍天涯,再也不用束縛在這深院之中。突然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心狠?
正在這時,明明睡着的刑天突然轉身避過匕首,另一隻手扯出牀頭的衣服,迅速將自己包裹起來。
待刑天隨手穿起裡衣之時,邢依依的掌風從刑天的頭頂劈了下來,刑天后退一步,右手試圖抓住邢依依的手臂趁勢將邢依依摔倒在地。
邢依依看出了刑天的意圖,凌空翻轉,左手卻是灑出一把白色藥粉。
刑天早就身經百戰,這一點白色的藥粉豈能嚇退刑天戰神,刑天一步後腿避開藥粉,另一部卻已經從左側靠近邢依依。
邢依依剛落地便見刑天竟然已經接近自己,自己左手灑粉,必是向右而去,而借勢也必然落在走邊,戰神不愧是戰神,思維如此敏捷。
邢依依內力不如刑天,自然一逃避爲主,藉機偷襲爲輔,儘管如此,邢依依機關算盡卻也早已經筋疲力盡,而刑天戰神似乎也有些不耐煩。
邢依依看了看窗外的母親,母親見刑天無事,便躲在房外靜靜的看着而已。
邢依依將邪老頭交給她的全部用了一遍,卻未得傷了刑天分毫,在拖下去,自己沒辦法離開這裡,即便離開了這裡,按照母親的性子,絕對不會留着傷害父親的人,讓她來去自如,定會追蹤自己,自己筋疲力盡,怎麼可能在躲開一個精力飽滿的母親?
如此,邢依依一咬牙,轉身之際一手摸向自己藏在鞋子邊緣的陰久,寒光閃現,空中旋轉的邢依依猛然在空中前進,朝着刑天的腰部而去,動作之快,饒是刑天也吃驚。
只聽見噗的一聲,穿破肉體的聲音響起,邢依依大驚,自己方纔進攻只是想逼開刑天,自己也剛好到了窗戶邊緣,自己可以輕易從另一側的窗戶逃竄而去,可自己卻沒有料到刑天竟然不逼開自己。
邢依依震驚的瞪着眼睛,而刑天卻是面色發白的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另一隻手雖作勢一掌打向邢依依的胸口,卻頓在半空,身體一歪,砰的砸在地上。
早就被打鬥聲驚醒的三夫人,本是瑟瑟發抖的躲在牀上,此刻卻驚呼出聲,不可置信的喊道:“將軍……”
邢依依被這一聲將軍驚醒,再看刑天,竟看見刑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彷彿對剛纔那酣暢淋漓的打鬥極爲滿意。
邢依依心思複雜,看了眼焦急的飛奔而來的母親,一向心思深沉的邢依依,竟連自己的匕首陰久也沒有顧忌,翻身從窗外逃離而去。
邢依依從府外繞了一圈,終於回到流砂院,躺在牀上,聽着窗外忙碌的聲音以及將軍府護衛來來回回的巡察的聲音,心中第一次竟有些慌亂不知所措起來,自己一開始的確想最好能夠傷了刑天,可最終卻是刑天故意讓自己刺傷的,這偏離了自己的預想。
突然,一個念頭閃現,邢依依大驚,騰地一聲從牀上蹦
起來:難道爹爹知道是我?不可能的,邢依依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邢依依猜的不錯,刑天確實是知道邢依依身份的。一開始刑天自然沒有懷疑過,畢竟邢依依的打法招招致命絕不留情,但很快刑天就發現,邢依依的打法不僅使招招致命,更是招招將自己也置身險境,若不是自己武功了得恐怕邢依依早就得手了,但正是因爲邢依依武功不如自己,自己才能避開她。本來刑天可以趁機殺了邢依依,但刑天突然想知道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心狠手辣才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當邢依依的打法竟然透露着排兵佈陣之道在裡面的時候,刑天便再次 想要生擒了邢依依,可邢依依卻有着層出不窮的毒藥,刑天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
最後,刑天卻發現黑衣人明明有機會傷了自己卻有意無意的停了下來,不時的看向窗外,刑天跟着邢依依的目光,竟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人。
刑天這時候心思回籠,突然明白眼前的人爲何要行刺自己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確是傷了他們不少,若是這一匕首能夠讓她們解氣,那便是受傷了也無妨。如此,刑天便不退反進迎上了邢依依的匕首,這纔有了刑天受傷這一幕。
整整一夜的時間,將軍府大大小小的呵斥聲充斥,更有調集將軍府侍衛加緊巡邏的命令聲。
對邢依依來說,這一夜太過漫長,讓她等的有些心急,按道理說,自己住的笛梵本就是湖心亭的方向,離三夫人哪裡最遠,雖然將軍府整個都沸騰起來了,但並沒有人通知自己,自己斷然不能不請自去,若是如此必然有不打自招的嫌疑,怎麼可能有人將軍剛遇刺就知道消息的。
何況自己派了彩霞去看着,若是有人去了,那彩霞必定會通知自己的。儘管明白這些,但邢依依依舊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漫長的黑夜剛剛過去,天色微微有些發白,邢依依便聽見明月叫嚷着說皇帝陛下聽說將軍遇刺,竟然主動前來探望。
陛下到了自己怎能還不過去,邢依依迅速收拾好出門。昨夜寒風呼嘯,今天一早反而覺得天際發紅,似乎是個晴天。
“天氣反覆變化,陰晴不定,讓人難以適應”,明月揉搓自己的雙手防寒,嘴裡微微抱怨。
邢依依卻心中越發憂愁起來,這將軍府中究竟有多少皇帝的眼線?皇宮到將軍府不是一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完成的,探子就是再快也要半個時辰才能回到皇宮,那時候皇帝早已休息,稟報消息、起牀、穿戴整齊至少也是一個時辰的事情。午夜父親遇刺,天沒亮開陛下就到了。陛下聽到消息竟還能在皇宮靜默的待上兩個小時,當真有些耐性。自己應該說陛下愛民如子,愛惜臣民,還是說陛下消息靈通呢?
刑天遇刺是在三夫人的院落,自然便在三夫人的院落之中休養,皇帝親臨不知道是福是禍,也許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官員來一探究竟,這不能說不是打母親的臉,不知母親當如何處之?而將軍府又當立於何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