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將近三個小時的顛簸,胡銘晨和胡建強乘坐的班車終於停靠在了涼城市中心汽車站。
從班車上下來,胡銘晨感覺到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重生之前幾年,從杜格鄉到市裡和縣裡的道路經過硬化改造,不是變成了瀝青路就是成了水泥路,那時候從杜格鄉到市裡面也就是一個半小時不到。
哪像現在,搖搖晃晃三個小時不說,整個人還得受很大的罪。
胡銘晨和胡建強還好,起碼不暈車,他們這趟車上,有三個暈車的乘客,剛下車,就蹲在牆根下起不來了。
“小晨,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走出車站,胡建強問道。
“三叔我不餓,現在四點過,趁着批發市場還沒有關門,我們趕緊過去吧,晚點我們還要趕火車呢,你說呢?”現在胡銘晨根本沒有心思和時間吃東西,即便他有些餓,他也要忍着。
“那行,你等着,我找個人打聽一下批發市場在哪裡。”
“三叔,不用問了,我早就打聽好了,批發市場就在向陽路,爲了趕時間,咱們坐個三輪車吧,從這裡走路過去,得四十多分鐘呢。”
胡銘晨當然不是真的打聽過,而是這一切他其實比較清楚,重生前,他就到批發市場周圍去過幾次。
97年的涼城市已經有了的士車的,只不過的士車相對較貴,就有很多人把三輪摩托車改裝了一下,變成可以載客的車輛。而這些三輪車,可以說纔是目前涼城市內交通運輸的主流。只要不出城,兩塊錢幾乎就能坐透透。
甚至市裡面還有那種人力三輪車,收費和摩托三輪差不多,只不過速度上人力三輪車就顯得慢一些,而且,人力三輪車往往運營的只有下坡路和平路,那種帶有上坡的路段,它們就沒辦法了。
胡建強不疑有他,聽從胡銘晨的建議,在路邊攔了一輛紅色的三輪摩托,上車後胡銘晨告訴司機,去向陽路的批發市場,司機發動摩托就徑直開過去。
向陽路的批發市場是目前涼城市內最大最齊全的小商品市場,實際上它的面積並不大,上下兩層,而且房齡應該超過十五年了。它每一層大概有三十四個鋪面,除了日用品之外,這裡還批發糖果,玩具,小食品,文具等等。
胡銘晨是極具目的性的來,就沒有四處亂逛,況且,批發市場裡頭越來越少的人流告訴他,他沒多少時間閒逛和了解了。
所以胡銘晨就領頭徑直來到二樓靠近樓梯口的幾家玩具批發門面。
一走近這裡,胡銘晨一眼就在店鋪門口的大框裡看到了那種自己需要的小卡片。琳琅滿目,各種現在流行的動畫圖案乃至於一些兒童電視劇的主角圖案都有。
“老闆,你這個怎麼賣的啊?”胡銘晨選擇了一家靠近路口的店鋪蹲下來問道。
“你要大的還是小的?”老闆娘是一個胖女人,擡頭瞄了一眼胡銘晨和胡建強,愛答不理的反問道。
也不怪老闆娘會有那種勢利眼,實在是胡銘晨和胡建強的穿着打扮很土舊,感覺就不是會正常消費這種小玩意的鄉下人。
“大的多少小的多少?”胡銘晨拿起兩種卡片問道。
這兩種卡片,大的能有撲克牌那麼大,印製清晰精美,小的那種只比火柴盒稍大一點點,圖案相對模糊和粗糙。
“小的五毛,大的一塊。”老闆娘並不熱情,很生硬的應付道。
“哇那麼貴,這不就兩張好看點的小紙片嘛,在鄉下都能吃頓飯了,小晨,你要買的就是這個?我看你還是算了吧,這不當吃也不當喝的!”一聽說價錢,胡建強就嚇了一跳。
在胡建強想來,在這裡都賣五毛和一塊,那拿回去了該賣多少?不管往上面加多少利潤,胡建強都不覺得在杜格鄉那個地方會有人願意買,也沒幾個小娃娃買得起。
“哼,嫌貴就算了,這主要是城裡面的娃娃玩的。”老闆娘輕視道。
老闆娘壓根就沒想過胡銘晨會買這些玩意,因此語氣纔會那麼不客氣,否則的話,商人都是和氣生財的。
“老闆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做生意圖的是財,又不是圖氣,你這大門上也沒有寫只賣給城裡人啊,怎麼,看我們是鄉下來的就以爲我們買不起啊?”胡銘晨蹭的站了起來,像個小大人一樣說道。
“我不管你們買得起買不起,願意買就拿錢,不願意買就去別家,我這裡還要做生意。”老闆娘打量了胡銘晨一眼,似乎也覺得爲了這個小事和兩個鄉下人爭論起來沒意思,反而影響生意,乾脆就變相的下了瞧不起的逐客令。
“哼,你現在拉我買我還不買了呢,有什麼了不起,這裡又不是隻有你一家賣,三叔,走,我們去別家。”胡銘晨同樣有着自己的目的,他也不願意將無畏的時間消耗在這裡。
“啐,也不瞧你是什麼樣兒,就你們那鬼樣,到天上你們也買不起。”胡銘晨和胡建強轉身一走,老闆娘就在後面鄙視道。
“我日......”胡建強聽到了老闆娘充滿歧視的話,氣不過,想返回去和那老闆娘理論一番,卻被胡銘晨給拉住。
“三叔,算了,沒有必要和那種人一般見識,她以爲她高尚,實際上我還瞧不起呢,咱們不能爲了那種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還是趕緊到別家看看吧。”
“惡婆娘,狗眼看人低。”胡建強不情願的向身後吐了一泡口水道。
“早晚他們會發現,農村人也是值得他們羨慕的,走,走。”胡銘晨附和了一句道。
在當下年代,城鄉二元結構的因素,的確是使得大多數的城裡人不太瞧得上農村人。根本的原因無非就是農村人窮,農村人髒,農村人沒文化等等。
而胡銘晨說的那句話並不是指十幾年後美麗鄉村和新農村建設的鉅變讓很多城裡人改變了看法。他最核心的一點其實是暗暗的表明他的決心,他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富裕起來,會變得很有錢,到那時,即便她還是農村的,可是城裡人也要刮目相看。
“小晨,我勸你還是算了,我們就當來城裡玩一玩得了,你要做的那玩意我看根本就做毬不成。”走在旁邊的胡建強一隻手搭在胡銘晨的肩膀上建議道。
“爲啥?”
“能爲啥,那玩意太貴,小的就比火材盒大點,五毛錢一張,大的也才和撲克差不多,居然一塊。這些東西你拿回去賣多少,八毛?一塊五?我告訴你,在杜格鄉沒幾個人買得起。那惡婆娘有一句話沒說錯,這些小玩意是城裡的娃娃纔會買來玩的,我勸你還是打消念頭吧,你要是花錢買了,會虧得血本無歸的。”胡建強說出了自己擔憂的理由。
“三叔......呵呵,或許你理解錯了那個惡婆孃的意思。”胡銘晨停頓了一下笑笑說道。
“我理解錯了?我哪裡理解錯了?難不成我還會聽錯不成?”
“你沒聽錯,不過......我們去下一家,你很快就明白,嘿嘿。”胡銘晨繞了個彎子說道。
去一下家很快就明白?胡建強撓了撓頭,很不能理解胡銘晨的說法。
換了一個批發店鋪,這回遇到的老闆是一箇中年男子了。
胡銘晨還是像上一家那麼問,可是得到的答案就有點點不一樣了。
“小娃娃,你是要買多少,我這裡是批發,買的越多越便宜,如果零售的話,小的五毛,大的一塊。”
“老闆,那你們多少數量起批,起批價格又是多少呢?”見老闆和藹,胡銘晨也笑着詢問。
“一百張起批,這起批價格嘛......小的兩毛五,大的六毛。”老闆對胡銘晨的回答顯得有些不那麼幹脆。
儘管如此,老闆的回答也足矣讓胡建強傻眼了。
剛纔五毛和一塊,現在這裡就變成了兩毛五和六毛,這變化也太大了。
當然,胡建強也搞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人家之前說的就是城裡的零售價,別人壓根就沒把他們當成是來進貨做生意的。
“老闆,你這個價格也太貴了嘛,我問了幾家了,就你家的價格最貴,我們是批量拿去賣的,你價格這麼貴,真不好下單啊。你價格便宜點,以後我們纔好長期進貨嘛。”胡銘晨口氣成熟的和店老闆說道。
老闆也沒想到這個十來歲的小娃娃會說出這麼成熟世故的話來,反而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大人一語不發。
老闆看了看胡建強,見他還是不發表言語,乾脆就真的和胡銘晨談起了生意來。
胡建強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他頓時覺得自己還沒侄兒懂的多,那就別瞎摻和了。
況且,胡建強也沒做過生意,他除了會種地就是跟着別人學修了一段時間的車,怎麼談買賣,他其實並不在行。
“如果你拿得多,當然價錢是可以再少一些,實話實講,小的最少兩毛,大的最少五毛,這是行價。”
“還能再少點嗎?”胡銘晨猶不死心的問道。